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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朮騎兵被劉錡以不到兩萬的八字軍舊部打的一敗塗地

 岳家軍的北伐到朱仙鎮之戰為止,已經使兀朮所率的金軍主力喪失了繼續作戰的能力;與此同時南宋其他部隊打的也不錯,西線的吳璘楊政等部和東線的韓世忠雖然不能像岳飛一樣大舉進攻,但對本戰區所負責的金軍也都保持了持平或略佔優的態勢,使其不能回援兀朮;而位於金軍後背的新復河東、河北州縣,靠岳飛聯絡的抗金義軍、甚至義軍發動的百姓即可自守,不需耗費正規軍兵力。所以如果再打下去的話,宋軍既不存在戰術短板暴露之虞,也不存在兵力不足的困擾,把金軍主力逐出燕京以南地區甚或徹底殲滅只是時間問題。

——這裡要討論的是1140年岳家軍北伐的具體戰況了。而討論這個問題之前,需要對金軍當時投入作戰的總兵力有個數:

1140年五月兀朮統軍南征時,對應南宋的前沿兵力分布,將金軍分為四道:「命聶黎孛堇出山東,撒離曷侵陝右,李成侵河南,兀朮自將精兵十餘萬,與孔彥舟、酈瓊、趙榮抵汴」(《大金國志》卷11)。這裡面李成所部約在萬餘人左右,其中「番人七千餘人,馬五千餘匹,食糧軍三千餘人」(《金佗粹編》卷12《李興吳琦轉官告乞付軍前給降奏》);聶黎孛堇、撤離喝部則無具體數字,但這兩軍分別在淮東和川陝與宋軍陷入僵持狀態,韓世忠所部有3萬多人,川陝宋軍此時由吳璘、楊政、郭浩等人分統,總計約7-8萬人,所以聶黎孛堇和撤離喝部的兵力也應該分別與之相當。而金軍的主力,則放在了中路兀朮親統的十幾萬精兵上,不僅兵力在四道中最為雄厚,配置也高:當年宋金開戰之初, 葉夢得所上《奏乞立賞格募人擒捕兀朮等用事首領十三人札子》中要求懸賞捉拿的十三名「主兵侵我者」,「兀朮等八人則在京師,以窺淮、浙;撤離喝等三人則在關中,以擾隴、蜀;偽蓋天大王等二人則在浚、滑,以主簽軍」(《石林奏議》卷12)。除兀朮外,完顏突合速(即宋人記載中的「龍虎大王」,此時任金軍元帥左監軍)、完顏阿魯補、大撻不野、韓常這些碩果僅存的金初開國名將也都在此路中。

當然除了參與南征作戰的軍隊,金軍的後方留守兵力和地方守備兵力應該也還有一些,只是這一部分一來史無明載,二來從後來的作戰情況看,這些兵力對燕京以南地區的戰局影響也不大,否則兀朮不會在遭受重創後下令「簽軍」也就是再度徵兵。所以在東西兩端勢均力敵甚至還有些吃緊、兀朮又「舉國中兵盡起」(《三朝北盟會編》卷202《汪若海札子》)、把金國家底全翻出來的情況下,中路金軍的成敗無疑是決定此次宋金交戰結局的關鍵。

為了實現滅宋目標,在迅速重佔南宋接管後並未設防的河南地後,兀朮很快帶著這支精兵於五月底南下,進攻南宋前沿戰區中最脆弱的淮西戰區。但沒想到才到順昌 就碰了壁,被劉錡以不到兩萬的八字軍舊部打的一敗塗地。不過兀朮隨後很快率軍退回東京,休整了將近一個月,並調「在浚、滑( 浚縣、滑縣)以主簽軍」的完顏宗賢(即完顏塞里,宋人記載中的「蓋天大王」)來援,進一步補充了兵力,又派韓常守穎昌( 許昌)、翟將軍守淮寧府(即陳州,今河南周口)、阿魯補守應天 ,組織了一條弧形防線拱衛東京。——因為就在他被劉錡大敗於順昌的稍前一些時候,屯駐鄂州的岳家軍也開始分三路北上。由於有本部防守需要+接管了從鄂州到池州  的全部江防,總兵力十萬有餘的岳家軍真正用於北伐作戰的兵力只有8-9萬,但到六月底就已經收復蔡州(今河南駐馬店。)、汝州 、虢州(今河南靈寶)等多處要地,兵鋒分東西兩路指向東京,擺明了就是奔著兀朮所率的金軍主力來決戰的。

