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愛人:80後離婚現象調查 2015-06-07 12:18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作者:劉丹青4412次點擊:我要評論 沒有孩子之前,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可有了孩子就不同了,兩人顧不過來,難免請來父母

2015-06-07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作者:劉丹青

沒有孩子之前,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可有了孩子就不同了,兩人顧不過來,難免請來父母,男方生在北京,女方生在無錫,兩個家庭的習慣、經濟條件、家庭模式處處不同。所有的小事都會引來誤解,一切溝通都成了雞同鴨講。原標題:消失的愛人他們是一對走在街上會有回頭率的夫妻。男人風趣,攝影師,拍一手好照片。女人漂亮高挑。兩人都很坦率,性格天真熱烈。但他們要離婚了。這發生在他們婚後第6年,這一年他們36歲,有了一個2歲的小生命。他的名字里含有爸爸媽媽的姓氏,可也正是這一年,這個小家庭全部的矛盾,因這孩子的到來並持續累積,最終全部爆發出來。沒有孩子之前,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可有了孩子就不同了,兩人顧不過來,難免請來父母,男方生在北京,女方生在無錫,兩個家庭的習慣、經濟條件、家庭模式處處不同。所有的小事都會引來誤解,一切溝通都成了雞同鴨講。他們互相關照但又充滿指責,過同一種生活卻有兩個節奏。雙方的情緒、對同一件事的理解有著天壤之別。他們逐漸成了一對親密的陌生人。他說♂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2007年冬天,我在一個劇組做美術指導,去東北看景。天太冷,每天凌晨四點多出門看光線,無聊上網,剛好碰到一個女孩跟我聽同一個音樂頻率。這個頻率聽得人不多。那感覺就好像你正好走在一個衚衕里,迎面來了一個人。我們像朋友似的隨隨便便見了個面,她28歲,與我同年,看起來像個女朋克,漂亮、個兒高、長頭髮,我當時是外貌協會,喜歡那樣的。她挺緊張,從她的反饋里,我覺得我對她好像挺重要。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最初表現出的自己都跟真實的自己有很大反差。她外表很酷,但其實是個挺典型的南方女孩,外表追求瀟洒,內心充滿現實矛盾,革命不徹底,又沒法自我覺醒。我也不是像表現出的天天說段子逗趣兒,其實平時我挺苦悶。我們過了幾個月天堂一樣的日子。不久她突然放棄上海畫廊的工作,跑到北京找我,讓我去接她。我有點意外,但很快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我想我也就這德性了,一個女孩這麼貼上來,這麼想跟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當時她給我的感覺是很主動,很喜歡我,做飯好吃,粘人。我有個弱點,對條件特好的我會自卑,會主動放棄。我在感情里從來不是很自信,很少主動去找,然後向對方表白說:我看上你了,我們談談。我擔心走入婚姻之後,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暴露出來,對方會看不上我。最初她投入的程度比我要多。她從同濟大學畢業,之前結過一次婚,跟大學同學戀愛五年,結婚一個月就離了。原因是另一方比較投入,而她的個性、生活非常消極。那時我年輕,對婚姻沒有概念,覺得有感情就好,完全沒有意識到到她可能會把第一段婚姻里的問題帶入我們的婚姻。她對我講起她第一段婚姻時非常坦誠,並沒有袒護自己。我覺得她起碼敢於面對自己的弱點,於是不久後我們見了家長,我感到自己越來越投入了。後來我仔細推究,我當時的表現,多少也是因為我受到了脅迫。如果當時我們在同一個城市,她沒有為我放棄另一個城市裡的工作,很簡單的關係,也許就分手了。那時我周圍女孩很多。戀愛期里,有一個階段雙方是用優點跟對方相處的。我們最好的階段只有最初那麼幾十天。那陣子每次出差我都帶著她,雲南、海南、廣東、廈門,中國那幾個稍微好點的地兒都帶她去了。我作為一個攝影師的生活狀態對她來說很新鮮。我們重合的部分並不多,頂多會聽些共同喜歡的音樂,偶爾聊聊藝術。我拍的片子她挺欣賞,但我對別人的認同總是懷有戒心。最好狀態總是有期限的。你只展示了A面,沒有B面,可婚姻是看這個B面是否合適。她理解的感情關係是這樣的:一旦對方對她產生了感情,那麼不管她發生了什麼、做了什麼,別人都不拋棄她,這才是愛。基於這種想法,兩個人關係穩定之後她就不再維持,在這個關係裡面越來越任性。那段時間我們還沒結婚,但已經開始爭吵。