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獻中的圍棋以及它所體現的精神
古典文獻中的圍棋以及它所體現的精神
摘要:
圍棋作為我國的四藝之一,有著悠久的歷史。其起源何處雖尚無定論,但圍棋產生於中國,這是無庸質疑的。圍棋具體又是什麼呢?它可以是競技,可以是遊戲,也可以是藝術。但究其本質,它還是一種藝術性的遊戲。圍棋講究整體,它代表了東方民族傳統的思維方式。所以,這也就決定了它的模糊性特徵,進而暗合了中國哲學中的「道」。圍棋是能陶冶人的性情的,下棋的布局、著法、節奏與時間,乃至對勝負的態度都很能表現一個人的性格。圍棋不僅可用來怡情,還往往作為文人們一種文雅的消遣。他們將圍棋藝術化,人生審美化,從而體現了中國文化的動人之處。中國從唐代便開始出現職業或半職業的棋手,但在那時,棋手的地位只是一個附庸,那些以棋為生的人在那時的社會是得不到應有的尊重的。在中國,與其說圍棋是一種競技,不如說它是一種藝術的遊戲。它的流傳,更多的還是以一種藝術的形式。 關鍵詞:古典文獻 圍棋 精神 遊戲 一,圍棋的起源 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琴棋書畫,源遠流長。它們寓生命意義於智慧之中,寓智慧於磨練之中,寓磨練於創新之中,寓創新於和諧之中。它們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陶冶情操的四種藝術形式,也是傳統哲學的現實化和民俗化。琴棋書畫之棋,指的就是圍棋。圍棋產於中國,但究竟始於何時,由於年代久遠和史籍記載的零亂,一直未有定論。據傳,堯舜曾以棋教子。晉人張華在他的《博物志》中說:「堯造圍棋以教子丹朱。」(注一)《路史後記》寫得更為詳細:「帝堯陶唐氏初娶富宜氏,曰女皇,生朱。兄弟為鬩,囂訟女曼游而朋淫。帝悲之,為制弈棋以閑其情。」(注二)
唐朝人皮日休在其《原弈》一書中說道,圍棋始於戰國,是縱橫家們的創造。他的根據是,圍棋「有害詐爭偽之道。」(注三) 至於漢朝班固,則認為「駢羅列步,效天文也」。(注四)又有日本的《坐隱叢談》,以為「始於伶倫」(伶倫――中國音律的創始人) 。日本的松井明夫先生在其《圍棋三百年史》「發端」一篇中說:「圍棋與象棋有它們的共同的祖先,就是中亞細亞的一種『盤戲』。它流傳於西方成為國際象棋,流傳於東方而受到中國天文及其他科學的影響,改良成為十六道的圍棋。」 更有法國學者提出:「圍棋始於外星人,他們將此作為送給地球人的禮物。」還據一些國外資料表明,在一些被稱為「爛柯」的地方,正是外星人常出入的某一緯度。…… 回顧歷史,從《左傳》、《論語》、《孟子》、《弈旨》等書中很容易了解到,圍棋在我國春秋、戰國時期,已經廣為流行,甚至出現了諸侯列國都知道的圍棋高手弈秋等。眾所周知,那個時候,中國和西域各國還沒有交往。直至西漢時方有張騫出使西域,中國才和中亞細亞諸國有了文化交流。而那時,圍棋在中國已經有了很久的歷史了。因此,圍棋的源頭在中國,這是毋庸質疑的了。專家也認為,源於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舉棋不定」、「功劫收放」等成語均取材於圍棋。(注五) 因此,圍棋究竟起源於何時何地,至今尚無定論,而我們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圍棋產生於中國,並且源遠流長! 二,圍棋的意義 圍棋具體又是什麼呢? 它可以是競技,於是就有了競技場上的殘酷的廝殺,也有了為國爭光的榮耀;它可以是遊戲,這是一種關於人類生存競技的遊戲,也是帶給人無限精神快樂的遊戲;它也可以是藝術,它以黑白這兩種世上最純粹的顏色,展示了一幅幅樸素而意味無窮的圖畫。 同樣一局棋,在軍事家眼中,那是戰爭;在哲學家眼中,那是河圖;在文學家眼中,那是一幅美妙的藝術畫!但我以為,究其本質,圍棋還是一種藝術性的遊戲。這是一種關於生存競爭的遊戲。