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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長江--青銅歲月

第七集 青銅歲月   考古學家相信,這一切的後面有一個龐大的隱秘世界。三星堆的出土器物很快就令全世界震驚,國際媒體和研究者將這次發現與古埃及、巴比倫、古希臘、瑪雅文明相提並論,將它稱為"世界第九大奇蹟"。

  2005年2月,成都平原上的四川德陽市廣漢月亮灣農村,一群興奮的考古專業學生來到田野中。這裡是震驚中外的三星堆古文化遺址的一部分,他們將在這裡開始自己的畢業實習。

  陳德安,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田野考古領隊,"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站長,這是由他主持的對"三星堆"遺址的再一次發掘。

  這是一片位於田疇中的台地,台地是田野考古關注的重要地形。從它的形成原因中,考古人員往往能找到遠古的人們活動的蛛絲馬跡。

  今天,有關這片土地下的所有懸念,都來自於1986年的那一次重大發現。

  1986年的盛夏時節,在廣漢月亮灣農村,一個被當地人稱為"三星堆"的土堆附近,農民們正在取土燒磚。突然,一些他們從未見過的散碎玉片出現在土層中。聞訊後,時年33歲的陳德安與考古人員們迅速趕到現場。很快,一個形狀奇異的人頭像出現在土層中。

  1986年7月19日,激動人心的考古發掘就此開始了。隨之而來的發掘中,各種令人驚懼的人頭像像傳說中的天神接踵出現。它們奇怪的形象,令見多識廣的考古人員也不知所措,彷彿置身在迷幻的夢境中。

  在那個炎熱的夏季,廣漢田野中的發掘一直持續到當年的9月17日。

  在田野中的每時每刻,陳德安幾乎都處在巨大的驚愕和興奮中,他隱隱感到,酷熱中的每一個瞬間都在改變著他的人生。

  他意識到,在這一切的後面,一個震驚人寰的奇蹟就要出現了。

  距離發掘11年後,一座巨大的博物館在遺址旁修建起來,那些奇特的出土器物展現在公眾面前。對於每一個參觀者,它們都透著難以言狀的神秘。人們對這些他們生活與經驗之外的物象做出種種猜測。

  考古學家相信,這一切的後面有一個龐大的隱秘世界。三星堆的出土器物很快就令全世界震驚,國際媒體和研究者將這次發現與古埃及、巴比倫、古希臘、瑪雅文明相提並論,將它稱為"世界第九大奇蹟"。

  對於1986年的那次重大發掘,後來的考古發掘報告稱:發掘出青銅器、玉器、金器、陶器、石器、象牙等文物1000餘件,並根據發掘處地名,命名為"三星堆文化"。

  這就是傳說中的"三星堆",如今,它只剩下半個殘堆。它曾經因為3個巨大的土堆形似星辰而得名。1986年的重大發現之後,緊臨"三星堆"殘堆旁,在過去漫長的時光中,在3個土堆四周,許多遠古器物被村民們屢屢發現。這個範圍遠及廣漢縣南興鎮和三星鎮5個村落,達12平方千米的地域內。這是廣袤的成都平原的北沿,成都平原是由岷江和沱江水系沖積出的巨大平原,因為有豐富的水滋潤,這裡自古被稱為天府之國,鄉村與城市的歷史都與華麗、富庶連在一起,許多王朝的遺韻存留至今。

  成都平原有跡可尋的文明史可追溯到2000多年前,而在更早的歲月中,這裡則是神話和傳說中的世界。

   這片神秘地帶集中著長江上游的許多重要水系,在明代地理學家徐霞客找到長江的上源金沙江以前,岷江一直被認為是長江的上源。河流是文明之源,"三星堆"的發現,使人們開始重新關注這條水量超過黃河數倍的河流。

  1929年早春時節,人們正忙著春耕春播。這天,廣漢月亮灣農民燕道誠與兒子在自家院子旁引水溉田時,意外地挖出了一批古玉石,驚愕之餘,父子倆將古物藏於家中。

  兩年後,英國傳教士董宜篤來到廣漢傳教。這個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的哲學博士,酷愛中國歷史和地理。不久,悉知此事的他輾轉從燕家獲得了那批古物中的幾件。隨之,這幾件古物又傳到了當時在成都華西協和大學任教的美國人類學家葛維漢的手中。1934年,葛維漢帶領一支考古小組來到燕家院子。首次發掘,他果然挖到了600多件文物。發掘於十余天后因故終止,當時,很少有人意識到,在中國的成都平原上,一扇歷史之門已經悄然開啟。