過了熱戀期,彼此用真實面目交往的時候,我發現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她喜歡看美劇、逛淘寶,限制我花錢限制得很厲害,那時她在北京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可我並沒有因為養家而有話語權,我是個冤大頭。她挺渾,拿我的錢,同時又是強勢的一方。我這人不在乎錢,但讓我真正難以接受的是她的脾氣,說什麼都能急起來。就在我們磕磕絆絆的時候她懷孕了。我非常想把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可她打掉了。我想不通她為什麼這樣做,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塊,要不幹嗎不把孩子留下?我感到了她防禦和有所保留的狀態。那次之後我倆心裡都有點疙疙瘩瘩,互相有了不信任的感覺。孩子流掉那會兒,加上前前後後的爭吵,我們幾乎處在了分手的邊緣,她也找了備胎,那個追她的男孩子一直找到我們租的房子里來。我很反感,我就說你要不就跟我結婚,跟他分手;要不你就跟他走。但奇怪的是,我以為她會選擇分開,可她反而留下來了。我也沒過多計較她找備胎的事。我總會想起她拋棄了上海的工作來北京找我——她在北京只有我,誰都不認識,我對她有責任。於是我們結婚了。不受祝福的婚姻那是2009年,我們交往兩年以後。過後我想,她可能是想通過跟我結婚來表示誠意,或者一種後悔,我不知道。可以說,結婚時,我們雙方都沒有想得很清楚。關於我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幾乎沒有自我意識。從那以後,兩個性格殘疾的人就在一起了,後果就是災難性的。之前,結婚這事兒一直是她在提,她30歲,覺得自己不小了,可她家裡非常反對。我們第一次去她家,我把給她拍的照片拿給她爸看,說:多漂亮。「當然漂亮了,」他爸說,「跟電影明星似的。」我沒有料到他說完這句,突然惡狠狠地轉向她:「你現在醜死了,而且傻!」他想說她女兒選擇我是個錯誤。她怕她爸爸,並沒有為我辯護。我沒頂撞,但很難受,在他家那幾天,哪怕電視里蹦出一個房地產的鏡頭,他爸爸都會問我一句:你們什麼時候有房子?我說我現在還沒有,但我有能力給她這個東西。「我怎麼沒看出你有能力?」於是我不說話了。南方的冬天陰冷,我待得難受,出來走走。正值春節,小城市好多店都關了,只有人民醫院開著門,我就在門診大廳一坐一下午。我覺得婚姻這東西被中國人異化了,變成一個經濟屬性的東西。我們都說,婚姻是應該以愛情為基礎的,可現實不是那樣。現實的婚姻反而是在看愛情以外的那些條件是否匹配。我當時沒什麼錢,倆人在北京租房子住。婚前她媽來看了一眼,說:住這樣就別結婚了。很不客氣。作為一個男人,我有點被激到了。我說,是你們要結婚,又嫌我這個那個,對人基本尊重都沒有。我聲音大了點兒,說完就走了,她和她媽哭著追出來。一般婚前雙方家長要見面。我爸問我要不要去她家提親。我說算了,怕他爸說得太難聽。我們沒辦婚禮——沒什麼可辦的,我們在一起不受祝福。我當時沒覺得不受祝福有什麼大不了,可經過這麼多年我才明白,如果你的父母兄弟不祝福你,你就要想辦法先獲得他們的祝福再結婚,否則他們都會在你將來的婚姻里形成阻礙。婚後,她不再工作。她對北京還是不適應,也沒有找到好的機會。於是慢慢地,她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我跟女同事吃頓飯她都會查很緊,用手機給我定位。我讓她定了一兩個月,她每天看著我在家附近哪條路上往回移動。有次飯桌上,我說醫院一個按摩小姐挺好,我妹夫也在,開玩笑說我們飯桌上不談這個話題,她騰就火了:「為什麼不談?」馬上凶起來,我們所有人都在打圓場,說這就是個玩笑,可她真生氣了。她一直在留心什麼人對我有意思。那時我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這上面了。誰對誰有意思,20歲的男孩還可能在乎,我已經過了那個年齡。我跟她解釋,但她不信。我們兩三天吵一次,過後沒人道歉,再提又吵一架。我的收入成了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結婚前我原有一個攝影工作室,在宋庄,面積挺大,120平方米。我讓她搬過去一塊住,她不喜歡,因為那是農村,地段差,周圍什麼都沒有,不如家裡舒服。我把我的理想都放在工作室上面,但我的工作室不掙錢,她覺得這不掙反賠,讓我把它退掉。這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大、非常難的放棄。沒有了工作室,我的全部認同只能來自於眼下這份糊口的工作,一旦工作不順利就會崩潰,會不停地想:我乾的是什麼狗屁事?自我否定,狀態非常不好。她不理解,用她的世界觀來套我:人人都工作,也沒像你那麼痛苦。我沒有希望自己成為什麼成功人士,就跟抽煙似的,攝影對我是一個習慣,一個癮。我不是計較工資的人,多幾千少幾千我不在乎。她最初喜歡我藝術氣質的這一面,可真過到一起,這點就成了她不能忍耐的東西。本質上她還是想要一個過日子的人,陪她逛超市、逛公園,看美劇、上淘寶。我討厭商品,覺得那東西會變成一種認知障礙,讓你執迷,產生慾望。汶川地震一周年的時候我帶她去過,在北川的廢墟那幾天,她覺得人這麼輕易就死了,今天還是很重要的。