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戀:張愛玲與好閨蜜蘇青緣何反目成仇

   話說蘇青與胡蘭成是大同鄉,胡蘭成之所以能和張愛玲甜蜜牽手,最初是經過蘇青才認識上,也可以說蘇青是這對「亂世鴛鴦」的正牌紅娘,當然以她們那麼前衛的婚戀觀念,最初演繹成三角戀什麼的也是意料之中。因為在結束了十年不幸婚姻之後,蘇青在與當時三個著名已婚男人的情感糾葛中,有一個就是張愛玲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第一任丈夫胡蘭成。為此,兩個著名女文青的甜蜜閨蜜生活宣告壽終正寢,從此成了陌路人。

 

關於這,胡蘭成在回憶錄里是提到過的。大致就是說胡蘭成曾在蘇青住所逗留,有說有笑,剛好被前來探望的張愛玲撞見,於是立馬泛出醋意,臉都黑了。原來愛情是最不能分享的,尤其是與自己最好的閨蜜,事實上張愛玲當時最提防的也是這個已經恢復單身的寂寞「紅娘」,怕她搶去了自己的至愛,因為這個,她們最終連朋友也做不成,從此反目成仇、漸行漸遠。

 

其實,關於他們仨的情感糾結,錯的也不一定就是蘇青,說什麼蘇青插手胡蘭成與張愛玲的婚姻,那說輕了或者就只不過是一種錯覺,說重了甚至可以追溯到當事人張愛玲的過重女人忌妒心上。

 

因為原本有點性冷感不喜歡交際的她,突然之間就對不是一見鍾情的已婚花心男人胡蘭成動了真心,用「低到塵埃里」的低姿態急切地說出了自己的燙人愛情告白,都說你對愛情一認真你就輸了,果然不出所料,原本認為不可以愛上胡蘭成的張愛玲,這個心高氣傲的「文學女王」,居然最後就在感情上敗得一塌糊塗,連帶著犧牲了與蘇青的純潔友誼,就因為妒火中燒的她對離婚女人因寂寞而破壞別人婚姻的提防。

 

所以,在這方面蘇青也可以說是非常坦蕩的,沒有多少嚼舌的必要。

 

儘管以一個開放女郎之勢,曾口無遮攔地說出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放蕩不羈」的名言的她,甚至於有坊間與多名有婦之夫有染的傳說,我們也不能斷然判定蘇青做得多猥瑣,那多半是愛得發瘋了的張愛玲的疑神疑鬼而已。這個,正如有人所說即使是傳說與她有染的陳公博被槍決之後,她也從來沒有落井下石,與一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相比,正如她自己表揚自己所說的「我真正的靈魂將永遠依傍著善良與愛。」也說明她那可貴的坦然品質,人最怕的就是連沉默權也失去。

 

至少,從張愛玲這段不幸婚姻的結果上,很多的責任就只能歸究到「花花公子」胡蘭成身上,而作為媒人的蘇青最初也是持反對態度的。                                                                                                                                                                                                                                                                                                             

   

    眾所周知,都曾同為蘇青主編雜誌作者的胡蘭成和張愛玲,也曾是一種曠世的「文學鐵三角」關係,張胡的相知、相熟、相戀直到結為秦晉之好,全都有賴於蘇青的穿針引線,儘管此中有著不為人所道的苦澀和微妙關係,可謂是撲朔迷離,令人看不懂。

 

因為熟知胡蘭成身世和為人的蘇青,出於某種複雜的善意,對於張胡的交往是持一種不情願的提醒態度的,只是被愛情燒糊了的張胡戀發展太快,以至於想阻止也變得力不從心,這個絕對是出於蘇青的意料之外,愛情的發生確實是不能預防的。

 

前文曾提到胡蘭成是因為張愛玲發表在《天地》雜誌上的一篇小說《封鎖》而痴迷不已驚為天人,居然成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張迷,並由此華麗麗地展開了瘋狂的追逐,演繹了一段看似不可能的曠世愛情,雖然是以喜劇始而悲劇終。

 

