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寫詩（四十四）格律詩詞的格律（7）詞、曲

05-30

漫談寫詩（四十四）格律詩詞的格律（7）詞、曲

唐詩、宋詞、元曲是我國文學藝術大花園裡的三朵奇葩。唐詩已經談得不少了，宋詞有涉及，元曲還沒談。

以上兩談大家已經看到四首詞了，可知詞有定句，句有定字，用字要講平仄，有的詞里要有對仗，當然也要用韻。而這些都在各個不同的詞譜里作了明確而嚴格的規定，我們只是按照詞譜的規定進行填詞，也就是「依聲填詞」，而不叫「作詞」。詞的用韻，與格律詩不同，可以換韻，可以平韻仄韻交替。請看：

清平樂·年年雪裡南宋·李清照

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挼（ruo陽平）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清平樂雪後

瓊瑤漫道，今又初陽照。萬里碧空祥雲繞，朗朗乾坤奇妙。胸中鬱氣稍消，登高遠眺抒豪。倏忽心生夢想：自茲涌動春潮。

2007，3，7

——張寶明《捻須集·增訂本》第五頁

以上兩首《清平樂》上闋四句都押仄聲韻，下闋一、二、四句押平聲韻。

虞美人南唐·李煜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虞美人老太反腐

古稀老太齊關顧，反腐功勛著。曾經狀紙雪紛飛，主事不聾即啞智低微。

官衙署辦層層在，只是功能改。肥貓碩鼠共交歡，即令罵聲盈耳已徒然。

——張寶明《捻須集·增訂本》103頁

這兩首的上闋一二句押仄聲韻，三四句押平聲韻；下闋一二句押仄聲韻，三四句押平聲韻。

元曲的組成，包括兩類文體：一是包括小令、帶過曲和套數的散曲；二是由套數組成的曲文，間雜以賓白和科範，專為舞台上演出的雜劇，如關漢卿的《竇娥冤》、王實甫的《西廂記》。散曲只是用作清唱的歌詞。散曲是從宋詞發展變化而來的，每個曲牌都有固定的韻律，但是比宋詞寬鬆些，增減襯字情況也很多，口語話程度高，可以平仄聲相押，多半一韻到底。散曲從體式分兩類:「小令」和「散套」。小令又叫葉兒，體制短小，通常只是一支獨立的曲子(少數包含二三支曲子)。散套則由多支曲子組成，而且要求始終用一個韻。散曲的曲牌也有各式各樣的名稱，如《叼叨令》、《刮地風》、《喜春來》、《山坡羊》、《紅繡鞋》之類，這些名稱多很俚俗，這也說明散曲比詞更接近民歌。元曲以其作品揭露現實的深刻以及題材的廣泛、語言的通俗、形式的活潑、描繪的生動，在中國古代文學藝苑中放射著奪目的異彩。

讓我們來欣賞幾支散曲吧——

山坡羊·燕城述懷元·劉致

雲山有意，軒裳無計，被西風吹斷功名淚。去來兮，再休提！青山盡解招人醉，得失頭皆物理。得，他命里；失，咱命里。

山坡羊·潼關懷古元·張養浩

峰嵐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在談詩詞的藝術表現手法「雅俗」的那篇博文里，對「潼關懷古」和張養浩其人作了較多的分析，這裡就不重複了。從上面兩首《山坡羊》可以看出，它們的第三句與第七句字數不一樣，這是因為元散曲在某些句子里可以增減襯字，使之更為活潑生動。

《山坡羊》的曲牌如下：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或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括弧里可平可仄，不出坳句即可）

天凈沙·秋思元·馬致遠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天凈沙·秋元·白樸

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我在談詩詞的修辭「列錦」的時候，引用了《秋思》的前三句，每句都由三個名片語成；而後兩句，卻是完整的句子。此曲的「曲眼」是「斷腸人」三個字。白樸的這首《天凈沙》則全是列錦。《天凈沙》的曲牌如下：

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上，平平平去，仄平平仄平平。（字下加橫，表示可平可仄）

最後，讓我們再欣賞一首明代王磐的《朝天子》——

　　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那裡去辨甚麼真共假？眼見的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

《朝天子》是曲牌名。明朝正德年間，宦官當權，欺壓百姓，行船時常吹起號頭來壯大聲勢。這支散曲就是為了諷刺宦官而作。詩中表面上寫的是喇叭和嗩吶，實則處處寫的都是宦官。「曲兒小」比喻宦官的地位低下，「腔兒大」比喻他們的仗勢欺人；「軍愁」「民怕」說明他們走到哪裡，就給哪裡帶來災難；「水盡鵝飛」則形容他們把百姓欺壓得傾家蕩產。這首曲子活畫出了宦官們的醜態，在輕俏詼諧中充滿了對他們的鄙視和憤慨，道出了百姓的心聲，充分體現了元曲的語言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