但平時她沒有這種反省,被一些執念左右。後來我賣了工作室。工作不順心,有時會嘆氣。她很嫌棄:你幹嗎老嘆氣?我於是不說話了,也沒跟她吵,但心裡很難受。她並不理解,反問我:怎麼偏偏是你老遇到這樣的事?別人怎麼就沒事呢?我是做媒體的,我說這個行業現在就這個問題,這種焦慮是傳導的,如果大家都掙錢、都happy的話OK,從老闆起這行壓力就特大,它一級一級傳遞下來,整個行業就透著一股要死的情緒,可她不理解。順的時候我也不是這樣,剛乾時我也很牛,那時這行收入還湊和,社會地位也可以。2005年我在一個主流都市報工作,平均下來一個月近一萬塊,那時打車才一塊二,鳳凰城9000塊一平方米,你一個月工資可以買一平方米。我爽過幾年,幹得順,那時感覺這行是有尊嚴的。現在也有很多媒體人收入不菲,可是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攝影記者、傳媒人,我覺得我是攝影師,我的自我認同不在媒體這裡,所以我走不了媒體人發家致富的路,更不喜歡公司里亂七八糟的事。我註定只能做個手藝人。她覺得工作就是工作,普普通通就可以,可我沒這個中間狀態,要麼認真干,要麼不幹,這也算一種缺點。一旦你想好好做事,家庭生活就會被擠掉很多。我們因為錢的問題老吵架,我不理解。如果說錢特多吵也可以,沒錢吵什麼呢?我們吵架,大部分是因為她希望每件事都控制:去超市應該買這個豆芽還是那個豆芽。我看到一個芒果想吃,她覺得太貴了不讓買。我在這個婚姻里得到的好處越來越少,幾乎變成一個渾渾噩噩的蟻族了。有時人在一段感情裡面,會被剝削得很厲害,卻很長一段時間覺察不出來,直到到了一個臨界點才會覺得:我這是在幹嗎?人都是自私和趨利避害的。她沒有給我家的感覺,一直是一種對抗的狀態。我感覺她一直在搞心理建設,比如一直做著離婚的準備——而這會表現出來。我有時候也跟她開玩笑:你要不是我兒子他媽我早把你轟走了。她脾氣好時也能聽進去,笑一下,但不改。其實好多感情都不對等。所以要我說,婚姻就是一個公司、一個契約,把感情扔一邊,談工資,看「企業」長遠發展,你可以很熱愛婚姻這個「工作」,但你也要能從這個「工作」裡面得到好處。我覺得婚姻這個程序有點問題——你不能先談戀愛再結婚,走從感情到實際的路線,應該先從實際出發,婚戀網站那種最好。所謂視聽皆障礙。那段時間,我們因為一件很簡單的小事分居了:床軟,如果我翻身吵醒她,她脾氣就會特別大。我不敢翻身,僵著渾身難受,腰一直疼。我說要不你跟我睡另一個硬點的床,她不肯,這麼點小事她都不肯有一點點妥協,為這個床就分居了。其實那時她已經有了輕度抑鬱的癥狀,煩躁,沒耐心,但當時我們誰都沒有察覺到。我們都有過出軌的經歷,我一次,她一次,這很無奈。如果你的婚姻有了警報,那出軌幾乎就是個常態,剩下就是你怎麼面對它的問題。25歲時,男人會有道德潔癖,覺得感情應該互相忠貞,會因此與對方決裂。可35歲的人不會。你會理解對方為什麼有這種情感訴求,這是很微妙的一件事。對那次出軌她不肯承認,我們因此吵架她回了上海,撂下一句: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這種態度傷害了我,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坦誠了。因為消極的生活、不停地爭吵,以及這一系列的問題,我們離婚了。那是我們第一次離婚,走了法律程序,離完她沒有搬出去,我們仍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不過是兩個房間。我在等自己心死的那一天離婚後,不知是不是出於應激反應,她對我的態度突然有了很大轉變,大概有了反思,對我溫柔起來,做家務,對我好,出去找工作,我看著都辛苦。她沒什麼履歷,找不到太好的工作,我家住梨園,她跑去北四環上班,我說不然你別去了,太遠。咱沒錢,但也不指望你掙多少。我們的關係反而在離婚那幾個月里有了很大的緩和。一次我出差帶上了她……後來,就有了現在這個孩子。說起來都有點狗血。我們復婚了,她也降低了姿態,為她之前歇斯底里的態度跟我道歉。那是2013年。復婚後的這個夏天她對我說,如果不讓她管錢,就要再跟我離婚。那時我已經幾乎把全部自我都放掉了,我說那就給你,本來也沒有多少錢。這之後我們又開始爭吵。其中一次是生孩子時。當時我沒有存款,她急了,她媽也數落我:為什麼不存錢?錢都花去干別的了。我覺得生孩子花不了多少錢——其實到最後也就用了4000塊。她們的指責讓我很難受:日子不是我一個人過的,沒錢也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為什麼要一塊指責我?我跟她保證,生孩子不會產生經濟問題,花不了你以為的那麼多,可她不信。有了孩子後,她對錢更加謹慎,我想吃根糖葫蘆她都會限制。我開始越來越想不通:這個婚姻里我得到了什麼?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大概哺乳動物都是配偶制,這是天性。我們吵架、消耗的時候,我開始有種預感,覺得這段婚姻不會持續一輩子,我的心態也變了,好像在等一個臨界點,等自己心死的那一天。這很痛苦。我們畢竟有感情,一起面對過很多困難,有過閃光的時刻。我也想彌補挽救。