當一遍又一遍地看完這篇驚世之作後,有點按捺不住的胡蘭成便有了一點非分之想,以小粉絲仰望大明星的那種心態,還迫不及待地寫信給蘇青問「這張愛玲果是何人?」蘇青還有點搶白意味地回答說不就是一個女人嘛什麼的,大有一種醋罈打破的況味。

 

當然,胡蘭成這意思再明白不過,相見恨晚是也!因為愛張愛玲的才,進而愛張愛玲的人,所以便要自己的好朋友蘇青居中「做媒」,為他們的交往大開方便之門,所以遭冰雪聰明的蘇青的搶白也是情有可原,女人心海底針是也。

 

然而,最初蘇青卻對胡蘭成的要求不太感冒,甚至於是持反對態度,這此中的微妙男女關係先不說,或許還夾雜著蘇青對張愛玲的保護心理。

 

 

那時候,心怦怦亂跳、懷著小粉絲要見大明星的激動心情的老胡,出獄之後便按捺不住就離開南京直奔上海,皆因要一睹張愛玲的芳容。

 

其時他因為政治原因被判死罪,而又在朋友的營救斡旋下(這裡面包括蘇青和張愛玲,也許是因為張愛玲在蘇青處知道了胡蘭成在入獄前饒有興趣地寫信詢問過她,所以也有一份引為知己的感謝,惺惺相惜之下而自願陪蘇青到周佛海處為胡求情),重獲自由,又從《天地》雜誌上看到了張愛玲的一張小照,更是鼓起了他那一睹真人的巨大勇氣。

 

出了車站的胡蘭成,由於迫切想要見十分心儀的張愛玲,居然老夫聊作少年狂,還發揚大禹治水過家門而不入的犧牲精神,先不回家,卻徑直去了《天地》編輯部,那種急切來意可謂是不言自明。

 

說來好笑,因為揣著一身愛意被愛燒得有點兒不知所措的胡蘭成,居然還能老練地掩飾自己顯而易見的來意,而裝作是單純來看望蘇青,甚至於連很會察顏觀色的女作家也被蒙在鼓裡,表示出了非常高興的樣子。

 

果然,這胡大才子泡妞的段位確實也是夠高的,難怪他身邊總也是花花草草圍繞,春色無邊的樣子,正因為猜忌和不放心,也埋下了蘇青和張愛玲這對文壇好姐妹日後因情而反目成仇的禍根,皆因才子多情是也。

 

當一門心思想見到自己心中女神的胡才子,興緻勃勃地從南京跑到上海的時候,看不出胡才子一肚子「邪火」的單純蘇青,也單純地以為老朋友因為能死裡逃生,而單純地來感謝營救過自己的恩人,毫無機心的她當然也是喜出望外,殊不知卻由此歪打正著玉成了一段民國十分經典的、不知是喜是悲的「孽緣」,嗚呼哀哉。

 

因為很善於偽裝的胡蘭成,當然不會直奔主題式點名要見傲嬌的冷美人張愛玲,而是類似於如國學大師林語堂總結的經典中國人「見面三段論」,先是氣象學,然後是政治學,最後是經濟學。

 

也就是說,重獲自由、心情超好的胡才子,先是會非常愉快地和才女蘇青大談「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然後不失時機地表揚政治開明自己能免罪什麼的,也大大表揚朋友們為自己兩肋插刀積極營救當湧泉相報什麼的,其間當然也是少不了為自己「慶生」而上街大吃特吃一頓,海闊天空地大談一下意識流文學,酒足飯飽之際才正經八百非常經濟地略托一小事,那就是此行的最大目的:想見張愛玲。

 

這一點題之作,當然是最明白不過,讓同是兩人朋友的蘇青居中做媒人。

 

蘇青當然也不傻,而且女性特有的「同行相斥」心理一下子就產生了抗拒,冷不丁就下意識地冒出了這樣一句話:「張愛玲不見人的。」

 

這話最明白不過,既是大實話,也順便宣洩了一下自己的不滿,此前刻意營造的融洽氣氛立馬也因為這一插曲蕩然無存。

 

大家於是頓感尷尬,可謂是弦外有音、欲迎還拒。

 

