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中東之行的前因後果

沒有任何外交經驗的「菜鳥」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就任滿四個月後實現了首次出訪。但是,此鳥頗有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氣勢,其2017年5月19日至23日對中東三國(沙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訪問獲得了巨大成功,實現了美國與中東和伊斯蘭國家政策關係的大幅度改善,為今後的發展,奠定了一個良好的新開端。

當地時間2017年5月21日,沙特首都利雅得,美國總統特朗普出席阿拉伯伊斯蘭國家-美國峰會並發表演講。他將反恐比喻為「善惡之爭」,號召伊斯蘭國家共同打擊恐怖主義,將恐怖分子和極端分子「趕出去」。

一、為什麼特朗普首次出訪選擇了中東

特朗普擔任總統後的首次出訪,為什麼不選擇此前美國總統就任後首度出訪的慣常鄰國加拿大、墨西哥,或者是歐洲國家,而是選擇了中東國家呢?這裡邊包含著很大的玄機,有深刻的政治和國際局勢背景。

首先,對美國而言,中東具備巨大的戰略價值

中東地區不僅蘊藏著大量石油和天然氣,是世界最大的能源供應基地,而且,這裡地處歐洲大陸、亞洲大陸和非洲大陸的交匯處,是溝通大西洋與印度洋的重要通道,資源和地緣上的戰略價值十分明顯。誰掌握了這一地區,誰就掌握了世界能源供應的主動權。誰控制了這樣一個地理範圍,誰就掌握了大西洋與印度洋聯通的鑰匙,繼而有利於掌控大西洋通往亞太地區的通道。

所以,自上世紀70年代開始,美國就一改過去單純扶植以色列的政策,以埃及等國為核心,大規模拉攏阿拉伯國家。此後,美國在該地區的另一個重心逐漸向沙特傾斜,到海灣戰爭前,借著薩達姆政權侵略科威特,令沙特惶惶不可終日之機,美軍又在沙特等國開闢了軍事基地,美國中東戰區司令部已經把美國的軍事力量實際部署到了中東的前沿地區。借1992年海灣戰爭的輝煌勝利,從那之後,美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和控制力大為增長。之後的歷屆美國政府都不敢輕視中東這一戰略要地,中東進而成為美國外交政策的重要地區之一。

其次,奧巴馬在中東的戰略平衡政策已經失敗

由於小布希政府反恐戰爭的失敗,奧巴馬政府採取了從中東收縮兵力的戰略。自2011年開始,美國從伊拉克和阿富汗大規模撤軍。同時,美國日益表現出對沙特等遜尼派國家的不信任,企圖通過緩和同伊朗的關係,利用伊朗的什葉派力量制衡中東的遜尼派國家。在這種戰略的推動下,奧巴馬政府與伊朗日漸接近,並於2015年7月同伊朗達成解決伊朗核問題的協議。該協議以伊朗不發展核武器為前提,一方面對伊朗進行相關限制與核查,一方面解除了對伊朗的經貿制裁,令伊朗得以重回國際社會。

美國這種扶植伊朗的政策,讓長期同伊朗對立的遜尼派國家感到十分不滿,它們擔心,在美國扶持之下,尤其是藉助國際經貿制裁的解除,伊朗會依靠自身的石油生產力量迅速壯大實力,從而威脅到遜尼派國家在中東地區的主導地位。因此,沙特、土耳其等國家都對奧巴馬的這種政策表達過相同的擔憂和不滿,也促成它們對美國的某些離心傾向。在伊朗還並沒有真正崛起的情況下,美國和中東地區遜尼派國家的關係開始疏遠。

同時,以色列政府更抨擊奧巴馬的這種政策,認為奧巴馬被波斯人迷惑了,伊核協議將掩蓋波斯人繼續秘密開發核武器的舉動,實際上是為他們的核武器開發贏得了寶貴時間;美國政府終究有一天會發現自己被伊朗欺騙了,但到那時恐怕悔之晚矣。