而兀朮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當閏六月下旬(公曆8月上旬),岳家軍各部陸續攻克淮寧府、穎昌府、鄭州以及北宋西京洛陽之際,兀朮徹底放棄了分兵據守、和岳家軍逐城逐地捉對死磕的打算,轉而「召阿魯補,與許州韓常、潁州大臭、陳州赤盞暉,皆會於汴」(《金史》卷68《阿魯補傳》。此條史料中潁州和陳州守將記錄均有誤,但所描述的兀朮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召回前出將領以集中兵力的措施是大致準確的),試圖利用人數上的優勢直接打掉岳飛的指揮部,一舉扭轉越來越被動的局面。七月八日、十四日的郾城(漯河)大戰和穎昌大戰,就是兀朮在這種思路指導下作的努力。

(這裡順便補條花邊,就是完顏阿魯補後來並沒聽兀朮的命令回東京增援,而是「以敵在近,獨不赴」;但實際上負責此戰區的劉錡和張俊部此時都離應天府老遠,也毫無進軍跡象。若干年後,阿魯補犯法被告,本可憑軍功和宗室身份減罰,但當時的皇帝完顏亮「嘗在軍中,惡阿魯補」,堅持判了他死刑。——完顏亮和阿魯補的軍事履歷只有一次交集,就是1140年的攻宋之役。當時十八歲的完顏亮在他四叔兀朮帳前聽用,手頭大概管著一萬來人。)

當然兀朮的努力失敗了而且敗的很慘。這裡受篇幅所限,略去他到底怎麼輸的不談,只重點說一下岳飛所部到七月十八日朱仙鎮之戰為止的戰果:首先純數人頭的話,截止到朱仙鎮之戰,兀朮所率的十多萬金軍主力已經被岳家軍殲滅近三萬,金軍兵力優勢已經不復存在。其中僅郾城和穎昌兩戰就殺敵一萬、俘敵四千或更多,獲戰馬三千多匹(穎昌戰果據穎昌捷奏;郾城因捷奏被毀,本無確切殺敵數,但根據《金佗粹編》卷10《郾城獲捷支犒士卒省札》中所錄宋廷在郾城之戰前已支付岳家軍銀五萬兩(按當時銀價合錢12.5萬貫)、關子錢十萬貫以備賞功的情況下,又頒二十萬貫關子錢犒軍的賞格來看,其殲敵數至少應高於順昌大捷——順昌大捷前後所獲全部犒軍賞賜也不過銀絹十四萬匹兩,合銅錢30萬貫左右。至於戰果,據《宋會要輯稿》兵一四之二十八條,至少劉錡向朝廷上報的是殺五千多,俘、傷一萬。則按此比率,岳家軍郾城之戰的殺敵數當在八千左右甚至更多。這裡謹慎起見權取最保守數值,即與穎昌、順昌一樣殺敵五千俘二千)。再加上之前掃蕩東京外圍的戰鬥(收復穎昌和淮寧府的戰鬥,據《金佗續編》卷10《改差內侍李世良管押御賜金帶金碗等省札》所說,賜「見錢關子十萬貫」為賞,結合張憲在陳州淮寧府先「遇敵三千騎」後又遭遇金軍東京大本營所差援軍「擺布大陣」的戰況,以及董先等後來又在穎昌擊敗韓常反撲的「六千多騎」的捷奏,總殺敵數應在兩到三千或更多;收復鄭州據《金佗粹編》卷16《鄭州捷奏》「遇敵數萬」的戰況,以及《金佗續編》卷10《照會支撥收復鄭州激賞錢省札》所記的「內一十萬貫激賞收復鄭州得功官兵」的賞格,殺敵數至少兩千)、郾城北五里店之戰、小商橋遭遇戰(殺敵兩千)、張憲在小商橋及臨潁東北追擊敵軍的戰鬥(其中臨潁東北的戰鬥據《三朝北盟會編》卷204,破金軍六千,獲馬百匹)、劉政突入中牟縣的襲擊,以及牛皋「戰於河上」、「戰於汴、許間,功最」(牛皋後以此功升承宣使,離建節僅一步之遙,則此戰殺敵數至少當在三千以上)的戰鬥和朱仙鎮之戰,岳家軍總共殲敵數目(包括殺敵和俘敵),至少在兩萬五以上,也就是說金軍方面的戰損最保守估計也已經超過百分之二十。這還沒有算上降軍數目——穎昌之戰後,韓常因為覺得大勢已去,留駐當時已經被岳家軍包圍的長葛縣(今河南長葛)而不回東京,密遣人到岳飛處請以全軍投降,而韓常本人直接掌握的兵力至少在萬人以上。

