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韋應物為夫人撰文並書寫的《元蘋墓誌》
《元蘋墓誌》
韋夫人元蘋墓誌是韋應物親自撰文並書寫的。這不但增加了一篇難得的唐代文獻,而且也讓後人第一次看到了韋應物的手書。
據墓誌志文顯示,元蘋祖上是南朝十六國時期的鮮卑貴族。元蘋16歲時嫁給韋應物,去世時僅36歲。志文記載,她病逝在韋應物的官舍,舉行葬禮時是在長安城含光門外太平坊臨時租借的房子,這也顯示出韋應物當時的家境比較清貧。
這篇志文用大段篇幅來表達對夫人懷念之情,其中一些詞句感人至深:「每望昏入門,寒席無主,手澤衣膩,尚識平生,香奩粉囊,猶置故處,器用百物,不忍復視。」由此使人聯想到《韋集》卷六中有《傷逝》、《送終》等悼亡詩十幾首,感情誠摯感人,某些詩句和志文有相似之處。 以「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詩句聞名於世的唐代詩人韋應物,其墓誌及夫人、兒子等人的墓誌近日入藏西安碑林博物館,其中,韋應物的墓誌及夫人墓誌屬於國家一級文物。為此,該館舉辦了「唐代著名詩人韋應物家族墓誌特展」。 碑林博物館是一座以收藏、研究和陳列歷代碑石、墓誌及石雕作品為主的博物館,收藏了漢、魏、隋、唐、宋、元、明、清、民國各代碑誌三千多件,被譽為「中國最大的石質書庫」。據西安碑林博物館館長趙力光介紹,這些墓誌出土於西安市長安區韋曲東北塬上,分別是:韋應物墓誌(貞元十二年)、夫人元蘋墓誌(大曆十一年)、子韋慶復墓誌(元和四年)及慶復夫人裴棣墓誌(會昌六年)。其中,夫人元蘋墓誌系韋應物親自撰文並書寫,抒寫了對於亡妻的深切悼念,而且使後人首次見到韋應物的手跡。西安碑林博物館副研究員馬驥根據墓誌,對韋應物的世系、家族、身世等做了詳盡考證,並列出了韋應物的生平年表。 韋應物在唐代文學史上佔有重要地位,蘇東坡曾贊曰「樂天長短三千首,卻愛韋郎五字詩」。但歷史上關於他的生平記載卻很少,人們只能依據韋應物詩歌中提供的線索,探究韋應物的生平事迹,不免多有缺漏和分歧。如墓誌記載韋應物字義博,他在三衛時的官職,歷官十三任的經歷,以前均不見記載。墓誌顯示「終於官舍,貞元七年十一月歸葬」,進一步佐證韋應物死於貞元七年的說法。 此間有關專家認為,這批墓誌的發現,對了解韋應物的家世及生平以及研究韋詩藝術、中晚唐科考制度、選官途徑、士族婚姻都極具價值,堪稱百年來唐代石刻文獻最重要的收穫之一。 韋應物(737-792),中國唐代詩人。漢族,長安(今陝西西安)人。今傳有10卷本《韋江州集》、兩卷本《韋蘇州詩集》、10卷本《韋蘇州集》。散文僅存一篇。因做過蘇州刺史,世稱「韋蘇州」。詩風恬淡高遠,以善於寫景和描寫隱逸生活著稱。 韋應物是山水田園詩派著名詩人,後人每以「王孟韋柳」並稱。其詩以寫田園風物著名,涉及時政和民生疾苦之作,亦頗有佳篇。最著名的詩如《滁州西澗》:「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韋應物15歲起以三衛郎為玄宗近侍,出入宮闈,扈從游幸。早年豪縱不羈,橫行鄉里,鄉人苦之。安史之亂起,玄宗奔蜀,流落失職,始立志讀書,少食寡慾,常「焚香掃地而坐」。代宗廣德至德宗貞元間,先後為洛陽丞、京兆府功曹參軍、鄂縣令、比部員外郎、滁州和江州刺史、左司郎中、蘇州刺史。貞元七年退職。世稱韋江州、韋左司或韋蘇州。韋應物是山水田園詩派詩人,後人每以王孟韋柳並稱。其山水詩景緻優美,感受深細,清新自然而饒有生意。而《西塞山》景象壯闊,則顯示韋詩雄豪的一面。其田園詩實質漸為反映民間疾苦的政治詩。代表作有《觀田家》。此外,他還有一些感情慷慨悲憤之作。部分詩篇思想消極,孤寂低沉。韋詩各體俱長,七言歌行音調流美,「才麗之外,頗近興諷」(白居易《與元九書》)。五律一氣流轉,情文相生,耐人尋味。五、七絕清韻秀朗,《滁州西澗》的「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句,寫景如畫,為後世稱許。韋詩以五古成就最高,風格沖淡閑遠,語言簡潔樸素。但亦有穠麗秀逸的一面。其五古以學陶淵明為主,但在山水寫景等方面,受謝靈運、謝朓的影響。此外,他偶亦作小詞。今傳有10卷本《韋江州集》、兩卷本《韋蘇州詩集》、10卷本《韋蘇州集》。散文僅存一篇。因做過蘇州刺史。世稱「韋蘇州」。詩風恬淡高遠,以善於寫景和描寫隱逸生活著稱。