  幾乎就在燕氏父子發現古物的同時,1928年10月,由中國人運用現代考古學進行的第一次考古發掘在黃河流域拉開了序幕。發掘隨即令舉世震驚,考古人員挖出了一個傳說中的朝代--殷商王朝。這是當時發現的中國歷史上最早的龐大帝國,河南殷墟的發掘從1928年開始後一直持續。數十年中,已發掘出60多座宏大的宮殿、宗廟、上千座祭祀坑、車馬坑、殉葬坑、100多座房址,數以萬計的青銅器、甲骨等器物。遺址面積達30餘平方千米。

  殷墟的發現,將中國有據可查的歷史提前到3000多年前。這些發現與後來在黃河流域發現的"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遺存,確立了當時學術界所認為的黃河流域為中華文明源頭的觀點。

  2005年的發掘,是"三星堆"遺址自1929年發現以來的第18次發掘。經過10多天的尋覓,陳德安和隊員們已經找到這片台地為古人人工夯築的線索,但在考古發掘中,許多線索與重大的發現並沒有必然和直接的因果關係。70多年中,"三星堆"遺址的發掘面積僅是整個遺址面積的百分之幾。

  從1986年的大發現以來,陳德安一直留在這片神秘的土地上,作為一名考古學家,他有幸觸摸到了長江上游古老文明的一扇大門,並繼續自己充滿懸念的職業生涯。

  陳德安(考古學家):通過這次發掘還不能夠完全解決這些問題,我們只能解決一部分問題,也可能會通過這次發掘為今後的發掘提出新的問題。

  繼70多年前那次石破天驚的發現後,許多考古學家陸續被吸引到這裡,馮漢驥是當中的重要人物。20世紀50年代,馮漢驥多次來到"三星堆"一帶進行考查發掘。1963年,馮漢驥在現場調查時一語驚人,他認為這一帶古遺址如此密集,很可能是遠古蜀國的中心都邑。

  "遠古蜀國",即使是對於當時的考古學家來說,也只存在於神話和傳說中,但這個概念卻毫無疑問地為他們後來的探尋之路提供了一個坐標。

  在20世紀的殷墟考古中,許多重要的歷史信息,來自於對出土甲骨文的解讀,這是中國最早的系統文字。研究者在已識讀的數千個文字中,發現了大量的"蜀"字,他們認為,這些象形的組合,是眼睛和桑蠶的形態。神話般的古史中,蜀人正是養野蠶的縱目人。而在當時,由於考古證據的缺乏,有關長江上游這個古國的一切仍是幻影。

   考古發掘中的一些細微和屑小,常常隱藏著驚心動魄的背景。20世紀70年代初,這些來自7000餘年前的稻穀,正在改寫中國的文明史。在長江下游浙江省餘姚縣的河姆渡村,考古學家發現了比黃河流域"仰韶文化"還要早1000多年的古人類文化遺址。經科學測定,六七千年前,"河姆渡"人已經在長江下游種植水稻,修築房屋。他們築出的大面積木構建築工藝複雜,是中國榫卯建築的始祖。學術界認為,"河姆渡"遺址的發現,把中國的文明史往前推進了2000多年。

  長江流域另一個重大考古發現是距離"河姆渡"遺址不遠的"良渚文化",它所在的時間大致在距今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它以無與倫比的玉器著稱於世。專家分析,"良渚文化"的主人就是傳說中與黃帝大戰的蚩尤一族,它已具備了國家的早期形態。

  20世紀中晚期,考古學家在長江的中游也發現了令人矚目的古遺存,這一系列發現,使人們開始關注中華文明的多種起源問題,而在長江上游,人們對古蜀王國的尋找仍然沒有結果。

  那次發掘是"三星堆"遺址歷次發掘中規模最大的一次,里程碑式的發現就在這個過程中呈現--兩個被稱為祭祀坑的土坑驚天動地。此時,考古學家已在這片原野上苦苦尋覓了半個世紀。

  林向(考古學家):到了1986年的時候,應該說是空前地、大規模地一次發掘。整個的線給它理起來了,幾千年的歷史都一層層地找出來了。

  考古學家林向是馮漢驥當年唯一的研究生。23年後,他有機會帶領自己的學生參加那次激動人心的發掘,在自己年逾半百時,看到老師當年的預言正漸漸變為現實。

  林向:每一代人只完成了他那一段,應該說一個重大的發現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長期的,很多學者、很多人共同努力帶來的。

  在近一個世紀以來的考古發掘中,考古學家始終未能在長江流域找到一個與黃河流域的殷商同時代的具有類似規模的泱泱大國,長江上游的"三星堆"立即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

  青銅縱目面具,高6.5厘米,寬138厘米。

  20年前,形象奇異的青銅面具的出土,令在場的所有人百思不解。

  敖天照(廣漢市文管所):當時不曉得是什麼,取土民工說是皇帝的寶座。還想搬來試一下,有這麼寬,這麼大,完全坐得下。最後一清理,翻轉過來看,是一個跟人一樣有鼻子、有眼睛的大面具。