最重要的還不是女人的古怪心理作祟,而是朋友和母性兩種自然角色的驅使使然,那種要保護人的心理昭然若揭。此前被心中臆想的愛情燒糊腦子的胡蘭成,在心急火燎地向蘇青要張愛玲的地址時,就曾碰了一回「軟釘子」,因為有點看透已婚色男胡才子的蘇青,最怕就是連蘋果都不會批皮、生活技能幾乎為零的張愛玲被花花公子騙了,所以在思謀遲疑了一回之後,才不大情願告訴了老胡張的住址。

 

所以,我們也不要把蘇青的這種扭捏不豪爽的「小女人樣」往深里想,以為是情敵之間通常玩的把戲,而應該是從人性的高度來考慮一下那種算是高尚的保護心理。

 

事實上,蘇青的話也確實是道出了張愛玲的行為準則。因為張愛玲也曾在自己的文章里表白過自己不喜歡與人交往,對人十分冷淡,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交際障礙症」者,只有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她才充滿了生命的歡悅。所以,這一以貫終的交際恐懼症直到老去,都沒有改變過,尤其是對她的讀者,更是輕易不會見面的,保持了一生的神秘感。

 

基於這樣的一種判斷,蘇青還不願意把張愛玲介紹給胡蘭成,也是順理成章,無可厚非,何況有婦之夫胡蘭成又是那麼的「動機不純」。作為朋友的蘇青首先為其築起一道「防火牆」,當然也是在情在理,甚至於是用心良苦。

 

可是,世上最無規則可循的可能就是愛情了,因為它要來時你根本就無法防禦或抵擋。

 

儘管張愛玲認為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一無是處,也不喜與人交往,卻並不妨礙她對愛情的渴望和嚮往,而當她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出現之後,更是勇敢地迎了上去,抓住了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孽緣,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傷害,因為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而且在愛情的光暈下魔鬼也可以幻化為天使。

 

愛情本來就是盲目的,太清醒的愛情只能是一種交易。

 

因為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介紹人蘇青的意料之外,簡直就是一種現在十分流行的韓國狗血愛情劇的套路,可謂是大跌眼鏡。

 

原本感覺不可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居然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燃起了熊熊愛火,也不怕燒傷了自己,而且一個是性冷感,一個是有婦之夫,月下老人也羞得開口的一對,就這樣輕易地愛上了,只因文學這位「淫媒」,果然是天意弄人。

 

本以為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的蘇青,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的善行拍手稱快,卻已經被太過洶湧澎湃的「張胡戀」弄得灰頭土臉,最終還直接走上了「被情敵」的悲慘境地,一對好文友從此反目成仇,可謂是民國最不可思議的文界八卦,讓你大吃一驚,然後掉入五里雲霧之中不知所以。

 

在此,也只能感嘆那句戀人口中常常念叨的話:「愛情兩個字好辛苦」。

 

因為,「張胡戀」的發展曲線確實是有點詭異,原本都不被朋友看好的這對兒,那種戀情翻頁比翻臉還快,可謂是俗稱的春天的天氣孩子的臉,你根本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已經改變了幾回。

 

剛開始的時候,對人冷漠的張愛玲確實是對找上門來的不速之客冷若冰霜,以至於胡蘭成興緻勃勃的第一次上門,便毫不意外地吃了張大美人的十分苦澀的「閉門羹」,可以說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簡直是一頓當頭棒喝,也才知道古怪的張大小姐的「坊間傳說」是真實的存在,連胡大才子也能幹脆利落地拒之門外。

 

然而,正當頗有俠義之心怕好友被騙的蘇青,還沒來得及表示出多少欣慰之情,事情便發生了戲劇性的大逆轉,讓同是大才女的蘇青眼鏡碎了一地。

 

因為「張胡戀」的後續發展太過於波譎雲詭,簡直就有點「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古典味道,你甚至於怎樣想也想不明白。據說第二天拒絕見客的張愛玲,倒是成了被拒人的座上賓,從此張胡戀情也像海水般洶湧澎湃地流暢展開,亮瞎了各位看官的眼,這樣的狗血劇情怎麼看怎麼熟,這不是韓劇里經常發生的愛情橋段嗎?

