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至朴心中情——郭生有詩文集《六盤星雨》序一

嵩

　　隆冬時節，朔風襲人。生有先生冒著嚴寒專程從固原來銀川尋訪我，剛一坐下，他便從包中拿出一本裝訂整齊的列印詩稿，說這是他三十多年間斷斷續續創作的舊體詩，請我為他修改把關並作序。真是慚愧得很，我於舊體詩詞雖然有一些粗淺的鑽研，但仍然處於學習階段，還談不上到替人「把關」和「修改」作品的程度。生有先生言辭懇切，只得答應他先放下容我看看再說。過去我和生有先生同在固原市委工作，相識二十多年，他六年前，因積勞成疾，經請調離開工作繁重的市信訪局局長之職，先後到市紀委、市政協擔任內設正縣級機構主要負責人，我對其印象深刻。他在工作之餘創作的一些作品也常在報刊上能夠讀到，尤其是他的舊體詩如同他的為人一樣真實、質樸，讓人感慨。沒有想到，這次他竟拿來了厚厚的一本詩稿，說明他是勤於創作的，而且也獲得了豐收。生有先生走後我認真閱讀了他的詩作，大概有一百來首，多是五言、七言的古風，間或少量的絕句，都是他有感而發、因情而發，記錄觀察生活、承載感情的結晶，自然、拙樸，如山間溪水，原汁原味，涓涓流淌，無任何雕琢之嫌，藝術上也有一定的探索。

　　眾所周知，我國是一個詩的國度，幾千年來，人們的生活或多或少地都受到詩的影響，一些優秀的作品一直為人們所傳誦。「五四」新文化運動雖然使舊體詩詞受到了「洗禮」，但其生命力依然頑強，有著深厚國學功底的知識分子不僅鍾情於它，而且廣大的人民群眾也在文化知識得到很大提高的同時熱愛於它並進行有益的創作，寫詩不再是少數人的專利。改革開放三十年來，舊體詩詞開始走向復興，作者和讀者以千萬計，優秀詩詞作品也在不斷湧現，形勢十分喜人。固原雖然地處偏僻，但文化底蘊深厚，歷代文人雅士就有作詩填詞的傳統，地方志上多有記載並有大量詩詞作品傳世，深深地影響和啟發著後來之人。新時期以來，經過幾代文學工作者的努力，西海固文學一幟獨樹，聲譽鵲起，這其中也應有舊體詩詞的地位。舊體詩詞的所謂「舊」，只是區別於「五四」時期興起的新體詩，它形式上雖「舊」，講求一定的格律，但內容上只要不斷創新、與時俱進，不囿於傳統的窠臼，始終充溢著時代的鮮活氣息，它依然是「新」詩。欣喜的是，在當地從事舊體詩詞創作的詩人們，通過自己的艱辛勞動，終以自己的作品贏得了人們的肯定，在文學圈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也為西海固文學增添了新的榮譽，生有先生便是其中的貢獻者之一。

　　生有先生的詩作既有對故里鄉梓的眷戀熱愛，也有對祖國河山的讚美歌頌，既有對友情、親情的深深感念，也有對美好生活的無限遐想，人生追求開闊明朗，思想境界積極向上。他在《回僚坡》一詩中寫道：「一別僚坡三十年，僚坡大改舊時顏。夏豐秋旺牧滿圈，回漢知己話當年。」僚坡是寧夏固原北川一個回族居住的村子，距作者的家鄉不遠，三十四年前，他在那裡當過民辦教師。經過多年的發展，這裡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昔日貧困落後的村莊，如今已是舊貌換了新顏，回族群眾過上了富裕的生活：稼禾殷實，牛羊滿圈。一首頗有詩味的短詩，明白易懂，無需什麼遣詞造句，就把一個村子由貧困到富足的變化逼真地表現了出來，字裡行間不難看出作者對故鄉大地上脫貧致富所帶來可喜變化的歡欣。「回漢知己話當年」更是包含著許多的情愫，意蘊深長，令人回味。

　　詩稿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描繪和歌唱祖國大好河山的作品。生有先生因為工作的關係，在外出學習考察之際，不忘用詩來吟唱他所看到的美景，用詩來抒發他寓情於景的真切感受。《江上異景》：「清江無際一面鏡，七洲攬照兩鬢青。狂飆抱起三峽浪，拍打懸崖巨石林。」抒寫的是他在長江上看到的奇異景色，江面時而風平浪靜如鏡子一般，彷彿世界上所有的青山綠水都能在此映照出它們的壯麗容顏，時而狂飆怒吼，風雲變幻，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全詩以浪漫主義的手法描寫出了萬里長江廣闊龐大的氣勢，給出的畫面氣象萬千、驚天動地，使人嘆為觀止。在親情友情方面，作者對感情的表現卻很細膩。在《答友人》寫道：「遠眺百鳥翔，近視皆成雙。天地共步韻，與君暫相望。」用借喻的方式表達了作者心中的理想愛情生活，雖然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這種理想愛情生活的現實尚待時日，但天地一心，有著同譜人間最美韻律的期盼，真情不露，藏於詩中，富於聯想。在《秋潮》中，詩人吟道：「楓葉浮輕霜，夏榴初笑長。春花存香氣，秋月沐輝煌。」雖描寫的是季節的變化，卻寄託了詩人嚮往美好生活的縷縷情絲，借景寄情，抒發心志，達到了情景合一的審美效果。

　　詩稿中有一部分詩作是生有先生少年時代的作品，創作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人生年少，感情摯熱，詩意率真。其中有一些寫景的詩簡潔明快，狀景狀物，信手拈來，恬然入詩，不乏雅緻。但也有一些詩作趨於平白，需要在文字上修飾，使其更接近於詩的「語言」。作為一個有發展潛力的詩人還要更多地關注社會生活、把握時代脈搏，在不斷創新中讓作品更具有力度和厚重感，這也是詩的責任。生有先生的詩體多是古風，有的不受格律過多的約束，看似自由，但在美學的層面多多少少影響到了形象思維與藝術的和諧統一。以後還應自覺的靠近「格律」，使創作在藝術上有一個新的提高，因為「詩人不僅應該是社會的鬥士，同時也必須是藝術的鬥士」(艾青《論詩》)。願生有先生植根於西海固的沃土，寫出更多、更優秀的詩歌作品來!

　　(作者系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理事、中華詩詞學會理事、寧夏毛澤東詩詞研究會常務副會長、寧夏詩詞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201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