(另這個統計還忽略了西路岳家軍收復南城軍、 洛陽、汝州等京西州縣的戰果。這些戰鬥中僅收復南城軍之戰就殺敵三千。但京西駐守州縣敵軍情況與穎昌、淮寧府、鄭州等處不同,不能確定是兀朮所率主力的分兵還是李成所部或留守地方的金軍,所以姑且不計入對陣金軍主力的戰果。)

 岳家軍本身也會有傷亡。具體數字雖然目前無明確文獻記錄,但根據小商橋一戰楊再興部死300殺金軍2000的交換比和總殲敵數推算,岳家軍的戰損應在三千到四千之間。——需要說明的是小商橋之戰是在岳家軍硬探(即武裝偵察部隊)游騎猝然與金軍主力遭遇、楊再興又不肯退避的情況下發生的,並非正常作戰情況,所以其他戰鬥的交換比應該比這個更高。而接近1:10的交換比也符合當時人對岳家軍「武昌之屯至十萬九百人,皆一可以當百」(《獨醒雜誌》)的評價岳家軍這一階段的戰果,不僅對敵殺傷多,而且對金軍的心理衝擊大。如郾城穎昌兩場大戰,岳家軍都是以少打多,郾城之戰岳飛為了限制金軍騎兵的機動範圍+誘敵,將重兵放在了穎昌和淮寧府,身邊全部兵力不過1萬多,而金軍兵力則近10萬,但最終仍然被岳家軍擊潰。在戰術上,宋軍這次的勝利與吳玠的和尚原、仙人關大捷、劉錡的順昌大捷不同,沒有西北地區的崇山峻岭要路古道為地利倚仗,也不是單純守城,而是在「平原曠野」之中和金軍正面對抗,並且不單純是以步抗騎,還能以騎兵部隊和金軍的拐子馬長時間鏖戰,「或角其前,或掎其側,用能使敵人之強,不得逞志於我」(《紫微集》卷12梁吉等轉官制。另這裡稍微補充一下岳家軍騎兵的情況:岳家軍中僅背嵬軍就有騎兵八千,是可以獨立成軍的戰鬥力量。至於戰馬來源,則部分來自購買,部分是從敵軍手裡搶的。如1136年岳家軍即在第二次北伐時奪得偽齊一個馬監,獲戰馬一萬多匹)。宋廷後來頒布的郾城大戰獎諭詔書對這一戰評價也極高,稱「自羯胡入寇,今十五年,我師臨陣,何啻百戰。曾未聞遠以孤軍,當茲巨孽,抗全羊並集之眾,於平原曠野之中,如今日用命者也」。——在通常以為對敵人最有利的地形條件下,用敵人擅長的戰術方式擊潰其最引以為傲的精銳部隊,對向來以「堅忍」著稱、號稱「不能打一百個回合,何以謂馬軍」的金軍來說,無疑是極為致命的打擊。何況金軍的組成還有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女真族本族人很少擔任步兵,步兵基本是由渤海、契丹、漢兒等各族簽軍組成的。而郾城穎昌戰後,在女真精銳騎兵遭受重創,連完顏突合速的親軍千夫長(金軍中的合札親軍將領只能由女真族擔任)都開始向岳家軍投降的情況下,這部分本來就因為民族壓迫而常懷離心的異族士兵軍心就更不穩了。漢兒自不必說,其他民族的將士,這裡舉個後事作例子:二十年後完顏亮南侵時,金國的贏面其實遠比1140年要大,但阿亮剛南下不久,金國國內的契丹人就爆發了大規模叛亂,最後派重兵才剿滅。而1140年要繼續打下去的話,金國國內的情況只會比這個更糟糕。不僅軍隊可能嘩變,金國後方,也就是今天中國東北和內蒙一帶的諸多民族也隨時可能炸窩(實際上宋金停戰後不久兀朮就領兵去鎮壓北疆的蒙古諸部了,結果敗的很慘)。所以在宋金交戰中屢敗屢戰,一向以耐艹抗揍血槽長著稱的兀朮才會在郾城大戰將結束時情緒崩潰,當眾痛哭說「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金佗粹編》卷8),金軍士兵在郾城、穎昌之後也屢屢一觸即潰,「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說法,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在金軍內傳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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