 

總之,張胡的第一次見面可謂是惺惺相惜,相見恨晚,幾乎是言語甚歡地長談不止,此時文學也成了一種靈媒。

 

就這樣,有了共同愛好的這對男女,幾乎是任性地讓愛情一日千里,日新月異啊,二月里才相識,居然春天還沒走的時候便已經是如膠似漆、打得火熱,愛情之芽完全生髮成了枝繁葉茂。

 

春風沉醉的晚上,本來就是催生愛情的最佳溫床也。

 

而最令人驚奇的是,這對愛暈了頭的忘年戀人,居然一開始也懷疑自己能否愛上對方,因為愛情的制約因素太多。

 

首先,張愛玲是一個高冷女神范的,輕易不會給男人拋媚眼,而這場有點「荒謬」的世紀愛情的另一主體胡蘭成,居然還不是「自由身」,是一個有婦之夫,這戀愛啥談?所以,儘管文學的魅力讓他們相見恨晚、兩情相悅,卻不是那種一見鍾情立即想在一起的款式。

 

因為,最初他們也只是在文學的炫目光暈里打轉而已,誰也不想先付出真情。於「採花高手」胡蘭成來說,最初他愛的甚至只是張愛玲的文才,而不是她的人。而於初涉情網的「戀愛菜鳥」張愛玲來說,她所以喜歡這個很會獵色的老男人,也基本上就是愛屋及烏式的「暈輪效應」,算是純粹喜歡一個文學才子,不會有結婚衝動的那種。

 

所以,張愛玲最初曾對胡蘭成輕描淡寫地說「你說沒有離愁,我想我也是的。」也就變相聲明他們之間絕對不會發生真正的愛情,因為張愛玲當時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單純地喜歡,基本沒有愛情排他性的妒嫉,她甚至於不關心這個男人是否已經有了妻室,而且更是對這個有很多相好的風流才子沒有一點醋意,於是便認定在他們之間發生愛情的機率幾乎為零。

 

只是,愛情原本就是一個不講道理、沒有規則的入侵者,當他要採取行動的時候,那種排山倒海便如閃電般迅猛蠻橫,讓你猝不及防,甚至一點像樣的抵抗也很難形成。

 

總之,愛情要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

 

不管此前兩人如何以為不可能愛上對方,但愛情的奇妙之處就是那種不確定、無規則,看似是抗拒,卻是欲拒還迎,嘴上明明說咱們一刀兩斷,心裡卻是盼望藕斷絲連,這本身就是戀愛男女的典型特徵,尤其是女子更甚,基本都是正話反說,說不愛你其實就是愛得發瘋。

 

因為,即使是大才女張愛玲,動了春心之後,那種情商也基本被拉低至普通小女子的水平。據說他們以光速的速度鋪開了感情之後,張愛玲便迅速有了一種淪陷的感覺,明明心裡喜歡得七竅生煙,卻又假裝弔兒郎當,說我怎麼可能愛上這種人,所以委屈憤懣、萬箭穿心之餘,居然還煞有介事地寫了張紙條叫胡蘭成以後不要再去看她,我們根本不可能什麼什麼的,這不是欲蓋彌彰嗎?以胡蘭成那種慣於風月歡場的老手,當然不可能看不出在愛情方面簡直就是白紙一張的張愛玲演的是哪齣戲,那就來個欲擒故縱應對吧。

 

事實上,很快就是故作清高的卻被愛情燒傻了的張愛玲敗下陣來,最終還乖乖地以玉照相贈有情郎,幾乎就是「女追男」的那種把式,還生怕意思表達得不夠充分,居然還最先把「我喜歡你」的話肉麻地宣示出來,「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云云。

 

至此,張愛玲的愛情城堡完全敞開,並迅速陷落。

 

正如那首著名唐詩所表:「一緘書札藏何事,會被東風暗拆看。」張胡戀在早春二月時才有點青澀地萌芽,但是卻在春旌搖蕩的季節里,雙方都悉數將全部的春心讓感情的東風一瓣一瓣拆看,最終在晚春便迫不及待地要瓜熟蒂落,要結成愛情對子。

