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詩詞傳寫之誤
周振甫先生《詩詞例話》:《東皋雜錄》云:「魯直《嘲小德》有『學語春鶯囀,書窗秋雁斜』。後改曰『學語囀春鶯,塗窗行暮鴉』以是知詩文不厭改也。(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一)」(中國青年出版社,1979)按格律,修改後詩句中的「鴉」是平聲,「鶯」的位置應是仄聲,可能有誤。一查胡仔《漁隱叢話》,果然「鶯」處是「鳥」,即「學語囀春鳥,塗窗行暮鴉」。再查黃庭堅《嘲小德》原詩,也是「學語囀春鳥」。「春鶯」雖然比「春鳥」雅,但不合律,周先生引錯了。
近日看《汪曾祺散文》(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寫西南聯大的一篇,名《新校舍》:「唐蘭先生教詞選,基本上不講。打起無錫腔調,把詞『吟』一遍,『雙鬢隔香紅啊——玉釵頭上鳳……好﹗真好﹗』這首詞就算講過了。」我有點疑惑。這是溫庭筠《菩薩蠻》中的句子,「鳳」的位置應該是個平聲字啊。果然溫庭筠原詞作「風」。詞意是雙鬢蔽隔著香紅的臉頬,頭上插的玉釵在風中輕輕搖曳擺動。「風」在這裡是名詞作動詞用,形容女子的頭飾在微微顫動的樣子。再查汪曾祺的原載刊物(《芒種》1992、10)作「風」不作「鳳」。《汪曾祺全集》(北京師大出版社,1998)亦作「風」。汪先生沒有錯,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本子錯了。
從上述中可以得到一點啟示,就是用平仄調試一下傳寫的古典詩詞有好處,可以避免一些失誤。我們知道古人寫詩填詞講究平仄相對,利用漢語聲調的平衡交替來造成語言中抑揚的美,讀起來琅琅上口,韻味醇厚,有一種動人的書卷氣,可以陶冶人的性情。今人可別忽視了古人的苦心孤詣。
作者:邵則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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