一次吵架後,我說要不去台灣或日本玩玩,她不肯,要去泰國,說那兒省錢,又有好吃的。我說省錢不如在家呆著,我想看看台灣的人文風景,可她對那沒興趣。每次試圖挽救,都在挽救的過程中又一次吵翻,之後興緻也沒了,哪兒都不想去。我想不通,我什麼都給她安排好了,她開開心心享受就是,可她偏要操心,要控制,所有提議都會變成這個模式,所有小事都引起痛苦。她逼著我做她喜歡的事,逛公園,逛超市,每次見朋友都拉我當司機。而我喜歡的事她從不參與。兒子出生,她媽來幫忙,沒滿月就回了江陰。她是獨生子女,爸爸也要人照顧。之後我媽來過一陣。我爸媽是農村人,衛生習慣不好,不愛洗手。很多生活習慣跟她不一樣,她看不慣。但家裡又需要幫忙,她想讓我媽回自己家住,天天跑通勤。我媽67歲,大冬天從北京郊區坐30公里公交過來,路上一個半小時,這要求對我媽我怎麼說得出口?有次我帶我媽出去,臨走前我媽切好芹菜、肉片,燜好飯,回來發現她沒做。我媽不懂,問了一遍:你怎麼沒做啊?她說沒空。過會兒我媽想想搞不懂,又問一遍:你怎麼沒做啊?她幾乎是立馬對著我媽說:「你煩不煩?」 我騰地就火了。那段時間,她有一個德國朋友來中國,她想請朋友來家裡玩兒,我弄了一些德國啤酒,她覺得我爸媽是農村的老頭老太太,有點礙眼。我說人家會在乎嗎?她急了,說「這也是我的家,我也得做主」。我怎麼跟老人家說,「要不周三晚上您回去吧,周四您再過來」,這是人話嗎?我說:「這事兒就這麼辦,你說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這就吵翻了。兒子跟她睡,我睡另外一間。孩子晚上要吃奶,一夜醒來好幾次,她天天睡不了完整覺,脾氣越來越差。一次她半夜上廁所,兒子哭著叫媽媽,我過去抱了一下孩子她就急了:「你要抱以後就你帶!」她的邏輯是,我不帶孩子,她管孩子時我還要慣著。我媽一聽也急了:「憑什麼讓他帶,他白天上班,晚上睡不好,開車出事怎麼辦?」我媽一凶,她倆就打了起來。她哭著說 「你們娘倆都針對我。」她要離婚,要自殺。婆媳處不來,我只能讓我媽先回去。她也折中了,答應自己帶孩子。我說要不就給孩子斷奶,晚上別餵了,她又捨不得。孩子吃上奶手舞足蹈特別高興,白天她總忍不住喂他,但晚上小孩老要吃奶她又煩,發火罵孩子。白天我一出去幹活兒,她就給我電話,說孩子又哭了,又便秘她睡不好,累。我說要麼請月嫂,她又不肯讓別人碰孩子。怎麼都不行,合著就得我帶。可我晚上帶孩子,白天就沒精力上班,我說你要麼喂,要麼斷。白天喂晚上不喂,對孩子也是折磨,可你半夜對他凶他怎麼睡呢?一次我們吵架,半夜一點半我一氣走了,回來時孩子在床上哭,而她正背對著孩子罵。我大怒,因為這場景出現過無數次。她一生氣就把孩子扔進我房間里:「你帶!」說完就走。往往孩子哭一個多小時都停不下來,我又沒奶,給我我什麼辦法都沒有,抱著兒子干生氣。最後我說,還是把我媽叫過來,在咱小區給她租個房,就2000多塊錢,你讓她住那兒。她一想要花2000多,還是算了,住咱家吧。我們一起回老家找我媽,要求一提我媽就哭了:你們把我轟走,現在又讓我回去,這算什麼事?但為了孫子,她還是來了。那是冬天,我爸不會做飯,一個人在家挺冷清,也想過來。我一說她就火了:「你爸不能來!他來我就走!」公公兒媳在一個兩居室確實挺緊巴,我能理解,可如果她可以心平氣和地說,我也好接受點。那次我也火了,我說:那你走!你不是一周之前剛答應我把他們接來嗎?怎麼又變卦了?於是她歇斯底里地說,她後悔了。當天她妹妹把她接走,我們好幾天沒有理對方。那次我們觸及了父母和底線,互相傷痕都很深。我開始不信任她的道歉——每次爭吵之後她都會反思,會承諾:承諾斷奶,不對孩子發火,孩子大一點兒就去找工作。可和好後孩子如果又鬧一宿,她就馬上回到老樣子,急躁,生氣,什麼承諾都不算數。我想我們完蛋了。我跟一個朋友聊過她的事,朋友聽了說,她的表現似乎有產後抑鬱的癥狀。當我知道她之所這樣是因為病時,我變得不那麼恨她了。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壞人。我與她認真談過治療的事,但她非常抵觸。她本就是個基督徒,生病後更加虔誠,對我說:「主是不願意看著婚姻破裂的。」我一談治病,她就談主,說什麼都能變成另一件事,話說不下去了。她在歇斯底里的時候對我說:「你毀了我。」不知哪來的負罪感離婚是個艱難的決定,我用了半年時間來考慮它。我一直想,有沒有一種創造性的辦法能夠解決我們的問題。我說要不你先回你媽那兒,我們長期分居,留一個名義上完整的家給孩子。她不同意,說那比離婚還不如。離或不離,對我來說是差或更差的選擇,人到中年,好像沒有更好的選項。我上次見兒子是「五一」時。她家在太湖附近,那裡普遍富裕。好幾個月沒見他,他竟然還認識我,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張開手要抱抱。我很難受。她帶走孩子,讓我不能看著他成長,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最大的懲罰。可我又不能因為孩子而接受她。孩子才一歲,什麼都不懂,我們吵架他還笑呢,這真殘酷。如果讓孩子看著父母吵架長大,那還不如讓他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單親家庭。