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是種愛人類的行為
暫時放下正在進行的小說的創作,我重讀兩年前寫下的一篇《寫作是種愛人類的行為》,這篇博客上貼出來的文章被78次轉貼。由於我最近看了托爾斯泰的《生活之路》這本思考人生與信仰的書,對過去的一些想法有了一些改變,有必要做些校正。
過去的我總愛強調「自我」,把「小我」與外界無形中對立起起來,有著莫明的不滿,想要改變的人和事有很多,卻又無力改變,自己也默默不悅。托翁說,人有著共同的靈魂。猶如提酒灌頂,我一下子明白平時為什麼會感到孤獨和煩惱,痛苦與焦慮了,原來我缺少信仰。意識到自己無形中有了佛教中所說的「分別心」,有意無意間會鄙視一些人,會無法認同和接受一些人。我也很難領會和做到上帝之子耶穌所說的「愛你的敵人,祝福那些詛咒你的人,善待仇恨你的人,並為迫害你的人祝禱!」別說做到這樣,從思想情感上認同這樣的道理也是相當困難的。但不管我認不認同,我知道,這是對的,是真理。只是這樣的真理對於世俗社會中的人可能不大適用。
既然那是好的,我們也可以試著那樣去做,為什麼不呢?
佛教也好,基督教也好,都主張無差別心地去愛人。
我想文學也合著這樣的精神,寫作也是一種愛人類的行為。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文學便是架起了一道通往宗教的無形殿堂的橋樑,寫作便如牧師的佈道。過分地強調文學的娛樂功和故事性能是不太對頭的,儘管文學作品需要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需要娛樂的元素與精彩的故事,但作家很可能會有追求娛樂和故事的過程中迷失,失卻了對人類精神純粹的認知與抒寫能力。娛樂性和故事性對於小說來說是作家耍的花招,你看那些世界名著,絕大多數並沒有強調小說的娛樂性,故事相對也是簡單的,他們所想要呈現的還是生活中的人,人的內心世界,人性中的真、善、美、愛,或假、惡、丑、恨——而最終,人性中好的,人精神上的佔了上風。文學的要義相比起宗教的教義要有局現性,但也更加貼近人的生活,更有效地引導人向真,向善,向美,向愛。這是文學對社會中人的有益功用。
現今我們對文學的忽略,或者說文學功用的弱化,大約與科學的發展有重要關係。
科學的發展自然有好的一方面,也有不好的一方面。好的方面人所共知,可以改善人類的生存條件,拓展人類的生存空間。不好的方面是,使人妄自尊大,目空一切,忘記了還應當有所敬畏。
托翁認為,時間和空間是不存在的,是人假設的一個概念,人也沒有過去和未來,只有當下。當下包含了一切。那麼我想,作家所進行的寫作活動,是不是也只有「當下」?讀者閱讀,也是由無數個「當下」組成的?細想來確實如此,如此確實化簡了我的思想認識,使我不必糾結與過去未來,時間流逝,人生短暫。正如希拉哲人赫拉克利特所說:「人不可能同時踏進同一條河流。」對這句話的認識,對每個人也相當之重要,重要在什麼地方呢?這讓我們清楚,不要有過多的妄想,人只不過是神的子民。神究竟存不存在呢?托翁說,不必思考這個。我理解的意思是,神是存在的,或者說,存不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呢,不是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也不是海德格爾的「向死而生」,這些都偏向於人對自我的強調,這種強調自從文藝復興到今天都使人偏離了方向,使人忘記了人活一世當有敬畏之心。
有敬畏,這太重要了,這不是說你要有偶像,要崇拜誰,跟這一點都沒關係。大量的事實正明,偶像崇拜對人類特別人害無益,因為這把人無形中分成了三六九等,無形中使人的地位有了高低。這是現實,但不是惟一不變的現實。這是現實,這現實未必就是真理的反映。不然也就沒有了卡夫卡對變形的人類世界的發現,加繆的對荒謬的人類世界的認識,諸多作家對愛的人類世界的嚮往,對人類的現實世界的多維度的批判與鞭笞。
人當敬畏的是什麼呢?是我們所不知道的,無法認識和描述,但我們能感受到的一種神的存在。這種存在是每個人,是每個人生命中的靈魂。每個人有著不同的形體,生活,但有著共同的靈魂。這說明什麼呢你也別忘想自己死後有卓然獨立的靈魂,受人敬仰,或永恆存在了。這樣的想法太有局限性——你所在所有的努力,你的理想和追求,你的愛恨情仇,你的悲歡離合,不過是為了你的當下的一種存在。這種存在有意義嗎?當然是有的。意義在什麼地方呢?只能自己體會。
於是我就想到了我的寫作,我想,我通過寫作去愛人類這樣的想法合不合適呢?回答是,無可厚非。你可以這樣想,也可以不這樣想,但你千萬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了,這太小家子氣了。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別人會怎麼看你,想你?別人會覺得可笑。自己到後來也會覺得可笑。但是人可以把別人當回事兒,去敬重每一個人,不僅要從思想理性上,還得從情感上。不過千萬也別勉強自己,沒有到那個境界,強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也不大好。不好在什麼地方呢?別人看著會覺得假,自己也不適應。但若你真正是一個赤子,一個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相信神存在的人——當你由衷地去敬重,去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為自己那樣去想,去做而感到幸福。