大凡人類把現實中的各種爭鬥遊戲化,便有了種種體育競技。而當以遊戲為游心之事,為精神之快樂,它便成了藝術。圍棋還是講究整體的一種遊戲,也正是它的綜合性、整體性,決定了它的模糊性特徵。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民族傳統思維,一直延續了原始思維的特徵,更注重整體綜合,更具思維的模糊性。「《周易》的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兩兩相重形成象徵宇宙萬物的六十四卦,宇宙、世界被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接體來把握。而『道』作為宇宙本體,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天地之氣,合而為一,分為陰陽,判為四時,列為五行。』宇宙萬物都是陰陽相互對立、依存、轉化的結果。一切事物都處在相互感應之中,天與人,物與我亦融為一體。」
因此圍棋中的一黑一白正像兩儀,正像中國哲學中的「道」,充分體現了整體、綜合、模糊的特點。也正因為它的模糊性與綜合性,才使它能在不同的人眼裡折射出不同的模樣。弈雖作為我國的一大藝術形式,但它在歷史上的地位卻起起伏伏,褒貶不一。 孔夫子在《論語》中就有教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注六)這還僅僅是說,如果無所事事,還不如下棋。亞聖孟子則更進一步,把「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注七)列為世俗五不孝之一,似乎圍棋的盛行,已衝擊到當時社會的倫理秩序。《淮南子》中還以「以弋獵博弈之日,誦詩讀書,聞識必廣矣!」來告誡人們,圍棋是屬於浪費時日之舉。 至三國時,吳地棋風盛行,人們「多不務經術,好玩博弈,廢事棄業,忘寢與食,窮日盡明,繼以脂燭。」乃至吳太子孫和要命群臣作《博弈論》,據說共獲六篇,惟韋曜之作獨佔鰲頭。該文從「君子」應當立功顯名和下圍棋「無益於用」兩個方面來展開議論。韋曜說了圍棋「勝敵無封爵之賞,獲地無兼土之實,技非六藝,用非經國,立身者不階其術,徵選者不由其道……而空妨日廢業,終無補益」。以此來批評了這種「廢事忘食,窮日繼脂」、「不務經術,好玩博弈」的現象。 儘管有孔孟這樣的大聖人指責在先,但圍棋還是用它獨有的魅力吸引著眾多文人雅客,從而便有人來將這種「玩物」納入到正統的規範體系中,賦予它一種正面的意義。以便玩得心安理得、名正言順,不亦樂乎?不亦君子乎? 第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班固先生。他強調圍棋「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覽其得失,古今略備」。還在《弈旨》中寫道「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陰陽分也。駢羅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陳,行之在人,蓋王政也。成敗臧否,為仁由己,危之正也。」從此,文以載道,棋亦載道,本為「技藝」的圍棋,擁有了「道」的身份,也就獲得了意義,有了存在的依據。 到魏晉時,圍棋觀念又有變化,他們確立了圍棋作為「戲」的獨立存在的價值,並把它納入到「藝」的範疇。「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注八)他們把足以引起人的精神愉悅的活動都稱為「戲」,並確立了「戲」的價值。嵇康有詩曰:「琴棋自樂,遠遊可珍。含道獨往,棄智遺身。寂乎無累,何求與人?長寄靈岳,怡智養神。」(注九)寄情於詩酒琴棋與山水,成了他們釋放自我的一種方式。 與此同時,圍棋也正式成為一種「藝」,並有了完善的品第制度。