韋應物是京兆萬年人。韋氏家族主支自西漢時已遷入關中,定居京兆,自漢至唐,代有人物,衣冠鼎盛,為關中望姓之首。不但貴宦輩出,文學方面亦人才迭見。《舊唐書》論及韋氏家族說:「議者雲自唐以來,氏族之盛,無逾於韋氏。其孝友詞學,承慶、嗣立力量;明於音律,則萬里為最;達於禮儀,則叔夏為最;史才博識,以述為最。」這些韋姓人物,還只說到中、盛唐以前。中庸前期的韋應物,則可以說是韋氏家族中作為詩人成就最大的一位。
玄宗天寶十載 (751),15歲的韋應物以「門蔭」入宮廷,為玄宗侍衛,同時入太學附讀。在此期間,他 「少事武皇帝,無賴恃恩私。身作里中橫,家藏亡命兒。朝提樗蒲局,暮竊東鄰姬。司隸不敢捕,立在白玉墀」,少年荒唐,並未認真讀書、作人。安史亂起,韋應物扈從不及,流落秦中。亂後,韋應物折節讀書,痛改前非,從一個富貴無賴子弟一變而為忠厚仁愛的儒者,詩歌創作也從此開始了。 從肅宗廣德二年 (764年)起到德宗貞元七年 (791年),將近三十年間,韋應物大部分時間在作地方官吏,其中也有短期在長安故園閑居,或在長安任官。在地方官任上,韋應物勤於吏職,簡政愛民,並時時反躬自責,為自己沒有盡到貢任而空費俸祿自愧。"身多疾病思田裡,邑有流亡愧俸錢。」這是韋應物晚年任蘇州刺史時寫給朋友的詩中一聯。一派仁者憂時愛民心腸,感動著後世讀者。沈德潛評論說: 「是不負心語。」"不負心語"就是有良心的話。 蘇州刺史屆滿之後,韋應物沒有得到新的任命,他一貧如洗,居然無川資回京候選 (等待朝廷另派他職),寄居於蘇州無定寺,不久就客死他鄉。其享年約在五十五六歲。
延伸閱讀(一)
韋應物詩詞代表作: 秋夜寄邱員外 懷君屬秋夜,散步詠涼天.
空山松子落,幽人應未眠.
答李瀚 林中觀易罷, 溪上對鷗閑. 楚俗饒詞客, 何人最往還. 寄全椒山中道士 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 澗底束荊薪,歸來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遠慰風雨夕.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 淮上喜會梁州故人
江漢曾為客,相逢每醉還.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歡笑情如舊,蕭疏鬢已斑. 何因不歸去?淮上有秋山. 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 凄凄去親愛,泛泛入煙霧。 歸棹洛陽人,殘鍾廣陵樹。 今朝為此別,何處還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 長安遇馮著
客從東方來,衣上灞陵雨。
問客何為來,采山因買斧。 冥冥花正開,颺颺燕新乳。 昨別今已春,鬢絲生幾縷。 夕次盱眙縣 落帆逗淮鎮,停舫臨孤驛。 浩浩風起波,冥冥日沈夕。 人歸山郭暗,雁下蘆洲白。 獨夜憶秦關,聽鍾未眠客。 寺居獨夜寄崔主簿
幽人寂無寐,木葉紛紛落。
寒雨暗深更,流螢渡高閣。 坐使青燈曉,還傷夏衣薄。 寧知歲方晏,離居更蕭索。 東郊 吏舍局終年,出郊曠清曙。 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吾慮。 依叢適自憩,緣澗還復去。 微雨靄芳原,春鳩鳴何處? 樂幽心屢止,遵事迹猶遽。
終罷斯結廬,慕陶真可庶。
賦得暮雨送李胄 楚江微雨里,建業暮鍾時。 漠漠帆來重,冥冥鳥去遲。 海門深不見,浦樹遠含滋。 相送情無限,沾襟比散絲。 寄李儋元錫 去年花里逢君別,今日花開又一年. 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裡,邑有流亡愧俸錢。