 

對於張胡太過洶湧澎湃的情海翻波,確實讓看傻了眼的蘇青一時醉了,有點兒找不到北的感覺。

 

一開始,蘇青就為「採花高手」胡蘭成的不純動機,而為張愛玲捏了一把汗,又不知如何阻止,正在左右為難呢。及至兩人很快否認戀情,說不可能愛上對方,蘇青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然而,還沒有平靜多時,居然張胡戀又高調了起來,而且居然此時相對處於「居中調停」地位的蘇青,卻迅速向「情敵」的方向演化發展,這當然令人一驚一詫、始料不及。

 

因為沒戀愛時有點大大咧咧、不食人間煙火的張愛玲,一戀愛就心思細密如蛛網,對於蘇青這種生活態度開放又恢復了自由身的「火辣文青」,縱然以前親如姐妹,說了多少肉麻的追捧好話,此時唯一能做和想做的就是,把自己情感的「強大威脅體」,也就是蘇青本人,從自己的生活朋友圈裡勾掉。

 

何況蘇青曾在她的《談女人》里,如此振聾發聵地寫道:「橫豎沒有男人,便不怕別人侵奪我,而只有我去侵奪別人的了。」我想看了如此大膽的離婚女人對有夫之婦構成威脅的「狂言」,大家也能明白張愛玲為什麼要提防蘇青了。

 

所以,當情到濃時又患得患失的張大小姐有了「女人愛了人的委屈」,那麼對曾經的好姐妹現今的「假想敵」蘇青,遲早會擦出火花來,蘇青想保持那種超然的「中間人」地位,此時也成了一種奢侈。

 

果不其然,女人特有的醋意,也立馬讓這對曾經「好得像一個人」的文壇姐妹花公開撕逼,並從此以後形同陌路。

 

事情的起因,就是前文曾提到過的那次張愛玲在蘇青處和胡蘭成的不期而遇。

 

胡蘭成既是才華橫溢的大才子,當然也是一個有心縱情的多情公子,左抱右攬的那種。

 

這,就直接撞到了槍口上。據說有個非常寫意的晚上,愛沾花惹草的胡蘭成,卻獨自在蘇青處勾留,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正當兩個好文友甜蜜蜜地講著話兒的時候,偏偏是「冤家路窄「,居然是當時春情泛濫的好「閨蜜」張愛玲不期而至,或許是想和閨蜜分享一下愛情的甜蜜,又或者就是單純要來致謝,反正張愛玲沒有預約就這樣興沖沖地來了。

 

然後,這「二女一男」的遊戲,瞬間讓多愁善感的張大小姐石化,所有來意也瞬間虛化,剩下的就是無邊無際的醋意,那是戀愛中人怎樣努力掩飾也掩飾不了的,當然聰明伶俐的胡蘭成和蘇青全都看出來了,雖然蘇青可能也是抱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理,但被妒火燒糊了的張愛玲不多時即拂袖而去,然後她們的好「基情」就此沒有了然後……

 

因為,就在那一瞬間,好不容易才墜入情網的張愛玲,也立馬感到了一種「橫刀奪愛」的威脅,當然全都是拜這個恢復自由身的火辣文青曾經要「奪人所愛」的豪言壯語所致。

 

不知頗為失落、或許眼裡還含著委屈淚花的張大小姐,是怎樣走出門的;也不知道當時看勢頭不對的胡蘭成,是否追了出去,還是向蘇青解釋了些什麼。總之,自此之後,兩個曾經惺惺相惜的文壇好友形如陌路、芥蒂甚深。

 

這些,其實都可以在張愛玲談論朋友的文章里找到端倪。

 

當然,作為張胡結合的媒人,即使疑心病頗重的張愛玲怎樣對有點單純、有點宅心仁厚的蘇青深懷不滿,最終也還沒有到公開翻臉的地步,因為頗為心高氣傲的張愛玲,也不想因妒火而把自己搞得那麼猥瑣、那麼小肚雞腸。

 

