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者的媽媽啊
5月20日,周六,凌晨五點多的時候,上海的天剛蒙蒙亮。小濤媽媽和來自其他城市的十多位家長一起出了酒店,他們要到人民公園搶佔樹下不曬的位置。
周末的這裡,一度是異性戀父母為孩子相親的相親角,今年第一次迎來了同性戀的父母,他們把彩虹傘擺成一排。和異性戀父母一樣,小濤媽媽也做了孩子的簡歷,貼在雨傘上。
家長們做了一些標語牌,上面寫著他們的心裡話:"希望我的兒子,能找到他心愛的男孩","我愛女兒,我也愛女兒的她","我為我兒子(女兒),找靠譜的男朋友(女朋友)"。
"給兒子找男朋友?"不少路人質疑道,這是不是寫錯了?
"沒錯,"這時,小濤媽媽堅定地說,"因為我是同性戀者的媽媽啊。"
不過回過頭去看,這份堅定來得太不容易了。
5月20日,上海人民公園,同性戀者家長手舉牌子為子女"相親"。(網路圖)
想把秘密帶進墳墓
7年過去了,小濤媽媽已經記不清,自己重複講過多少次兒子出櫃的故事。
2010年,兒子小濤28歲,在北京一家國內頂級的互聯網公司上班,無論相貌、學歷還是經濟實力,都讓做媽媽的她覺得驕傲。
唯一遺憾的是,在找女朋友這件事上,兒子根本沒有熱情,對安排的相親也是非常冷淡。
"我猜過他是不是身體有病,或者一直暗戀某個女孩子而不得,但都被他笑著一一否定。"聽夠了不合適、沒感覺等種種理由後,小濤媽媽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
有一次過年,小濤媽媽實在沒辦法,用上了中國家長的"殺手鐧":"如果你不告訴我原因,媽媽將來有一天離開了,眼睛是閉不上的。"但隨後她又添了一句,"只要你有一個理由,媽媽都會理解。"
大半年過去了,2010年9月,小濤媽媽終於收到了兒子的回復:"來北京一趟吧,有些事情必須要當面說清楚。"
不安的她當天就買了機票。從老家趕到北京小濤住處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母子倆第一次直面這個秘密。
"兒子,你究竟有沒有喜歡的人?"
"有。"兒子乾脆的回答,讓小濤媽媽舒了口氣。
"那個女孩在哪,是幹什麼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兒子接下來平靜地說出了如同晴天霹靂的話,"TA是一個男孩。"
對同性戀一無所知的小濤媽媽一下子懵了。兒子說喜歡男孩子嗎?這怎麼可能?是不是心理出問題了?一連串問題壓得她受不住,終於哭出了聲。
小濤為了這一刻,準備了將近半年。他在媽媽崩潰般的哭聲里,不知所措。
哭聲稍歇,小濤媽媽試圖勸說兒子改變,去看心理醫生,或者找一個女孩先結婚再培養感情,可都被兒子一一否決:"就算有一個美女站在我面前,即便她什麼都不穿,我也毫無感覺,這是天生的事實,改變不了。"
兒子拿出介紹同性戀的書籍和影視資料給她講解:同性戀不是病,早在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就把同性戀從公認的精神病名單中去掉了;除了他,中國大概還有7000萬同性戀,佔總人口比例的3%-5%;同性戀不是後天影響的,而是先天的DNA決定的……
6月7日,上海舉行百人"驕傲跑",參與者通過跑步呼籲人們消除對同性戀的歧視。(CFP 圖)
小濤媽媽在北京待了十天,每天都像海綿一樣,吸收著這些對自己有巨大衝擊的內容。最後,一個視頻衝垮了她心中原本的固執:一個台灣男孩向家裡出櫃,爸爸很生氣不接受他,離家出走的孩子死在了街頭,爸爸後悔了。
"媽媽,你希望我幸福嗎?假如你硬要讓我和一個女孩結婚,我不但不幸福,還會毀了人家的一生。"小濤媽媽回憶起兒子出櫃那晚的話,一個念頭在她的心裡逐漸清晰:不管怎樣,我都不要兒子死,我要兒子幸福快樂地活著。
回到家,小濤媽媽把兒子是同性戀的事情告訴了做公務員的小濤爸爸。兩人打算把這個秘密一直保守,帶進墳墓也不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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