人人追求幸福,有的人認為當了足夠大的官被人敬奉著是幸福,有的人認為有了足夠多的錢被人羨慕著是幸福,有人認為有了足夠大的名聲被人讚揚著是幸福,但沒有一種幸福大得過由衷的,從思想情感上,從靈魂上去愛別人來得純粹且美妙。因為那種幸福感不是來自別人對自己的虛情假意,曲意逢迎,而是來自生命的內在感受。我有時會為自己的夸夸其談感到不好意思,這種感覺說明,我並不願意去說教,但有時有些話不吐不快。寫作大約也是如此,有時我不願意認熟人看一自己的作品,為什麼呢?任何寫作都無形中在向他人兜售自己的三觀,或者說自己的情感與思想,或者說靈魂也可以,那麼自己的有的東西真正是貨真價實,沒有欺騙或誤導別人嗎?這是個打幾個問號的,所以寫作非寫不可的話,當慎重。以前我是比較隨興隨意的,得嚴重自我反省和批評一下。一個作家,對自己的同行可以包容一些,但對自己不妨嚴苛一些。
以前我認為人類充滿了問題,自然,這樣的認識和感受至今縈繞在我的心間。可是我從理性上去想的話,又覺得不該這麼去看問題。人類社會中存在的種種問題和矛盾的根源在什麼地方呢?這些矛盾問題有一天會否不復存在了?我無法斷想,但顯然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出於生存與發展,出於自己的七情六慾,出於肉體對生命的要求而不斷地與他人,與世界發生碰撞。且我們假設這種碰撞不存在是沒意義的——但我們可以減少這種碰撞,即認識到這樣的一條道理——我們有著共同的靈魂。人類有著共同的靈魂,聽起來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啊。可是細想一下,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閉上眼想一想,我們所記得的另外一些人的形象,他們的活著的現實,與我們何其相似!而差別,還真正就在於我們肉體生命和對靈魂生命的認識和理解的些差異。
人多數還在過著肉體的生活,而非靈魂的生活,但靈魂不會因為人過著肉體的生活而脫離肉體。因為人的靈魂是我們至今不明白的一種存在力量給予每個人的,不管我們的科技發達到什麼地步,我們都不會認識到那種存在。我們主張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過於相信科技的力量等同於是種迷信。迷信會為人類帶來災難,這是不斷發生的,我們卻刻意迴避的事。我們之所以避而不談,還是因為我們的肉體生命的欲求太過熾烈。
寫作也一樣,有功利化的寫作,也有非功利化的寫作,還有半功利化的寫作。選擇什麼樣的寫作道路是一個作家思想認識的體現。有些作家出了大名,發了大財,受人追捧,有些作家則默默無聞。你不能說前者對人類的貢獻就大於後者。不能這樣偏面地看問題,但社會上的人通常這樣看問題。這很要命,這使不少作家紛紛放棄了自己以往的堅持。這很要命,這樣的作家們把寫作當成了發財致富,沽名釣譽的途徑。評論者,出版者也給予積極的配合,因為有利可圖,或湊個熱鬧。我們能說讀者是無知的嗎,這樣說讀者也不太厚道。我們甚至也不能說那樣的一些作家是無恥的,極進功利的,這樣說,他們反過頭來就可以把你批得一無是處,體無完膚。因為有些理,是可以正著說,也可以歪著說的。常常的,一些歪理邪說還蠻有人相信。人相信的不是什麼理,而是赤裸裸的現實。
要命吧?現實。精神,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誰愛信?彷彿也無從信起,顧不上信呢!可事實上,人類所創造出的所有東西,所構成的有形的現實世界,不過是為了獲得精神上的滿足——精神處於對肉體的支配地位,人們忽略了這一點。忽略了這一點特別可悲,可悲的人烏泱泱的讓一些追求精神純潔的人簡直純望得想要自殺——搞掉自己的肉體生命,不稀望繼續與那幫子人為伍!忽略了這一點偉大的人會犯偉大的錯誤,使上百萬上千萬人死於非命。忽略了這一點平凡的人會犯他可能自己都意識不到錯誤,使身邊的人憤恨不滿,反過來也會給他製造各種麻煩。忽略了這一點,所有的人都等於是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人類真正的方向是什麼呢?有人說,不過是到頭來的死亡。可是許多智者說,是愛。愛他人,愛自己,愛一切生命。當你愛的時候,你即獲得了人生的意義和幸福。當你愛的時候便有了真正的方向。寫作者,每個嚴肅的寫作者都任重而道遠——寫作是一種體力活,可更偏向於一各精神勞動。勞動的成果被人稱為精神產品。精神產品確實與工廠里生產的商品,農民種出的糧食不一樣。不一樣在什麼地方呢?一種是有形的,是現實世界,肉體生命的累加,使人類的世界無限度地膨脹下去。一種是無形的,是精神世界的,靈魂生命的發現,呈現——使人類物質世界得到有效的控制。這並不是說作家就比農民和工人高強,作家不能這樣認為,別人也不該那樣去認為。這樣的認為還是有差別心,是非心,還是一種認識上的,思想情感上的局限性。