儘管可能是從蘇青的行為上,或胡蘭成不經意的「大嘴巴」里,會知道他們「過從甚密」的蛛絲馬跡,但張大小姐卻是「有些大度地不計較」,這正如張愛玲在自己的文章《我看蘇青》里說的:「即使她有什麼地方得罪我,我也不會記恨的。」照樣作為一種感恩,而為蘇青的雜誌寫稿,甚至於為蘇青出版的文集當「吹鼓手」,盡自己的能量為蘇青宣傳炒作。

 

然而,這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因為「同性相斥」的心理作怪,說了很多不大友好的話,也算是對蘇青之「疑心病」的一種表面化是也。

 

而這種微妙的心理,可以在張愛玲評論蘇青的文字中得到比較直觀的表現,就比如我們上文經常引用的《我看蘇青》。

 

而且,張愛玲本人對蘇青的臧否,也是呈現出一種很明顯的精神分裂狀態。一會兒說「我想我喜歡她過於她喜歡我」、「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似乎是在極力討好蘇青的那種樣子。但是,你要一氣讀下來,卻又不能不為張愛玲的指桑罵槐、皮裡陽秋倒抽一口冷氣。因為在她極力討好蘇青的同時,卻又是有話不好好講,甚至於乾脆就是對自己的好朋友冷嘲熱諷,讓你找不著北,只感覺是張愛玲瞬時得了失心瘋,順便把我們也整成了精神分裂狀態。

 

因為承認「我想我喜歡她過於她喜歡我」的張愛玲,居然又突兀地說:「至於私交,如果說她同我不過是業務上的關係,她敷衍我,為了拉稿子,我敷衍她,為了要稿費,那也許是較近事實的,可是我總覺得,也不能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這不是典型的自己抽自己一嘴巴嗎?那你是喜歡蘇青還是敷衍蘇青?

 

最奇葩的是,居然為了證明張愛玲和蘇青是有那麼一點點感情的,還特意說去年秋天的一個雨天,她還曾與自己的「平民同學乙」炎櫻「陪蘇青去時裝店看新做的黑呢大衣」哩。

 

醉了,還真是為大作家的才情給弄「醉」了。

 

而如果女人喜歡對朋友言不由衷的時候,那也多半是妒火惹的禍。

 

事實上,在她的《我看蘇青》的文章里,也有很多看似恭維卻是暗貶的句子,比如「無論怎麼說,蘇青的書能夠暢銷,能夠賺錢,文人能夠救濟自己,免得等人來救濟,豈不是很好的事么?」這話明是抬暗是踩,正如某些研究所言,張愛玲在文章中對好閨蜜蘇青大都是顯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紆尊降貴的「作狀」,「總之,張愛玲看蘇青,視角用的是俯瞰,而不是平視,當然更不是仰視。字裡行間,多的是示以關懷甚至提攜。尊重也只是一種示以大度的謙讓,而不是恭敬。」

 

如要探尋大才女張愛玲為何如此失態、如此刻薄,那就一定要歸結到張愛玲那情竇初開的莫名其妙的「妒火」上。

 

這個,在張愛玲寫《我看蘇青》的開頭的一段話就昭然若揭:「蘇青與我,不是像一般人所想的那樣密切的朋友,我們其實很少見面。也不是像有些人可以想像到的,互相敵視著。同行相妒,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何況都是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

 

這段話,其實很好理解,如果不是張愛玲故作意味深長地正話反說的話,那也脫不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干係。

 

因為,她說不會「同行相妒」,可能是特指文學方面的(事實上在這一方面確實她也沒有妒嫉的必要,明擺著她是高其一班的),而在情感方面,就未必盡然。

 

所以,就有人把張愛玲說的「同行」詮釋為「同性」,這也便能一目了然地解開張、胡、蘇這「三角戀」的所有真諦。

 

為了很好地理解張愛玲為何妒嫉蘇青,有人甚至於由此研究到了關係蘇青和炎櫻的性格差異上,可謂是獨樹一幟、別開生面。

 

