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中年男人的油膩和猥瑣

05-30

前幾日和朋友一起吃飯，等菜的間隙，旁邊桌上兩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喝著酒聊著天，漸漸的聲音就大了，飄過來一句：「別看我這把年紀了，說實話，什麼女人我沒玩過。」然後那兩張漲紅的臉上，泛起猥瑣的得意的笑。

我差點一口茶噴到朋友身上。那兩個半老男人，一樣的半禿頂，坐在那裡啤酒肚很明顯，一個服飾還較整潔，另一個，髒兮兮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T恤領子皺巴巴的，露出一截肥厚油膩的脖子和金鏈子。

感覺噁心的同時，又覺得挺悲哀的，他不知道女性有許多種，只把自己有過關係的女性視為女性的全部，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有，但他也許什麼都沒得到過。

不懂尊重女人，怎麼能得到女人真正的愛情？

為他利益而來的性關係，他或許以為是自己有魅力；他以為完全了解兩性關係，但或許他一直沒有愛和被愛過；然而這把年紀觀念很難改了，他也許再也不會有機會得到那些珍貴的親密的情感體驗。

把女性視為資源，佔有越多就越成功，也許會得到一些人的追捧，認為兩性關係不過如此。他們心安理得的享受，社會男女不平等造成的女性物化，這副面目尤其猥瑣、可憎。假如中國女性，都能享受平等的教育資源、工作待遇、就業機會，誰會喜歡這樣油膩無禮的老男人呢？他的自信本就是建立在不公正的社會構架上。可悲的是，大部分男性皆如此而不自知。

真正的紳士，從不會在人前談論他睡過的女人，但大多數中年男人並不懂這一點，他們沾沾自喜引以為傲，還覺得自己特牛逼。

一些曾經頗為欣賞的男性，步入中年，亦逐漸拖沓油膩起來。

我能大約理解那種心態，他們都擁有意氣風發的青春歲月，大約也經過多年來的努力，房子車子老婆孩子都有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哄些個涉世未深又愛慕虛榮的年輕姑娘上個床，確實是不大費力的。如此便成為了他們飯局上用來吹噓的本錢，僅此而已。

但同時腰圍多一厘米，體力精力大不如前，性能力逐年在下降，他們開始陷入了跟自己永恆的零和遊戲。一望無際的下坡路上，開始不體面，不自省，不害臊，還總是瞧不起比他年紀小的出道晚的年輕男孩。

未來無可期，只得維持現狀，哪怕再努力生活，也實在難得到更多回報了。即便想縱情向前，卻身不由己。他們懶散了，鬆懈了，所有能折騰的零件都殘缺破損了，而外面的那個世界，仍然鐵板一塊。家庭生活一潭死水，朝夕相處多年的老婆愈來愈看不順眼，又無勇氣斷舍離，所以，那些青春、美麗的新鮮肉體，成了他們日思夜想的渴盼。

我此前寫過一些關於中年男人的句子：年歲愈長的男人，如山寬厚，如海遼闊，如玉溫潤，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我確實也見過一些特別有味道的中年男人，他們是秋日裡的風物，深沉睿智、溫暖仁厚。沒有年輕人的青蔥、急躁、張狂，多了中年男人特有的寬宏隱忍、大氣雋永，而一個有思想的中年男人是百般人事磨礪而成的。能洞悉一切並揮灑自在，才是一個中年男人智慧所在！

然而，每次看到那些油膩的中年男人，都覺得像一頭頭暮氣沉沉、行將就木的豬。整個人身上充斥著自得的慾望和貪婪，又有一股得過且過的死氣，講真，很難得有到了中年身材保養得不錯，精神面貌不錯，修養氣質也不錯的男人了。木心寫到：幾乎可說少年青年個個是藝術家的坯，詩人的料，英雄豪傑的種。青春將盡，天賦的本錢日漸告罄，而肉體上精神上開支浩繁，魔鬼來放高利貸了。這個人人難逃的律令，人人全然不知。

我倒寧願他們保持天真粲然、一貧如洗的少年心性。

祝每位中年男性的襯衫永遠潔白平整、身材永遠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