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的禍亂,從擁誰做皇帝開始
明 史可法
崇禎皇帝這年三月十九號在煤山上吊,大約十天後,消息才陸續傳到淮安,駐守淮安的官員向當地士紳報告了北京失守的消息,但對皇帝是不是還在,以及太子是不是已經逃出來,還一切未知。為了安定人心,主官約束大家不要胡亂傳言。
這一段時間人心惶惶,但大都表現出爭相嘆息的樣子,重要人物們湊在一起,眉毛緊鎖,長嘆短噓,但相顧無言,有時候一天都無一語。偶然說一句,什麼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啊!說著,用腳踹地,以釋心中恨意。要不然,各人在屋裡走來走去,焦躁不安。
淮安這個地方,這時候,已經有好幾個藩王已經逃命在此,分別是福王朱由崧,璐王朱常淓,還有周王,恆王。驚魂未定之餘,也必然想著自己的前途。
四月七號,駐守在南京的史可法率領軍隊準備渡江勤王,還得到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說是崇禎皇帝已經坐船渡海南下,太子也從北京都逃了出來。哪知道只等了一天,就傳來了崇禎已經自殺的消息,這個消息沒有多久,便被從北京逃回來官員的證實,朝廷既然沒有了,留在南京的副都官員,便要開始著手另立新帝的準備。
立誰,這是個緊要問題!?
按親疏倫序,福王,桂王,惠王比較靠譜,三人中,又以福王最為合適。福王與崇禎同輩,桂,惠二王要長一輩,而老福王(朱常洵)又在哥幾個中居長。從常理看,兄弟接班的方式比較合理。從現實的面看,桂王惠王此刻都因逃難而遠在廣西,只有福王在近在南京咫尺的淮安。
但江南士紳,以東林黨人為主流,想來想去,卻不願意讓福王即位。原因說來也很簡單,因為有宿怨。福王的祖母是神宗皇帝的鄭貴妃,當年神宗的時候,鄭貴妃想讓自己的兒子朱常洵繼位,可預東林黨人不買賬,雙方進行了不懈的鬥爭,最終鄭貴妃願望沒有得逞。現在讓她的孫子當皇帝。要是翻起舊賬怎麼辦。
這時候的東林黨以在籍禮部侍郎錢謙益為首領,會同呂大器,高弘圖、張慎言、姜日廣等人,到處遊說,希望立璐王為帝。兩派意見,到了當時南京最具舉足輕重的兵部侍郎史可法的面前決策。孰輕孰重,一時間,史可法很糾結。
史可法被認為是東林黨人物,他是東林前領袖左光斗的得意門生,所以從他的內心,確實是不大希望福王上台的。但史可法畢竟又算本份的學問人,讓他同意與神宗關係尚遠的璐王即位,又於理不合。
經過反覆考量,他決定去和當時駐守在浦口的鳳陽總督馬士英談一談。馬雖然當時在南京政治圈裡無足輕重。但當時握有重兵,也算一方實力人物。兩人商議以後,得出一個折中的方法,便是也不立福王,更不立璐王,乾脆去廣西,迎回桂王。——為什麼沒有找惠王,據說惠王迷信佛教,無心政事。當然,商議中也對璐王有交代,讓他仿照古代做兵馬大元帥之制統治軍隊。福王,就讓他靠邊站吧。
兩人商定,於是各自行動。史可法寫信到南京說服同僚。馬士英則回鳳陽,收拾人馬。南京這邊,對此議定倒也極為滿意。收拾收拾,準備去廣西接桂王。但沒有想到,馬士英這裡出了問題。
話說馬士英剛回到鳳陽,便得知一個不好的消息,說是守備鳳陽的太監盧九德勾結他手下的總兵高傑,黃得功,劉良佐,已經決定立福王。盧九德為什麼有此舉動,因為盧九德以前就在老福王身邊服務過,現在迎立小福王,也算不忘舊恩。至於總兵們,本來對於這些事情說不上什麼話。但假如藉此機會,獲得所謂定策之功、何樂而不為。
既然大事已定,實力的天平不在自己這裡,馬士英很聰明,立刻就不顧與史可法的約定,跳出來舉手也說擁立福王。而史可法,當時還蒙在鼓裡。繼續寫信給馬士英,說福王七不可立的理由——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讀書,干預又司。很不幸,話說太重了。
馬士英收到信,正愁沒有什麼可效忠的東西,轉手就遞給了福王朱由崧看看。未來的政權,本來由該史可法實力擔當,現在,自然輕輕鬆鬆的,轉移到馬士英的手上。,馬士英於是給南京寫信,說立福王這事情已經定了,各位也就別折騰了。