人做什麼工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平等地看人,自尊而尊人地為人處世。人人都過於強調權力和慾望而沒有精神上的制約的話,人類世界將會為成地獄。地獄我們誰都沒有見過,但我們有過想像,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是不幸的地方。所以我們大約有必要發表我們偏向於正確的,正確的觀點,讓自己的朋友,身邊的人明白——自己不做那些有害的事,不追求那些不好的東西,那是對自己,對每個人的不愛和不敬。這倒不是我們怕進地獄或渴望進天堂,而這正是做為一個人應該明白和踐行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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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作家來說,不管得到的愛多還是少,自身的條件如何差,還是要勇敢地去愛,要平靜地一如繼往地去愛自己,愛別人,愛生活。
愛是生命中的一道光亮,可以照亮人生的路途。因為愛我們要變得更加寬容、柔和、有力!我們要努力去做事情,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奉獻自己,創造並傳頌愛。
相愛並追求愛的人的靈魂尤其可貴,尤其純粹,因為相信愛並追求愛則意味著向一切壞的,有缺點的,代表現實的人與事抗爭,意味著這是痛苦的,困難的——電影《霍亂時期的愛情》中的男女主角所演繹的故事使我感到,有一種力量在左右著人的選擇,傷害愛情的人有太多,非議愛情的人有太多,這正是許多時代的現實。其實受到傷害的人也未必是不幸的人,最不幸的人是不相信有愛,並不願意再付出愛的人。
愛情是人精神世界裡的鏡花水月,是一種在現實中會枯敗的花朵,是有可能實現的奢望,是人一生中的一筆寶貴財富——許多人都曾經有過,但也有許多人最終選擇了放棄,因為獲得愛情的代價太高。
愛是一種奉獻,為了讓人生更有意義,需要讓更多的人生活得更有意義,因此作家要儘可能地放棄自己的私心,多去奉獻!
愛可能並沒有絕對的全心全意,因此我們不能要求別人過多。全心全意地愛著一個人,甚至愛得比全心全意更多,這當然也完全是有可能的,但這是一種錯覺!當你過多地愛著別人的時候,這對於別人來說是不是一種負擔呢?
每個人都有意心沉沉的時候,不想戀愛,不想工作,不想應酬,但是人在社會生活的河流中,怎麼才能逆流而上呢?誰都在活著自己,而同時又在為別人而活著。
你獲得的愛,需要你不斷地付出。不需要付出的愛是珍貴的,也是不現實的。有時候人付出愛,並不一定是為了想要獲得愛,僅僅是他在付出的過程中就已經享受到了一種源於生命內部的愛。愛是一種力量,改變著世界。愛也是一種痛苦,因為沒有一種愛不會失去。失去的彷彿才變得更永久。
真正自由的愛,是一種無法在現實中言說的事情,一說就有人發笑。對於經常有絕望感受的人,解決的辦法就是儘可能地去做成想要做成的事情。我們選擇了藝術,這即意味著我們要從痛苦中獲得幸福感。
極端的人在精神上,在心理上是不太健康的,人置身於不健康的人文環境與生活中,很容易變得不健康的。每個有智慧有能力的人,都應該至力於,從一點一滴做起,來改變自己生存的大環境。
當我一條一條地寫下我的想法時,不是有快感,而是感到不安。因為我感受到,我正在試圖留下的,有時候是自己也無法完全理解的。我會感到某些神秘的東西,只有被認識,被揭示,靈魂才會感到幸福與安寧。我們在試圖說出自己的同時,也在試圖說明一切。我們所有的行為可能是為了愛與獲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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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堅持自己內心正確方向,他受外界的影響,但有自己的取捨,不為外界所左右,於是他是純粹的,美好的。生活中每個人又都難免會被一些不純粹、不美好的人與事影響,沒關係,要看大的方向。
只要他是善良的,心存美好的,有著自己優點的,他就不應該受到過多的道德的制約與苛責——有時正是那種有悖人性的道德文化,使人變得虛偽,失去自我。我們的道德準則無形中要求人變得高大全,這並不利於人與人之間傳達一種愛的思想與情感。
中國幾千年來所傳頌的是一種道德的文化,而愛的文化卻並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相反在對道德文化的推崇過程中,愛被扭曲。當大愛的環境消失之後,我們會發現,我們所傳頌的道德文化成為一種同質化的,沒有生機的,虛偽的文化。
偽藝術家創造出的作品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不過他們迎合了時代,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現實生活——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及創造並非沒有一點意義,所以他們才能夠得以繼續存在。他們的存在是合理的,他們更貼近生活,但僅僅停留在生活的表面。他們無法觸及並說出、甚至反對承認靈魂的存在,偽飾人在生活的種種存在的真實性,掩蓋人真實的想法與渴求,給每個人披上一件道德的外衣,戴上一副面具,自己也享受那種在暗處的感覺。這種藝術並不能真正有利於發現人與人之間的美好感情,傳播人與人之間的愛。
有時候我在深夜靜靜聽著音樂不肯睡去,甚至我喜歡失眠的感覺,因為我藉此可以在一種感覺中,在透明的小小的痛苦中親近自己的靈魂。能感受到靈魂的真實存在,是一種幸福。許多人活得沒有自我,在現實中,沒有自我的人可能會獲得成功,但追根究底,那是一種失敗的人生。
