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媒體「斷章取義」為哪般?

 

   作者:什麼粥  「但是正如愛面子的內地人遇上了得理不饒人的香港男,放浪不羈的孔慶東遇上了南方系,別有用心的勢力偏偏遇上了閑著沒事幹的年味越來越淡的春節。」

趕上春運,一票難求。現而今,買票也與時俱進,不僅需要練站功,還得學IT,二者共同點是都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和做其事不計其功的氣概。當然,即使順利拿到票,踏上回家的旅途,一路上人多車擠,難免有摩擦。不過中國人、尤其是那些樸實的農民工、大多有凡事隱忍的優良品德,為和諧社會貢獻力量,所以未見什麼在回家路上大打出手的報道,都平平安安回家過年,即使欠薪沒有討回,也一家團聚樂樂呵呵。

不過中國人多,總有個把不省事的,出門在外也不入鄉隨俗,理虧了卻不想丟盡面子,偏又遇到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兒,結果免不了一場不愉快。說到這裡,大家估計就猜到了,馬上要談的是這段「內地遊客在香港地鐵進食引發罵戰」視頻。

如今手機功能強悍,造成拍客遍地。這麼件事被拍,經過網路一傳播,於是香港地鐵里的罵戰迅速在微博上接龍,點燃了各種人的憤怒和對憤怒的憤怒。一場大火在微博上越燒越旺,至寫此文之時,仍舊火焰逼人。

之所以如此,首先多少和這段「獨家」視頻的發布者新聞敏銳度還不夠高,想起來要拍攝的時候,事件已經發展到了一半,因缺少了前半段的原因致使故事只成了一個殘篇和斷章。缺少的部分容易造成眾多解讀者從自己的經驗出發發揮想像。說句實話,僅從此視頻來看,港男對小孩子指手畫腳以及用粵語叫喊「這是香港地方」、「大陸人就是這樣」,氣焰確實夠囂張。只要稍微有點想像力,就不難猜到該港男的潛台詞是,大陸人原來就不講文明現在果然不講文明不僅不講文明還耍無賴和撒潑而香港就是要比你大陸文明你來了這裡不文明就不行不文明就得走人。

而像孔慶東這樣細讀過魯迅又喜歡金庸向來以俠客自居且習慣於在媒體上言語放浪的人,看到這麼一個氣焰囂張的香港男人得理不饒人欺負內地婦孺,自然就第一時間蹦出來,用魯迅筆下的「西崽」加上自己的「王八蛋」、「狗」回敬類似於視頻中港男言行的「一些」香港人。具體有以下言辭:「說普通話是義務,故意不說普通話的人是王八蛋」、「很多香港人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這種人給英國殖民者當走狗當慣了,是狗不是人」、「在殖民者面前是狗,是中國人面前是狼」、「當年香港人沒有法制,是英國人用鞭子抽老實的」、「香港是中國各地裡面素質比較差的地方之一」等。

因孔慶東本人的影響力以及其「北大教授」的身份,激起了強烈的反彈。如這位加V的@卓越兄就以「@孔慶東,七百萬港人不饒你!」為標題,陳說「和尚出言不遜,港人很憤怒」。

孔慶東在訪談時很清楚並非指全體香港人,並且還兩次強調「有很多香港人是好人」、「香港有他的好處」,然而話一出口便免不了被變形被歪曲的命運,尤其經那些以製造轟動效應為己任的媒體一傳播,「許多,香港人」便被放大成全體香港人。這條微博里提到的《東方日報》就在頭版出了個很醒目的標題:「北大教授:香港人是狗」。引得這位@卓越兄就老實不客氣地代表七百萬港人向孔慶東發出了聲討了。一下子孔慶東似乎成了眾矢之的。因為孔的訪談涉及到港人回歸中國後的心態、粵語方言等問題以及頻繁使用「王八蛋」、「狗」這些似乎不大符合北大教授身份的用詞,聲討者也就較集中在此三方面。一時之間斷章起義之聲與過年的鞭炮聲一起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鳳凰衛視主持人@楊錦麟在微博中寫到:

孔慶東教授不僅對港人痛斥其非,也順便鞭撻了說粵語方言的南方民眾,這些言論不再屬於學術研究範疇,而是將客觀存在的地域文化差異,南北方方言差異,不同地域文化風俗習慣上綱上線,無限聯想。那些暴力化的語言,很難有說服力,不值得批駁,也不鼓勵傳播,所在的視頻網站似應有相應的對應措施。

寫完該條微博怒氣更增,逛了趟街仍未平復,便又發了一條:

香港不少傳統愛國人士,如霍英東,馬萬祺 等人,一輩子普通話都說不好,甚至能不說就盡量不說,曾蔭權的普通話也很爛,按照孔慶東者輩的標準,難道他們也是王八蛋,或者半個王八蛋嗎?