南京各大臣方才還在為折中方案心滿意足,這會,都傻了眼。手上又無兵權,桂王還遠在廣西不可憑藉。思量思量,只好違心同意。
其中擁戴璐王最凶的錢謙益,最為代表。有記載,說他大熱天步行跑到戶部尚書高弘圖的家裡,一身汗,直接先脫了衣服,話也來不及說,連喝幾大碗綠豆湯解了暑,這才間隙問到,立誰了!高弘圖道是福王。錢謙益當時臉就丟下來,立刻告別要走。被高弘圖留住,勸道,這事情哪裡還容得你高興不高興。錢頓時醒悟過來。坐下來,,道,好,我好歹也算有官職在身,也和你們一起侯駕吧。東林黨的領袖態度轉變之快,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山東總兵劉澤清,本來被東林黨忽悠也要跟著立璐王的。得知高,黃,劉三鎮人馬已經擁立福王以後,盤算兵力不敵,也立即轉過風向。跟著擁立福王。
倒是史可法,此刻很尷尬,本來,他對擁立福王也沒有太大的意見,甚至跟擁璐王的姜日廣說。擁誰不是擁,只要讓福王好吃好喝的,快活享受起來,把朝政放在我們這幫君子手上,那麼天下還不得以大治。可惜這話傳了出去,東林黨人大嘩,還有原則沒有。閑言碎語一多,史可法一也不敢再說多什麼了。
假如當時議定,也別折騰了,根據約定俗成,史可法當機立斷,直接奉迎福王為帝的話。那麼南明的朝政,就不見得有後來這些黨爭,軍閥什麼事情了。可惜史可法想了太多,想好所謂的萬全之策以後,又跑出和馬士英商量,自以為得計,結果風雲突變,局勢就走差了。
當時史可法找馬士英商量,馬士英還說,要立桂王。也行,但必須事不宜遲,立刻就干。
甚至,馬士英還說,首先將南京的官員都叫到浦口來開個會,宣布這個決定。但南京各衙門覺得,你馬士英這個總督,不過是一個地方官而已,。有什麼資格把我們這些朝廷大臣召集開會。搞得馬士英很掃興。
但比之史可法的優柔寡斷,馬士英顯得就比較當機立斷。回到鳳陽,一見形勢有變,立刻就轉換風向。又拿著史可法攻擊福王的信,又將史可法約束的服服帖帖。
這樣,福王朱由崧在史可法等人陪同下,乘舟來到南京。文武官員出朝陽門外,伏候迎接。但見,福王頭上的角巾污舊,手搖白竹扇,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大臣們心覺有幸。似乎也不像傳說那樣不堪啊。——當然,歷史沒有意外,就是很不堪。
當然,大臣們也不是沒有留一手,說崇禎三子尚且下落不明,不如再等一段時間吧。於是,五月初三,福王就任監國。十五日,朱由崧證實即位為皇帝,改明年為弘光元年。
大家紛擾一場,還是以福王為選擇。可惜,這場選擇的過場,已經註定歷史的走向發生了變化。
南明故事,說來怕是漢人最不堪的一段歷史,兵禍還是後來的事情,而所謂的黨爭,卻是破開局面的最大的一道裂痕。國家於是在文人及官僚中,所謂實力派和失意派的分裂當中。一副非我黨類你死我活的樣子。
當然,內鬥對於中國的歷史並不罕見,罕見的是,其中的一派以道德君子自居。有著很強的道德優越感。而明朝的分裂與禍亂,也基於這些泛道德化與世俗的纏鬥。所以叫人唏噓的是,道德還只是所謂君子們張牙舞爪的口號而已。至於他的實質,確實不分彼此的污流。
這麼些道德文章後的現實是,國破之際,種種不堪,就如史可法所言:在北諸臣死節者寥寥,在南諸臣討賊者寥寥,此千古以來未有之恥也。
而更為深刻的是,人們拘泥於固有之信念中,心胸未有開闊,而手段更乏善可陳。狹隘,偏執,但又首鼠兩端,營營苟且。於技術上,也呆板僵硬,到了錯一步便註定下面步步皆失的結果。
此一節故事,宛如電影,其中每個人物,都各懷鬼胎,皇帝不過是傀儡之物,但彰顯各人私心到不惜顛倒黑白的地步。即便以講規矩的東林黨人而言,所謂規矩,也不過予取予求,趨利避害之法而已。也見後來這些清流人物的潰流。
當然,也有忠烈人物,可惜,當一個人物以忠烈結局時候,這個時代也註定跟著一起悲壯。史可法的故事,以後再說。
不過看南明開端的紛擾,已註定日後的潰敗如洪水萬丈。
——其中故事,引自顧誠《南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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