詩有《詩品》,畫有《畫品》,書有《書品》,棋則有《棋品》。沈約(南朝,梁)的《棋品序》便稱圍棋「體希微之趣,含奇正之情;靜則合道,動必合變。若夫入神造極之靈,經武緯文之德,故可與和樂等妙,上藝齊工。」(注十) 以後,圍棋的地位逐漸提高。《關尹子》中也有指出:「習射習御習琴習奕,終無一事可以一息得者,惟道無形無方,故可得之於一息。」(注十一)顯然,圍棋這時已提高到與射箭,駕車、操琴同樣的地位了。圍棋的地位高了,下棋的某些規律也慢慢被總結出來。《尹文子》里還寫道:「以智力求者喻如弈。弈,進退取與,攻劫殺舍,在我者也。」(注十二)就是說,像圍棋這樣以智力取勝的遊戲,進與退,取與舍,攻與守,縱與收,主動權都在我。三,圍棋的地位以及古代文人對於勝負的態度
隨著圍棋地位的提高,它的別稱也越來越多。從「弈」到「碁」,又從「碁」到「棋」,還有「爛柯」,「手談」,「坐隱」,「烏鷺」,「木野狐」等,這都表現了它強大的生命力和無窮的魅力!在中國人心中,圍棋還是雅人雅事,其骨子裡還是文雅的。中國的棋士,是往往都含有一些浪漫氣質的。而這種浪漫,最早可見於魏晉。在那個政治動亂的時代,知識分子的心聲往往不能暢所欲言,這時再來下棋,便不是在於爭勝,而是進行一種表演,更是在棋枰上書寫心情與人生。 西晉著名的「竹林七賢」,喜好清談,行為放蕩,不拘禮制,他們也都很喜歡下圍棋,阮籍便是「七賢」之一,《晉書·阮籍傳》上說阮籍母親死的時候,他正在下棋。對手表示可以暫緩一下,待阮籍料理完老母后事再繼續,阮籍不幹,一定要馬上一決勝負。圍棋可以忘懷,這裡便可見一斑了!(注十三) 王戎也是「七賢」中的名士之一。據說,他小時候下圍棋就已有了點名氣,在任豫州刺史時,母親死了,他和阮籍一樣,不拘禮制,仍在家中看別人下棋。還有比阮籍、王戎更痴心於圍棋的,下棋下到了不計榮辱的地步。《晉書·裴遐傳》就記載了這麼件事。「裴遐在周馥所,馥設主人。遐與人圍棋。馥司馬行酒,遐正戲,不時為飲,司馬恚,因曳遐墜地。遐還坐,舉止如常,顏色不變,復戲如故。王夷甫問遐:『當時何得顏色不異? 』答曰:『直是暗當故耳!』」《世說新語·雅量》說的就是裴遐在平東將軍周馥家與人下棋,有人向裴遐敬酒。裴遐正專心於棋局,沒有馬上喝。這時那人已醉醺醺的,見裴遐竟敢不喝他敬的酒,勃然大怒,一把抓住裴遐,將他推倒在地。只見裴遐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神色沒絲毫變化,接著下他的棋。(注十四) 《水經注·陳留志》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北朝開封令阮簡深愛棋藝,對棋藝的關心勝於他的職務。一次縣裡有人搶劫,縣城一片混亂,阮簡手下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忙忙來到阮簡舍下。當時阮簡正在與人對弈,大概是正下到關鍵之處,外面的動靜一點沒聽見。縣吏急忙向阮簡報告道:「劫急。」阮簡也神態緊張,似乎也很著急,但卻他對官吏說:「局上有劫,亦甚急。」(注十五) 圍棋還是能陶冶人的性情的,下棋的布局、著法、節奏與時間,乃至對勝負的態度都很能表現一個人的性格。通過這些小細節,我們就可看出那些棋手迥然不同的性情和修養程度。 謝安是東晉著名的圍棋愛好者。符堅率軍侵犯晉國,打到淮肥時,京師震動。晉帝當即提升謝安為征討大都督。「是時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謝玄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別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復言,乃令張玄重請。安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玄圍棋賭墅。