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奇崛 意趣粲然——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鄧福星談郭志光花鳥畫創作
芙蓉鱖魚 136×67cm 2017年
從作品描繪的內容來看,除熱帶魚、熊貓之類以外,基本都屬於花鳥畫的傳統題材,諸如牡丹、梅、竹、荷、雞、喜鵲、鷹鷲、鱖魚等,但是,在郭志光先生筆下,通過畫家巧妙的立意、構思和個性化的表現,這些前人屢畫不鮮的花卉鳥獸,都被賦予了新的藝術形象、新的情趣和新的意境。《喜上眉梢》所畫喜鵲、梅花就是頗為習見的題材,畫中的梅樹花枝繁密,五隻喜鵲俯仰交錯於花間,嘰嘰喳喳地鳴叫,開闊的畫面上呈現出一派熱烈歡快的景象。此與傳統的大多觀念化甚至程式化的「喜鵲登梅」一類的作品大相徑庭。另一幅同樣表現喜鵲、梅花的《喜鵲梅花如相識》則以綠梅加石形成清冷、高雅的格調而別有意境。《花好月圓人長壽》當屬於通俗的民間繪畫題材和標題了,但作品裡紅白交織的牡丹艷而不俗,一輪圓月高懸,薄雲如霧,怪石橫卧,花下的鴛鴦如情侶般的相偎私語,畫面營造了夜的靜謐和溫馨,頗有生活氣息。此外,如《紫氣東來》《桃園起舞》《長願相隨》《醉西施》等作品也都是就傳統花鳥畫題材加以開發、拓展,創造了新的視覺形式、情趣和意境,充溢了生活氣息,提升了作品的格調。
升降隨長煙 飄颻戲九垓 200×249cm 2012年
於是,我們很想知道,郭志光先生何以能夠如上述做到對花鳥畫「借古以開今」呢?
應該說首先在於立意。可以看出,其中大多數作品,志光先生是將其作為主題性繪畫去創作的。為了表達某種情趣、意境甚或某種精神,可能要將多種構成元素有機地統一在畫面之中,而且,將源於大自然的花木鳥獸的勃勃生機注入其中,從而,使之同那些習見的所謂傳統的程式化的風貌和樣式從根本上拉開了距離,我們從中能感受到作者所獨創的新意。作品特定的立意決定了相應的表現手法,諸如筆墨、構圖、造型以及施色等均須服從既定立意的要求,從另一個角度說,它們都應該體現出畫家自己的藝術個性來。
雨後風涼 123×246cm
表現手法至關重要,它是使立意形諸作品的過程和保障。志光先生作畫是「寫」而不是描,他的筆墨無疑是從傳統筆墨蛻化出來的,題跋與作畫用筆的統一性是最好的證明。我見過他使用的畫筆,多是比較禿的狼毫,下筆十分果斷,用力,經常使用厾筆,行筆速度也較快。所以,剛健、挺拔甚至奇崛成為他用筆的基本風格,然而,卻也不失輕快、飄逸。這在《花冠照日芥羽生風》《瑞氣灼人》《桃園起舞》等作品中尤為明顯。在說及筆墨的時候,離不開所描繪的具體對象。在表現樹木的枝幹,花卉的花、葉以及石塊、鳥羽時,畫家用筆是不同的,或勾勒,或沒骨,或皴、擦、點、染。墨與色的濃淡、乾濕也各不相同,並以多種筆法、墨法相互結合。正是以筆墨這樣無窮無盡的變化,生動地表現了不同對象的屬性和特徵。我經常記起孫其峰先生說的,中國的毛筆表現力很強,一支毛筆相當一個大工具箱,錛、鑿、斧、鋸,應有盡有。志光先生就是充分發揮了毛筆的表現力。例如對於兀鷲、荷葉等大塊墨色,都是一筆一筆有機地排列上去的,而且墨色濃淡不一,遂使碩大而濃重的墨塊中顯出豐富而微妙的變化,不僅體現了筆墨情趣,而且,也充分地表現了鷲的矯健、兇悍,以及碩大荷葉迎風搖曳的姿態。無論怎樣畫法,畫中筆墨都呈現出強勁的骨力,以及靈動與活潑。大多數畫面都具有飄逸或扶搖直上的動感,還有一些則偏靜,蘊藏著某種含蓄的力量。
雨過風情 96×180cm 2016年
郭志光作品中「勢」的形成,同構圖是密切相關的。他似乎有意避開諸如對角線、「S」形等常見的構圖定式,總是別出心裁,另闢蹊徑,也往往取得新奇的效果。他有不少畫幅都以險絕取勝,比如在《花映清波》中,巨石佔據了畫面上方偌大面積,游魚和水草被「壓」在空曠的下端,在視覺上造成強烈的不穩定感。在《鵬搏九天》《天驕崢嶸雄無爭》等幾幅畫鷹鷲的作品中,畫家利用畫面上方鷹鷲形體碩大的墨塊形成的重量感而製造了奇險之勢。《桃園起舞》《花冠照日芥羽生風》等構圖的奇險,既不是靠巨石也不是大面積墨塊橫壓上方去製造險勢,而是憑據仙鶴或雄雞在顯著位置搶眼的動態,與靜止的花木所形成的反差產生的。還有一些作品的構圖,呈現為另一種面貌。《鷲峰飛來》描繪了圓形巨石上棲息的兩隻禿鷲,正蜷縮著身體,凝眸遠矚,蓄勢待發。從整體看,鷲與石構成一個穩固的等邊三角形,屹立在畫的中央,給人以超穩定的感覺。類似的構圖還有《風雨飛香》《鵬跱丹崖》《紫氣撲面》《紫氣東來》等。這些作品的構圖基本都成三角形,畫家有意地對基本型做了密集處理,與周圍空白形成鮮明反差,同樣給人以新奇的感覺。