我提出把財產給她,孩子給我,她說她只要孩子,非要不可——那是她的命根子。我不敢去訴訟爭取孩子,我怕法院真的判給她了,那我就徹底沒轍了。可如果我沒訴訟,主動放棄,我怕我將來會後悔,怕孩子會受到她性格的感染,就像她受到她爸爸性格感染一樣。她抵觸她爸爸,反對他對她那種粗暴、挖苦的教育。她爸爸是「棍棒出孝子」這個信條的執行者,於是她成了現在的樣子。如果兒子哪怕繼承了她25%的消極性格,也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我想她父母可以走到今天,多半因為那個年代的人不會選擇第二條道路,會隱忍;而我們與上一代不同。直到這個年齡,他爸爸還會跟她媽媽說,這是我的錢,這是你的錢。逼急了她媽會說一句:我現在跟你離婚就能分你一半錢。於是兩人不說話了。他們父女有些處理問題的方式是相通的。我們的存款不是很多,我都給了她。甚至找了點借口,把之前一起出資買的東西也算成錢給了她——我想多給她一點錢,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負罪感。分居後我去江陰看她,她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屋子裡堆得亂七八糟。我說要不我給你點錢,你和孩子租個房子住。我對她沒什麼保留,可她仍然覺得我賠得少。我很傷心,婚姻走到這一步不是我一個人的過錯,這麼多年我也經濟上做著承擔,現在這樣講條件,難道我們離婚後就再不見面了嗎?回頭看我不知道如果當年不結婚,一切會不會更好。當時的我們就處在那樣的認知水平,不經過永遠不會知道。現在我開始慢慢明白什麼是婚姻,兩個人該怎麼相處。如果雙方家庭條件不同,女方好一點的話,她會覺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對你的一種付出,會拿這個前提說事。她有時就會對我說:「你這樣我都跟你了,你還要怎樣呢?」我反省過自己的婚姻,如果說我有什麼做得不夠的地方,那就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和治療她的產後抑鬱。如果我能早一點意識到她是抑鬱症,早一點知道怎麼跟抑鬱症病人相處,讓她面對自己,承認自己,有改變的動機,我們不會最後弄成這樣。我不知怎麼描述我的婚姻——我用盡一切努力,卻弄得一團糟。她說♀我們開始因為孩子吵架我堅持科學育兒,擔心國內的育兒觀念落後,常問我瑞典的朋友。書上說這麼大的孩子每天睡眠時間應該在12-14個小時,一次體檢,醫生說兒子偏矮,我暗暗跟周圍孩子比:確實矮一點。於是我有了強迫心理,懷疑是睡不足所致,我給兒子掐著點入睡、起床。而他不理解,覺得睡多少無所謂,責怪我太細。兒子出生後一直跟我睡,晚上要吃奶,一夜好幾次,我幾乎睡不了完整覺。如果他在家,我會讓他幫忙照應。這種時候他會很煩,覺得受到了打擾。我並不確切知道那些時候他在做些什麼,他喜歡呆在自己的房間里,有時工作,有時只是在打遊戲。但他覺得那是他的時間,他的事情,不該被打斷。看我因為睡不好而煩躁發火,就勸我給孩子斷奶。小孩子吃上奶眉開眼笑,很高興的,媽媽心裡也很幸福。母乳協會建議母親喂到兩歲。我也有奶,為什麼不喂到兩歲呢?母乳總比乳製品好些。可他覺得沒必要拿網上的文章當真。婆婆也覺得沒必要,「我們那時幾個月就給孩子斷了。」我試過斷奶,可孩子跟我睡,見到我就想吃。科學的做法是斷奶期母親與孩子隔開,爸爸帶幾天。可他要上班,這一點又做不到。婆婆也幫著他說話:「他白天上班,晚上怎麼帶孩子?」這種時候婆婆總是站在兒子一邊。我也火了:「人家父親也上班,也能幫著帶孩子,為什麼我們家就不行?」 我發火又不敢沖著婆婆,於是就沖著他。吵了一番,夜裡還是我來帶,但不再給他餵奶。其實孩子不是需要這一口奶,主要是個心理依賴。可男人不理解這點。我們之間的問題並不只在斷奶上。孩子出生後的狀況,我們倆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我們生孩子晚,雙方父母年齡又大了,幫不上忙,又沒有經濟能力請阿姨。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會引起變化和危機的,第一次當媽媽,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問題。我懷孕時還到處跑,生完孩子完全被拴住了。我是個外向、喜歡社交生活的人,可北京很大,我們又住郊區,如果我從家出發,哪怕去最近的一個商業區國貿,也要用掉45-60分鐘,而一個一歲的小孩子根本受不了。出門的話,我必須把他綁在推車裡。當他在地鐵上哭鬧我又哄不住他的時候,我一頭、一身的汗都下來了,我覺得好窘,怎麼辦,哄又哄不好,抱又抱不動,一手拿著包一手拿著嬰兒車。別人說你出來聚聚會吧,可我帶著孩子來去太吃力,慢慢也沒了聚會的興緻。他不能理解:帶孩子出門怎麼了——因為他從沒有試過帶著孩子乘公交。他要攝影,隨身帶著器材,我又不會開車,我們家的車一直是他在開。而他又很宅。他覺得: 「在家帶孩子很幸福,我就特想在家帶孩子。」出去跑有什麼意思?朋友沒有任何意義。可我覺得非常孤獨。