安棋常劣於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通鑒·晉紀二十七》)謝安很高興,晚上回家後,開始指示如何對敵作戰的方案。這一仗把入侵的符堅打得潰不成軍。 「謝安得驛書,知秦兵已敗,時方與客圍棋,攝書置床上,了無喜色,圍棋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戶限,不覺屐齒之折。」 (《通鑒·晉紀二十七》)謝安臨危不亂,堅定沉著,風度令人嘆服。(注十六) 祖納也是東晉時代的圍棋好手。他的弟弟祖逖在北伐中因孤立無援而告失敗,為這事他很悲傷,終日下棋。「納好弈棋,王隱謂之曰:『禹惜寸陰,不聞數棋。』對曰:『我亦忘憂耳。』隱曰:『蓋聞古人遭逢,則以功達其道,若其不遇,則以言達其道。古必有之,今亦宜然。當晉未有書,而天下大亂,舊事盪滅,君少長五都,游官四方,華夷成敗,皆當聞見,何不記述而有裁成?應仲遠作《風俗通》,崔子真作《政論》,蔡伯喈作《勸學篇》,史游作《急就章》,猶皆行於世,便成沒而不朽。仆雖無才,非志不立,故疾沒世而無聞焉,所以自強不息也。況國史明乎得失之跡,俱取散愁,此可兼濟,何必圍棋然後忘憂也!』納謂然嘆曰:『非不悅子之道,力不足耳。』」(注十七)祖納的隱忍、自知,由此可見。 三國中,蜀國下圍棋的人相對不多,但也不乏名家。《三國志費褘傳》中記載,費褘就很喜歡下圍棋。後主延熙七年間,魏軍大舉侵犯蜀國,費褘率兵抵擋。當時,形勢很緊張,魏軍大兵壓境,蜀軍隨時可能戰敗。費褘卻指揮鎮定,穩坐中軍帳。還與光祿大夫來敏專心致志地下圍棋,很有大將風度。據說,在這戰亂之秋,費褘常下圍棋,勞逸結合,從不影響戰事。(注十八)至於宋朝,關於名相寇準的軼事我們是知道不少,但他也有一次是用圍棋來展示他的不凡氣度。那時遼朝的蕭太后親率20萬大軍南下,直逼澶洲。正是寇準力辯群臣,說動宋真宗御駕親征,抵禦遼兵。但真到了前線,兩軍對決之時,真宗還是一時有點緊張,便派人去看看寇準在幹什麼,。不料那時寇準正從容地在城樓上與人下棋,談笑風生,鎮定自若。皇上聞之大喜道:「寇準如此鎮定,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果然,宋軍出師大捷,從而也就有了著名的「澶淵之盟」。
圍棋不僅可以用來怡情,還往往作為文人的一種文雅的消遣。文人們以棋為一種愛好,就像他們好在絹、紙上隨意揮灑、筆走龍蛇一樣,便成了一種雅尚,一種賞心樂事。棋有文人棋和棋士棋,畫有文人畫與畫師畫,兩者在品位上竟也分出了高下。只是書、畫孰好孰壞,由文人說了算。棋枰對弈,卻是立馬就要分出高下來的。文人往往技不如人,索性看淡勝負,以「勝固欣然,敗亦可喜」、「善弈不如善觀」相標榜。但我個人以為,下棋的人總是希望能贏。除故意讓棋者外,沒有哪一個棋手懷著敗北的目的坐到棋盤跟前。局終之後,勝則喜,敗則懊,是棋人之常情。有人提倡以蘇東坡的名句「勝固欣然,敗亦可喜」做為棋手必備的修養,我始終不敢苟同。這句出自東坡居士「觀棋」的一首詩,其序道:「予素不解棋,嘗獨游廬山白鶴觀,觀中人皆闔戶晝寢,獨聞棋聲於古松流水之間,意欣然喜之,自爾欲學,然終不解也。兒子過乃粗能者,儋守張中日従之戲,予亦隅坐,竟日不以為厭也。」(注十九)然後是首四言詩,極盡山中靜弈之雅,最後兩句曰:「勝固欣然,敗亦可喜。悠哉游哉,聊復爾耳。」(注二十) 由此可知,這位蘇老先生並不甚通棋道,難得其中三昧。他的感受,僅僅從旁觀者的角度,而且是把弈者與「古松流水」的幽美環境融為一體來觀賞玩味,自然勝敗無論,「悠哉游哉」了! 而在中國古代歷史上,象蘇老這樣的「悠哉游哉」派還不在少數。他們不僅淡泊勝負,更是將圍棋作為一種精神上的寄託,一種生活上的消遣,一種平靜心情的娛樂。