相信人有靈魂,有人共同的靈魂,就可以理解和包容一些人和事。有時人們為了生存,卻要出賣靈魂,去限制和扼殺靈魂的存在,只有在靜夜時才回味它,感覺它的存在。幸福與快樂有時候是虛假的,有一種真正的幸福與快樂來自於對靈魂的感知,那可以讓人感覺到生命的一些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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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應該適當的避開那些狂風暴雨,要否定並抑制那些狂風暴雨,即使你並不懼怕,但你也不要迎著它們行走。即使你理解它們,但也不要讚美它們,它們使人膽小且虛偽。真正的強大不是黑暗,而是微光——即使是窮人的生命中散發出的那種微弱的光也比黑暗強大。那種真切的,也接近虛無的,與永恆背道而馳的強大,是以金錢與權勢來衡量的強大,那算不上是真正的強大,他們永不會勝利,結局只有失敗。
善良是生命中散發出的一種樸素的,寧靜的自然氣息的果實。它會被傷害,但它執著不變,這是多麼可貴的品質。當我們看到一個善良的人,有愛的人的淚水時,我們的心就會開始一點點軟化,並因此理解這個世界更多一些。
有一種成功,他個人所做的事情是有利於眾人的,這是值得讚美的成功。還有一種成功,是建立在別人被坑害,被剝削,被掠奪的基礎上的,是利己不利他人的。因此有些成功者未必是配得上人們的尊重的成功者。但即便是對待這樣的成功者,我們也不必妄家非議,這不利於我們自己的修養。
寫作使人感到一切皆有可能。寫作是一種找尋,把我們丟失的東西,或者未曾發現的東西找尋到。寫作讓人重視靈魂的存在,並相信靈魂的存在可以使人在此生活得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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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說過,人的一生要干成一件大事,要干成這件大事必須要有宗教般的志意與初戀般的激情。事實上人的一生也不一定非要做成一件大事。許許多多的人在鄉下,在工廠的流水線上,在公司,賺著少量的工錢,永遠無法實現在城市中的買房買車過上優越生活的夢想,他們被剝削與制約,但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恰恰最離不開他們。他們享受的是不公正不公平的待遇,因為他們沒有受到更好的教育,沒有資格成為利益體團中的一員,他們沒有說真話的地方,被欺騙,被壓制——那些強勢的人代表,甚至取代了他們,搶佔了他們的生存與發展的空間,抬高了生活必需品的價格,制訂了不平等的條約,而他們還得乖乖同意,否則將在這個世界上無法立足,無法生存。他們是大多數,其實大多數之間也未必能相互理解和包容。我們每個人,不管地位高地,成功與否,最重要的是要對別人有愛,有理解和包容。有這樣的修為,倒也不必一定要獲得大的成功。
真正的好人彷彿越來越少,壞人越來越多。而壞人比好人顯得更有修養,更文質彬彬。那些壞的人,甚至不能被人認識到他們的壞,因為他們就代表著一條法則——弱肉強食。這是我們生活的現實,這種現實讓我們缺少博愛和奉獻的精神,在生存與發展的大大小小的利益中巧取豪奪,爭得你死我活。如果我們沒有方向,缺少思想,那些純潔的情感也會被物質化,被玷污。而我們所享受並追求的文化,是一種建立在謊言與欺矇基礎上的,受限制的,同質化的文化。我們在製造自己要戴上的枷鎖,在製造自己將要吞下的毒藥。
你無從改變,你在一股大流中隨波逐流,你沒有自己,你不過是浪花一朵,瞬間便被淹沒。你無法保持自己的純凈,因為你清楚,你本身也包含慾望與貪念,你在奉獻的時候也暗想獲取,在愛的時候也在暗想佔有,在低處時想走向高處,在受支配的時候也渴望支配一切。你甚至感到自己是無辜的,無能為力的。你的孤獨甚至也是有限的,你思想與情感的種子,萌芽後並沒有生長成為一棵參天大樹,一隻奇葩。
我想微風在吹拂著什麼,每個人都應該感受到它。在我的想像與我的經驗中,微風在改變著一切,只是過程有些慢長,我們要有足夠的耐心,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去感受它。微風是上帝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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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文學藝術,試圖在創作活動的過程中更好地發現世界人心的美妙,愛著世界和眾人,想要通過創作有所擔當,肩負起責任——希望人與人之間團結友善,在現實生活的艱苦中,在人與人之間的鬥爭中獲得精神上的支撐,在幸福快樂的人生的若干可能中,尋找更多的方式,在自我認識中與認識一切的現實里,幫助一些人發現精神的作用。然而我有時候會是失望的,我發現自己的有限性,在對照並不稱心如意的現實時的有限性,我的激情被消耗,我有愛的心靈被強暴,我純凈的思想被污染——而我不知道這些究竟該怪罪誰,應該怎麼樣尋找一條出路。