很多時候我找他幫忙,並不是真為了讓他帶,只是希望他能跟我說說話。他覺得「帶孩子不就那些事嘛,吃喝拉撒」。但你真做時會發現問題蠻多。每一天我幾乎沒有一點個人時間,而他的態度又讓我感覺不到任何體恤,那段時間我有種感覺:他不再愛我了。他的工作性質總是出差,壓力大時就打遊戲緩解。那遊戲大概是建一個自己的王國,這王國不在地球上,在一個別的星球。長期無人交流,我很抑鬱。他也難受,一是來自工作,二是來自我這邊沒有溫暖。於是我們的狀態越來越差。我們開始因為孩子吵架。晚上孩子鬧,我凶一下,他立馬不高興,覺得不該對兒子發火。我知道發火沒用,但根本忍不住。那陣子我經常失眠,神經衰弱,每次稍稍入睡,兒子就一嗓子把我哭醒,如此幾次之後就沒了睡意,往往干躺幾個小時。太困又不能入睡時,我試著吃過安眠藥,沒有用,仍然失眠易怒。後來他把婆婆請來幫忙,這樣他就可以從中解放,專心做自己的事。但我不願意,你畢竟不能支使婆婆,那比你支使老公要麻煩很多。如果是我媽我還可以直說,但不能跟婆婆指手畫腳。公婆的習慣與我不同。我認為小孩子應該天天洗澡,而婆婆認為總洗澡對孩子不好,皮膚會洗壞,一個星期一次就夠了;小孩子聽力很脆弱,大人在這個階段是不該大聲說話的,但這點我不可以要求婆婆;有時她從外面回,直接過來抱孩子,我偶爾會說一次:媽您先洗下手。可這種話不能再說第二次了,否則會給她嫌棄的感覺。婆婆來了之後,公公一個人很孤單,也要過來。我們是兩室一廳,孩子又在吃奶,想吃我就隨時可以把衣服掀開,為了避嫌我只能一直呆在房間里。公公會把吃過的口香糖扔到花盆裡,會把垃圾從窗口扔下去。我不太舒服,也覺得這對小孩是個不好的教育。這不是很嚴重的問題,但當你很忙,很累,一團亂時,你是很容易不寬容別人的。老公是家裡的二兒子,婆婆偏疼大兒子多些,對大孫子也更在意。當時兒子太鬧,我沒時間吃飯,實在顧不過來,而婆婆卻要回家,因為「今天大孫子上學去,我怕他忘記墊鞋墊,要回去給他墊鞋墊」。於是這些小事就讓我心裡有了疙瘩。那時我開始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很多問題真的不是靠溝通能夠解決的,只能要麼說服,要麼包容。他是個偏藝術氣質的人。有他的一些想法,想實現的東西,但一直沒有實現。我不知道阻礙他的到底是什麼——他不缺時間和機會。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理由,我想他可能還沒有足夠的行動力。他之前有個工作室,與朋友一起租的,租金1萬,租了一年,結果一個活兒也沒接到。第二年他朋友退出,我說你也退了吧。他大大發火跟我吵架,說那是他堅持的東西,最重要的東西。說我不理解他。可我的想法是:你既然租了一年,從沒用過,為什麼還要再租呢?我們並沒有那麼多閑錢。可他對錢總是一副「我高興我就花」的態度。之前錢一直歸他管,那時我們剛剛買了車,我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也沒有過問過他手裡到底還有多少。我想他一個月賺一萬多,一點積蓄總是有的。直到孩子快出生,我才知道他沒有錢。「沒有錢」的概念是:預產期在月末,所需費用卻要等月中發的工資。我幾乎瘋了——如果我早產呢?他告訴我他有信用卡,可以刷卡,「生孩子用不了多少錢」。我說你起碼要儲備一萬,如果我順產還好,一旦不順,一萬塊總歸是要有的。當時我媽在,我特別怕她看到我們這個狀況。我父母本來就因為他的家境反對我們在一起。結婚前我媽認為我們應該先買房子,他就火了,認為我們勢利,「為什麼要先買房子。」我媽說:「不買房子就別結婚。」他說:「那就不結。」當時我媽哭了。我能理解他的性格。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小時候因為家境受過一些取笑,所以對這很敏感。但我也理解我父母。這件事雙方都沒有錯,都不是壞人,但就因為這個,我父母與他的關係一直不好。我媽媽覺得他條件一般,對我又不好,說出 「那就不結了」這樣的話,就是不在乎我,連帶著埋怨我怎麼選了這樣一個人。直到現在他們還在埋怨。他們知道我要離婚了,一直怪我:當時不聽話,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沒錢,沒工作,年齡又大,將來怎麼辦?我聽著好難受。而這給他的印象是:我家人在乎錢。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最基本的安全感,可他從來不認為錢是安全感。我之前有一個很好的朋友,生孩子時丈夫沒錢,娘家出的,她為這個哭了很久。女人在這種時候會很脆弱。所以同樣的事情輪到我頭上時,我幾乎傻了。就在我生孩子不久前,他剛剛買了一個一萬塊錢的鏡頭。我跟他急了:你等我生完孩子,有閑錢再買不行嗎?於是我們又吵起來。他認為我從懷孕起就有恃無恐,覺得肚子里有了孩子了,跟他吵架更加氣盛。可我認為我沒有錯,這是個很合理的要求。幸好真的是順產,前後只花了3000塊。過後我問他,萬一我不順,需要搶救,你沒錢怎麼辦?他說總能借到。臨時怎麼借?我媽也會把一切看在眼裡,她又要怎麼想?我很不願讓父母覺得我過得苦,因為我幾乎是忤逆著他們的意思,離開上海跑去北京跟他結婚。