「一號文件」，好比「光著屁股坐花轎」——有虛名而無實利

值得期許的2011年中央一號文件

新年伊始，傳來兩條好消息，一是我朝62年來，政府首腦首次接見訪民，二是，62年來，中央首次就水利工作做出全面部署——發布了2011年的一號文件。

這裡談談新世紀以來的第八個「一號文件」。

水利不僅是農業的命脈，也是關係到國家安全的大事，可是這樣的大事，一向以水利為執政合法性的我們這個農業大國，在建國62年後，才第一次意識到「茲事體大」，可謂百姓幸甚、屁民有福。

此一號文件之所以值得我等屁民期許，我以為在於「一號文件」許諾的後果：如果兌現，則民富國強，屁民不要再為岌岌可危的穩定埋單，說不定期盼已久的屁民尊嚴也可能被恩賜；許諾落空，則農業不穩，生態惡化，物價飛漲，民怨沸騰。

值得期許的另一原因在於，2004年以來，每年的中央一號文件都是關於農業的。按照屁民的陰暗心理，上了「一號文件」，好比「光著屁股坐花轎」——有虛名而無實利。你看人家煙草、電力、石油、電信、國安等「有關部門」，從來與「一號文件」無緣，還不都是「悶聲不響發大財」。因此這個2011年的「一號文件」能否「走出中南海」，自然十分值得期許。

專制制度的一大優勢據說在於能「集中力量辦大事」。反對者批評說，這個辦大事有可能是辦大好事，也有可能是辦大壞事。像那個三峽工程，究竟是利大於弊還是相反，現在都不好說。

我以為這個批評有片面性，專制制度能否集中力量辦大事，實際是有疑問的。譬如奧運、世博之類圖虛名、短期突擊性的大事，專制制度一定比民主制度有效。即使是像三峽工程一樣的實事，由於是中央一家拿錢，一個業主，也能辦好。但對於教育、水利這類多環節、長曆時的大事，專制制度一定是辦不好的。

這與中國這類處於現代化轉型中的特殊統治型態有關。中國現在雖然叫共和國，但是與秦始皇以來的國家政權並無本質的區別，按毛澤東的說法是「秦始皇加馬克思」。弔詭的是，中國這個傳統的專制與西方的專制不同，從秦始皇以來就有了現代性，這就是郡縣制的中央集權。但是這種中央集權缺乏現代化的技術手段支持，只能靠嚴刑峻法來支撐，因而「二世而亡」。

縱觀世界各國在中古時代，一種自然的統治型態是金字塔型，而中央集權非自然型態，乃人造型態。帝國的封疆大吏，即使是萬人之上，在理論上仍舊是奴才、皇帝的僱員，因此這種郡縣制的中央集權的一人專制與分封制的金字塔型態的多人層層專制迥然不同，它的幾何圖形不是穩固的三角形，而是皇權之一點面對億萬臣民之一面。這種人造的幾何型態由於缺乏中間官僚集團的支撐，自然不如金字塔穩固，因而實際運行起來，必然會逐步朝金字塔型態演變，形成隱蔽的金字塔統治結構。各級官僚靠潛規則蠶食皇權，打著國家、朝廷的旗號，形成依據權力大小進行利益分配的利益集團。皇帝對於下屬僱員的這種腐敗不是不知，而是無奈，要想手下奴才為你皇帝賣命，你皇帝就要允許他腐敗，否則僅靠官奉，奴才何以榮華富貴？這也是中國潛規則盛行、「說的不做，做的不說」之制度性的由來。

公開的金字塔與隱蔽的金字塔比較，公開的金字塔必然朝著分權共和的方向發展，否則貴族與皇權的博弈弄不好就是雙輸，搞得好也不過是零和。而隱蔽的金字塔則絕無皇權與官僚的公開博弈，有的只是貓捉老鼠的「游擊戰」，最後則是大規模的民變。

非常不幸，這次全國性的水利大投資，就是在這種隱蔽的金字塔結構下進行的一場利益博弈。那些事關流域數省、事關全國的大型水利工程，自然是中央財政拿大頭，這個還好辦。但是水利工程還有密如蛛網的分支結構，勢必牽涉到鄉鎮、縣、市、省各級財政，你中央要下面各級財政出血，其後果可想而知。

民主制度靠選票，基層的水利問題好解決。你縣鄉政府不能解決一地的水利，選票自然飛掉。而目前的一元化領導體制，基層官員不對民眾負責，只對提拔他的上級官員負責，你如何讓各級官員把錢花到水利而不是跑官要管上？再說各地財政貧富不均，下面哭窮也是真真假假，上面的官員又如何獨具慧眼，一眼看穿？

目前的問題是，越是水利欠賬多的地方，財政越是困難，也許四萬億的十年投資都不一定能徹底構建一個低標準的水利網，遑論四萬億還不知在哪裡飛？

當然，既有的水利投資，也會引發大大小小利益集團的覬覦。譬如提高城鄉用水價格，這是不用擔心的，一定會言出必行。其次，政府投資的水利工程，也是商家必爭的肥肉，如何保證投資不會形成「豆腐渣」工程，考驗的是各級政府依法治國的執政能力。在目前人治高於法治的執政環境下，數萬億的水利投資是否會成為貪官奸商大發水利財的機會，這也是屁民需要「期許」的重要方面。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但願第八個「一號文件」能走出中南海，不辜負億萬屁的期許。

20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