曾經的我想過,人應該學會反抗,去團結身邊的善良的,有正義感的,有文化有思想的,具有純潔情感,想有所作為,或想保持獨立的人——在精神上與他們站在一起,在現實中與他們並肩作戰,在創作中與他們多交流。除去那些現實中實實在在的人,還有許許多多的優秀的書籍,還有那許許多多的優美風景——我的創造力想像力源於這些事物。現在的我則改變了想法,我覺得人是很難也不必被他人去改變的,人做好自己尤為重要。
更多的金錢與更強大的權勢並不能使人在精神上獲得更加純粹的高尚的有意義的人生。我否定那種對他人缺少理解與包容,想比別人獲得更多侵佔更多現實利益的人,並且確信那種庸俗的社會生活及人生的價值觀會使人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但我也要客觀地看待物質的享受對人的誘惑力,那是強大的——而那正是我在物質與精神追求過程中所遇到的重要矛盾,在這種矛盾面前,我的任何否定意志都包含著肯定的意志,這會讓我模糊,讓我分不清是與非,對與錯,美與丑。
如果說每個生命個體都需要尋找並選擇自己人生的答案,有的人選擇了「錯」,有的人選擇了「對」。藝術家有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世界,這個立場,這個世界的形成,結合了他的所有的見識與感觸,他的方向是正確的,那麼,他將是創造世界的人,對人類有益的人。相反,他的方向是錯誤的,他將是毀壞世界的人,對人類有害的人。藝術家創作的意義或者說使命就在於——他終其一生都在努力把好的與壞的,真的與假的,美的與丑的進行分割與融合,讓真實的人性,人類精神在現實中呈現,被認識,被理解,被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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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懂得感恩,懂得與親近師友保持必要的聯繫,懂得關心人,不要讓善良的人為自己傷心難過。不因為情緒不佳去做錯的事情。不要去盲目追求金錢,要學會去追求一些有意義的事,能夠使人生變得恆久的事。要相信靈魂的存在使人與人平等,使人與人相互有愛。即使你是一個個性較強,特立獨行的人,你也應該學會問候別人,學會一些禮節。
一個弱者,是怕被別人看不起的。而看不起別人的人,也是怕別人看不起的。一個人,看不起另一個,是可笑的。人與人雖說無法有真正平等,但人在意識中要有這種平等的精神。雖說產不見得利於一個人在現實中獲得某種實惠,但這利於一個人有大的成就,人最大的成就是獲得幸福,當你由訓地去關愛一個人的時候,以平視的眼光去看一切的時候,你就有了真正的幸福感。
有許多人的成就是虛假的。那種虛假也是人們所認為的真的,那其中有優越,有幸福和快樂,有強勢與霸道的快意——這正是許多窮困者與弱者的痛苦因由之一。真正靈魂高尚者是內心裡有風景的,他從不覺得自己微不足道。有了適當的時機他便可以把理想變為現實,對身邊的人產生有益的影響。
當你不再相信這世界是個整體,人有共同的靈魂,你也就開始懷疑愛並不一定能穿越未來。你有理由不再相信這個世界是個整體,從內心出發的,你所感受到的世界,災難不斷——感受中人類的命運總是濃縮在那些痛苦的靈魂之上,他們在承受,他們象徵整個人類在承受。我們無法言說,無法抵達,儘管以各種方式在說在前行。更多的人在沉默中生活,在沉默中貪戀生存與發展的幸福與快樂。
我想我要具體,要深入,要投入地去生活,去創作。但我偏離了真實,在無盡的虛假中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許許多多的人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大家在代替一個假設的自己在享受一切,毀壞一切。我們的創造偏離了真實,我們甚至感受不到這種狀況的可怕。親吻虛無中那些實在的,在閃光的事物。在自我的孤寂中建造自己理想的空中樓閣——它終會是一場空嗎?當我要創作時,我在填充無法完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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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相對的天才的表現,以及個別人的偉大,是由眾人的平庸與渺小襯托出來的,他們以一種接近虛假的形象呈現給世人,或者世人賦予了他們虛假的形象——但他們想獲得的不是為了這些,而是通過自己的業績獲得人生的延續,一種發現靈魂生活的愛。
作家的創作為種種人類的行為方式,思維方式提供諸多可能,它使人類的情感與思想更加純潔。純潔是新的開始。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寫作不僅僅是作家的一項,在諸多行業中並不顯眼的工作,還是他追尋個人及人類靈魂的蹤跡的事業。
寫作者試圖努力使自己發現整個人類與萬事萬物的秘密關係,發現自己的,以及眾人的悲哀與幸福,以一種理解一切包容一切的態度,來看待人類的一切行為。寫作不僅僅是反覆叩問人生的意義,還要指出人生的方向。作家只是提出某種方向,而聰明的讀者會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方向。
