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的情絲,母愛的讚歌——我讀《遊子吟》黃吉鴻
遊子的情絲,母愛的讚歌
——我讀《遊子吟》
台州市椒江區人民小學 黃吉鴻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是一首耳熟能詳,家喻戶曉的唐詩了。幾乎每一個中國孩童自他們會說話起,父母就教會他們背這首詩了。因而,當學校里的老師又教他們學習這首詩時,孩子們的臉上往往現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分明在說:「老師,這首詩我們早就會了。」
是真的會了嗎?讀詩何謂會了呢?僅僅會背,會說意思,會理解詩人要表達的情感就會了嗎?照這樣說,古詩的確不用老師教了。
可是,當孩子們行去流水地背起這首詩時,我分明看到了他們中有人臉上帶著笑,分明聽出了他們心中的那份輕鬆和愉悅。這分明是在「戲讀」。很多情況下,古詩對於我們的孩子而言,是在吃一種「文化快餐」,在吃「人蔘果」,不知其味、其韻、其情、其魂、其史、其生命和心靈的際遇和歷程,只是浮光掠影,蜻蜓點水地把詩讀背下來,甚至連意思也給默背下來。可是,卻怎麼也走不進詩的世界和天空。只因太過遙遠,只因那顆豐富、細膩的詩人之心遠隔著歷史的山山水水,歲月的紅塵阡陌,人世的風霜雨露。
細讀,才是對詩歌生態的最好維護;深讀,才是對詩歌生命的最好尊重。儘管,有專家斷言,讀者的每一次閱讀,都是「誤讀」;儘管,專家提出,閱讀是一種建構,常讀常新,才能百讀不厭。而我卻寧願相信,作為一名語文老師,有著一種當仁不讓的責任,告訴孩子們關於詩的故事,告訴孩子們老師自己對詩的了解和研究,才能真正起到師者的「傳道授業解惑」作用。
惶惶然,打開了《唐詩的江山》;欣欣然,翻閱了《唐詩百話》;孜孜然,觀看了《唐之韻》……才赫然發現,「一詩一世界,一字一情絲」,這是怎樣交織著遊子綿縷不絕的愁思和離緒,字裡行間散發著對母親的溫情和感激之外,更多的是聲聲嘆息和無盡愧意。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記憶的最深處,是一幅這世上最美的圖畫:昏黃的燈光下,母親靜靜地為兒子縫補衣服,一針一針地縫,那樣的認真和專著,似乎要把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溫情都縫進兒子穿的衣服裡邊。
漂泊在外的遊子,每當夜深人靜,思念故鄉的母親時,會不會抱著、枕著、穿著慈母縫製的衣服入夢?每個清晨從昨夜的夢中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母親縫製的衣服靜靜地和自己相依相伴時,遊子的眼中會不會飄來故鄉朦朧的霧氣,會不會漾動朝霞曼妙的身影?羈旅途中,心靈寂寞時,遊子會不會用手一遍遍地動情撫摸那衣服上的密密又麻麻的針腳線頭?