我當時很任性,顧著自己高興,根本沒有考慮父母的感受。我媽為此難受了好多回,他們年齡大了,就我一個女兒。我當時很堅定地要跟他在一起。我們在網上認識,聊得很好,每天打十幾個小時電話,有了戀愛的感覺。他說,你來北京吧,要是不來,我就去上海找你。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隨口胡說,泡姑娘,但我當真了:既然這麼說,就是在戀愛,邀請我過去跟你一起生活。他其實不太會愛人,對他來說付出100分的愛,在一個女孩子來說可能只有70分。但我的想法很簡單:他是真心對我的,人也挺真誠。你不一定要對我呵護備至,只要那是你的100分就可以。他是沒錢,但我覺得這不要緊,我們可以自己掙,我對物質的要求也不多。但事到臨頭,比如有了孩子,所有這些問題都跳出來。比如眼下,如果我們有錢能夠請個阿姨,我能出去工作,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但北京阿姨太貴了,好一點的一個月要6000塊。孩子出生我們也沒有請月嫂。我是很彪悍的,我覺得我不需要月嫂,就這樣過,能省的錢我都省。但他的性格又大手大腳,我好多東西不捨得買,他花起錢來卻如流水,這時我們就會有矛盾。我後來想,也許這是我不對,他要花就花好了,沒錢時他自然知道去賺。他不是個適應親密生活的人我們都不是主動解決問題、善於經營關係的人。所以那晚我與婆婆衝撞後,我要走,他也鐵了心。次日婆婆送我去火車站,他不在時我向婆婆道了個歉,我們婆媳之間算是諒解了。但這事在他那兒卻沒過去。我回江陰一個月後氣也消了,當我跟他講和時,他卻跟我講起了離婚條款,說他已經諮詢了律師。我被弄得很被動。婆婆還以為是我賭氣不肯回北京,打電話來勸我,我告訴她不是我不想回,事實是:如果我回了,他會拉我去離婚。不如先拖著讓他想想。過後我想,他這次為什麼這麼堅決。我們狀態不好不是一日兩日,家庭氣氛很差。他的性格敏感、孤僻、不與人親近,不是個適應親密生活的人。兩個人在一起,買東西之類的小事總要商量,而他不喜歡,覺得那太瑣碎,不自由,不是他要的生活。他想要的生活是:他不喜歡瞎逛、串門,喜歡自己在家看文章、看圖片。走到這一步,我很傷心。我本來就不要你什麼,只要對我好。現在連對我也不好了,我圖的又是什麼?第一段婚姻里,我是個文藝青年,年輕愚蠢,那個男孩對我非常溫柔,可他是工科生,比較乏味,是個好丈夫,但也無趣。當時我心理也不夠成熟,要激情,不要這段婚姻。而遇見他就不同了。論體貼照顧,他不能與第一個男孩比,但他風趣幽默,也有才華。我們初見面時,他正處在職業輝煌期的尾巴上,剛剛從突發事件記者轉去拍人像——拍來拍去都是人,無非細一點,跟突發沒法比。但那段他心情還不錯。後來工作不順,他的狀態越來越差。他不善於處理人事關係,換了好幾家單位,我不太了解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納悶為什麼不能好好做事,總因為人事問題弄得很不痛快。他會把這情緒帶回家裡,而我又不是一個心理很強大的人,受他影響嚴重。我不工作,只有他和孩子。因此只要他沉下臉,家裡的氣氛就非常差。我又沒有別的事情調節自己。我是個基督徒,甚至為這個向主禱告——希望他工作順利。我盡了一切努力,對他說,如果是因為養家有壓力,我可以回江陰,父母幫著帶下孩子,我去找工作,我爸媽有些積蓄,吃住你不用管我。可他的情緒沒有任何改善。於是幾次勸下來都不奏效,我也不耐煩了,扔下一句:為什麼每份工作不到一年就出這種事兒。他旁的沒聽進去,偏把這句聽進去了,說我嫌棄他。我沒在大公司工作過,不知道是不是這行業真有圈子這回事,別人都在圈裡,他在圈外。我們倆都莫名其妙,我也不懂,他也不懂。在他面前,我始終有種感覺:他內心深處並不認同我。他常說:你不要總看網路小說,總看美劇,對你沒什麼幫助,無聊透了。如果這話是我第一段婚姻里那個男孩說出來的,我絕不會有任何被嫌棄的感覺,可能還會厚臉皮頂一句:我就這樣,怎麼啦!我對那個男孩有一些信心,知道他絕不會是主動離開我的那個人。但對他,我不確定。每次吵架我也會問他:你到底愛不愛我?我總他那裡總是接收到這樣一種信息,那就是,我很無聊,不能與他對話,我不是他想要的人。我們連玩兒都玩兒不到一起。他是個出差出慣了的人,喜歡呆在賓館裡歇著。可我想,來都來了,在房間里有什麼意思,我喜歡去有生活氣息的地方,看看各地的小菜,土產,他不肯,為這跟我吵架。我只是一個普通女孩,不喜歡看哲學,不喜歡看蔡明亮的電影,好沉悶、好無聊。我喜歡去市場看各地新鮮的蔬菜,喜歡逛街買小物件,他很反感,覺得我是個小市民;不僅如此,這還會把孩子培養成小市民。他大概想要一個很牛的、藝術化的女孩,會有人跟他聊得來那些大問題。至於他說的我「漂亮」——我現在年紀大了,過幾年只會更老,漂亮從來不是擇偶標準,總有更漂亮的姑娘。而他這種不滿意的信號傳遞到我這裡時,我一面心裡會害怕,一面也會做好準備。我覺得他會離開我,或早或晚。這種防禦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因為我無法確定他很愛我。所以我要通過一些事情來驗證他愛我。我們結婚前就已經在吵架,他要分手。我幾乎拋下了一切到北京來,就這麼回去,覺得好沒臉。剛好那時認識了一個男孩,比我小,喜歡我。