缺少好的讀者的國度,有可能無形中會使作家變得弱智。我們不僅要提倡大家讀書,還要提倡大家多讀優秀的文學作品。每個地方的從事文學藝術的人,都應該有一個良好的相互學習,相互交流的氛圍。讀書以及寫作,可以使人變得更加高貴與純潔。但真正的熱愛讀書,能讀好書,熱愛寫作,並能寫出好作品的,畢竟是少數。
寫作有可能寫出內心,寫得比內心的想法還要真實,寫得比生活還要真實。寫作對一個愛好寫作,以寫作為生命的人來說是充滿刺激的,是一種幸福。獲得這種幸福需要才華,也需要勇氣。才華是一種心生的東西,是一種從生命的內部閃耀出來的光芒。才華可能並不體現一個人的生活的態度,而是體現一個人對生命的認識的深度與廣度。許多人只不過是自認為自己有才華,實際上他的才華非常有限。才華是容易失去的,保持才華的辦法是去愛,充滿激情地去愛一切。這種愛不是盲目的,是真誠的。這種愛不見得是道德的、合理的,但這種愛是未來的道德,在未來是合理的。
人人都無法獲得他所渴望的一切,只有他以一種博愛的精神融入整個人類,融入一切生命,一切事物,他才有可能獲得一切。而他所獲得的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使他幸福,使他感到人生的意義。人人,或多或少的都感覺到這一點。這並不是一個錯誤,這甚至是可貴的一種精神。
一個作家未必一定要明確地去寫他生活的那個城市,他對一個城市的認識與經驗,可能會在寫故鄉,寫一些別的東西時有所表達。作家另有一個世界,與他生活的城市,有著特別的關係。人內心的秘密,是可以告訴綠色植物和淙淙流水的。有時候說出並不一定要用嘴巴。
一般來說,賺錢不應該是一個從事藝術工作的人的目標,如果這個目標確立了,就難以再有純凈的內心,難以創作出真正的好作品。在不正常的現實環境里,人的心也難以有正常的跳動,人的感情與思想也難以有純粹。不純粹的存在,也是一種對純粹的討伐。缺少了一種純粹的執著,就很難再進行真正意義上的創作。創作便是試圖使一些模糊的事物變得清晰。
在創作的時候,假如你沒有生活經驗的累贅,你沒有思想認識的局限,你沒有道德感深重的禁錮。你只有感受與愛,只有寫的純潔的念頭,你就會寫好。但是你必然會被限制,你必然不夠完美。然而你不顧及這些。你相信時間與空間,都為你而停滯,你在飛翔。你就會寫好。
當一個人想對所有人說,我愛你們的時候,他不僅僅是在渴望眾人的愛,而是發現了自己本身就包含著所有的人。他是一切道路,一切可能。他從自己出發,他就是新世界的開拓者。創作的時候,他參照天地萬物的重重疊的影子。愛著一切,而不在意它們的缺陷,他就在接近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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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要獲得,所以我們在掩飾,無法敞開自己。閉上眼睛,我們心裡頭清楚,可漸漸的我們已經不再清楚自己曾清楚的內容。我們不夠強大,總受到現實的衝擊。我們尊重現實的同時,在試圖反擊。在與現實的搏鬥中勝者並不太多。要讓自己愛得更多、更美好而不是獲取某種實在的東西,我們獲取的是精神上的純潔。只有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是真正地活著。但人不可能永遠為自己活著。藝術家為自己比平常人活得更多。他們追求愛,實際上是在追求生。無限是一種嚮往,是一種對靈魂的相信。我們在試圖破壞什麼的時候,其實我們是在渴望永久。
內心的美有時候會被現實的生存經驗塗抹得不成樣子。我們所欣賞的美好,越來越不可靠。追求美的人,時常會一味否定丑。很少有人追求丑,能夠欣賞丑的人,才能真正接近純粹。不要說一個人多麼複雜,要看他是否真正純粹。人最終還是要長大,要承認現實與他有著一致的方向。我們的一切行動,都彷彿是為了證明我們需要幸福,不需要孤獨。
不能因為愛陷入世俗的生活,對世俗的生活保持警覺是一個藝術家需要做到的。文學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要教會人們如何看待自己和別人。寫作是一種創造,讀者閱讀是在享受創造的過程中,也在進行自我內部的創造。每個人都是一個創造者,有些創造是看不見的。閱讀會最終作用於人的生活,成為人精神的部分,人的精神必然也會作用於現實。
寫作是一個慢工夫,即使你一天寫一萬字,也是慢的。閱讀也是慢的,即使你一天看二十萬字,也是慢的。因為不管你是寫作還是閱讀,都是在思考與感受中進行,是你必須放棄外界的喧囂與浮躁之後才能進行的。你在寫作或閱讀的過程中同時也在化簡與沉澱你的生活經驗,你的人生感受,你的情感與思想也得到了梳理。你會在講求速度的生活中感到自己的存在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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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重的思想和感情,是生活的大海中,北冰洋的堅冰。孤獨是一種對萬物的懷疑,對自己的相信。沒有什麼真正是可笑的,可批判的。一切應是被祝福的。歡樂是被允許的,是一種生存的報答。痛苦是被允許的,是一種消失的體驗。人是世俗中人,事是世俗中事,藝術家的野心不是讓人不現實,而是讓人生活在美好的現實里——憂傷像雨一樣打濕地面,快樂像陽光一樣把地面晒乾!
