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公務接待仍存亂象 新規如何落實成為關鍵

八項規定出台後,各大酒店紛紛減少了魚翅的進貨量,海鮮市場的商家直言魚翅生意不好做。　　本報見習記者 徐瀚雲 攝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近日印發新修訂的《黨政機關國內公務接待管理規定》,規定對公務接待上燕窩魚翅、用私人會所、發放土特產等明令禁止。

近日,記者採訪黨政機關、酒店、旅行社、私人會所等獲悉,雖然「八項規定」出台後,公款吃喝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公務接待仍然呈現一些亂象。規定出台為公務接待劃定標尺,一位公職人員坦言,「還需要一步步出台很多配套的改革措施,否則人們就會挖空心思去規避新規。」

「領導光顧,會帶來三四桌消費」

曾在濟南某高檔餐飲會所工作的銷售經理孫磊(化名)透露,在「八項規定」出台之前,會所生意很好,他本人的收入也高,平均一年收入在16萬元左右,比他收入更高的非管理崗位普通銷售經理的年收入達到20萬元。今年,他的收入降至6萬-7萬元,不足去年的一半。

規定指出,公務接待不得使用私人會所,但孫磊估算,會所日常營業額中,60%-70%與黨政機關的公款消費有關。每單公款吃喝還會帶來連鎖反應。某一位領導來吃飯,往往一個部門的人來陪同,而其他的部門也會聞風而動。孫磊常見到,一名級別較高的領導來吃飯,會有很多衝這位領導來的人在該酒店訂桌,導致這些領導一晚上經常「串桌」,多的要串三四桌。

「燕窩魚翅也不是每桌都上,只是偶爾。」孫磊說,比較好的魚翅800多元/位,燕窩1000元/位。像魚翅是稍帶腥味的,菜涼了客人就不願意吃了,據他觀察能吃掉的只有約1/3。有的客人吃膩了這些高端食品,對家常菜更有感情,他和同事會特地記著某位領導喜歡的菜,像鹹菜絲、榨菜。燕窩魚翅倒純粹成了「用來撐金額的,沒有這些不好看」。

嚴控「三公經費」之前,孫磊見到的消費額最大的一單,4個人一頓飯吃掉3.2萬多元,酒店裡拿得出手的菜都點了。

有單位正在改造升級內部食堂

過去,許多酒店常打著「政府定點酒店」的招牌攬客,現在恐怕都要躲躲風頭。

「一般單位都會有自己的飯店或者是定點的飯店。」一位機關工作人員透露,去定點酒店吃飯,一般先簽個審批單後去消費,回來報銷即可。「因為關係熟絡,容易結算和保密。」

「八項規定」後,許多單位把用餐地點轉移到了單位食堂。

新規要求,各級黨政機關不得以任何名義新建、改建、擴建內部接待場所。但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就有不少單位正在改造升級單位食堂。據記者觀察,一些單位的食堂條件不錯,有套間和專門的服務員,菜品考究。

單位自己投資建設的餐飲單位,作為內部接待場所,「由政府發工資、撥款」。一些地區已對這些餐飲單位「動刀子」。

開個會,根據領導級別發不同襯衣

規定要求,不得以任何名義贈送禮金、紀念品和土特產等。但相當一段時間,送紀念品、土特產幾乎成為慣例。

「開會發紀念品很正常」,山東西部某市一名基層公務人員說,比如發襯衣,根據與會工作者身份不同,襯衣價格也不同,普通的百元左右,稍貴的兩三百元,還有更貴的,「根據領導級別決定發什麼樣的襯衣」。有時還會發水杯、被子等,「這些東西的費用,因到會人數的不同而不同,估算下來應該是筆不小的開銷」。

部分旅行社也涉足其中,開發旅遊紀念品銷售。山東省內某旅行社副總張麗(化名)透露,以往很多廳局、處室都有自己的採購「定點」。

規定中還要求,公務外出確需接待的,派出單位應當向接待單位發出公函,告知內容、行程和人員。這將對規範公務接待起到極大的作用,「原來多數來訪沒有公函,來了就接待,沒有限制」,濟南一名公職人員說。

按照新規定,「接待費報銷憑證應當包括財務票據、派出單位公函和接待清單」,這就強化了公函的作用,「以後沒公函的,我們都不接待了」。

廳級幹部住套間「很常見」

張麗在常年與旅遊市場打交道中,深諳公務旅遊內情。她告訴記者,2012年底中央「八項規定」出台之後,威力日益顯現,2013年上半年,有的單位還有一些「小會」交給旅行社組織,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開兩天會發點禮品,下半年則連這些「小會」也沒有了。

而在此前,藉機旅遊是普遍現象,濟南市政府部門內部事務管理人員也透露,一年前,除了學習考察,都要到大明湖、趵突泉轉一轉。新規明確要求,接待單位不得超標準接待,不得組織旅遊和與公務活動無關的參觀。

住宿方面,新規要求黨政機關公務人員用房以標間為主,接待省部級幹部才可安排普通套間。張麗說,在此之前,公務團超標安排的情形比比皆是,廳級(包括副廳級)領導外出,接待單位和隨行人員為其開套房很常見,處長也要開單間。新規出台能否「剎車」不好說,要看接下來的市場反應。

基層公務員:　落實新規，要強化監督問責

八項規定後,確實有不少單位的公務接待有所收斂,規定的出台又上了一道「金箍」,「以前哪些飯該吃,哪些不該吃,能不能吃,能吃到什麼程度,都沒數,現在有了細緻規定,心裡有數了」,一位公務人員說。

但也有基層單位工作人員感到困惑。「公款吃喝,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也不是下面的人想接待」,基層公務員小吳說,「比如我們本來也不想接待,但是人家來了,你好意思讓人家自己出去吃嗎?」

「再如規定里要求不能吃燕窩魚翅,我吃什麼,你怎麼知道。我不吃這個,是不是可以吃別的?吃更貴的呢?吃便宜的,但是花更多的錢呢?」小吳感嘆。

小吳認為,新規定初衷是好的,但關鍵在落實,例如有關陪同人數的限制,誰去數,誰去核查?他認為,要徹底整治行政機關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效率,一是要公開財政預算,每一筆財政支出。二是加強媒體輿論的監督,對於發現的問題,敢於問責。

目前山東已出台相關措施。山東省財政廳、山東省監察廳日前出台文件,推動縣級政府公開公務接待經費。要求從10月起,每市確定一個縣(市、區)開展縣級政府公務接待經費公開試點工作,全省共17個縣。

公開的主要內容包括試點單位制定的公務接待管理制度、經費預算、經費實際支出和經費決算。試點時間從今年10月起到2015年6月結束。2015年3月底前,向社會公開2014年度公務接待經費決算。具體明細將在試點單位門戶網站或其他外部媒介進行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