說實話,那男孩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我的感情岌岌可危,我害怕,覺得有人陪我一段也蠻好。當然這是自私的想法。因為他長期對我不夠好,我對這點好就很貪戀。後來他發現了,特別生氣,馬上逼著我跟這個男孩中斷聯繫,與他結婚。那時我想跟他結婚已經想很久了,他因為一直沒能滿足我父母對買房的要求,拖著不結。真發現我有備胎才怒了。我在感情上是傾向於他的,他吃醋了我私心裡有點高興,覺得他終於發現我重要了。我還以為受了外力的刺激他終於想通,要跟我在一起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對婚姻根本沒有準備好。我們的家庭模式不一樣,他在與父母的關係里是強勢的一方,自己做主,父母不干預;而我的父母雖然很不願意,但也沒有阻撓,只是經常會問一句:錢還夠不夠?還有錢嗎?父母就是這樣,在幫不上忙時就會想給錢。我聽得很心酸,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我婚後沒有用過家裡的錢,唯一一次是給他買車。他攝影,要帶器材,當時他手裡有一萬多,我這些年攢下大概八萬塊,我算算還是不夠,跟我媽借了5萬。我媽打過來十萬。當然,這錢過後他也還了。可這並沒有使他跟我父母的關係變好。兩家父母見面,也有很多習慣互相不理解。我們給兒子辦滿月酒,兩家親戚都來了,我婆婆準備了一個紅包給我媽,讓我媽拿這給她的大孫子。我媽給弄得莫名其妙,想半天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其實就是讓我媽給她的大孫子紅包,怕我們這邊不懂這規矩,又不好意思讓我媽出,就想了這麼個辦法。可我們那邊沒有這麼多虛禮,不能理解,覺得很怪,不舒服。我與婆婆也起過衝突。一次我和他吵架,之後回房哄孩子入睡。起夜時聽見有人嘀嘀咕咕。我一看,是婆婆在另一個房間里與老公一起數落我。我大怒,衝進去:「你們既然都覺得我不好,那就離婚!」 之後就哭了。我是個愛哭的人,沒出息。那感覺就是,這房子不是我的,房子里的人也不是我的。我在婚前已經有了抑鬱焦躁的情緒,遇到問題會歇斯底里,他很害怕,一次我們吵架,他發自肺腑地對我說:你回去吧。他也許是希望我調整,可我卻覺得他在逃避。我在北京沒有親人,所有親人都是他的。他把我勸回家,再打電話到家裡與我分手。也就是那次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把孩子生下來?於是我做掉了。我後來知道,人的愛就是有條件的幾年前我們離過一次婚,是他提的。提過離婚之後我們暫時沒有辦手續,我們分居,各自做了調整,有了距離,反而彼此寬容,互相消除了一些誤會,增加了對對方的信心。他也發現我並不在乎錢,因為那次離婚我什麼都沒要他的。我們感情逐漸好起來。可就在好起來的過程里,他提出一定要把法律手續辦了。我搞不懂這是為什麼。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說他工作太不順,想試試離了婚會不會好一點,試一下另一種生活。我非常生氣,你自己不順利,卻要讓我來跟你一起承擔離婚這件事。我發現他有了一個新女孩兒。說你想怎樣。他說那就分手,我們吵起來。那時夜已經深了,我跑到小區一個朋友家哭了一場,哭完看到手機里無數個未接來電。我把電話撥回去,他說他正等在樓下。我下樓了,他喪頭耷腦的上來,嬉皮笑臉的拉我,我就氣不起來,跟他回家了。之後他們斷了聯繫,我們感情恢復起來,計劃著要孩子。但因為這個事,我挺不信任他。孩子出生,我得了產後抑鬱。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盼望。抑鬱初期我跟他提過,他不信,認為我在為自己的暴躁找理由。我在上海時有過抑鬱癥狀,所以我知道哪些情況下自己是不正常的。妹妹說我幾乎不是她之前認識的姐姐了。那會兒我自暴自棄,卻又固執地覺得他無論如何都不該離開,不該只在我好的時候才愛我。後來我才知道,人的愛就是有條件的,在一段關係里不受益時就會想掙脫出來。我們倆都是那種希望對方對自己好的人,一旦對方沒有這樣做,自己也會止步。我生完孩子以後重點就放在了孩子身上,忽略了他,而他對我也似乎不如之前溫柔。我們倆一直分房睡,這也影響了感情。我是喜歡跟他一起的,但我感覺他不喜歡與人一起睡覺,他晚上老熬夜,覺得自己睡更自由。現在我在江陰,他在北京,幾個月沒見,兒子還認得爸爸,看一看視頻就挺高興。我很心酸,如果因為我的錯誤,讓這個孩子沒有父親,我會很自責。他說的條款我只有同意,不同意他就要打官司爭孩子,如果兒子不跟我,我幾乎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回看這一段婚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投入,他對別人說,他很愛我,但我對這點一直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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