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之外的蔡康永
小說或者電影里常會出現這樣一類男主角:相貌清秀,家世深厚,才華橫溢卻又叛逆不羈。
而台灣綜藝節目主持人、作家蔡康永,恰好就符合這樣一個劇情的設定。他的故事若講起來,怕是比劇情片還要精彩。
(一)
上世紀80年代末,台灣劇作家白先勇創作的小說《謫仙記》,被導演謝晉翻拍成了一部電影——《最後的貴族》。
而改編電影的編劇之一,恰是一位出生大家族的上海少爺——蔡康永。
很多年以前,吳宗憲在《愛上9:30》中訪問蔡康永,興緻勃勃聊到收藏,吳宗憲拿起蔡康永帶來的一個瑪瑙鼻煙壺,調侃著問「價值多少錢?20萬?」
「40萬,是我爸留下來的……」面對這樣的答案,即便是像吳宗憲這樣見過世面的綜藝大咖,也是一副「你太有錢了吧」的驚訝表情。
一盒小玩意,隨便拿出一個不及巴掌大的鼻煙壺就價值40萬,這樣的家世,不能不稱之為顯赫。
如果他能早十來年出生,說不定還能看到自家客輪噴著黑煙,在駭浪翻滾的海峽間往返的盛況。因為他作為律師的父親蔡天鐸,正是當時中聯企業公司的股東之一,而1949年沉沒的豪華客輪「太平輪」,恰是屬於這家公司。
蔡康永(右)與父親蔡天鐸(左)失事的「太平輪」號客船。這可惜,這位少爺出生在船業公司破產後,對此事並未曉太多,父親也保持緘默。直至他改編《謫仙記》時看到白先勇遞給他的史料,才全面了解這艘「屬於自家公司的輪船」的故事。
當時報紙對於這一大型船難的報道。
即便如此,蔡康永小時候的生活,相比大多數同齡人,依然像是在雲端:
家中一直有傭人伺候,接電話會說「你好,這裡是蔡公館」;
從小學到高中念的都是私立貴族學校,同學都是國民黨的達官顯貴的子女;
兒時的蔡康永。
因為學京劇可以「打架」,年少時的他還曾學習京劇。
想去美國UCLA(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學習電影,父親便拜託很多有影響力的人為他寫推薦信,其中竟然包括香港電影史的重量人物——導演胡金銓。而這位大導演,還親自去接機,將這位朋友的小孩送到住處;
在美國讀碩士,別的人都一邊打工一邊努力賺學費,父親叫他「不要去端盤子」,家中足夠支付他的食宿學費;
……這樣的事情,何止一件。
青年時期的蔡康永。
這些充滿回憶的故事,在他從前寫的《痛快日記》和訪談節目中都有被提到。
從小到大,蔡康永被父親灌輸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你已經錯過了所有的好事情」。
為什麼這樣說?在父親眼裡,台灣的生活遠遠比不上從前的好光景。「比如我們看戲,孫悟空會連翻3個桌子,他就會說上海的可以翻5個桌子;吃黃魚,他會說西湖的黃魚才不是這個味道,這個太腥……」這樣的話聽得太多,導致這個還在成長期的少年,覺得大部分事物都「索然無味」,從而有幾分少年老成。
自小生活在這樣的家境,自然也被磨礪得將一切都看得淡然了。
蔡康永與父親在一起。
(二)
吳宗憲曾經說蔡康永,是「用和顏悅色來包裝你的毒舌」,他笑著承認。
在《康熙來了》,犀利難堪的問題大都交給了口無遮攔的小S,而在早期他主持的《兩代電力公司》,你才會見識這種溫柔言語釋放的「殺傷力」:
「如果爸媽摔飛機,給你一億保險金,你要不要?」
「賺了錢一定要養爸爸媽媽嗎?」
「有固定的炮友嗎?」
這樣難回答的問題,用緩慢而真誠的語氣提問,往往令人難以拒絕回答,因此得到的答案也往往驚人。
《兩代電力公司》拍攝花絮有的主持人以犀利生猛著稱,有的擅長知性溫柔,有的則以幽默風趣示人,蔡康永呢?好像擁有「化骨綿掌」這般的絕世武功,輕飄飄一個出掌,掌風卻蒼勁有力,而時隔幾個時辰,才發現早已中掌。
