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閱讀  ▏北野武是一個大人和小孩的綜合體

文:吳念真

北野武是享有國際盛譽的日本殿堂級導演,被譽為黑澤明的接班人。1947年1月,北野武生於日本東京,在嚴母的管教下考上大學,卻中途退學加入相聲界。後來他自學電影,1997年憑《花火》獲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黑澤明說:「北野武是和卓別林一樣的奇才。」每個奇才背後都有一個不尋常的家庭和無數值得分享的家庭故事。這次,北野武在新作《菊次郎與佐紀》中,用搞笑到甚至刻薄的方式,笑談貧寒童年,講述別樣成長故事,其中包含母親的教子大智慧,讓讀者在笑與淚的交織中,看到真情和真實。


這個人即便不說話,光就一張臉擺在那兒也是有味道的。那神情總讓人無法猜透,這傢伙下一刻究竟會出手還是張口,是會做出一些讓人瞠目結舌的事,講出一些讓人無法預料的話,還是忽然搞笑起來。

無論他做什麼、講什麼,鐵定就是有他獨特的風格,不是戲謔地

嚴肅著,就是嚴肅地戲謔著。

從搞笑藝人、電視紅人,一直到威尼斯影展金獅獎最佳影片導演,這人一路走來彷彿都是這種調調:我行我素、遊戲人間,工作或言行舉止「不驚人,誓不休」,總是跌破一堆人的眼鏡。

例如拍片現場,看到摩托車覺得好玩,根本還沒搞清楚性能和操控細節,騎著就走,結果連人帶車撞個稀巴爛。人是救回來了,臉孔也經過修補勉強恢復原貌,卻留下了面部神經損傷、悲喜表情無法完全準確表達的後遺症。

不過,有個日本記者就曾十分誠懇又略帶艷羨和醋意的語氣跟我說:北野武這是「因禍得福」!因為他覺得,北野武受傷之後,臉上少了「浮氣」,多了一股憨厚和無辜,於是「成了許多女人都想把他抱在懷裡,好好疼惜的傷痕纍纍的大孩子」!

其實這樣的描述並不離譜,如果你願意多認識一點這個人的話,我想你會跟我一樣,覺得他骨子裡原本就是一個大人和小孩的綜合體,彷彿在外表、言行都很man很man的男人身體里,卻有一個調皮搗蛋、活潑過度,而且可能隨時闖禍的小北野武共生著,只是這兩個形體同時也共用著一顆心,一顆多情、易感而且柔軟的心。

過去我們雖然在零碎的報道或者他朋友的著作里看到一些點點滴滴,但總不及主角自己站出來表白來得完整過癮,而這回北野武就用文字親自告訴你。

你將讀到的是他的出身、他的父母、兄弟和家庭的故事,北野武用的是搞笑到甚至刻薄的角度和敘述方式描繪這些人和事,也讓我們在笑與淚交織的閱讀過程里,看到真情和真實。

一直覺得中國家庭和日本家庭彷彿都有一個相似之處,那就是「一家之主」這個名號對男人來說,通常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虛位,實際的權力通常掌握在看似弱勢的女性身上。北野武家當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母親不但不覺得自己弱勢,相反的,始終以貴族家庭出身而自傲。在北野武的白描下,母親的勢力範圍雖然只有屋頂之下的小小江山,但她不僅掌控了所有人的生活起居,甚至還干涉家裡每個腦袋的思維、意識。

北野武說,這輩子和母親的相處過程基本上是一種「折磨」,然而最後卻不得不承認:正是她的折磨,讓他這匹失控的野馬成為良駒。

再厲害的男人都得乖乖認命:除非女人已經不在意或已然放棄了你,否則沒有一個「小孩」可以逃離「媽媽」的掌心和眼睛,但是相應的,你也將得到她全部的愛和理解,以及永遠不間斷的關心。

如果說北野武對母親始終心存敬畏,相較之下,對父親的描述則充滿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那種相知相惜。

在以貴族後裔自居的母親那龐大陰影和強大氣勢之下,以刷油漆為業的父親再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卑微而窩囊。作者總把有關父親的記憶留在最蒼涼的殘影中,以至於身為讀者的我,記得的他的父親不是穿著沾滿油漆的衣服委身在陰暗、老舊的工作場所,就是無神地叼著煙呆坐在機台前,或者喝醉之後腳步蹣跚地踟躕在黑夜的街道上。然而,當我看到北野武在寫完父親記憶的最後,竟然寫下「以上純屬虛構」這個看似畫蛇添足的註記時,卻忽然熱淚盈眶。因為我理解這是一個兒子對父親最深沉的同情、思念與不舍。

忘了是誰曾經說過,種族、國家和父母是人無法預先選擇的部分,一旦可以毫不隱諱地說出他們過往的一切,以及包容、接受他們曾帶給你的種種不悅或磨難的時候,方才意味著你已經是一個成熟、有自信,而且可能為他們帶來榮耀與驕傲的人。

北野武做到了,我們共勉之。

來源:城市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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