卑鄙者如何能夠通過卑鄙到達高尚?高尚者如何通過高尚到達卑鄙?這是人一生隱蔽的對自我的追問。只要愛著這個世界,你就會感到自己是沉重的。如果是徹底的恨,你可能有一絲鬆懈的快意。善良的人願意與一切人分享自己的內心,而他的內心如同金銀鑄就被人妒忌並掠奪毀壞。他的痛苦不是因為善,而是因為惡伴隨著善而生。
那些窮困、地位卑微但卻善良的人給予我們祝願與幸福很少有人看到。我們的憂愁與心灰意懶的生活狀態,一方面源於現實生活中的生存壓力,一方面源於我們精神上的自由,生命中的公平正義無法更好地得到實現。當我們意識到有一天終會消失而一切對自己將失去意義的時候,活在當下的我們一方面會對一切都產生不滿,一方面又懶得去改變。沒有利益的驅動,人們會停滯不前;有了利益的驅動,人們便容易會失去良知。
當一個人生活在眾人之中,不能夠真實地發表自己的意見與看法,久而久之就會變得庸常,與大家一樣。甚至有一天會站到自己的對立面。一個人的社會責任感,受到制約,無法實現——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強大到可以與石頭對抗,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具有雞蛋的精神——以卵擊石。
儘管有一些人過著無聊的,無事生非的日子,但是他們的內心,仍然有著自己的純粹的東西。那種純粹的東西使他會感到孤獨,使他會難過。我們能要求別人什麼呢,當我們自己每一天都在碌碌無為中度過。那些被忽略的,被損害的,有著必然被忽略與損害的時代背景,他們有著共同的,幾乎也是必然的命運。如果不是從制度上去改變,去倡導,經濟的發達,人們的富裕只能使人們繼續生活在精神的底層。
文學作用於諸多藝術種類。文學中所具有的思想與情感,體現出人類的一種共同的經驗,人類的共同的渴求,反映現實生活,與最真實的內心世界,是一筆珍貴的財產,這種財產屬於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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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真理而越發不確定何為真理,如同因為相信愛而越發不確定什麼叫愛。愛,或者說愛情,是創作的一種源泉。
現實永遠在誘惑著一些藝術家,讓其加入虛偽藝術家當中,讓他們變成背叛了自己的藝術理想與追求的人。有一些藝術家從不向一個個龐大的現實利益團體乞求什麼,向他們獻媚,依然十分艱難地支撐著在這個世界上進行創作——這樣的藝術家就會是成功的、是強大的。當他認識得夠多,理解的更多的時候,他已然不在意別人是否認識他,是否理解他了。
真正藝術家的成就或許會在經歷更長的時間之後才被人認識——宣傳的渠道因為缺少金錢與權勢的鋪路,對他們不公正——但是他總會有一些知音,或許,他已獲得了自己想要獲得的一切——金錢與權勢,這些人人都渴求的,對於他來說又有什麼用呢?