伊朗政府和民眾對伊核協議期待頗高。他們認為,簽署了這個協議,伊朗的所有經貿制裁都能得到解除。但實際上,伊朗在國際經貿關係中的資金流動仍然遭遇西方發達國家和以美國為首的國際金融體系的種種阻礙,伊朗真正回歸國際社會的道路還很曲折漫長。因此,伊朗經濟並沒有得到太多實惠,僅僅通過石油產量的增加,即從過去每天生產280萬桶擴大到380萬桶,及隨後石油出口貿易的增加,伊朗並沒有獲利。原因是,石油價格空前暴跌。所以,伊朗經濟並沒有出現太大起色,人民生活基本上沒有大的改善,失業率卻高居不下,維持著大約13%的高失業率。人們反過來質疑魯哈尼政府通過核協議換得和平、換得伊朗回歸國際社會的政策。儘管2017年5月9日魯哈尼贏得總統選舉,實現連任,但這種詬病在伊朗仍然相當有市場,這說明伊朗民眾對伊核協議並不滿意。

綜上所述,奧巴馬政府中東平衡戰略的實踐結果令各方都難說滿意,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遭遇了失敗,動搖了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戰略基礎。為收拾奧巴馬留下的中東政策爛攤子,特朗普不得不採取新戰略、新舉措,試圖挽回美國在這一地區的戰略影響和主導地位。

第三,特朗普競選期間發表過大量對伊斯蘭教的歧視性言論

2015年12月,當時還是共和黨總統參選人的特朗普公開要求禁止所有穆斯林進入美國境內,一時間輿論嘩然,批評他赤裸裸地搞種族歧視,連奧巴馬總統也毫不吝惜對他的批判。但特朗普毫不顧忌各方反應,不斷在各個場合繼續重申他的觀點,認為是穆斯林製造了美國的恐怖襲擊,他們毫不尊重生命,毫無憐惜之情,以聖戰的名義給美國帶來了真正的危險。

美國政府和主流輿論堅持政治正確的大方向,不敢認同他那些帶有鮮明種族歧視特點的言論。實際上,除了穆斯林族群,美國主流社會某種程度上相當支持特朗普的那些看法,因為特朗普說出了他們自己想說而不又不敢說的心裡話。他們觀察到,很多恐怖襲擊的製造者確實來自穆斯林族群,這又和伊斯蘭世界的泛伊斯蘭化和伊斯蘭極端主義有關。在這一層面上,他們內心深處覺得特朗普真實可靠,更願意支持特朗普勝選。

特朗普上任後,想通過行政命令貫徹他限制穆斯林進入美國境內的主張。2017年1月27日,特朗普簽署了總統行政命令,內容包括凍結難民項目120天,禁止中東七國公民入境90天,這七國包括敘利亞、伊朗、伊拉克、蘇丹、索馬利亞、葉門和利比亞。這一總統令實際上是禁止七個以穆斯林為人口主體的國家的公民進入美國,被媒體稱為「限穆令」。這一命令引發了激烈反彈,2月7日,位於舊金山的美國聯邦第九上訴法院宣布暫停執行這一命令。

特朗普作為總統候選人的相關言論,不僅令中東的穆斯林國家駭然,而且培養了那些國家民眾對特朗普政府不信任的情感基礎。「限穆令」更深化了這些國家對美國的猜忌。因此可以說,特朗普就任後首次出訪即選擇中東地區的穆斯林大國,並會見五十多個相關國家領導人,帶有化解因先前言論和行政命令而引發的不良後果的意味。

第四,反恐需要

對歐洲國家和美國發動恐怖襲擊的相當一部分恐怖分子和極端伊斯蘭教有關,且伊斯蘭極端恐怖組織主要在中東地區大量滋生,沒有中東國家的配合,美國想要進行有效的反恐是難以想像的。我們看到,老牌的基地組織就誕生在這裡,存在塔利班勢力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也可以算在大中東的範圍之內。更具有戰鬥力和號召力的恐怖組織「伊斯蘭國」同樣發端並成長於這一地區,甚至得到這一地區某些國家和政權的支持,才得以做大。

