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風月：槍炮與玫瑰

05-30

　　《黃金時代》是部成功的電影還是一部失敗的電影，今天暫且不去說它，這部電影倒是實實在在地勾起了我有關一個時代的回憶，民國。若果說民國是一個黃金時代，也是因為民國時代東西方思想交匯，政治上的紛亂，生存上的艱難，民族自救上的探索，所有這些因素竟然造就了各式各樣的大家和一等一的人物。比如我最欣賞的具備健全人格建立了不朽功業的梁啟超，時間、地點、空間的巧合產生了梁任公這樣偉岸的中國好男人，空前絕後。除此之外，民國有意思的人還很多，不過，此前，進入我視野的都是男性。《黃金時代》講了女作家蕭紅的故事，略談幾位民國女性。

　一　

　　蕭紅是奇怪的。她的故事、行文都是奇怪的。

　　蕭紅1911年6月2日生人，雙子座，按照百度百科的的詞條解釋，6月1日~6月10日出生雙子座特徵如下：「在靈感和想像方面有出色的天賦，這是個典型的藝術家的性格。襟懷坦白，但易受非難。幽默和諷刺是他生活中最好的自衛武器。對現實生活的適應能力較差，內心的不安常常折磨著他，使他企圖逃避現實或力爭改變自身現狀。尤其需要理智和敏感的充分協調。」真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如果上帝造人全都造好了該咋樣就咋樣八九不離十了，還左掂量右掂量的掂量什麼哦？

　　不過，慢著，人還是要靠自己努力的，有人說蕭紅是天才，因為她的寫作看不出出處，所以是天才。快笑掉大牙了，寫作沒有全靠天才這回事的，天賦和努力一個不可少，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那叫浪蕩著玩兒，什麼都是有規律需要下功夫的。比如現在同樣在寫作的郭敬明，1983年6月6日出生，也是雙子座，他卻非常有頭腦、勤奮，在商業和人生規划上都非常理性，為什麼有著相似的雙子座基因，卻有不同的命運結局？可惜蕭紅沒有辦法穿越到現在向郭敬明請教。總之，不管為文還是做人，在我看來，蕭紅都算還未入流。

　　蕭紅在文學上的地位多半和魯迅先生力挺有關。魯迅說：「蕭紅是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她會超過丁玲，就像丁玲當年超過冰心，並且超過的速度會更快。」那麼回頭先來說說冰心，冰心1900年10月6日生，天秤座。看她的一生也是蠻典型的天秤座人性格，遇事愛權衡，比較平和和理性。冰心出生在一個官宦軍人家庭，從小家庭和睦，環境優越，她以青年學生的身份加入了當時著名的文學研究會，在「為人生」的旗幟下，不到20歲就發表了小說《超人》，小詩《繁星》《春水》引起社會文壇反響，20歲出頭的冰心，已經名滿中國文壇。

　　1923年，冰心在去美國留學的傑克遜總統號郵輪上，與吳文藻相識，頗具戲劇性的是，介紹吳文藻給冰心的是同學許地山，當時許地山暗戀冰心已久，冰心沒看上他，不過，她和許地山的關係處的也蠻好，大約是冰心家境好、成名早的緣故，故而有些矜持，據說當時船上的留學生被介紹見冰心的時候都是「久仰久仰」，同行船上的還有梁實秋，冰心的心高氣傲讓梁實秋感到不爽，梁實秋後來還寫了文章說冰心的「冰冷」。甚至據說魯迅在心裡也是想罵冰心的，但是，寫出來的時候還是把她的名字輕輕抹去了。魯迅對冰心的「腹誹」倒是頗有些個人恩怨色彩，因為魯迅信仰「戰鬥哲學」，而冰心是信仰基督教的，她歌頌自然和母愛，信奉的是「愛的哲學」，冰心讀大學時在學生會負責外聯工作，還邀請魯迅到學校來演講過，兩人之間總歸有一點面子和人情在，再加上她成名又早，所以魯迅儘管很看不慣冰心，但是對於冰心的地位還是無可奈何，不敢輕易罵。解放後，冰心在60年代一邊歌頌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建設高潮，一邊還在1963年翻譯了紀伯倫的詩歌《沙與沫》，事業與家庭，文學與革命，冰心可謂是一個啥都沒耽誤的平衡高手。