其中,有錢謙益稱:「余不能棋而好觀棋,又好觀國手之棋」;有杜甫「且將棋度日,應用酒為年」(注二十一);有杜牧「得年七十更萬日,與子同於局上消」;(注二十二)有歐陽修「棋罷不知人換世,酒闌無奈客思家」;(注二十三)還有張潮作《棋論》,謂翰墨棋酒,乃人生必需,「春雨宜讀書,夏雨宜弈棋,秋雨宜檢藏,冬雨宜飲酒……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白晝聽棋聲,月下聽簫聲,山中聽松聲,水際聽欸乃聲,方不虛此生耳」。圍棋藝術化,人生審美化,正是中國圍棋也是中國文化的動人之處。 然而,詩中寫棋也給一些人帶來麻煩。《候鯖錄》中提到,唐宣宗時,杭州缺一刺史,原準備派李遠去做這個宮。但宣宗知道後說:「李遠寫過一首詩,裡面有一句『青山不厭三杯酒,白日唯消一局棋。』(注二十四)如此貪杯戀棋的人怎能夠理事治民呢?」李遠就因一句詩丟了一個官職。(注二十五) 而宋朝卻是有人因下棋而得官的。據《宋書·羊玄保傳》記載,羊玄保棋下得不錯,「棋品第三」。宋武帝與他下棋時,跟他打賭,如果他贏了,武帝便給他個大官,史書上稱之為「賭郡戲」。最後,羊玄保果然勝了,武帝亦不食言,真的給了他一個宣城太守的官職。(注二十六) 中國從唐代開始出現職業或半職業的棋手,他們或做宮廷棋待詔,或依託於達官,或在茶樓酒肆陪人下棋,以賭彩為生。但奇怪的是,當某種「藝術」一旦成為職業,操此職業者成為「技藝之徒」,地位便急劇下降。棋史上曾有一傳說,南宋棋待詔沈之才一日在宮中與人對弈,宋高宗觀棋,見沈之棋有危急,諭曰:「切需仔細。」之才對曰:「念茲在茲。」上怒:「技藝之徒,乃敢對朕引經耶?」命內侍省打竹篦逐出。棋待詔乃國手,實際上卻不過是充當帝王享樂的工具。「技藝之徒」,竟敢引經據典,那就叫不識天高地厚了。類似的還有宋太宗時的棋待詔賈玄。 他每回陪太宗下棋,太宗都讓其三子。賈玄常常不多不少只輸一路。有一回,太宗對賈玄說:「這一局若還輸了,你這個棋待詔就當不成了!」待棋下完數子,不多不少,居然是一副和棋!善下圍棋的都知道,儘管是讓子棋,要下成和棋那可是千難萬難!太宗明白賈玄有詐,警告他:「再下一局,勝了有賞,若還不勝,把你投入湖中。」賈玄唯唯諾諾,此局殺青,數了兩遍,還是不勝不負。太宗命左右將賈玄抱投入水,賈玄在掙扎中大聲喊道:「臣握中尚有一子!」太宗大笑,即把紅色錦衣賜給了他。(注二十七) 以上都說明,在那時,棋手的地位只是一個附庸,只是一個擺設。在大人物的眼裡,差不多就和伶人、戲子沒什麼兩樣。 因此,雖說有關圍棋的詩還是不少,但真正流傳下來的有關棋手的詩句就不多見了。筆者搜尋再三,找到兩首杜牧的《送國手王逢》與《重送王逢絕句》,劉禹錫的《觀棋歌——送儇師東遊》和吳承恩的《圍棋歌贈鮑景遠》與《後圍棋歌贈小李》。那些詩歌中的棋手,雖然個個都身懷絕技,但要留在歷史上,卻不是憑他們本身高超的棋藝,而是靠那些著名的詩人和他們的詩!這是棋手的歷史的悲劇,在那個時代,雖說有很多很多熱愛圍棋的人,但是,以棋為生的人在那時的社會是得不到應有的尊重的!註解:
(注一) 《博物志》 (注二) 《路史後記》 (注三) 《原弈》? (注四) 《弈旨》 (注五) 《左傳·襄公二十五》 (注六) 《論語陽貨篇》 (注七) 《孟子·離婁下》 (注八) 《生年不滿百》(無名氏) (注九) 《兄秀才公穆入軍贈詩十九首》(注十) 《棋品序》
(注十一) 《關尹子》 (注十二) 《尹文子》 (注十三) 《晉書·阮籍傳》 (注十四) 《晉書·裴遐傳》 (注十五) 《水經注·陳留志》 (注十六) 《通鑒·晉紀二十七》 (注十七) 《晉書·祖納傳》 (注十八) 《三國志·費褘傳》 (注十九) 《蘇軾詩集卷二十四》(注二十) 《觀棋並引》
(注二十一) 《寄岳州賈司馬六丈嚴八使君兩閣老》 (注二十二) 《送國手王逢》 (注二十三) 《夢中作》 (注二十四) 《唐語林》 (注二十五) 《候鯖錄》 (注二十六) 《宋書·羊玄保傳》 (注二十七) 《山堂肆考》 (注二十八) 《新唐書·東夷傳》 參考書目: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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