消滅伊斯蘭國是特朗普政府反恐方面的當務之急。還是總統競選人的時候,特朗普就發誓,他執政以後的重要目標就是消滅伊斯蘭國。然而,就任四個月以後,人們依然沒有看到任何有效的打擊政策出台。這不能說明特朗普已經改變了既定政策,只能說明問題的複雜性。美國不可能僅憑一國之力就能有效打擊伊斯蘭國,而必須有中東國家的配合。特朗普這次中東之行,重點就是要推動和貫徹其打擊恐怖主義的政策。

這個政策的合作範圍,必然包括大中東地區所有伊斯蘭國家在內。這也是特朗普在訪問沙特期間參加阿拉伯伊斯蘭國家-美國峰會並與多國領導人舉行首腦會議的原因所在。

二、為什麼中東之行首站是沙特

特朗普的中東之行,為什麼首先選擇訪問沙特?沙特在特朗普外交政策架構當中究竟具有哪些特殊性和重要性?

首先,沙美關係正遭遇危機

美國國內一直盛傳,2001年的9·11恐怖襲擊和沙特政府有關。2004年公布關於9·11事件的聯合調查報告時,出於對國家安全利益關係的考量,美國政府刪減了報告中的28頁內容,而一直有報道稱,被刪去的內容涉及沙特當局與9·11事件的牽連。為此,9·11事件受害者家屬一直要求予以公布。奧巴馬執政後期,一些受害者家屬還準備起訴沙特政府。

2016年5月,美國國會參議院通過一項允許9·11事件受害者家屬起訴並追究沙特政府在事件中責任的法案。法案通過前,沙特政府曾一再警告美國政府,若該法案通過,沙特將拋售7500億美國資產。考慮到同沙特政府的關係,奧巴馬方面遊說國會否決該法案,但沒有獲得成功。2016年7月15日,美國政府公布9·11事件聯合調查報告中被刪減的所謂28頁內容(實際上是34頁)。儘管其中披露,一些直接參与9·11事件的人物和沙特政府有密切聯繫,但並不能直接證明沙特政府中有人或者沙特王室直接參与了襲擊事件。

儘管如此,美國與沙特關係已經受到嚴重衝擊,美國民眾對沙特政府及其王室的猜忌和敵視在加劇。沙特政府也懼怕9·11受害者家屬起訴並追究沙特政府。在這種情勢下,美國與沙特的關係陷入了二十多年來前所未有的低谷。特朗普就任以後認識到,不努力修復,美國與沙特之間的關係可能繼續走下坡路。

其次,沙特在中東的地位舉足輕重

2016年沙特的GDP達到6396億美元,比前一年下降1.4%,排名為全球第19大經濟體,是伊斯蘭世界當中僅次於印度尼西亞和土耳其的第三大經濟體。不算土耳其,沙特是中東地區第一大經濟體。其人均GDP在19000美元到2萬美元之間,富裕程度遠遠超過土耳其和印度尼西亞。

沙特是世界石油生產第一大國,日產原油1000萬桶左右,其石油產量佔世界總產量的12%左右,是世界石油出口第一大國。石油收入占該國財政收入的70%以上。2001年其石油儲量355億噸,佔世界的25%,到2015年雖然有所下降,但依然位列世界第一,佔世界已探明石油儲量的17.85%。

除此以外,沙特還是世界軍費開支第三大國,同時是中東地區軍火進口第一大國。沙特以美國的坦克、裝甲車、火炮,和美國的飛機軍艦作為本國軍隊的主戰裝備。其軍隊人數雖然不多,只有大約23.9萬人,但裝備十分精良。

第三,沙特的地區抱負不容小覷

2015年1月,葉門國內的什葉派叛亂組織胡賽武裝佔領葉門首都,當年3月,沙特空軍展開對胡賽武裝的轟炸,拉開了干涉葉門內戰的序幕。以沙特為首的阿拉伯聯軍於當年7月出動地面部隊進入葉門境內同胡賽武裝作戰。毫無疑問,沙特想要恢復葉門的遜尼派政權,因而試圖消滅伊朗支持的什葉派胡賽武裝。由於多方面的原因,戰爭進入膠著狀態,沙特及其阿拉伯聯軍並沒有能如願以償。但這一事件表明,沙特想依靠自己比較強大的綜合實力,影響中東地區的政治生態,尤其要防止伊朗通過支持胡賽武裝的軍事進攻,改變葉門遜尼派掌政的性質。