　二　

　　善於平衡的冰心也有不平衡的時候。上世紀30年代，她因為看不慣另外一個才女林徽音，寫了《我們太太的客廳》的小說影射林徽音。林徽音看到這篇文章後十分生氣，第二天就託人送了兩瓶山西老陳醋給冰心，看來真是氣的夠嗆。看不慣林徽音的不光是女人，錢鍾書和楊絳是林徽音在清華的鄰居，兩家貓打架，錢鍾書還專門寫了一篇諷刺林徽因的小說《貓》。冰心諷刺林徽音是「交際花」，而冰心自己也被諷刺過「交際花」呢，她曾經寫了一首打趣丈夫吳文藻的寶塔詩給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老先生看，上面的七句是：馬/香丁/羽毛紗/樣樣都差/傻姑爺到家/說起真是笑話/教育原來在清華。這分明是調侃清華盡培養書獃子，梅校長一看，樂呵呵笑著接過來寫了下面兩句：冰心女士眼力不佳/書獃子怎配得交際花。冰心一看這兩句詩，登時啞口無言，「當時在座的清華同學都笑得很得意，我又只好認我的「作法自斃」。」冰心看不慣林徽音，身後還有看不上她冰心的，誰？真正的大才女張愛玲。

　　張愛玲，1920年9月30日生，和冰心一樣也是個天秤座，不過她卻有著不一般的叛逆，由於從小成長在缺乏愛的家庭，導致她的文學道路和人生選擇和冰心大相徑庭。1932年，年僅12歲的張愛玲在校刊上發表了第一篇小說《不幸的她》，開頭描寫景物：「秋天的晴空，展開一片清艷的藍色，清凈了雲翳，在長天的盡處，綿延著無邊的碧水。那起伏的海潮，好像美人的柔胸在藍網中呼吸一般，摩盪出洪大而溫柔的波聲。」不愧是天才少年，張愛玲果真出手不凡：篇幅不長，人物鮮明、故事完整，寫景喻人，無一不妥妥噹噹。我有一個小偏見：不會寫小說的人是不大好稱得上作家的，或許張愛玲和我有一樣的看法吧，儘管和冰心一樣是少年成名，當人把她和冰心放在一起比時，她卻很不悅納，道：「如果必須把女作者特別分作一欄進行評論的話，那麼，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張愛玲的損友蘇青更是添油加醋地說:「我從前看冰心的詩和文章，覺得很美麗，後來看到她的照片，原來非常難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時常賣弄她的女性美，就沒有興趣再讀她文章了。真是說也可笑。」這可真是一對好損友啊。殊不知她們用自己的淺薄和世故去嘲笑別人的虔敬，也是一種膚淺。如此刻薄也無損於冰心安安泰泰成為世紀老人，一生安享美滿幸福，而冰心的文字至今仍被一代又一代的小朋友傳頌，也自有她的道理。比如歌頌母親的散文《荷葉母親》：

　　「雨勢並不減退，紅蓮卻毫不動搖了。雨點不住地打著，只能在勇敢慈憐的荷葉上面，聚了些流轉無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地受了感動。

　　母親啊！你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你，誰是我在無遮攔天空下的蔭蔽？」

　　這文章很美，不管從語句上還是情感上，都是適合小學生讀的好作品。有誰能說，適合小學生讀的作品就不如適合成年人讀的有水平和高級呢？在我看來，適合孩子讀的文學作品反倒是最有價值的文學作品呢，因為文學終歸是要熏陶人，讓人心靈更健康，讓人生活更美好，而不是讓人走向下流和墮落，張愛玲的作品從人生的意義論不看也罷。那麼多小心眼和充滿市儈氣的作品，再多的才華又如何？寫多了看多了只會對自己的人生無益。而為了貪圖當最天才的「作家」掙名利任由性格中不健康的因素髮展又不自知不自省，正是張愛玲為事業成功所付出的人生代價吧。文學和人生要不要統一不應該是個問題。