聞道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
滁州西澗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郡齋雨中與諸文士燕集 兵衛森畫戟,宴寢凝清香。 海上風雨至,逍遙池閣涼。 煩痾近消散,嘉賓復滿堂。 自慚居處崇,未睹斯民康。 理會是非遣,性達形跡忘。
鮮肥屬時禁,蔬果幸見嘗。
俯飲一杯酒,仰聆金玉章。 神歡體自輕,意欲凌風翔。 吳中盛文史,群彥今汪洋。 方知大蕃地,豈曰財賦強。 送楊氏女 永日方戚戚,出行復悠悠。 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輕舟。 爾輩苦無恃,撫念益慈柔。 幼為長所育,兩別泣不休。 對此結中腸,義往難復留! 自小闕內訓,事姑貽我憂。 賴茲托令門,仁恤庶無尤。 貧儉誠所尚,資從豈待周? 孝恭遵婦道,容止順其猷。 別離在今晨,見爾當何秋。 居閑始自遣,臨感忽難收。 歸來視幼女,零淚緣纓流。
延伸閱讀(二)
韋應物的懺悔
元和初出現的「張王樂府」,也可算得唐代詩苑的一流珍品了。只為他們前有盛唐「李杜」,後有「詩至元和體變新」的主流派詩人「元白」、「韓孟」等等,因此張王的作品,就比較容易被一些讀者忽略。筆者特別喜愛王建的《羽林行》:「長安惡少出名字,樓下劫商樓上醉。天明下直明光宮,散入五陵松柏中。百回殺人身合死,赦書尚有收城功……」 這首詩,表面上看來是那麼平易質直,卻犀利無儔,深刻無比,充分體現了揭露與批判的人文精神。它揭示了封建體制中的最不可克服、最腐朽的核心問題:那就是視法度為無物,而「人治」的隨心所欲由社會上層覆蓋到下層,傷害了整個社會!「赦書尚有收城功」一句,似乎提示人們這是在「安史之亂」之後才有的歷史現實。其實這種流弊,在唐帝國是一直存在的。這不由人不想到韋應物(737-791)。與此詩異曲同工的是他的《逢楊開府》,這事情發生在「開元盛世」!它幾乎可認定是作者對自己前半生的深深懺悔:
少事武皇帝,無賴恃恩私。身作里中橫,家藏亡命兒。朝持樗蒲局,暮竊動鄰姬。司隸不敢捕,立在百玉墀。驪山風雪夜,長楊羽獵時。一字都不識,飲酒肆頑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讀書事已晚,把筆學題詩……論舊涕淚垂。坐客何由失,唯有故人知。
韋應物的家族——京兆韋氏,為長安名族,素有「城南韋杜,去天尺五」的民諺。韋應物十五歲就當了玄宗三衛的郎將。所謂「三衛」,指的是:親衛、勛衛、翌衛,都是唐朝宮廷的禁衛軍,皆以高品級官員及勛官的子孫,按職蔭的高下充任。以漢喻唐,將玄宗比作漢武帝,都是唐代詩家慣例。因此,他說自己「少事武皇帝」。那時的韋應物哪能窺破世間的道理,自然絕無上進的心思!於是詩中自述曾橫行鄰里、隱匿逃犯、賭博放蕩,無所不為。他曾一次次侍衛在玄宗與貴妃的驪山溫泉宮門,又一次次參加皇家的盛大圍獵。
「武皇升仙去」,他才發現這座金字靠山,居然也會冰雪融化!在人生的轉折關頭,他開始自我批判,他自責、痛心疾首、翻然悔過了。他近三十歲才開始讀書,所幸天資聰慧,不久就為學官所稱道。後來他為官頗有政績,並成為著名的詩人。在盛唐稍後的年代,雖有號稱「大曆十才子」等等的詩人們,但是他們的作品難與前輩同日而語。唯有韋應物的詩作,像划過沉悶的夜空的流星,使人們隱隱感受到盛唐的韻味。
筆者講學時曾談到《論語》:孔子的學生欽佩老師的無所不知,孔子則推心置腹地回答:「我生也賤。」他說,正是因為自小貧窮低賤,才幹過各種各樣的營生,所以方有各式各樣的知識、技能和人生體驗。這正應了一句古諺:「千金難買少年貧」!如果說,韋應物的人生轉折,恰恰給了他一個脫胎換骨的良機;那麼如今生活富裕了,我們又該怎樣教育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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