  當年,作為考古隊副領隊的陳顯丹,也親歷了大型面具的出土過程。

  陳顯丹(考古學家):就像螃蟹的眼睛結構一樣,在世界上也沒有發現過,根據這個發現,我們再聯想到古代文獻記載的古蜀人是蠶叢縱目。從這個意義上理解,史書上的縱目是否就是這個面具的縱目呢?因為原來文獻上記載的"縱目"都沒有說清楚。

  高大倫(考古學家):"縱",它含有另外一個意思,是"深"和"長",我們說"縱隊"," 合縱連橫","向縱深發展",是想表現祖先的眼睛非常犀利。

  對於遠古蜀國,歷代史書的記載僅隻言片語。當青銅縱目面具出土後,人們想到了早已被遺忘和曾經被認為不足為信的古文獻。史載,古蜀人的第一代國王名叫蠶叢,他被描述成一個長著縱目的人。

  另一些聯想來自於環境。巴蜀之地,自古雨霧敝日,古木參天。專家們相信,"縱目"是被古蜀人神話了的祖先,它的背後是古蜀人現實生活的願望:他們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夠穿越霧靄,看得更遠。

  典籍中神話般的古蜀王國,就這樣以神話般的方式呈現在人們面前。這些面孔後面,彷彿都有我們熟悉的故事和生活,卻又分明讓人感到如此陌生和遙遠。

  那次非同尋常的發現,使數千年前的一個神秘古國變得可以觸摸。這些出土器物的主人生活在與黃河流域的商朝人幾乎相同的時代。在古史中,秦滅巴蜀以前的四川一直被認為是"蠻夷之地","三星堆"人突如其來的高貴文明,在我們今天看來仍不可思議。

  各種工藝複雜的青銅器、玉器、金器和陶器,呈現出宏大、神聖的場景,也透露出溫情有趣的生活。

  數量巨大的象牙和海貝,意味著古蜀人生活的環境和他們範圍廣泛的商貿活動。

  3000多年前,在這片土地上,人們已經擁有非凡的想像力和精湛的冶煉鑄造術,在他們周圍的山脈河流中,蘊含著豐富的金屬礦藏。這些人用青銅鑄出自己看到的和想像中的一切,並賦予它們神性的色彩和理想的光暈。

  在相同時期黃河流域的殷商帝國,人們用青銅鑄出巨大的鼎以此象徵權利和神聖,在陰鬱濕潤的長江上游,人們雖然鑄造出有著同樣難度的鼎類禮器,但他們似乎更迷戀自然、萬物的靈性。

  除此之外,人們更關注的是這些神話了的人物,這才是這片青銅世界中的主題。我們在中國的古文明中,幾乎見不到這種富於立體和空間感的青銅人物。而這些青銅像體積的巨大,甚至是當時世界青銅文明史中獨一無二的。

  羅二虎(考古學家):這一批青銅造像的出現,應該是一種比較成熟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它應該有一個發展過程,而且現在對比一下我們周鄰的這些文化,或者是拿比較遠的文化來比較的話,我們覺得這些東西應該是體現了"三星堆"文明自身的特點。

  "三星堆"遺存中另一個讓世界震驚的是出土的大量金器,它們的數量、形制和器物的體積在中國相同時期的考古史上絕無僅有。

  公元前3000年時埃及國王陵墓裡面的金面具和金杖,是古埃及神權和王權的最高體現。"三星堆"遺址出土的金器與之極其相似。

  金手杖上含義詭秘的圖案,可能同樣代表著宗教和神權。

  金面罩使青銅像更加肅穆和高貴。

  世界範圍內的研究者們對早期國家的界定包含著一個重要因素,即政治和宗教雙重身份領袖的出現。而在三星堆,除了文化來源的謎團,這些器物本身就印證著長江上游那個文明古國的存在。

  這裡曾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王國,它眩目、喧囂、富庶......除此之外,祭神和巫術成為他們生命中的重要內容。為此,人們為神靈準備了用於祭獻的牛、羊、鹿、大象和人;巨大的青銅樹、青銅立人被供奉在高高的神壇上......然而,這群忙碌而莊重的祭祀者又是什麼人呢?確切地講,最初的古蜀國人來自何方?他們有著怎樣的形象和命運?

  一些懸疑的破解帶來更多的謎,與祭祀坑相應的祭台、與古國相關的城垣又在哪裡?1986年,"三星堆"各種器物出土後,經過了文物修復專家的艱難修復。它們曾經只是一些碎片和殘骸,幾千年前,人們曾將它們砸碎、灼燒。這些人為什麼要將被視為神物的重器損毀殆盡並草草埋入泥土?那一刻,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它們的出現彷彿才是真正懸疑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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