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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獨】我們沒仇沒怨 何必把別人當笑柄?

【編者按】「百元哥」、「瓜子哥」、「項鏈姐」,這些都是事發後人們給他們貼上的標籤,其實,他們和我們沒有什麼仇,也沒有什麼冤,只是為了一百塊,或一條被扯斷的項鏈傷心而已。他們的偏執看起來那麼可笑,是因為我們的生活實在太過可悲。總是拿著自己的標準去批判別人,你自己可能也是個小丑。他們也許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樣子,至少,原本並不是這樣,世俗的壓力和偏見讓他們的悲哀成為了我們的笑柄。也許,在被單調和枯燥繃緊了的生活中,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他們,每個人都在慶幸至少還沒有成為他們。初中時,班裡有個女生,相貌平平,成績也一般,平日沉默寡言,一副很刻苦的樣子。突然有一天,她說自己是小虎隊中的吳奇隆,一下課,就站起來,在班裡開演唱會,唱《蝴蝶飛呀》、《青蘋果樂園》什麼的,一邊賣力地唱,一邊笨拙地跳。同學們圍成一圈,邊笑邊鼓掌。沒多久,她母親就到學校來,把她接走了。再後來,聽說她去工廠上班,穿上母親的那身工裝,在車間里拍紗布墊,不再開演唱會,恢復了曾經的沉默。再後來,那家工廠倒閉了,不知道這個女生去了哪裡。班裡的同學聚會時,也沒有人談起她。高中時,班裡有個女生,又高又胖,話特別多,好像一刻不停地在說話,即使沒有人理她,她依然要自言自語。她還有一個奇怪的舉動,就是趁大家都上學的時候,逃學出來,去哪個男同學家裡,和別人家長聊天。有一天晚自習放學回家,聽我媽說,上午有個女同學來找我,又高又胖,和我媽聊了老半天。我立刻怒從心頭起,因為她的所作所為,很可能會讓我未來在擇偶的審美標準上和我媽產生更大的分歧。我媽一直希望我找個又高又胖的媳婦,所以給我說這件事的時候,看起來還挺高興。沒過幾天,有次上學我出門晚了,就在一進家屬院的衚衕口,迎面遇上了這名女同學,她看上去有些慌張,還沒等我說話,就剎住自行車,問:「XXX家是不是在這裡住?」我憤慨地說:「住個屁!這裡所有的人我都認識,根本沒有XXX。」她說了聲好,轉身就要走,我說:「站住!再來我家,我讓夏國強揍你!」夏國強是我們班的一個同學。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也去過夏國強家,還借走了一把吉他。更關鍵的是,夏國強真的揍過她。因為她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叨逼叨叨逼叨地說話,也不知道和誰說,夏國強忍不住,動手踹了幾腳。事後夏國強說有點後悔,男人不應該打女人,但大家都不這麼想,一致覺得夏國強算是為民除害。當然,這個女生後來再沒來過我家,畢業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人說起關於她的消息。還是高中時,班裡有個男生,長得鬍子拉碴,說話卻娘娘腔,經常翹著蘭花指,走起路來,屁股還一扭一扭,因此成了大家的笑料。模仿或者捉弄他成了大家重要的娛樂消遣方式。有段時間,我可能是他僅存的朋友,為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友誼,他經常幫我打飯,替我刷碗,甚至從家裡偷煙給我。有一天,班裡另外一個男生私下對我說:「你要小心,他是『玻璃』。」那時候雖然不知道「玻璃」到底意味著什麼,卻產生了強烈的恥辱感。從此,我再也不理這個「玻璃」,和別的男生一起,模仿或者捉弄他,並且發現:嘲諷一個和我們不一樣的人是那麼的快樂。有一次,這個男生不知道惹到了誰,在教室門口,突然有個又高又壯的傢伙過來,掐住他的脖子,抽了他幾耳光。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班裡別的男生身上,大家一定會幫忙,但這一次誰也沒有,並且一個個饒有興緻地看他被打的樣子。他當場哭了,鬍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裡喃喃地重複一句話:「我咋得罪你了?我咋得罪你了?」這句話一度成了我們班的流行語,大家紛紛捏著嗓子眼去模仿,看誰模仿得更生動,更傳神,後來,為了給這句話增添更多的笑料,有的男生甚至跑到他面前,沖著他說:「我咋得罪你了?我咋得罪你了?」這個男生高中沒上完就退學了。好多年過去了,我偶爾會想起他們。他們也許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樣子,至少,原本並不是這樣,世俗的壓力和偏見讓他們的悲哀成為了我們的笑柄。也許,在被單調和枯燥繃緊了的生活中,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他們,每個人都在慶幸至少還沒有成為他們。在看到「百元哥」、「瓜子哥」、「項鏈姐」的時候,不知為什麼,這些記憶就像視頻一樣在腦海中循環播放。他們和我們沒有什麼仇,也沒有什麼冤,只是為了一百塊,或一條被扯斷的項鏈傷心而已。他們的偏執看起來那麼可笑,是因為我們的生活實在太過可悲。也許,在我們的生活中,他們瞬間就會消失,我們卻永遠是年少時荒唐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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