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希臘民主政治(二)
克利斯提尼改革的中心是議事會,梭倫建立的是四百人議事會,他發展成為五百人議事會,差了一個字,表面看是人多了點,其核心是人員的來源變了。四百人議事會成員來源於部落,而部落是原始社會氏族制度的產物,以血緣為紐帶,四部落,每部落選100人。五百人議事會成員也來源於部落,但此時的部落已被克利斯提尼打破血緣、按地域劃分為十部落,每部落選50人。即用地緣取代血緣來選拔行政人員,當地域內的人員流通到一定水平的時候,就會出現去家族化,走向社會化。而中國在宗法制之下,出現了家國同構,家是小國,國的大家,國君為君父,臣民叫子民。西方人很不容易理解中國人的稱呼習慣,如一位美國學者看《孔繁森》,書中:孔繁森對司機說」你嫂子…「美國人就問——你嫂子是誰?中國學者就回答——你嫂子就是我媳婦兒!美國人懂了,又問——那孔繁森就是司機的大哥了,為什麼我沒有看見司機叫孔繁森大哥呢?而是叫的孔書記…在中國的稱呼里,行政名稱與家族名稱往往是連在一起的,一般是下級稱上級用行政名,以示尊重,上級稱下級用家族名,以示親近。家國相連,一方面有利凝聚人心,另一方面造就公私不分,家是國的一部分,我把自己都獻給國了,我從國拿點東西有何不可?從這個角度看克利斯提尼以地緣取代血緣,促使公民從社會角度而不是家庭角度處理城邦事務是歷史進步的體現。同時,每個部落各選一名將軍組成十將軍委員會,繼續擴大公民大會的權力等等,這次改革基本剷除了舊氏族貴族的特權,公民參政權空前擴大,雅典的民主政治確立起來。
到伯利克里執政時,雅典的民主政治發展到頂峰,稱為「黃金時代」。當時規定所有公民都可以擔任公職,就意味著沒有財產的限制,擴大了公民在公民大會、議事會、陪審法庭等民主機構中的權力,與此相伴隨的是發放津貼,這雖不是一個巨變,也算一個重要變化吧!大家想想它解決了什麼問題?原來第四等級的公民財產較少,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精力是不是放在家庭事務上?他必須先養家,對於城邦事務就不怎麼關心了。現在有津貼,就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從而提高他們參政議政的熱情,同時也讓他們明白從事政治,也是一種職業,於是就出現了職業政治家。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好的津貼,叫「觀劇津貼」,公民看戲,組織給錢,不收還對不起組織,真想回到黃金時代的雅典,現在的我們多慘啊,努力工作,然後給演員津貼讓他們給我們演戲。當時執政者的思路是通過觀劇來提高公民素養,但同時帶來了戲劇的空前繁榮…在伯利克里時代,雅典在經濟、政治、思想文化都處於頂峰,被冠以「全希臘的學校」的綽號。
頂峰之後必然下滑,直接原因,雅典走向了稱霸,從而引發伯羅奔尼撒戰爭,雅典戰敗走向衰落,其根本在於雅典的民主政治出了問題。我們先回到克利斯提尼改革,施行陶片放逐法——每年公民大會,公民可以將某些損害了公民利益或威脅到城邦民主的人名寫在陶片上,統計後得票最高的人將被放逐外邦十年,它的好處不多說,就是維護了民主政治。我們來談談它的弊端:歷史上它所放逐的人並不全是應該要放逐的人,怎麼回事呢?它是由公民投票來定,問題就出在每個公民素養不一,有的公民連字都不識一個,投票的時候請人代寫,別人寫好,他也認不到,於是就可能出現公民高高興興地把不願意流放的人給流放了,這就表明出現了民主的濫用,其根源在於直接民主制無法保障素養不一的公民正確行使民主權利。最極端的例子是雅典公民判蘇格拉底——古希臘最有智慧的人——死刑。後來的歷史學家寫到:蘇格拉底以七十歲的高齡表明民主政治是錯誤的。像蘇格拉底這樣的人,應該是屬於社會精英,他們對民主政治的認識在當時就有保留,而民主這個詞,在今天我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個好詞,它的解釋是:人民的統治。而在當時,精英們的解釋是:多數人的暴政。民主政治原則上實行少數人服從多數人,但運行中出現了多數人壓迫少數人,就認知規律而言,真理往往首先掌握在少數人(精英)手中,大眾是民主政治中的主體,但精英也必不可少,兩者不可偏廢,古代中國就是走上精英的極端(專制),而古代雅典則走上了大眾的極端(直接民主)。民主政治要想獲得新生,就得動大手術,近代西方用間接民主(代議制)取代直接民主,在民主的同時,還要實行共和,共和的理念就是多數人要保護少數人。除了它本身的弊端,直接民主是根植於小國寡民的城邦政治,隨著政治和經濟的迅速發展,城邦將逐步走向瓦解,失去存在土壤的直接民主就此湮沒在歷史的塵封中。
衰落的希臘諸城邦,被北部崛起的馬其頓王國所滅,在偉大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亞歷山大師從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師從柏拉圖,柏拉圖師從蘇格拉底)的東征中,建立了一個地跨歐亞非三大洲的專制帝國(民主走向專制,城邦走向帝國),亞歷山大一走,帝國一分為三,此後幾百年,三帝國又先後被羅馬征服,歷史進入羅馬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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