此外,卡達、阿聯酋等海灣國家在某種程度上都屬沙特的重要盟國。埃及經濟的振興也需要沙特的投資,並與其進行緊密的政治、經濟與安全合作。

由以上敘述可見,沙特作為中東地區的經濟、軍事大國,其在中東地區乃至整個伊斯蘭世界的重要地位正日漸凸顯,抱負不容小視。

第四,沙特面臨巨大的地區安全威脅

在中東地區,作為強國的沙特同時身處險惡的安全環境。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崛起曾經對沙特產生過很大的威脅作用,這促使沙特靠近美國。伊拉克的威脅解除以後,由於和伊朗在教派上的對立,再加上伊朗在中東地區的抱負,沙特又與伊朗長期對立。2016年1月,沙特政府處死了47名親伊朗的什葉派教士,並與伊朗斷絕外交關係。兩國高官相互指責和攻擊,甚至有發生戰爭的可能。在沙特政府看來,伊朗是沙特的重要外部威脅。

另外一個威脅是伊斯蘭國。近年崛起的伊斯蘭國雖然和沙特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都屬遜尼派當中的瓦哈比教派,但伊斯蘭國在教義上更加極端。伊斯蘭國不僅想推翻沙特王室的統治,而且想在中東宗教領域佔有主導地位,那麼它必須瓦解沙特王室在中東地區宗教方面的權威。同時,伊斯蘭國攻擊沙特政權腐敗,攻擊沙特政府與美國結盟。因此,伊斯蘭國對沙特當局的威脅逐漸顯現。伊斯蘭國甚至還多次組織在沙特國內進行暴恐襲擊,製造了多起駭人聽聞的自殺與爆炸事件。

第三個威脅來自以色列。以色列作為中東最強大的小國,在宗教和文化上與沙特根本不同,歷史上兩國還曾爆發過多次戰爭。沙特還長期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反對以色列的戰爭。儘管沙特和以色列都是美國的地區盟國,但兩國在意識形態、宗教文化上長期處於對立狀態,兩國間未來不排除再度爆發戰爭的可能。

所以,在沙特看來,自己所處的地區環境並不安全,面對重重威脅,只有加強與美國的合作,才能減緩這種威脅。

三、為什麼要訪問以色列和巴勒斯坦

除了訪問沙特,特朗普為什麼還要訪問以色列,並附帶訪問巴勒斯坦呢?這也讓人感覺其中必有奧妙,以及深刻的戰略與地區局勢考量。

首先,以色列對美國內政價值巨大

在美國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媒體等廣泛領域,猶太人發揮著至關重要的影響,猶太人已經和美國主流社會融為一體,成為美國政治經濟軍事體制的強大支撐。任何一位美國總統如果想順利執政,都需要得到猶太人的配合與支持。特朗普的當選在很大程度上正得益於猶太族裔的支持,其大女兒伊萬卡,也隨著丈夫庫什納加入了猶太教,這足以說明特朗普本人與猶太教、猶太族裔和以色列之間的親密關係有著可靠的基礎。

其次,在中東地區,以色列對美國的戰略價值與盟友價值巨大

儘管在上世紀70年代以後,美國與阿拉伯世界也保持著日趨緊密的關係,但考慮到美國主流的基督教文化,美國同阿拉伯國家的合作僅僅是相互利用,並不是真誠的戰略結盟。但美國對以色列的政策則有根本上的不同。美國的基督教文化和以色列的猶太教文化同出一源,再加上猶太族裔已充分融入美國主流社會,因此,美國必將作為以色列堅定的戰略盟友,同以色列並肩,支持強敵環伺的以色列。

