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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教你為人之道

編者按

徐志摩《日記》:讀任公先生《新民說》及《德育鑒》,合十稽首,喜懼愧感,一時交集……

戊戌變法失敗後,梁啟超逃亡到日本。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梁啟超稱此時是中國的過渡時代,政治上要從君主專制制度轉變為民主制度,文化上八股文要被新文體代替,經濟上要從封建經濟發展到資本主義經濟。

他寫成一篇一篇文章,進行探討,古人善作萬言書,他則無書不萬言。《新民說》、《自由書》、《德育鑒》,洋洋洒洒,氣勢磅礴,充滿愛國熱情。他與康有為分道揚鑣後自成一派,想和革命派合作,成為論壇盟主。他所辦的《清議報》、《新民叢報》,黃遵憲評論道:「驚心動魄,一字千金,人人筆下所無,卻為人人意中所有。」

國民性格的改鑄,《新民說》偏重於公德,主要吸取西方文化中的精華來補充中華民族文化中的不足。他編了一部《德育鑒》,主要採取了中國古代先哲關於倫理道德的語錄,從中國古代傳統文化中找尋精華來熏陶國民。

這裡牽涉到他對中西文化的態度。他說:「新之義有二,一曰:淬厲其所本有而新之;二曰:採補其所本無而新之。二者缺一,時乃無功。」所以他的文化觀:一不是全盤西化,二不是頑固不化的全盤復古。他在另一處寫道:

大地今日只有兩文明,一泰西文明,歐美是也,一泰東文明,中華是也。二十世紀,則兩文明結婚之時代也。吾欲我同胞張燈置酒,迓輪俟門,三揖三讓,以行親迎之大典,彼西方美人,必能為我家育寧馨兒以亢我宗也。

這段話表現了梁啟超對西方文化熱烈歡迎的態度。那麼國學如何對待呢?他又有一段話說道:

近頃悲觀者流,見新學小生之吐棄國學,懼國學之從此而消滅,吾不此之懼也。但使外學之輸入者果昌,則其間接之影響,必使吾國學別添活氣,吾敢斷言也。但今日欲使外學之真精神,普及於祖國,則當轉輸之任者,必遽於國學,然後能收其效。

他對國學仍是很有信心,相信國學自有其價值在,而且,以西學的方法來治國學,則國學將大放異彩。梁啟超本人便是這樣實踐的。

走向近代社會,人群交往日多,要講社會公德。但是,公德的基礎是私德,個人如果沒有良好的私德,一到社會上便表現得卑劣低下,西方自由、平等、博愛思想傳入中國,經這些品質低下的人一做,也會做歪了。

梁啟超說:「不意此久經腐敗的社會,遂非文明學說所遽能移植。於是自由之說入,不以之增幸福,而以之破秩序;平等之說入,不以之荷義務,而以之蔑制裁;競爭之說入,不以之敵外界,而以之散內團;權利之說入,不以之圖公益,而以之文私見;破壞之說入,不以之箴膏肓,而以之滅國粹。」他鑒於這種情況,便強調加強個人道德品質的培養,以能勝任改造社會的重任。

《德育鑒》分六個問題,第一是辨術。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心術要正,這是講動機。首先要分清楚義和利,「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論語》)。「凡欲為學,當先識義利公私之辨」(陸九淵)。「為學莫先於辨誠偽,苟不於誠上立腳,千修萬修,只做得禽獸路上人」(劉蕺山)。

梁啟超在這裡沒有講西方的功利主義學說,還是用中國傳統儒學,首先是分清楚公私、義利、誠偽。一個人做事要考慮民族、國家、群體,而不是只顧個人私利。因此,他提倡知識分子要有大公無私的獻身精神和堅定的信心。有些狂妄,還可改正;欺騙,猶有羞恥之心;作偽,則無藥可救了。為人心誠,這是最基本、最重要的一條。

第二是立志。立志就是知識分子要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士不可以不宏毅,任重而道遠,重擔子須是硬脊樑漢方擔得。」(程明道)怎樣才能使自己的志向實現?這便需要學習,磨礪自己的意志,不為世俗的見解所束縛,不為富貴聲色所迷惑,一心一意地奔向目標。「人要有大志,常人汩沒聲色富貴間,良心善性都蒙蔽了,今人如何便能有志,須先有智識始得。」(陸象山)

第三是知本。提高自身道德的根本途徑是什麼?是致良知。致良知是王陽明學說的基本核心內容。梁啟超認為個人道德修養的根本途徑就是要致良知,恢復人的本性。良知,人人都有,只是社會的種種遺傳和感化,把良知熏染得黑漆漆的,變得昏謬不堪。要恢復良知,返回最初良知。儒學流傳千百年,賤儒偽學盛行,要找尋儒學的真精神。這裡有兩點,一是梁啟超吸取了王艮(心齋)的觀點,認為良知是引導人們去苦求樂,「人心本自樂」。追求幸福快樂是人生的目的,這和邊沁、穆勒功利主義思想相吻合,具有近代色彩。二是梁啟超強調要獨立思考,保持良知判斷能力,不因循舊說,不迷信經典,不迷信權威,這樣才能有創造性的思維。