　　張愛玲如此孤高自許的一個人，卻也並不是眼睛裡沒人，她竟然十分欣賞佩服一個左翼女作家，晚年還聲稱自己要研究她。這真是讓人大跌眼鏡。那麼，這個能讓張愛玲佩服的人又是誰呢？她就是丁玲。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香港大學找張愛玲寫篇丁玲小說研究，張愛玲寫信委託台灣學者夏志清幫忙找相關書籍。夏志清回信寫的按語幾乎稱得上「痛心疾首」：「作任何那一類的研究都沒有什麼難為情，研究丁玲無論如何都要比研究中共術語有趣得多（張愛玲在加州伯克利大學的研究任務是中共術語）。但張、丁二人的才華、成就實有天壤之別，以愛玲這樣的大天才去花時間研究丁玲，實在是說不通的。」

　　其實，對於張愛玲來說，這件事情並不能算突兀。1937年，當時還只是一個喜愛文藝的在校女生的張愛玲寫了一則書評，是關於丁玲的小說《在黑暗中》—— 「丁玲是最惹人愛好的女作家，她所作的《母親》和《丁玲自選集》都能給人頂深的印象，這一本《在黑暗中》是她早期作品中的代表作……。可以說，張愛玲對丁玲仰慕已久。

　三　

　　丁玲可謂是近代史上最精彩、最為深刻和豐富的一位傳奇女性。

　　丁玲，1904年10月12日出生，和張愛玲一樣，又是一個天秤女。不過，從行事風格看，這個天秤女倒很像是天蠍，為人豪邁，敢作敢當，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當然，這種「狠」指的是嚴格要求和吃苦發奮精神，這種「狠」表現在她對革命的執著，也表現在她對愛情的大膽和潑辣。丁玲在情愛上的故事頗可以說明她是怎樣的一個女性。

　　說到丁玲的情史，需要列一串長長的名單：她先是和胡也頻戀愛，同時愛上了馮雪峰，於是，她大膽地選擇了三個人一起，胡也頻因為受不了這樣的關係，去找沈從文訴說，被沈從文勸說回到了丁玲身邊，於是，馮雪峰離開了丁玲。當胡也頻在上海被殺害後，丁玲又向馮雪峰表白了她的愛，可惜，馮雪峰這時已經結婚，丁玲被拒絕了。

　　1933年，丁玲寫給馮雪峰的《不算情書》：「你同另外的女人好了。我呢，我仍舊不變，我對你取著絕對的相信，我還是想你，忍著一切，多少次只想再給你一封信，多少次只想我們再相見，可是忍耐過去了。我總以為你還是愛我的，我永遠是愛著你，依靠著你，我想著你愛我，不斷的，你一定關心我得利害。我就更高興，更想向上，更感覺得不孤單，更感覺充實而願意好好做人下去……」

　　這封信充分展露了丁玲的寬廣胸懷和意志品質，對於丁玲來說，即使她所愛的人已經不再愛她了，她還是繼續去愛，無怨無悔，並且把這愛化為向上的動力。她絕不像一般女性那樣期期艾艾祈求哭泣等待男性愛的施捨。她懂得，愛本來就是不分男女的，她是像人一樣獨立自主地去愛，這是丁玲身上最可貴的精神。到晚年，她還說「難忘胡也頻，最懷念馮雪峰。」丁玲是個懂愛會愛敢愛的女人。

