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的境界：《紅樓夢》的另類解讀

　　《紅樓夢：色情空的智慧與境界》

　　悟空就是得道，得道就是把握規律，把握規律才獲得自由。男女之情豈非然乎？

　　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被王國維稱為「宇宙的也，哲學的也，文學的也」，其實四大名著何嘗不是從人生的不同角度談宇宙、哲學與文學，紅樓夢從人的男女感情來寫宇宙哲學和文學，《三國演義》從戰爭的角度，《西遊記》從佛學、心性的角度《水滸傳》從政治的角度，文學的作用，與哲學殊途同一，最後都歸結於哲學到宇宙，也就是世界觀和人生關的問題。所以，解讀《紅樓夢》如果從宇宙觀、哲學來看，也才能把握作者的本意，也才會更有超越時空的時代意義。

　　一、哲學的境界—另解開篇

　　曹雪芹撰太虛幻境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是文章的開篇，也是解讀的開端和制高點。其中，太虛幻境是宇宙觀，它的意思往往被人誤解，好像是世界萬物是虛幻、虛假、沒有意義的。實際上，從現代科學的發展來看，太虛是最小的物質—基本粒子到能量團到光子和靈光子，萬事萬物到人類社會都是由它們的不同組合變化而來的，叫做幻化和變換的意思，出現的狀態叫做幻境。

　　假作真時真亦假是什麽意思呢？他說的是既然萬事萬物都是太虛變化來的，那末它們的存在都是暫時存在的，存在的時候的就是真，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暫時的就是要繼續變化，繼續變化出現了新的合理的存在，過去的存在就是假。其實這句話的意思和真理的絕對性、相對性一個意思。王希廉《紅樓夢總評》云：「讀者須知，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不是真，假不是假。明此數意，則甄寶玉賈寶玉是一是二，便心目瞭然。」這個點評有一些繞口令，是一種描述，抓住上面的意思，就可以理解了。

　　「無為有處有還無」什麽意思呢？這個意思被很多文人誤解很大，理解不清楚的人很多。其實說得是物質運動的規律，有無之爭的矛盾運動。無為就是道，道就是規律，大道是總規律。宋朝哲學家周敦頤說「動之未發，有無之間，謂之幾」說的也是這個意思，幾是矛盾的對立統一體，事物變化之源。這句話在《紅樓夢》中整體的可以理解為，人世間的規律是有和無的矛盾運動，變是主要的，是永恆的，沒有永恆的有，也沒有永恆的無。這個觀點特別要注意。

　　這樣我們把對聯三者整體來理解，用宇宙觀和哲學的角度，就很清楚了，說的就是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變化的，變化是有規律的。有一個問題，這個對聯是否就說到此為止呢？本人不以為然，如果到此為止，那就會往往引導讀者走向人生的消極主義，可是作者文章給人整體感覺卻是渾厚、練達和超越。作者告訴我們什麽呢？自然應該是在了解宇宙觀和哲學之後，把握好入世和出世的關係，在入世的時候，要有出世的智慧和境界。在出世的時候，要通過入世的經歷感受總結人世間的規律。一句話，宗旨是更有意義有價值的活著，而不是相反。

　　二、《紅樓夢》的靈魂—色情空的升華

　　紅樓夢的第一回說：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

　　這是本書要體現的靈魂，十六字秘訣是對開篇對聯的進一步說明，也是宇宙觀之後的人生觀，這個人生觀是通過男女之情所體現出來的，它可以貫通人世間的一切道理。十六字的誤讀也會造成對全書的曲解。曹雪芹的時代是佛學流傳的時代，他本人有很多佛學的知識，用這些知識表達他的文學價值觀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們要說的是色空到底是什麽？有很多人這樣解釋色空：佛教將世間萬物（佛家叫做」大千世界」）稱之為」色」（非僅指女色的色，泛指紅塵、物質的情慾世界），同時認為，世界萬物（色）只不過是萬物本體（空）瞬息生滅的假」相」（又稱色相），」皆是虛妄」，終屬虛空，是為」色即是空」。