鵬跱丹崖 123×246cm
在這批畫作中有多幅表現鷹鷲的作品,包括較大畫幅的《雄無爭》以及《悠悠天地鷲飛來》。鷹、隼、雕、鷲等均屬猛禽,花鳥畫中的猛禽或翱翔雲天,或屹立巔峰,意在表現志存高遠、威武雄強的英雄氣概,古代有關詩詞還賦予其疾惡如仇、除暴安良的深層寓意。兀鷲亦稱禿鷲、座山雕,是猛禽中體量最大的。志光先生擅長畫鷹鷲,早年著有《怎樣畫鷹鷲》一書。他能精準地把握鷹鷲在飛行、棲息、欲飛、降落以及它們之間相互交流時的各種神態,以富有個性的筆墨揮寫入微。頭部和爪刻畫較為嚴謹、精細,而胸部、羽翼則抒寫率意、奔放,形成收放有致的對比。姿態的蜷縮和展翼,或收或放,相映成趣。畫家可能正是藉助鷹鷲龐大的軀體,得以在畫面上鋪寫大塊重墨——藉以充分展現筆情墨趣的魅力。鷹鷲軀體的濃重墨塊,及其在擇枝而棲或展翅欲飛瞬間的不穩定感顯然造成強悍的視覺衝擊力。尤其是描繪群鷲的巨作,構圖飽滿充實,絕無「小品放大」之嫌,同時保持了筆墨寫意的酣暢淋漓,不拘小節,脫盡刻板雕琢習氣。這裡,正合了我前面說過的立意和構思。作為主題性創作的花鳥畫是對傳統意義的「折枝花鳥」尤其花鳥小品的重大突破,是在創作觀念連同表現手法的突破,從而使二者的風貌和樣式從根本上拉開了距離。
山野隨意 123×246cm
《長願相隨》也是一幅巨制,在梅、竹、蘭疏朗的間隙,四隻憨態可掬的熊貓悠然嬉耍。這種不多見的組合略帶諧趣,與描繪群鷲的畫幅形成迥然不同的情趣和意境。畫家對鳥獸的形象特徵予以誇張,強化,使其人格化。畫中的鷲格外兇猛,雄雞高傲張揚,兔怯弱而機警,貓雖丑而可愛。這些動物無論作為畫中主體抑或陪襯,與畫家的總體畫風十分協調,雖然各個不乏靈性,卻都顯得拙而不巧,丑而不媚,真率而不雕琢。《夢相依》和《意在瀚海無問處》是畫家客寓加拿大溫哥華女兒家時所繪。異鄉的某些景物使畫家倍感新奇,筆墨及著色都為之一變,大面積落墨近乎潑灑,只留下很少空白。這說明在某些陌生環境中乘興可以畫出風貌不同尋常的作品。聽他說起當時確有妙手偶得,不期而獲之感,回國後那樣的靈感卻不再光顧了。
悠然南山秋 123×246cm
多年以來,這個近觀細察自然的畫種——中國花鳥畫尤其寫意花鳥畫的進展似感艱難。畫家們無不在為開創既保持傳統花鳥畫基因、特質,又富有時代精神並獨具個性的花鳥畫而努力探索著,實踐著,郭志光先生正是其中成就卓著而尤顯突出的一位。
2017年4月8日於京東頤園
喜上眉梢 200×250cm
南風北韻――郭志光藝術作品展
開幕時間: 2017年5月6日15:00
展覽時間: 2017年5月6日至5月17日
展覽地點: 中國國家博物館南一廳
主辦單位: 中共山東省委宣傳部
中國美術家協會
中國國家畫院
承辦單位: 山東省文化廳
山東省文聯
大眾報業集團
山東工藝美術學院
郭志光,字玄明(亦署懸明),室名三面佛山望外樓、知守齋,號擂鼓山人。1941年生於山東濰坊書香世家,中學時期曾受教於著名畫家徐培基、侯卓如先生。1962年考取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花鳥專業,師承潘天壽、吳茀之、諸樂三、陸抑非、陸維釗、沙孟海、劉葦諸位近現代中國畫名家。畢業後留校工作,1974年調入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孜孜不倦從事中國畫教學和創作近五十年。
來源:山東省文聯組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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