　　之後，丁玲和馮達結婚，由於馮達的背叛，丁玲被捕入獄，獄中，丁玲懷孕並生下一女，三年後，丁玲毫不猶豫地找了個機會離開馮達，逃到延安。這三年也成為丁玲後半生再也說不清的一段歷史，這是後話，但是，這三年其實是非常有人性深度的一段故事，甚至可以拍一部比《色戒》更為優秀的電影，因為這裡面不再是張愛玲式的人性陰暗和憂鬱，而是具有普世價值的人性深度，在這裡，丁玲與張愛玲冥冥之中又一次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相逢了，不過丁玲的生命能量遠遠不是張愛玲所能想像和比擬的，她奮力逃脫了牢籠。丁玲到延安後的故事更加精彩，甫到延安，毛澤東就為丁玲寫了一首詞表示對她的熱烈歡迎，在毛澤東詩詞中，題贈作家的只有這一首寫給丁玲的《臨江仙》：「壁上紅旗飄落照，西風漫卷孤城。保安人物一時新。洞中開宴會，招待出牢人。纖筆一枝誰與似？三千毛瑟精兵。陣圖開向隴山東。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將軍。」那份欣賞和喜悅不言而喻。當然，丁玲也不負毛的期望，她下到部隊里很快就和軍人們打成一片，一時間成為延安的大紅人。

　四　

　　但是，丁玲並不是善於逢迎的政治人物，這註定了她不會一帆風順。1942年三八節，丁玲寫了一篇《三八節有感》，這篇文章充分暴露了她是一個女性主義者。文章先是剖析了一些延安式婚姻中存在的問題，說了她的困惑，文章最後寫到：

　　「世界上從沒有無能的人，有資格去獲取一切的。所以女人要取得平等，得首先強己。我不必說大家都懂的。而且，一定在今天會有人演說的：「首先取得我們的政權」的大話，我只說作為一個陣線中的一員（無產階級也好，抗戰也好，婦女也好），每天所必須注意的事項。

　　第一、不要讓自己生病。無節制的生活，有時會覺得浪漫，有詩意，可愛，然而對今天環境不適宜。沒有一個人能比你自己還會愛你的生命些。沒有什麼東西比今天失去健康更不幸些。只有它同你最親近，好好注意它，愛護它。

　　第二、使自己愉快。只有愉快裡面才有青春，才有活力，才覺得生命飽滿，才覺得能擔受一切磨難，才有前途，才有享受。這種愉快不是生活的滿足，而是生活的戰鬥和進取。所以必須每天都做點有意義的工作，都必須讀點書，都能有東西給別人，游惰只使人感到生命的空白，疲軟，枯萎。

　　第三、用腦子。最好養好成一種習慣。改正不作思索，隨波逐流的毛病。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最好想想這話是否正確？這事是否處理的得當，不違背自己作人的原則，是否自己可以負責。只有這樣才不會有後悔。這就是叫通過理性，這，才不會上當，被一切甜蜜所蒙蔽，被小利所誘，才不會浪費熱情，浪費生命，而免除煩惱。

　　第四、下吃苦的決心，堅持到底。生為現代的有覺悟的女人，就要有認定犧牲一切薔薇色的溫柔的夢幻。幸福是暴風雨中的搏鬥，而不是在月下彈琴，花前吟詩。假如沒有最大的決心，一定會在中途停歇下來。不悲苦，即墮落。而這種支持下去的力量卻必須在「有恆」中來養成。沒有大的抱負的人是難於有這種不貪便宜，不圖舒服的堅忍的。而這種抱負只有真正為人類，而非為己的人才會有。

　　這文章里的每一句話都細緻、生動地闡述了女性何為自尊、自愛、自強、自立。看完這段，感覺丁玲解放後真夠資格去做全國婦聯主席，她的思想水平和能力完全可以帶領新中國女性去開闢一片嶄新天地，當然，這是一句玩笑話啦，政治自有政治的邏輯。

　　在當時的延安，文藝女青年嫁給高級幹部是流行的一種風氣，於是，有人將丁玲和彭德懷往一起介紹。沒想到丁玲不肯，1942年，丁玲38歲，她選擇了和25歲的陳明結婚，並且是丁玲主動追求了陳明。據說，陳明的長相很像當年的胡也頻，在丁玲愛人陳明的回憶錄《我和丁玲五十年》里記述了他和丁玲關係的一些細節。