　　這種說法只能說一半正確，空是虛空的意思，如果在科學發展到今天還這樣看就顯得難以令人信服了。虛空到底是怎樣的？是虛無和沒有嗎，當你認識一種沒有的時候，沒有的有，有一個沒有，它還是一個有。我們認為：色空—色是物質，空是物質的運動規律。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說的就是物質和他的運動規律不可分離。

　　《金剛般若波羅密心經》稱：」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才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真義所在。這個解釋本質上還是說物質和他的規律是統一的，萬物多變，變是不變的。哲學上說道不離體，體不離道，道就是體，體就是道一個意思。

　　因空見色：說得是物質自身的運動變化，產生了人，人的需要產生了形形色色的社會狀態。換句話說，大千世界和人世間的一切都是物質運動的結果。有了人，才有了判斷和辨識力，也就有了色。

　　有色生情：生命運化的結果產生了人，人要活著就有需求和慾望，人的基本需求可以分自我生存所需要的物質、延續後代所需要的性、發展所需要精神三大類，需求的滿足與否就是情。愛情、親情、友情等等，男女之情是感情其中的一種。哲學的含義也可以說是客觀決定主關，物質決定精神（廣義的）

　　傳情入色：廣義的含義是人的需求滿足與否，推動人改造或者破壞客觀物質世界，是人具有能動性，主觀反作用於客觀，精神反作用於物質。紅樓夢的傳情入色是人的感情滿足與否，表現出不同的生活態度。林黛玉的要創造大觀園詩意的生活等等屬於此類。

　　自色悟空：說的是人在認識客觀物質世界中，物質和精神相互作用，人產生的一種升華，這種升華是認識規律之後的人生超越，它是人的主觀能動作用的集中體現，把握規律，駕馭規律，超越自我。李嘉誠、中國慈善企業家彭松年經營企業做到自我的超越，叫做自色悟空。政治家毛澤東為了國家和人民的福祉，做出了貢獻，完成了自我超越也屬此類。男女愛情關係在認清人的本質和感情的本質之後，愛情獲得了升華，是否結婚一起生活已經不是主要問題，奉獻之愛、人性的光輝與感情結合在一起就是自色悟空，賈寶玉林黛玉的結局不是以結婚告終，但是愛情的升華完成了自色悟空，出家也就是在家，在升華了的精神之家。

　　三、《好了歌》了的智慧

　　《紅樓夢》第一回《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好了歌》很有名氣，其含義眾說紛紜，見仁見智。主流說法是要人們放棄對金錢、富貴、功名、恩情、兒孫追求。

　　士隱聽了，便迎上來道：「你滿口說些什麼？只聽見些『好』『了』『好』『了』。那道人笑道：「你若果聽見『好』『了』二字，還算你明白。可知世上萬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須是了。我這歌兒，便名《好了歌》」。

　　了的意思是什麽？沒有或者消失嗎，沒有或者結束怎麽會好呢？結合上述我們闡述的作者的宇宙觀和人生的哲學理念，聯繫起來看，了是認識了、知了事物變化的規律的意思，認識到了，就坦然了，也就好了。它是一種哲學，對於空的另類闡發，一種外似出世實際上是入世的智慧。我們不妨把它和十六字秘訣聯繫起來，如果傳情入色是好，那末自色悟空就是了，了是悟空的另外表達形式。

　　所以，我們從現代科學和哲學的發展規律，也同樣站在作者的角度和高度來解讀《紅樓夢》也許會有新的啟發和收穫。實際上，《紅樓夢》之所以成為紅學和四大經典文學名著，也正是因為他站在中國智慧的頂端文成的文學作品。哲學的高度和境界是揭開《紅樓夢》之謎的最好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