我深感這個世界變得如此複雜,即使聲音與影像可以百分之百原貌「再現」,該誤解的還是誤解。孔慶東教授什麼時候「順便鞭撻了說粵語方言的南方民眾」呢?對此,一向愛熱鬧的@染香也跳出來給楊錦麟老師上起了閱讀理解課了。

孔慶東的意思是如果港人和內地人交流,在內地人不會說粵語的情況下,而自己會說卻不說普通話就是王八蛋。

香港有著比較久的被殖民歷史,殖民地的長期熏陶和教育,產生孔慶東所說的「在殖民者面前是狗、在內地人面前是狼」一點也不奇怪。這是屈辱與沉痛的歷史造成的後遺症,需要的正視和反思,而不是使其為當然,內化了而不自覺。香港回顧中國十多年,依然適應不良,對大陸既愛又恨,既有些「恐共」又有些「拒共」,多少沒把自己融進來,因此時有摩擦,基本上是殘餘的殖民心態混雜著冷戰心態在作怪。所以,在很多人看來,內地兒童在香港地鐵進食被港男以法律的名義制止就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有網友@翼猶未盡就實拍了一位港女在港鐵上吃東西而無人過問的場景,就可以實實在在地證明罵人港男的心態不正。

媒體的斷章取義以及少數人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胡攪蠻纏,這背後懷揣什麼鬼胎,其實我們都明白。孔教授也明白得很,在回應要不要道歉時玩了下孔門高智商,反將媒體一軍:

剛剛接受了香港新聞台的電話採訪,態度很友善,問我某些香港人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我說不要緊,根源是南方報系斷章取義,挑撥國家分裂。假如真有一個人說「香港人是狗」,那麼這個人應該道歉。而這句話恰好是南方報系說的,所以我怕鄭重要求南方報系向我並同時向香港人民道歉。支持南方報系認罪的舉手!

不過,孔慶東的說辭也並不被一些人買賬。@楊錦麟就回敬說挑撥國家分裂的就說孔慶東本人,後在認同香港有一波抗中仇中勢力的同時,又認為「在反對勢力幾乎無法找到抗中仇中排中拒中的政治議題之際,孔慶東提供了他們可遇不可求的話柄,這也是另一種一拍即合。」

這種論調是不能被同意的,反對勢力想挑釁想找政治議題,他們總有雞蛋裡挑骨頭的本事,為了不給他們找話柄,也許唯一的辦法就是無條件地按照他們說的做,那才是真的跟著他們一起合謀分裂中國了。

不過楊錦麟總還是個想努力客觀公允的媒體人,他還是一門心思地想以理服人,以「文明」服人,並把龍應台給搬了出來。為此,他連發多條微博給大家普及香港殖民歷史和香港內地親密交往史,可謂用心良苦。

但是正如愛面子的內地人遇上了得理不饒人的香港男,放浪不羈的孔慶東遇上了南方系,別有用心的勢力偏偏遇上了閑著沒事幹的年味越來越淡的春節。事態在多重相遇後逐漸升級,部分香港媒體(尤其是《東方日報》最起勁)這幾天持續跟進,忘了他們的「文明人」身份,放棄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孔門教誨,也開始和被他們罵為「沒素質」的北大教授孔慶東一樣,開始反罵孔慶東是「孔狗」了,還變本加厲,把孔慶東PS成狗模樣的圖片附於其上。甚至不惜召集人大年三十跑到香港中聯辦門口抗議孔慶東並遛狗。與《東方日報》一樣起勁的是微博名公知@老榕,不遺餘力地搜集「反孔」言論和新聞。

這位遊行人士手拿這張寫有「打倒狗噏教授」大標語的《東方日報》,大聲疾呼的樣子,真有點文革味道了。民主人士天天防範文革要捲土重來,可對孔慶東不岔並以普及常識為己任的他們卻對此遊行無比歡欣鼓舞,像是自己也身在其中一樣。@老榕不停發微薄聲討孔慶東,一邊文明、理性,一邊罵「孔狗」不絕,讓人懷疑他自己是不是就屬於那些被罵狗的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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