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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0

作者物探西南分公司楊擎宇

近日，讀到聶紺駑一篇《論怕老婆》的雜文，覺得甚有意思。這是寫於上世紀初期的一篇文章，當時還是男尊女卑，男人可娶三妻四妾，五四運動才剛剛發出男女平等、夫妻對等的口號的年代，聶老就以此文為題，論述他對「怕老婆問題的看法」，可謂新鮮特別，耐人尋味，引人思考。

在文中，他提到說胡適曾經這樣說過：一個國家，怕老婆的故事多，則容易民主；反之則否。德國文學極少有怕老婆的故事，故不易民主；中國怕老婆的故事特多，故將來必能民主。這話無記錄和旁人佐證，不知其真假。但怕老婆怕能出一個國家的民主，這多多少少該是算這個國家的一大群「大老爺兒們」集體做出的貢獻吧。

怕老婆有多種情況，一是怕老婆者怕老公之反常現象。這主要是說在過去，一個遵從三從四德、賢妻良母的女人，獨身嫁到婆家，無依無靠，自己的父母兄弟不能幫忙，鄉黨鄰居不能干預，即使再受不得婆人家待見和欺負，也離不去，拔不出，擺不脫，丟不掉，這應該是老婆怕老公。可偏偏沒人指出和指責是老婆怕老公，這被當成是一種應當的、合理的、必然的、正常的現象。反而在這種情況下，老公再怕老婆，再制服不了老婆，就被人笑柄：男人還算男人么？因此怕老婆完全是老公的一種反轉現象。

二是怕老婆的不一定真怕老婆。這其中有以「敬」為怕的；有老婆真正的是賢淑達理、溫柔體貼，實在挑不出老婆任何毛病，信服禮讓老婆的；有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常年做著虧心之事，不敢「招惹」老婆的；有明知老婆是啰唆性子，為圖個耳根清凈，凡事不與老婆計較的；有太了解老婆蠻橫和「潑」的品性，著實懼怕「母老虎」的；也有靠老婆之勢發家仕途，不敢「得罪」老婆的……但最終的結論，作者均是提倡女男平等、夫妻平等。這在當時，觀點是極為前朝和民主的。

在當今社會，怕老婆更是演繹得色聲俱全、多彩斑斕。有怕娶不到老婆，老婆一生氣跑了，光棍下半身而百般討好老婆的；有老婆長得漂亮溫柔，怕老婆一腳蹬了自己，不敢惹老婆生氣的；有確實覺得老婆人好乖巧，處處禮讓體貼著老婆，把老婆真正當成老婆的；有為了利益或達到某個目的，暫時放下架子，戲演著真假，忍辱負重，欺騙老婆的；有把「怕老婆」作為調侃，在嘴邊、朋友邊或網上只作話題談論，而實際全不是那麼回會的。但「怕老婆」在中國有著源遠流長的歷史，中國素有「百鍊鋼化為繞指柔」的哲學觀念。怕老婆並不分古今南北，人也不分高低貴賤，都有著許多讓人忍俊不禁的奇聞逸事。如在搜索網上，有人更是列舉出怕老婆的諸多理由：有怕老婆可長壽的，有怕老婆可省錢的，有怕老婆可保障社會穩定的；四有怕老婆可利於求職的；有怕老婆是政治家風範的；有怕老婆可高升的；有怕老婆是移風易俗壯舉的；有怕老婆是一種偉大的愛的；有怕老婆利於親子關係的；有怕老婆的人上網最健康的……無不花樣百出，五花八門，笑談一方。

北宋的才子陳季常，絕對是「怕老婆」的典範之一。一次，陳季常宴請客人，而當時很流行請歌女來唱歌助興，妻子柳氏就在隔壁用木棍敲打窗戶，直到把客人趕跑。因為這事，好朋友蘇軾還寫了一首送他，詩為：「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以此譏笑他的「懼內」。陳季常的詩書畫在當時堪稱一絕，遠近聞名，卻懼內如此，可見只配「才子」，而失卻「風流」。這也他為何將更多精力花費在詩畫之中、取得如此成就的一個原因。

唐代的著名宰相房玄齡更是一個典型的怕老婆之人。雖貴為宰相，他卻對房夫人一籌莫展，一直有納妾之意，卻無納妾之為，原因是房夫人「妾悍」，導致房玄齡「懼之，不敢置一妾」。唐太宗得知此事，不相信房夫人的「專斷」，有意出面調和，可房夫人同樣不買當朝天子的賬，並揚言：「如果房玄齡納妾，我就去死」。太宗終是無奈，只好派人送來一壇醋說是要賜她毒酒喝下，以此嚇唬於她。結果房夫人接過酒，二話沒說，舉壇就一飲而盡，著實讓唐太宗開了眼界。「吃醋」一詞也由此而來。

戚繼光也是一個出了名的「怕老婆」之人。某天腦袋發暈，架不住部下的極力慫恿，沖入家裡想用利劍嚇唬一下老婆，以振夫綱。便大吼一聲，衝到夫人房間，夫人午睡剛醒，見狀，就怒斥道：「你拿劍殺什麼呀？把我吵醒了。」戚將軍趕緊放下利劍，答道：「我給夫人殺只雞吃，所以才高聲叫喚。」夫人一聽，開口道：「以後殺雞再不要大聲嚷嚷。」，戚繼光咯咯答是。以戚繼光的膽識、地位，天下當沒有攻不下的雄關、掃不平的大漠，但他在夫人面前，是如何的心虛氣短，「懼內」之名可見其遠。

怕老婆起因多多，但只要怕老婆，說明老婆有可怕、可敬、可仰、可佩之處，這是男人的一種成功；如果老婆無一優點，無一突出，萬事不如你意，無法達你要求，失去怕的理由，那才是一個男人真正的悲哀。怕弱之於你的女人是一種謙讓；怕強勢於你的女人，是一種向上與謙卑；怕同等於你的女人，是一種尊重與真愛。

「怕老婆」是一門學問，一門藝術，也是一種智慧。胡適先生曾經幽默地總結出一個男人的「三從四得（德）」，即「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的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捨得。在大家忍俊不禁的同時，也不難看出他對老婆那份濃濃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