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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任隨物化,任真反自然—湖山

 委任隨物化,任真反自然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秋風漸漸地蕭索起來,一陣風過,門前就會落下一地的黃葉,偶爾一隻麻雀走過,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這靜寂的秋天越發顯得凄涼。遠處天邊通紅的太陽發出沉重重的光芒,紅色的光芒掃射著萬物,一會兒就把一半身子跳入群山之中,只留下了一片火紅的晚霞。繞著小院種著的一圈菊花已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開放了,這群嬌小的精靈在這蕭條的清秋散發出一股透人心神的清香。陶淵明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太陽還沒下山,秋天中的廣闊天地就瀰漫為一片侵人肌膚的寒冷。長嘆一口氣,像是為這蕭冷的秋天,又像是為他那即將逝去的生命,陶淵明轉身回到了草屋裡。點上一盞松油燈,他又坐到了那張他坐了大半生的書桌前。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本本他珍愛了一生的書籍,有《山海經》、《史記》、《毛氏正義》、《楚辭》,還有《莊子》、《論語》、《列子》等,他用手輕輕地拂拭著,一本一本地,像是撫摸著一個一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眼睛裡不知不覺中閃現出濃濃的愛意。這些書陪伴了他大半生,當他孤獨時、寂寞時、悲痛時、興高采烈時,他都會輕輕地捧出一本,挑一個舒適的姿勢,迅速地沉浸到書中的世界去,在那裡他才能觸摸到自己的心靈,靜靜地聽它跳動,就像他辛勤地在田地里勞動一樣。陶淵明一生都在傾聽自己內心的心聲,書籍和田園可算是他最好的兩樣安慰。秋天的夜晚越來越寒冷了,草屋不遠處的一片樹林時不時響起一陣一陣的肅殺秋聲。就在今年,陶淵明已經到了63歲的高齡,已是到了知天命的階段。人到了一定的年齡段就會預感到生命的終結期限。近來他更是感覺到身體在急速地衰老下去,「也許離去另外一個世界已經不遠了。」他不由得感嘆道。陶淵明不是一個怕死的人,相反他對死始終抱著一種自然隨意的態度。他在《形影神》中就這樣淡然地說:「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死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該結束時便結束,用不著我們為此勞神愁苦。但在此彌留之際,陶淵明總覺得缺少點什麼,「也許是時候該好好地總結一下我的這一生了,或者可以藉此幽默地嘲弄一下那看似可怕的死亡。」陶淵明這樣想道。想到這他不禁恢復了些活力,趕緊拿出一卷珍藏著的紙張,慢慢地磨好墨,「怎樣開頭才好呢?古今的自傳文章都會追溯到各自的先祖,我這樣寫未免落於俗套。」陶淵明這樣想道,「不如從我的祭奠儀式開始吧,人死亡之後還能看到自己的奠禮,這構思確實夠獨特的,順便也嘲笑一下那死亡吧,但首先還是要回顧一下我的一生。」陶淵明不覺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他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時,他也像一代代的文人志士一樣,胸懷著廣大的理想,冀望有朝一日,榮登魏闕,救濟天下蒼生,他在《雜詩十二首》中這樣寫道:「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愉。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有時他的胸中也常常會激蕩起慷慨的激情,「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素驥鳴廣陌,慷慨送我行。雄髮指危冠,猛氣沖長纓。」(《詠荊軻》)他也有堅韌的意志,不屈的精神,「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讀<山海經>》其十)。但這是個多麼混亂的時代,戰爭頻仍,天下蒼生流離失所,百姓十死八九,田園毀壞了,村莊燒毀了,鋒利的兵器在神州各地無情地相互廝殺,有誰會對這樣一個寒士投來關注的目光?他的前輩們像阮籍、嵇康只好佯狂放蕩,藉此發泄心中的苦悶,但陶淵明卻沒有這樣做,他深深地厭倦了,從心底里感到厭倦,最終轉向了他的田園,他心目中那親愛的精神家園。當他回到那千百萬遍夢中眷戀著的田園時,他這樣欣喜地寫道:「乃瞻衡宇,載欣載奔,童僕歡迎,稚子侯門。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歸去來兮辭》)陶淵明很小的時候就對自然表現出一種特別的喜愛,「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歸園田居五首》其一),這樣一種對於自然的親近也許源於他的天性,這也深深地影響了他的一生。每天早晨,他扛著一把鋤頭,踏著還沒蒸發完的露水到田園耕作,到了晚上,星星已經布滿天空,他又攜著晚上清涼的霧氣歸來。陶淵明很享受這樣一種親自耕作的樂趣,這是一種親手撫摸過土地,親自用汗水澆灌出成果的快樂。他這樣歡快地寫道:「先師有遺訓,憂道不憂貧。瞻望邈難逮,轉欲志長勤。秉耒歡時務,解顏勸農人。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即使很多時候,他的辛勤勞動並沒有收穫應有的成果,他也會自我解嘲道:「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勞動是歡樂的,在田園的生活讓他的心靈慢慢地平靜下來,像那平和寧靜的大自然一樣。他經常和一些農人一起交談,這讓他覺得舒心愉快。這是一些多麼樸實的農民,他們在春天到來的時候會提醒他該播種了,在他種子缺少的時候,會主動送上門來。陶淵明寫了很多關於他們的詩「日入相與歸,壺漿勞近鄰。」「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離他的草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酒坊,農村裡剛剛釀出來的酒醇烈濃郁,香氣襲人。在農閑的時候,陶淵明把一大半的時間獻給了他鐘愛的酒上。有一年龐參軍來看他的時候送給了他的幾萬貫錢,他把它們全部存放在那家酒坊中,想喝的時候就過來喝。來的時候頭上戴著一條頭巾,遠遠看著像個狂放的名士,喝的時候把酒倒入頭巾中把酒漉一漉,一直喝到醉為止,醉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上一覺。酒真是一種好東西啊,人的一生怎麼可以少了酒的陪伴呢?陶淵明在他的詩集中不止一次讚美它,「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故老贈余酒,乃言飲得仙。試酌百情遠,重觴勿忘天。」「忽與一觴酒,日夕歡相待。」酒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有在酒中才能澆掉他胸中偶爾浮起的憤慨,也只有在半醉半醒中他才能體味到生活的真味。夜又深了,松油已經淺了許多,窗外的菊花在這清冷的夜裡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讓人覺得還是一種安慰。陶淵明精神猛地一震,從深深的回想中清醒過來。他輕輕地把桌上的紙張撫平,開始了他這一生最後的一篇文章——《自祭文》:「歲惟丁卯,律中無射。天寒夜長,風氣蕭索,鴻雁於徵,草木黃落。陶子將辭逆旅之館,永歸於本宅。故人凄其相悲,同祖行於今夕……寒暑逾邁,亡既異存,外姻晨來,良友宵奔,葬之中野,以安其魂……人生實難,死如之何?嗚呼哀哉。」    湖山201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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