大多數的藝術家無法成為卓然獨立的,可以在星空中閃爍的人。大多數人會在現實之中不自覺的,被動的,甚至是自願迷失,因為他渴望那些享受,渴望輕鬆,渴求一些虛名浮利,不想要再相信永恆,而且對自己沉重的靈魂也不願再繼續熱愛——保持靈魂的純潔,對於生活在現實生活中的每個人來說,這是多麼沉重。
於是,那些藝術家像魚一樣,游在生活的渾水中。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重新定位與選擇自己,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樣的勇氣與決心。任何人都有他的勇敢與擔當的精神,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勇敢地直面現實,做一個敢於挑戰,敢於追求真理的人。
一個普通人,一個安於生活追求幸福人生的人,雖說他們無法成為藝術家,可他們也應該去欣賞和尊重,甚至去支持藝術家的藝術行為——很多人做到了,他們被一些繪畫、雕塑、音樂、影視、建築的美與好所感染,從而使自己生活得更加有品味,使自己更加有素養。健康的世界需要這樣的人,他們是大多數。他們中許多人律己守法,愛人愛己,勤勞善良。他們每個人的精神空間都需要開拓——他們人生的幸福感會受益於那些過去的或現在的藝術家——而一個個優秀的藝術家,也正是在他們中間產生。
藝術家生怕被生活埋沒,事實上有許多藝術家被生活最終埋沒。一位成就卓越的藝術家,他具有反抗生活的強大力量。儘管他貧窮,沒有地位,被人嘲諷,但他承受了這一切,他就是強大的。藝術家的強大在於,他認為生活本身就是藝術,而他為藝術而活。更多的人根本不曾意識到,生活就是藝術,他們只為創造和享受生活而存在。這無可厚非,但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卻會不惜損害生活,損害藝術,根本不承認不認識藝術,這就是一種悲哀。
現實告訴所有的人,應該怎麼樣去生活,而有一部分人卻反其道而行之,這樣的一部分人在現實的巨大背景下在創造著屬於自己的另一種現實。藝術是現實人生的一面鏡子。沒有藝術,人們就很難看到自己在現實中的形象。藝術的作用在於通過人們的內心來觀見有限人生中的無限,以及一切可能性。藝術是實現和豐富人類精神信仰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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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小說時我發現,做一位真正的小說家是不容易的。作家要寫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要透露自己的秘密。儘管他所寫的人與事未必是自己,但必有他的豐富情感和思想觀念在其中。小說家,或者說藝術家未必是道德敗壞者,他們為人類的一切行為尋找正當理由的人,是引導人們過靈魂生活的人。我們理解不了,而小說家們也會在現實中感受到壓力,有許多困惑。
小說通過虛構到達真實,這種真實未必是我們的生活的真實,而是存在的可能的真實。我們的存在未必是我們所能看到的,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看不到的,是掩蔽在靈魂深處的。
小說家總是在愛著什麼,然而在現實之中,他們給人的印象卻是在破壞著什麼。要麼是讚美著什麼,對於真正的小說家來說,他們的讚美從來都包含著由衷的諷刺與批判。但寫小說並不是為了諷刺一個人,或讚美一個人,而是從不同角度去愛所有人。
小說的真實,是小說家內心的真實。小說的難度就在於作家是否真正理解和認識了他要寫的人物,並且能夠完美地讓他鮮活起來,有思想,有情感,而且不僅僅有虛構的過去,還使他有希望,有未來——並且對讀者產生意義。
小說創作是重構人類生存與人的靈魂的工作。寫小說是為了給別人看的,但首先是寫給自己的。作家自己喜歡的小說即使沒有讀者,也不能算是不好的作品,只能說還沒有人能夠欣賞他的作品。小說就如同植樹造林一樣有意義,可以綠化人的心靈,美化人的精神家園。這個世界上,小說像人類精神上的一條山間溪流,淙淙從喜歡它的讀者生命中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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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爾克說:花雪上千次落向一切大街。我們都會說,下雪了,但里爾克與我們說得不一樣,這就是語言的藝術,語言的能力。語言是表達思想情感,說出一切的工具。作家認為,語言是靈魂之聲音,是通過它來與世界萬物進行對話,把自己的存在,許多人的存在,恰到好處地融入世界萬物。作家通過字與句,通過所要寫出的自己的思想與感情來賦予語言以生命力。
好的語言從什麼地方來呢?我們閱讀,聽人談論,接受各種信息,知識,我們對世界,對萬物有共同的認識,相似的認識,我們從外部認識世界,獲得語言,這些語言不是不好,但並不是屬於自己的語言。屬於自己的語言有著自己的人生體驗,真實的感情思想的,並非是人云亦云的那種語言。好的語言是生命之光。
獲得自己的語言,好的語言的方法是什麼呢?要根據自己的情況,深入地了解自己與眾人,與諸多事物的關係,把自己與外界孤立起來,又與外界形成一個整體——這在想像中進行,在感情中進行。之後,又獲得特別的角度,所能說出的語言是好語言。
好的語言不是憑空而來。語言的好壞表現出一個人靈魂的純粹程度。語言源於生活,但需要用生命去融入生活,並從生活中發現自己與萬物存在的真相。
我們不能像寫公文那樣去創作文學作品,我們也不能像開讓人昏昏欲睡的會議那樣說我們的話語。作家的語言,有著特別的語言邏輯,那是作家自己生命與外界對話的邏輯。語言說出自己與外界的關係,說出一切。而未說的部分甚至就是人類的所有想像與未來。
語言被傳播,言之有物,言之有情思。語言穿過眾人的時間與生命,傳播的是人性的真實與純潔,是人存在並存在過的一種記錄與證明,記錄並證明人消失後仍然在存在的人類精神的永恆。
由著自己的感覺流淌,我彷彿在對這個世界在喋喋不休地說話。說到底,寫作是一種愛人類的行為。不管是作家還是讀者,我們都應該愛自己,愛整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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