會的,他一定會的。這衣服分明成了故鄉的代言人和母親的化身,這衣服也成了遊子打開溫馨記憶的「按鍵」,往事歷歷在目,一一湧上心頭。想起多年來母親對自己的關愛和牽掛,想起自己已是多年漂泊在外,一直未歸,想起自己多次應考,多次落榜後對母親的愧疚……試問,還有哪個影像能像母親為自己縫衣的影像一樣,深深地烙在遊子的腦海里,久久無法揮去呢?千百年來,母親縫衣的畫面也縈繞在每個遊子的心頭,縈繞在每個遊子的心裡。
讀這一句詩,聲音是那樣的蒼涼,語調是那樣的綿長,彷彿穿越一條長長的雨巷,清晰地看見了越走越近的親娘。漫天的雨水就是那一根根長長的絲線,長長的絲線又恍若母親頭上的絲絲白髮。這一切卻又編織成了那條世上最長的絲線——思念,遊子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夏昆先生在《唐詩的江山》中這樣解讀,「三、四句似乎是詩人將鏡頭推近,讓我們看到慈愛的母親那雙已經飽經風霜的手如何地飛針走線,縫下密密的針腳,縫入對兒子的關愛和牽掛」。母親縫得那樣的急切,那樣的仔細,針線的腳密密麻麻,挨挨擠擠。似乎,母親縫得如此的虔誠,彷彿在做著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的確,母親的心中有一個樸素的願心:我縫的針腳越細密,我的兒子歸來得越早。
施蟄存先生在《唐詩百話》中說:
第三、四句從來沒有註解,但如果不知道這裡隱藏著一種民間風俗,就不能解釋得正確。家裡有人出遠門,母親或妻子為出門人做衣服,必須做得針細密,要不然,出門人的歸期就會延遲,在吳越鄉間,老輩人還知道這種習俗。
讀到這兒,我的心中有無言的感動,我分明看見,有無數的鄉嫗和村姑靜靜地坐在燈光、月光、星光或日光里,密密地縫著,縫著,縫著思念,縫著祝福。一針一針,無限情深。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如果說一至四句是陷入溫馨、美好的回憶的話,那麼五、六句是遊子深情的表白了。似乎,除感謝感激感恩之外,遊子更多的是在訴說內心的愧疚和不安。母親啊,你是三春的太陽,我只是一棵小草,當你給予我溫暖和幸福時,我又拿什麼來回報你呢?
是的,對於母親,孟郊的心頭堆積了太多太多的慚愧。無數次的應舉,無數次的落榜,導致孟郊和母親長時間的分離,孟郊在落榜後漂泊,在漂泊後應考,已經記不得是多少次了。不知是他無顏面對母親,還是為了最終實現心愿,他一直沒有回家,在外過著近乎流浪的生活。當然,在他的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充滿著對母親的深深依戀。在《遊子》一詩中,孟郊這樣寫道: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親倚堂門,不見萱草花。
也許,他出門時曾像當時的風俗里規定的那樣,在北堂為母親種下了萱草,希望這「忘憂草」能夠減輕母親對自己的思念,忘卻煩憂。可結果呢?當年種下的忘憂草可能已經黃了、枯了,而自己卻依然未歸。寂寞的母親啊,望眼欲穿,斜倚堂前,西風吹得她滿頭白髮亂飛,任斜陽淡淡地照在她日益憔悴的面容上,她,首如飛蓬。夕陽下的親娘,成為他心頭時時刻刻的牽掛。
他自責,心中充滿著一種無法解脫的負罪感。在《遠遊》中,孟郊沉痛地寫道:「慈烏不遠飛,孝子念先歸。長為路傍食,著盡家中衣。」
讀到這裡,我總算明白了,是什麼力量支撐著孟郊「屢敗屢考」,是母親的愛,是對母親的愛的回報,讓這位「苦吟詩人」發誓非混個人樣出來不可。否則,他無顏面見老母親。
蒼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孟郊四十六歲那年,他考中了進士。在他五十歲那年,他終於謀到了溧陽縣尉這樣的一個小官職。他終於踏上了仕途,終於有了穩定的職位和俸祿,終於可以實現了多年的夙願——回報母親,把母親接到身邊,安度晚年了。
於是,在興高采烈地去迎接母親的途中,他寫下了這首千古不朽的《遊子吟》。
感謝孟郊,感謝唐朝。多少年來,《遊子吟》溫暖著一個又一個母親的心靈,慰藉著一個又一個遊子對慈母的思念。孟郊的母親,成為了普天下每一位母親的代表。孟郊,這位蘇軾眼中的「郊寒島瘦」的苦命詩人,則成為每一個對母親的愛心懷感激的子女的代言。
再讀《遊子吟》,夜霧瀰漫了眼睛,染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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