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女人－第五篇：眼淚與回眸

　　我記得我以前的女朋友很喜歡哭。她經常哭。她的哭有個特點，聲音悠長，圓潤，細膩，柔和，而且富有持久力。只要一開哭，那就不容易收拾局面。我經常被她的這一招弄得狼狽不堪。有次，天陰著，我和她坐在陰著的天下面。也記不得她為了什麼就開哭了，她一哭，天就開始下雨，我就坐立難安，就變成一隻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就覺得世界末日快要來臨了，好不容易把她勸得不哭了，我竟然發現——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天竟然也晴了！我本來是不相信孟姜女哭倒長城的，可是那個時候，我突然就相信了。既然天都能被從陰的哭成晴的，那麼，哭倒些泥巴石頭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哭，也分幾種的。沒有眼淚的叫「乾嚎」；涕淚並下的叫「涕泣」；低聲細氣的叫「嗚咽」；連哭帶喊的叫「嚎啕」。一般的情況，人的哭大多數是「涕泣」，和「嗚咽」，而很少見「嚎啕」和「乾嚎」。另一個一般的情況，女人哭是常見的事情；而男人哭則很難得到原諒了。因為一個男人如果哭了，特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哭了的話，那麼他的公眾形象就極有可能受到嚴重損壞。而女人的哭是一種正常情緒的表達，因為高興，因為恐懼；因為不知所措，因為羞辱，因為得償所願，因為想哭，因為使勁忍著不哭而沒忍住等等，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一般來說，都是能夠得到人們的諒解的。對於女人哭得時候，中國古漢語里有個形容，叫做「梨花帶雨」，嘖嘖嘖，大家瞧瞧，女人就算是哭起來，就算是把脂粉都用咸鹽水衝掉了，就算是嗚嗚咽咽，說話都結結巴巴，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呢，「梨花帶雨」！！瞧瞧，多美呀，不是傷感美，就是凄涼美，或者冷艷美，或者什麼其它的美，反正就是美呀。可是呢，一個男人要是哭起來，那就沒什麼美了，就算觀眾不說他丑吧，也要埋汰他兩句，比如什麼「沒志氣」啦，「猥瑣」啦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男人們都知道這個法則，所以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哭起來的，就算是想哭，也要忍住，有些定力高深的男人，越是心裡想哭，臉上卻越是表現的興高采烈，這種功夫叫做堅忍。據說，這種功夫練得高深的男人，都是一些高級男人，所以弄得那些不怎麼高級的男人也變得「有淚不輕彈」了。但是女人呢，情況就恰恰相反，不管是高級還是不高級的，都沒有這方面的顧慮，本來么，「有淚不輕彈」這個詞兒是有主人的，這個主人就是男人，跟女人可不搭界。所以呢，女人們想哭就哭，想怎麼哭就怎麼哭，想哭多長時間就哭多長時間。這種待遇，男人們是萬萬也追求不到的。女人有了這個特權，就像那些貪官知道「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一樣，逮著個機會，就要使用一把。但是女人一哭起來，就不僅像是權力的使用了，而且也是一種武器。女人們用它來打退男人們有理、有利、有節的進攻，用它來激發男人們的惜香憐玉的豪情壯志，用它來譴責男人們心口不一的偽道德。一般說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的結束，有幾種模式。其中一種，就是終止於女人的哭聲之中，本來戰爭的態勢，還是男人在咄咄逼人地進攻，一轉眼，女人的殺手鐧——哭一亮出來，女人就立馬佔據了戰略上的絕對優勢地位，男人就只好束手就擒，俯首甘為裙下臣了。所以說，男人如果不得已和女人發生戰爭了，只要一看到女人的眼圈發紅，音帶哽咽，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立馬撤出戰鬥現場，要不好不容易到手的戰果就要轉瞬之間易至敵手了。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果哭——這個武器沒有眼睛的參與的話，那麼它的威力就要打九折了，為什麼？因為眼睛在哭的時候，不僅要擔負起泄洪的重任，還要負責傳輸幽怨，憤恨，哀愁，傷感等等等等複雜至極的高級靈長類動物的表情。我們想想看吧，如果一個女人哭起來的時候，你只聽到她的哭聲，而沒有見到她的眼淚，沒有見到她紅紅的眼圈，沒有沒有見到她在那脂粉平原泄洪之後留下的遺迹，怎麼可能升起憐愛之心呢？當然，眼睛對於女人來說，不僅在哭的時候，承擔了歷史性的不可替代的責任，而且在笑的時候，也起著萬分重要的作用。

    「巧笑倩兮」，「回眸一笑百媚生」，看看，這些個生動地描寫，把女人們動情時的嬌艷姿態描繪的多麼活潑，但是千萬不要誤會，以為這個描寫是以身體或者面部表情為介質的，稍有生活經驗的人都會明白，不管多麼迷人的表情，要是沒有眼睛的配合，那麼，這個表情就是一個「騙死你不償命」的虛假信息。所以呢，不管是「巧笑倩兮」，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其實都是對眼睛的描寫，或者應該說是描寫的重點在於眼睛。有科學家的研究結果證明，一個人從另外一個人處接收到的信息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來自於傳達信息者的眼睛。所以，有著成熟人際溝通經驗的人想要判斷對方的笑容的真假的時候，是絕對要盯著對方的眼睛的。我看過一部港片，裡面的一個女性情場老手教導一個男性菜鳥，說，你要項判別一個女人是否真正喜歡你，你就應該仔細觀察她見到你時瞳孔的變化，要是她的瞳孔放大，就證明她是真正喜歡你，否則，你就應該及早撤退。那麼女人的瞳孔的放大，到底有多重要呢？我記得一個古代的故事，說是一個君王，為了博取美人一笑，不惜一擲千金，可惜還是沒有達到理想效果。後來他豁了出去，上演了一出烽火戲諸侯的喜劇。這個喜劇的劇務成本，不可謂不大——一個好端端的花花世界都賠進去了。可以設想一下，那位偉大的君王，在日思夜想之後，放下了巨額賭注，終於見到了夢寐以求的嫣然一笑，他也終於展顏一笑。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女人的笑比男人的笑金貴多啦。你可曾見過哪個男人的笑能傾城傾國么？

　　女人的哭，女人的笑，都是女人的武器。都說男人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可是我們看見男人的滿腔豪情，滿腹壯志，男人的道德情操，男人的文韜武略，男人的傲岸雅緻，男人的齷齪卑鄙，都在女人的凄然嫣然里化作一江春水向東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