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多倫多之行點滴（之一：關於二哥)

05-30

上個月二十八號至本月二號，飛了一趟加拿大多倫多。六月二十八日很晚到達，七月二號上午離開，待在多倫多完整隻有三天。只待三天，還沒值回昂貴的機票價，為的啥子？為的是九十歲的老媽乘鶴歸西、到那個她為之準備了一生的極樂世界和等在那裡差不多五年了的老父團聚去了，我撐著還未從最近的開腹手術中完全恢復過來的身體（參看《又住了幾天醫院》），飛越萬重山，到那裡去給她送行。

因為我的二哥居住在多倫多，我到過多倫多N次了。除了在多倫多待過稍長時間，走馬觀花青蜓點水的還到過溫哥華、與溫哥華僅隔一道狹窄海峽的溫哥華島上的維多利亞市、渥太華、蒙特利爾、魁北克。加拿大給我總的印象是，這片美洲最北端的大地雖然寒冷，卻特別肥沃。冬天一片銀白，夏天綠意盎然，所到之處，樹木花草繁茂，市容漂亮整潔，她是一個山水秀美、秩序井然、制度健全的可愛國家。

以前去多倫多都是直飛，這次因為是臨急買票，票價特別貴，於是改買在溫哥華停一站的轉機票，回程在波士頓也停一站，省下四百多元。

早上七時從洛杉磯起飛，九時半飛臨溫哥華上空，飛機降低高度，準備降落。腳下的大地一片濃綠，水汽氤氳。這趟機我坐在機翼旁。腳下是一朵朵的浮雲，但在飛機上空更高處有一片厚雲層遮擋了陽光，使得上午的溫哥華大地有點陰暗。

在溫哥華換機後重新起飛，這次我坐在機翼後方。在當地時間晚上七時許飛臨多倫多。北半球的夏天，緯度高的地方白天很長。晚上七時多的多倫多天色仍然很亮。這裡的大地也是一片濃綠，這除了天公的特別厚待，我想也與加拿大人民善於保護環境有關。在鬧市中保留多處濃密的樹林不開發，我絕對認為是有意為之。飛機低飛時，我見過多處大片大片的樹林，夾雜在城市的建築群當中。圖中所見左側一處僅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上午，二哥開車載我和老夫子上街。

途經路旁一座樹林。我問二哥：裡面有什麼？是一個公園嗎？二哥說，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是，就是一片樹林而已。

二哥的大兒子最近買了一套公寓，位在二十二層。第三天傍晚，我們到他家去。從二十二樓遠眺，天際線處是多倫多市中心，那裡有著名的CN塔和位在金融區為數不多的較現代化的高樓大廈。除此之外，這座城市沒有值得稱道的宏偉建築，圖中所見大都是普通民眾居住的公寓樓。沒有香港上海那種氣派和豪華，卻擁有無敵的綠化和清新的空氣。

天色更晚了一些，把鏡頭稍稍右移，暮色中，那種養眼怡神的深綠濃得化不開。

二哥一九七二年在廣州市高中畢業後被分配至一家醫院當伙房工人，每月三十六元工資一直干到十年後他離開單位移民到加拿大之前幾個月才調整為四十元。新工資生效時二哥已經出國了。二哥出國後不久的一天，他的一個同事給我們家送來了單位補發的二十元。二哥移民加拿大後，英文不好，沒有技能，多年來都是干中餐館。除了給別人干，送餐、炒鍋等，也給自己干過---他自己開過一家小餐館經營了好幾年。他移民的首站是偏僻的小城溫尼泊。二哥告訴過我他抱著幼兒攜同嫂子帶著簡單行嚢在溫尼泊下機時的心情：當時天昏地暗，四野茫茫，人地兩生，語言不通，心裡沒有到了自由國度的喜悅，有的只是對未卜前途的恐慌。一九八二年末的那個冬日我和老父以及他的一些朋友在廣州火車站為他們送行，嫂子抱在臂彎里剛滿周歲不諳人事的侄兒不停地給大家送著飛吻的那個場景仍然歷歷在目，一晃差不多三十年就過去了。今天，二哥擁有了自己的房子，到加拿大後又生了一兒一女，現在三個孩子都大學畢業，找到了工作。我有一次問他：假如你沒有出來，今天還在國內，想想你會是怎麼樣的情形？他說，能會怎樣？說不定我已經死掉了吧！他是基於嫂子姐姐一家的遭遇作出這樣的假設。嫂子的姐夫和姨甥，先後因急病送醫院，無法即時繳交幾千元的按金，遭醫院拒救，眼巴巴看著死去了。我認為死倒未必，但下崗是肯定的。年紀老大、沒有本事和門路、沒有房子、下崗後再找不到工作、又還未到退休年齡，兒子絕對不會念上大學......這是今天我很多男性農友的境況（女農友們這幾年都退休了，退休後有了退休金，生活反而穩定了下來），如果二哥今天還留在國內，其命運也只能如此。

