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就是握手擁抱磕頭嗎?怎樣做一個大寫的人?清華大學彭林講公開課
現在我如果問大家「禮」是什麼,大家都會說握手、擁抱、磕頭、下跪。這個只是「禮」一個最外表的、最淺的層次,它還有更深層的一個含義。我們古人對「禮」這一個詞給它下定義,古人非常智慧,都要找一個同音字,意思一樣、聲音一樣的詞給它做解釋,所以《禮記》裡面講「禮也者」,這個東西是什麼呢?「理也」。它是根據道德理性的要求制定出來的典章制度、行為規範,所以你必須遵守,你不遵守就違背了道德理性;你遵守了,道德理性會在你身上內化、累積。我的博士論文是做《周禮》的,讀過《周禮》的人們都知道我們天下萬事哪一件能夠跑得出「禮」的範疇?我們以前講禮儀三千,非常之豐富、非常之燦爛,古人把它分成五類,吉、嘉、軍、賓、凶。這個「吉禮」包括祭祀,因為祭祀是求「吉」,所以我們把所有的祭天、祭地、祭祖全部叫「吉禮」。「嘉禮」是成年禮、冠禮、還有鄉射禮、飲食禮等等。「軍禮」是軍隊裡面訓練、出征、凱旋等等。「賓禮」是外交禮。「凶禮」除了我們普通意義上的「喪禮」之外,還包括災荒,發生災害的時候有怎麼樣的社會保障。這些在我們古代中國都屬於「禮」的範疇。
對於我們個人來講,我們生下來是一個無知的個體。我們中國人有一個理想,人的一生一定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在社會上這幾十年我一定要學習做人的道理,到自己彌留之際會感到很欣慰,我已經成了一個有境界的人。所以我們古代認為每一個人都是認知的「本體」,加上「功夫」,這「功夫」不是武功,「功夫」這一個詞的本意叫學習、修為。「本體」加上「功夫」達到了一個「境界」,有境界跟沒境界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中國提倡「士」,「士」是追求真知的,「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們現在大學裡學了四年拿到的學位叫學士,再過三年拿到的學位叫碩士,再過三年叫博士,一生當中你最高的學銜叫院士,離不開一個「士」,這是我們很多人沒有意識到,為什麼不叫別的叫「士」呢?我們從一個追求真知的「士」,要成長為一個君子,所以我們要讀《論語》,《論語》告訴我們君子要內外兼修。
我們讀《春秋左傳》就可以知道當時討論一個人要有兩種要素,一個叫「質」,一個叫「文」。什麼叫「質」?這個東西塑料的就叫「質」,我也許拿了一個東西這是鐵的這叫「質」。人和禽獸擺在一起這個「質」是不一樣的。人之所以為人,按照孟子的說法,你一生下來身體裡面有四顆種子叫「仁、義、禮、智」——「四端」。這「四端」,你好好的去培育它,它茁壯成長,你就成為君子,所以人可以教育。為什麼禽獸不能教育呢,它為什麼不能成君子呢?因為它身體裡面沒有「四端」,它是一個低等的動物,我們是萬物的靈長。所以我們經常問問自己,「仁、義、禮、智」這四個善端你身上還有沒有?孟子講這四個東西少了一個你就不是人,你沒有惻隱之心,非人也。你連是非都不懂,非人也。人應該有仁愛的惻隱之心,有是非之心,有禮讓之心,有了這些東西才能叫人,做人要夠這個格。這個「質」我們經常想一想還有沒有。
另外,社會在進步,你身上有沒有「文」?這個「文」我們說的通俗一點就是「禮」。經過文化教育、文化熏陶你身上有文采、有君子的風範。有的人身上那個「質」勝過了、壓到了你身上的「文」,你身上沒有「禮」,儘管很質樸,可是你沒有「禮」,給人的印象,你很野蠻,就是「質勝文之野」。
所以諸位想想你要做君子,每天三省吾身,「仁義禮智」,我們人的最起碼的道德,你身上還有沒有?有了這個還不夠,你身上有沒有作為一個文化人的那種風采?
「禮」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是表達情感。我們人有喜怒哀樂之情,人的喜怒哀樂之情比所有的動物都要豐富。我們每天被自己的喜怒哀樂之情所左右,要把自己的情感拿捏到恰到好處,不偏激也不頹廢,始終處在一個合理的最到位的位置上。這個「禮」就是幫我們來掌握自己情感的。
我們古人每天早晨起來都要做功課,頭髮要梳得整整齊齊,把它挽成一個髮髻,用簪子把它固定,戴上帽子,對著耳朵的地方還有玉作為裝飾,下面有纓帶,衣服、大帶、隔帶一定是整整齊齊,不這樣你怎麼去面對一天的生活,你怎麼去面對社會?而且你那樣一坐精氣神都出來了,這個人生態度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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