以色列儘管地域面積不大,人口很少,只有600多萬人,但是在中東地區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它可以平衡和牽制阿拉伯國家:巴以之間的衝突令阿拉伯國家之間相互發生矛盾和衝突,如果沒有以色列的存在,某個阿拉伯國家的強人可能會在某一歷史時期促成中東地區伊斯蘭國家的大一統,這對美國來說十分不利,將帶來世界和地區發展新的不平衡與衝突。因此,保持以色列的強大,並在同阿拉伯國家的衝突和對立當中佔有某種優勢,是美國不可動搖的基本國策。

同時,由於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存在著文化上的衝突,美國的現實主義政治戰略必然要利用以色列平衡日益擴展的伊斯蘭宗教力量。所以,保持以色列的強大和對伊斯蘭世界的制衡,是美國長遠的不變國家戰略。這一政策不會因為美國領導人的更替而改變。再加上特朗普對穆斯林世界某種歧視性的認識,特朗普本人更加強調美國同以色列堅定的結盟關係。因此,在自己任內強化美國與以色列的結盟關係,將是特朗普政府的一種必然選擇。

第三,巴勒斯坦擁有平衡角色,巴以和平具備戰略價值

巴勒斯坦作為一個飽受以色列壓制的地區和國家,不僅得到阿拉伯國家與伊斯蘭世界的普遍支持,也得到世界多數國家的同情。如果一味支持以色列,而完全忽視巴勒斯坦地區和國家人民的苦難,美國不僅將失去在穆斯林族群中的正義形象,在世界公眾中也將大為失分。因此,儘管美國領導人並不同情巴勒斯坦人民的苦難,但他們為了樹立美國的公益形象,也得拿出力量,設法解決巴以衝突。尤其是要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做出某種平衡的姿態,既不能削弱以色列,同時讓人們看到美國政府的公益形象。

為此,從卡特總統時代開始,美國政府就大力撮合以色列同巴勒斯坦之間的和解,雖然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和成效,緩和了巴以雙方相互之間的衝突和鬥爭,但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此後,歷屆美國總統都試圖根本解決這一問題,但由於這一問題的深刻性、複雜性和矛盾對立的激烈性,都沒能夠如願以償。特朗普也想利用巴勒斯坦這樣一個對美國外交政策、中東政策發揮平衡作用的角色,來彰顯美國政府的公益性。這是特朗普首次出訪中東地區就順訪巴勒斯坦的重要原因所在。

任何一位美國總統,如果能夠根本解決巴以之間的衝突,實現巴勒斯坦地區的和平,都可成就彪炳千秋的功業。特朗普也期待這樣的建樹。

四、特朗普中東之行的收穫

如何評價特朗普這次出訪中東的收穫?儘管已有不少分析給出了很多積極中肯的評價,但這些評價往往過於重視物質收穫,卻忽略了在這次出訪過程中特朗普就反恐問題進行闡發時在理念和意識形態上展示的重大突破。

首先,明確提出反恐戰爭是「善惡對立」而非「文明衝突」。5月21日,特朗普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對參加阿拉伯伊斯蘭國家-美國峰會的阿拉伯國家和伊斯蘭世界五十餘位領導人發表演講。他說:反恐不是一場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教派、不同文化之間的戰爭,而是野蠻的罪犯要屠戮人命而不同宗教信仰的正義之士要共同保護人類的戰爭,這是善惡之間的戰爭。 特朗普稱伊斯蘭教是最偉大的宗教信仰之一,同時也說恐怖主義95%的受害者是穆斯林。特朗普發揮了他的演講天賦,煽動性地表示:「把他們(指恐怖分子和極端分子)趕出去,把他們趕出你們的宗教場所,趕出你們的社區,趕出你們的聖地,把他們趕出地球。」

特朗普總統用「善惡之爭」的這種表述扭轉了過去一直以來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所謂「文明衝突」論即基督教世界與伊斯蘭文明之間存在衝突的看法,一下拉近了美國和伊斯蘭國家之間的距離,顯示特朗普善於化解對立和矛盾,超越固有認識框架,能夠高瞻遠矚,認識到同恐怖主義進行鬥爭的本質。無論是基督教、伊斯蘭教還是其他宗教,無論是穆斯林還是非穆斯林,世界各民族和宗教信眾都有善惡與是非的觀念。使用這樣的表述,有助於最大限度團結伊斯蘭國家和穆斯林族群,最大限度孤立恐怖主義勢力和恐怖主義組織,有助於消除伊斯蘭世界對美國新一屆政府的戒備心態。