　　那是在一個小飯館裡，我們坐在炕上，我說，主任，你也應該有個終身伴侶了。丁玲反問我：我們兩個行不行呢？我聽了嚇了一跳。事後，我在日記中寫道：讓這種關係從此結束吧！她看到後，說：「我們才剛剛開始，幹嗎要結束呢？」其實，我的考慮並不因為她是名人，地位比我高，也不是因為她的年齡比我大，而是我思想上壓根兒沒這個準備，只是覺得她的經歷比我複雜，過去的生活道路不一樣，將來能不能搞到一起，我沒有把握。

　　文中描述的是多麼直接、大膽、可愛的一位女性。後來丁玲對愛人陳明說了她為什麼不選擇彭德懷：「如果我和彭德懷結合，只能做一個官太太，但我只想當作家，所以這事是搞不成的。」

　　丁玲不但追求女性的真正獨立，同時她還非常堅強，1957年丁玲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北大荒勞動改造，她被安排去養雞，她還找到了養雞的竅門，給雞吃維生素提高雞的存活率。在最艱難的日子裡，好不容易見到兒子後，她總是勉勵自己的兒子：人不管在何種情況下，總要保持精神愉快，積極面對。時間證明，丁玲在愛情上的選擇是對的，丁玲和陳明相伴後半生，歷經下放、坐牢，分居、兩人始終不離不棄。甚至，為了讓丁玲過關，陳明還偷偷幫助丁玲的兒子寫大字報。在《我和丁玲五十年》里，陳明回憶了她和丁玲幸福恩愛的老年生活：

　　丁玲歲數大了，還要在家裡寫東西。我寫了一首詩給她，她就躺在炕上，我念給她聽：

　　滿頭銀髮勝少年，葯不離口心常甜。

　　泰山壓頂步履健，葵花向陽色更鮮。

　　太行山麓湘楠木，笑迎春色滿人間。

　　數不盡的風浪險，一部春秋樂晚年。

　　真是患難夫妻恩愛深啊。丁玲臨死時還叮囑旁人要給陳明找一個老伴，並且將此寫進了遺囑。最後彌留時刻，她用微弱的聲音跟愛人說：「你再親親我。」

　五　

　　如今，民國故事，連同這些故人都已經離我們遠去了。當我們走進歷史深處，走近她們的文字，彷彿還聽得到她們的呼吸，看得到她們的一顰一笑，望得到她們為愛情、為革命奔走和奮鬥的背影，文字里的她們，是如此的生動，彷彿就是今天我們身邊的一個同伴。

　　這些帶著濃濃醋意、愛意、辛辣味和硝煙味的民國故事又著實好玩，雖然歷經戰亂、炮火和離散，仍然讓人覺得歷久彌新，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可以去挖掘，因為民國就是有那麼一種風骨，那是在痛苦和迷茫中探求民族自救的精神，是奮鬥不息的精神，這些都值得我們去繼承，今天我們不止是要緬懷，而是要繼續去走那段未走完的路。

　　民國不但有風骨，還有風雅。這種風雅當然不是生活和物質的風雅，而是知識和文化的風雅，是精神和情趣的風雅，是思想園地百花齊放的風雅。民國，是一個在槍炮中盛開玫瑰的時代。

　　而民國尚未完成的人的現代化、尚未完成的各種探索，在解放之後因為各種運動，因為對財富的片面追求，全都擱置下了。其實，這段路，剛剛開始，需要我們繼續走下去，追求人的自由和解放之路永無止境。不管我們身處在什麼樣的年代，我們又總是在具體的生活中，而不是在某種主義中，我們都需要在具體而平淡的日子裡，尋找出樂趣和生機，尋找出真愛和美善，尋找出向上的力量，好好生活，積極生活。我認為這才是文學的真正價值所在、功能所在，我欣賞這樣的文學觀、生活觀，欣賞那些自立、自強、閃爍著精神光芒而又才華橫溢的民國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