怎樣達到致良知,王門有兩派,一派趨重本體者(即注重良字),以王畿(龍溪)、王艮(心齋)為代表,這派是泰州學派。另一派趨重於功夫者(即注重致字),以聶豹(雙江)和羅洪先(念庵)、劉文敏(兩峰)為代表,這派是江右學派。梁啟超自己說:「若啟超則服膺雙江念庵派者」。功夫,即偏重於做,在實踐上費功夫。梁啟超具體闡明王陽明知行合一的道理說:「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兩語,是先生所以說知行合一之宗旨也。故凡言致良知,即所以策人於行也。然則專提挈本體者,未免先生所謂閑說話矣」。那種懸空思索,全不肯著實躬行的人是無濟於事的。他說今人言愛國,不能光激昂慷慨發議論,更重要的是去行,如果知而不行,則是無希望的人,「有良知而不肯從事於致之之功,是欺其良知也。」所以,梁啟超從辨術、立志、知本三段,發掘了王陽明致良知的學說、知行合一的學說,把它們與救國實踐緊密地結合起來,這又使私德與公德聯繫起來。

第四是存養,第五、第六是省克和應用。存養、省克、應用各為一章,存養是在思想磨練上下功夫,省克是不斷檢查自己的思想和行為有什麼錯誤、缺點加以改進,應用是將自己的私德在社會上運用,以自身的品德影響社會。

梁啟超說具備良知,還要修證,這修證即是存養。他說:「陽明以良知喻舟之有柁,最為確切。顧柁雖具而不持,則舟亦漂泊不知所屆耳。修證之功有三:曰存養,曰省察,曰克治,三者一貫,而存養為之原。」

怎樣進行修證?有兩派:一主靜派,一主敬派。梁啟超說有點類似佛教講止觀雙修,止即主靜。他說儒家言靜,實兼有觀之作用,必輔以觀,然後靜之用乃神。曾國藩有一對聯:禽里還人,靜從敬出。梁認為曾國藩是兼主敬靜者,「而以敬為靜之下手工夫,此其獨到見處,即其得力處也」。陳白沙有云:「為學須從靜坐中養出個端倪來,方有商量處。」陳獻章是康有為最崇拜的粵東思想家,康有為曾以「主靜出倪,養心不動」作為萬木草堂學綱的德育條目之一。

梁啟超有一段話,說:

文正(曾國藩)常自言,以困勉之功,志大人之學,故一生最提倡勉強之義,其事業亦多從此二字得來。此一般學者最適之下手法門也。習染困人,中材什九,非經一番火鐵鍛煉,萬難自拔。劉蕺山所謂心貴樂而行惟苦,學問中人無不從苦中打出,蓋謂此也。

梁啟超在《新民說》和《德育鑒》中關於塑造近代新型知識分子的構想和設計,是將中西文化加以融合整理的一次嘗試,他的宣傳對推動人們思想觀念的更新和變革,起著積極的啟蒙作用。

【內容簡介】

《德育鑒》是梁啟超編著的青年德育教本,全書以「辨術」、「立志」、「知本」、「存養」、「省克」、「應有」為目,分為六篇,每篇之前有梁啟超所做簡單說明,內收梁啟超精心選錄的先賢大儒關於德育的重要論說,之下有梁進一步發揮的按語。梁啟超是晚清民初引領時代風氣的人物,此書初刊於1905年《新民叢報》,民國時由商務印書館發行單行本,風靡一時。現由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重加標點整理和注釋,劉東教授作序導讀,以方便讀者閱讀的新形式重新出版,作為「清華大學國學院德育讀本」之一種。

【本書特色】

民國初年的青年德育手冊,集歷代先哲的人生智慧, 加梁啟超先生的精彩按語跋識;

被梁漱溟、胡適、徐志摩等大學者視為進入中國古人學問的啟蒙讀物。

【名家推薦】

任公先生有《德育鑒》一書,以立志、省察、克己、涵養能分門別類,輯錄先儒格言(以宋明為多),而任公自加按語跋識。我對於中國古人學問之最初接觸,實資於此。

——梁漱溟《我的自學小史》

溟年十四五以迄十八九間,留心時事,向志事功,讀新會梁氏所為《新民說》、《德育鑒》,輒日記,以自勉勵。

——梁漱溟《思親記》

「我將來若能替梁任公先生補作這幾章缺了的中國學術思想史,豈不是很光榮的事業?」這一點野心就是我後來做《中國哲學史》的種子。我從那時候起,就留心讀周秦諸子的書。我二哥勸我讀朱子的《近思錄》,……梁先生的《德育鑒》和《節本明儒學案》,也是這個時期出來的。這些書引我去讀宋明理學書……

——胡適《四十自述》

讀任公先生《新民說》及《德育鑒》,合十稽首,喜懼愧感,一時交集……

——徐志摩《日記》

「中國哲學最有世界意義的,當然是它的無宗教而有道德。」多謝早期國學院的導師梁啟超先生,他算是既為時人、也為後人編出了這本小書,足以幫助大家以最凝聚的篇幅,來集中領略歷代先哲的親口傳授。

——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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