他曾經在節目中說,電台大老闆邱復生說他:你是我認識的主持人裡面,最不喜歡看鏡頭的。為什麼不喜歡看鏡頭?因為眼睛要用來看被訪者啊,「這樣人家不容易閃躲,人家會想:要不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這樣一個主持人,從《真情指數》、《兩代電力公司》到《康熙來了》,成龍會被他採訪落淚,搞笑的吳宗憲也會被他聊天聊哭,而他等你擦乾眼淚,還會真誠地看著你的眼睛,繼續發問。
不得不說,願意傾聽,能讓別人開口說話,也是一種天賦。
這位把握航向的舵手,並沒有濫用這種天賦。他接受楊瀾的採訪時說,「希望來賓在節目中願意開口,胡亂講,因為會有趣」,但不是沒底線。蔡康永說,每次錄完康熙他都會把製作人請過來,然後交代需要剪掉的地方,「比如嘲笑弱勢群體,歧視某一種病痛……很多不恰當讓人反感的地方,都會剪掉」。
會說話的他,也把這種溫柔的力量延續到了筆尖。從1990年就開始寫書的他,已經一口氣出版了13本書。回憶自己兒時的故事,在LA讀書時的情景,分享「教科書」級別的情話……簡短平實的句子,讀起來就像平時聽他說話,娓娓道來,有愛又溫暖。
蔡康永出版的部分書籍。大概因為太會講話,偶爾也會被人說「太過圓滑」。但他面對鏡頭認真地說:我覺得討人厭很可怕……哪怕很多自負冷酷的人,也不願意被人討厭。
(三)
頑童般的蔡康永,會穿著肩頭站著一隻烏鴉的西裝錄節目,後來索性頂著鳥籠走紅毯……外表看上去叛逆又搞怪。
但私底下的他,是喜歡穿著舒服衣服出門的人。
活到五十多歲,真正稱得上「叛逆」大膽的事,他大概只做過兩次。一次是李敖代班主持《文茜小妹大》,直接問他是不是Gay?他肯定又直接地說,是。結果第二天被報紙、電台鋪天蓋地地報道。
第二次,則是他今年在內地辯論娛樂節目《奇葩說》,坦誠自己出櫃後的心路歷程,聲淚俱下地說「我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向爸爸媽媽證明我們不是妖怪」。
很多人會說,蔡康永真是勇敢直率的人。在我看來,他勇敢歸勇敢,但並不是任性妄為的人。當年出櫃時,父母雙親已經過世,並不知曉他的取向。後來被媒體問當時的坦然是否與父親過世有關,他說:「一定啊,不然就得處理爸爸的那份感覺。我也許可以不在李敖面前說謊,但我一定有辦法讓那家電視台不播那一段。」
儘管這樣坦然地面對世界,有時還是會受傷。台灣綜藝節目主持人董至成就曾誇張地模仿蔡康永,並將他標誌性的「肩上烏鴉」換成一坨屎,刻意強調他的「同志」身份,引得蔡康永不滿。
董至成(左)和另外一位藝假扮蔡康永和李敖。
還好,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一個默默陪伴的人。從1994年至今,George像家人一樣陪他走過了二十一年的時光。他們在日本旅行時經歷大地震,兩個被就難隊救出的人,在大雪紛飛中約好「要永遠在一起」;在台灣,時常被媒體拍到穿到T恤、短褲,戴著鴨舌帽開心外出;而蔡康永在《那些男孩教我的事》中,編號60號的男孩,就是描寫的George。
蔡康永和另一半。
即便成為孤單的「少數者」,但能夠擁有這樣一份感情的蔡康永,無疑是幸運又快樂的。他一直在冒險,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和故事,告訴大家無論何種膚色,何種性別,愛與被愛,都是每一個人的選擇和權力。
如今,離開《康熙來了》的他,據傳聞說即將做回自己的老本行——電影。這個在娛樂圈呆了數十載的知識分子,終於要藉助虛實相接的鏡頭,好好講一講娛樂圈光怪陸離的故事了。
正因為不喜歡說教,才會以風趣幽默的態度表達自己的觀點;不喜歡咄咄逼人的犀利,才會以柔中帶鋼的話語四兩撥千斤;那些溫柔話語和直叩心頭的文字,不僅可以寬慰受傷的內心,也給在黑夜中前行的人傾注了力量。
如果非要說我從蔡康永身上學到了什麼,那就是,帶著對現實的清醒認識,懷著最大的善意去理解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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