這好象說來到加拿大隻要勤勞就能改善環境，但事實並不盡然。到多倫多第二天，我和老夫子跟二哥去超市買菜，遇到他一個曾經的女朋友。與對方打過招呼分手後，他告訴我，這個女人七八年前來到多倫多，開始時在華人超市打了幾年工，因掙不到什麼錢，一年前想自行創業，在一家商場租了一間小鋪位，賣一些從中國進口來的小百貨。但生意不好，每月租金就達五千多，掙得的錢還不夠交房租，又積壓了一萬多元的貨品賣不出去，境況比打工時更糟。她的哥哥也在幾年前在國內辦好了退休來到多倫多，沒有技能，語言不通，也找不到工作，年紀大了，體能不佳又幹不了粗活重活，花每月三百元的租金在別人的一套房子里租住一個房間，每日沒地方可去，只是待在租房裡發愁。好在他在國內每月有兩千多元退休金，目前正考慮在去與留中作抉擇。還有，二哥來加拿大後和嫂子離了婚，幾年前找回一個女友同居（前述那個「曾經」的女友就是那時候認識的，但我二哥沒看中她，與她只成了普通朋友）。這女友幾年前到的加拿大，也是文化不高，不懂英語，不會開車，目前在一家小商場做清潔時工，每天只有四小時的活，一個月掙不了幾百塊，完全靠依傍著與我哥哥同居獲得免費吃住才算有個著落。移民加拿大的華人新移民象這樣情形的不在少數。

也有另一種情形截然不同的國內來的新移民。十多年前因為「九七」，很多香港人湧來加拿大，近年來他們中又有很多人迴流回香港去了，國內出來的人卻越來越多，相當一部份是功成名就之後帶了錢出來享福的。二哥房子的隔壁，從前是一戶義大利裔白人，不到一年前由一戶華人買下搬了進來。這戶華人是從廣州市郊區一個叫「人和」的小鎮來的，可以說是半個老鄉。來到多倫多才一年多，他們家現在已經有車子有房子，我二哥在異國的土地上奮鬥了幾十年才達到的境界，這老鄉一來就達到了。聽說他們的鄉鎮里大部分土地都分給了鎮民，他們家在分到手的土地上蓋了幾幢樓房出租，每幢樓房月租金兩千多元，鎮里沒有分掉的土地又用來出租獲利，年底每家分紅都有兩萬多元。與前述那三個新移民苦兮兮在異國掙扎求生存的例子相比，這家華人的例子可真是一個鮮明的對照。二哥說，這種新移民在今天的加拿大不在少數，溫哥華和多倫多的房價都被這些人推上去了。聽說最近有人提議立法，禁止來自中國的外來資金購房。我在美國所見，也有大批華人帶著巨款來買房子，一百多萬、幾百萬美元現金一甩毫不手軟。可這些人的富裕並不來自勤勞或智慧，只是得益於一個畸形的體制。得益者沾沾自喜，但對於廣大人民乃至整個國家，這絕對是禍不是福。

我二哥的房子外觀。

來張遠景，以觀全貌。

再遠一點，看得更多。左邊的麵包車處是我二哥的房子，右邊的多功能運動車是上述那位「老鄉」的房子。與我哥哥的房子布局是鏡子般左右相反。

馬路斜對面的房子。二哥說，這條街兩側的房子分由不同的建築公司承建，街對面的房子較大較好也較貴。這些年這個區搬來很多印度人，現在看到的就是幾個印度人從其中一幢房子走出來。在拍照的時候，我聞到街上空氣中飄著一股濃濃的咖哩味。

二哥家客廳，窗外面向馬路。

二哥家門前那棵小樹，樹丫上有一隻哀鴿在抱窩。這裡的鳥兒都不怕人。

二哥在後院DIY自做了一個小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