比如說,有人認為張愛玲對蘇青和炎櫻的態度,可謂是「內外有別、涇渭分明」,對蘇青是有點見外的所謂「親切」,而對炎櫻卻是無話不談的「親熱」,儘管這兩人的性格都有爽朗、熱情的一面,但張愛玲卻無法像相信單純又活潑的炎櫻一樣相信蘇青,「罪魁禍首」就因為張愛玲在愛情上對蘇青的那份戒心,所以即使是和胡蘭成結婚了,她選擇的證婚人是同樣得到老胡喜歡的炎櫻,而不是作為媒人的蘇青,甚至於晚年的相片集《對照記》里可以有炎櫻的很多照片,而蘇青卻芳蹤難覓,儘管她自己可能也知道蘇青絕對不會喜歡上「登徒子」胡蘭成,更加不會把之當成結婚對象。

 

這就歸結到了張愛玲那特別的「同性相斥」上。

 

至少,和有點大大咧咧、頑皮淘氣又沒心機的炎櫻相比,蘇青既是一個有相當文學成就的狹義同行,最重要也最要命的是,蘇青還是一個寂寞的失婚單身女人,而且和胡蘭成又是那麼的談得來,豈不讓敏感而神經質的張愛玲浮想聯翩進而防意如城?

 

所以說,有時候沒有根據的意淫也是一種病,張愛玲此時確實是得了嚴重的「愛之病」。

 

基於這種疑神疑鬼的「愛之病」,蘇青作為張愛玲同時代最有競爭力的同行和同性之一,那麼理所當然並首當其衝成為了當時為愛燒糊的張愛玲的愛情「假想敵」。

 

儘管,即使是在潛意識裡,蘇青甚至於也沒有把「男閨蜜」般的胡蘭成,當成自己「謀愛」的對象,未來的另一半,而且可能連要處個「情人」的心都沒有,因為從她一開始對胡蘭成的風流韻事的警惕而對張愛玲的保護來說,這本身就是一種最清晰的捨棄。

 

但愛昏了頭的張愛玲卻不大能分辨出蘇青此中的苦心婆心,反而是患得患失地把蘇青「好心當賊辦」,並極盡指桑罵槐之能事。

 

比如,張愛玲某些時候就會突兀地說蘇青「眼低手高」,是一個十足的「作女」,甚至於還說即使是蘇青得罪了她,她也不會記仇,最後怕別人聽不懂,還畫蛇添足地聲明了一句:「並不是因為她是個女人。」

 

這是什麼意思呢?這不是一種「赤裸裸」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若不是吃醋的話,怎麼會說出如此十里之內也能聞到的一股重「酸味」?正如某些研究者所言:「蘇青除了『因為她是個女人』而有可能得罪張愛玲外,還有什麼地方能得罪、會得罪張愛玲呢?延發稿件?拖欠稿費?」

 

所以,除了在特定的「胡蘭成情境里」不能自拔的痴情女張愛玲亂樹情敵,才會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愛情「亂戰」,而從這一側面上考量,我們也能理解了為什麼明知胡蘭成也同樣喜歡炎櫻,而張愛玲卻能接受,因為她壓根就沒把自己的好朋友炎櫻當成「頭號情敵」。

 

其實,就這麼簡單。

 

因為,愛情的排他性也順便造就了張愛玲的嚴重戒心。這正如那句關於愛情的經典語錄:「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思念你,我就不會妒忌你身邊的異性,我也不會失去自信心和鬥志,我更不會痛苦。如果我能夠不愛你,那該多好。」

 

關鍵是張愛玲不僅愛了,還愛得那麼徹底那麼卑微,用低到塵埃的開花狀態來取悅對方,生怕很會來事很會取悅女性的對方什麼時候就「飛」了,於是才有了後來跑到溫州的近似於糾纏的「愛情談判」,也才有對自己最大的假想「情敵」蘇青的心口不一的「明褒暗貶」、諸多挑剔,別人還「搞勿懂」,如墮五里雲霧的感覺。

 

這一切,皆是愛情惹的禍。

 

於是,現代人也很有一點俏皮意味地形容「愛情本來就是一種犯賤的過程」,某一天,大家都不犯賤了,那麼讓人要生要死的所謂愛情,也只能「壽終正寢」,該幹嘛幹嘛去。

 