其次,為打擊伊斯蘭恐怖主義開闢了道路

這次訪問中,美國與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海合會)簽署了打擊恐怖主義融資的諒解備忘錄,美國和沙特擔任了新成立的反恐怖主義洗錢中心共同主席國。特朗普出席了相關機構的成立儀式,稱這是「歷史性的一步」。這說明,美國政府已開始在中東地區有條不紊地部署和推進反恐政策,尤其是發揮美國和沙特等國家金融方面的優勢,進一步加強從金融系統上對恐怖主義勢力和恐怖主義組織的封殺與遏制。

但就目前來看,美國並不真想發動一場對伊斯蘭國的大規模戰爭。因為在上述演講當中,特朗普一再強調,中東國家不能等著美國為其消滅敵人,而是要自己打擊恐怖分子和極端分子,以贏得美好未來。這種表態說明,美國儘管要聯合中東國家打擊恐怖主義勢力,但美國第一不想發動戰爭,第二不想過分出力,而要由中東地區的國家和人民自己解決自己的恐怖主義問題。

特朗普實際上成功地將美國與恐怖主義勢力的矛盾,轉化成了中東地區穆斯林國家、伊斯蘭國家同該地區恐怖主義勢力之間的矛盾。只有談判高手才能將這種策略平衡拿捏得恰到好處、滴水不漏。

第三,軍售獲利,將推動美國經濟發展

特朗普的政策重心在美國國內,而國內政策的重心又是推動經濟發展。所以,特朗普這次中東之行發揮了其經商的才幹,向沙特大肆推銷美國的武器系統。美國與沙特簽署了價值高達1100億美元的軍售協議,並達成在今後10年對沙特銷售總價值3500億美元軍備的協議。這意味著在十年之內,美國可以對沙特一國每年銷售大約450億美元的武器。這種規模的訂單將極大促進美國軍火工業的發展,擴大美國國內就業(大約將增加40萬就業人口),並最終推動美國經濟增長。

毫無疑問,特朗普的這次中東之行,拉近了美國與中東地區和伊斯蘭世界的關係,團結了中東地區的伊斯蘭國家。通過與沙特國王舉行首腦會談,並與沙特達成軍售協議,商定進一步的反恐合作,特朗普穩固了美國中東政策的立足點;通過與埃及、卡達、巴基斯坦、巴林等多國領導人進行單獨會談,特朗普拉近了美國與這些國家之間的關係,鞏固了美國在大中東地區的多個立腳點。而通過對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訪問,特朗普平衡了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之間的矛盾對立和衝突。尤其是美國對沙特大規模銷售武器,必將進一步刺激以色列為尋求對沙特軍備的某種優勢,而在今後擴大對美國武器的訂單。這將長期利好美國的軍火工業和經濟發展。

第四,加強了同伊斯蘭盟國之間的夥伴關係,增進了同中東地區國家的合作關係,改善了美國在這一地區和穆斯林族群中的形象,也確立了共同打擊恐怖主義的目標

特朗普在前述峰會演講中稱:「我們來這裡不是要充當導師,不是要告訴其他人如何生活,做什麼,成為什麼樣的人,或如何敬拜。恰恰相反,我們來這裡是要基於共同的利益和價值觀確立夥伴關係,為我們所有人追求更美好的未來。」這種表態說明,美國領導人在伊斯蘭世界面前已經足夠謙虛,不再像過去那樣對其他國家和其他文化指手畫腳,總是告訴對方應該怎麼做。這一次是抱著求同存異的目的,在共同價值觀和共同利益的基礎上謀求團結,從而實現打擊恐怖主義的共同目標。

特朗普表示:「……我們首先必須聯合起來,追求一個超越其他一切考量的目標。這個目標是,迎接歷史性的重大考驗:戰勝極端主義並徹底摧毀恐怖主義勢力。」通過這次訪問,特朗普已經基本實現了美國與中東及其伊斯蘭世界新關係的良好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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