於是,後來離了婚又悟了道的蘇青十分無奈地說:「戀愛本是性慾加上幻想成功的東西,青年人青春正旺,富於幻想,故喜歡像煞有介事的談情說愛,到了中年洞悉世故,便再也提不起那股傻勁來發痴發狂了,夫婦之間頂要緊的還是相瞞相騙,相異相殊。」

 

這也正是太煞有介事的談情說愛的張愛玲的悲劇,她當時無法在愛情的炫目光暈下看破愛情,最終受傷的還是自己。

 

所以,張愛玲也認為自己是一個現實生活的低能者,甚至於有時無法應對最簡單的「生活程序」,比如削蘋果皮等。

 

更加令人心寒的是,居然她的母親曾經因為張愛玲的生活低能,而寧願張愛玲死掉,一個十分愛護女兒的母親說了這樣的「狠話」,一定是迫於無奈,這正如某些研究者所說:「(張愛玲)甚至告訴我們說,她的母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我懊悔從前小心看護你的傷寒症,我寧願看你死,不願看你活著處處受痛苦。這句話,讀來真讓人有錐心之痛,覺得觸目驚心。這才華是如此充滿了她,把她作為正常人的生活能力排斥了,使她不能享受普通人可以享受的生活,對普通人的世界而言,她是一個被放逐者。」

 

因此,原本是冰美人的張愛玲,好不容易鬧了一場戀愛,對方還是拈花惹草、感情豐富的大才子,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之間,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自己的好朋友、文學上的好搭檔蘇青,當成頭號情敵,並不惜指桑罵槐,也是情有可原,因為以她那EQ接近零蛋的主,絕對是會做得出來。

 

難怪她的母親寧願她死,也不想她在現實生活中到處現眼受苦,果然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後來,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母親所擔心的基本都發生了,張愛玲不僅愛情丟了,連友情也丟了,只能孤零零地遠走他鄉。這不活脫脫像她姑姑所說「看不進去」嗎?

 

而且,最奇的是,居然張愛玲和蘇青這對生活態度迥然不同的好姐妹,最終的人生結局卻是大同小異,造化弄人也。

 

正如某位作者描述的那樣:「解放初期,張愛玲借口到香港完成未竟的學業,離開大陸,後輾轉漂洋遠引,去了美國。直到終老,她的作品要在異國的土地上生根開花的願望也未能真正實現。晚年她選擇了深居簡出,遠離社會,拒『張迷』於千里之外,最終一人死在一所公寓里。」據說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國,謀生技能幾近於零的老年張愛玲,只能孤獨地住在簡陋的汽車旅館裡,一張睡覺的行軍床便是她最奢侈的傢具,與當年狂擲幾十萬「買斷」胡蘭成愛情的闊綽判若兩人。

 

雖然有人認為這是張愛玲看破紅塵之後的大徹大悟,視一切身外之物為累贅,決意過簡單生活,但這也未免辛酸苦楚了點,甚至連張愛玲也得承認自己是「廢物」。這正如她在《我的天才夢》里所說:「我是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視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以外一無所有。……」

 

果然是一語成讖。

 

而老年蘇青也是貧病交加,晚景凄涼。

 

由於屢受政治衝擊,蘇青入過獄,最大的精神折磨便是至親骨肉因政治原因,還和她斷絕關係,不相往來。一個人孤苦伶仃,像曾經發誓終身不娶的白居易稱花為「夫人」一樣,蘇青把自己種的花當「伴侶」,聊以自慰。

 

原本是因為兒女心腸重而不肯如張愛玲一樣一走了之,最終卻被這兒女情長吐血而亡,值與不值,眾說紛紜。只是,後來蘇青也和曾經的好姐妹張愛玲一樣,「漂洋過海」到了國外,殊途同歸。

 

不過,她倆遠涉重洋的方式不同而已,一個在活的時候過去,而另一個卻是死後由親人把她的骨灰帶到國外,令人不勝噓唏。

 

好了,亂世中的這對文壇「姐妹花」的所有糾結故事都已基本講完,當生命成憾、愛情成殤,留給我們的也只是一聲嘆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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