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誠:香港是寵壞的孩子 照此下去五六年就面目全非|LED燈泡|1941年
李嘉誠
專訪李嘉誠之二:「制度民主化,商人地位只會更健康」
財新記者:現在的香港,任何的一個小問題都會被擴大演變成社會的矛盾和問題。你認為怎樣才可使香港社會向良性的民主過渡?
李嘉誠:關於良性民主過渡,我經常認為,有權利選擇,是一種福份。
何謂良性民主?任何機制的討論,都先要有定義。我認為,健康的民主社會,講求法治、包容和多元。如果一個社會思維封閉,民主制度的作用也不大,也不會讓社會更加開放。我們要在社會責任和權益之間取得平衡,不能只看重權益,輕視責任。你知道香港有多少人交稅?根據香港稅務局資料,(2011/2012年度) 5%人口承擔了91%的薪俸稅收。
近年經濟學有一熱門討論,就是「邊際生產力」(Marginal Productivity)可以是「零」,提出的經濟學者Tyler Cowen認為,受薪者的收入與福利與其能產出的經濟效益不對稱,是今天經濟復甦下失業依然高企的原因之一。據聞有些外國大企業今天聘用高管,面試問題之一包括「你曾否有裁員的經驗?」簡言之,科技帶來的替代性挑戰更明顯時,企業為了競爭力,只能投資效率和聘用高質素的員工。
因此,我多次表示,不介意政府適當地向商界增加稅項,例如增加0.5%商業稅,只要定點用於對持續教育和再培訓的投資,協助提高本地的就業質量,增加年輕一代向上流動的機會,我是支持的。我也贊成政府對小企業或特別新科技行業特供低稅率或免稅待遇,以鼓勵這些行業的發展。
財新記者:如何看待2017年普選對香港社會的意義?以及普選前,香港社會潛伏的挑戰?
李嘉誠:我85歲了,和一個17歲的青年,看這個社會,是不一樣的;我和他所看到的未來,也是不一樣。談論選舉制度,要85歲的人,為17歲的人定義一切,那是很危險的事。我連自己的子孫將來會做什麼,我也說不到。
民主有多種模式,民主制度,最重要與政府權力作出平衡。但具體要怎麼做,交由大家討論。香港在1997年回歸中國,「一國兩制」更是開創先河,在歷史和國際上都是獨一無二,我相信香港人有足夠智慧作出決定。
英國前首相丘吉爾說,Politics is not a game. It is an earnest business。「政治不是權力遊戲,而是很認真的事務。」一個要為香港人服務的領導,怎可能不愛國家、不愛香港?
香港是我的家,一直是個和融社會;我希望大家知道香港人是包容、熱心,有正義感,對國家富有感情。你在香港問路,儘管香港人和我一樣,說著不咸不淡的普通話,也會用這不標準的腔調耐心回答。內地遇到天災,香港常常是感同身受。
因此,我們不要被社會一些表面現象,扭曲港人對民族認同的心;或許,香港正經歷一種身份認同的痛苦和掙扎,這是可以理解的。
我們要繼續大量投資教育,創造機會,提供公平公正、有制度的社會,這是持續穩定繁榮的基本因素;對於國家民族,自己的家,香港人是很真心的。
財新記者:自從香港回歸以來,經歷了商人治港、公務員治港,以及專業人士治港幾個階段。管治當下的香港,應由哪些問題重點切入治理?香港在政治、經濟以及社會方面,你認為面臨最急迫解決的是哪些?香港的治理人才,應具備哪些才能與素質?
李嘉誠:關鍵是「制度治港」「法治治港」。法治社會,就是能夠制約和監督當權者的權力。
我要重申,香港步入經濟轉型,傳統工業式微,服務業和金融業取而代之,專業機會不足便影響上流機制,基層勞動力需求大又未能滿足,供求失衡,貧富懸殊特別明顯。
香港如何提高長遠競爭力,是關鍵所在,政府推政策時,須經深思熟慮。大家都知道我有投資一些創新科技行業的以色列公司,在洽談過程中,以色列政府有一建議,令我很感動。
他們跟我說,「對於科技技術顯著,前景明朗的公司,從商業策略考慮,你們當然可以很快拍板投資;相對於一些公司,你在考慮與不考慮之間,我們政府會以政策鼓勵你作出投資,政府甚至願意也參與投資,但只出任沒有話事權的共同股東,以分擔你的風險。」
我問他們,不怕被批評「官商勾結」?他們說:「這是我們存在的原因,要為我們國民提供機會,就需要投資社會。」當時我很感動,我想,假如在香港這樣做,一定有人會不分青紅皂白,爭先痛斥一番。
香港政府推創意產業,是為了社會效益還是提高個人地位?政府要提出具創意的創意產業政策,能承擔社會壓力嗎?科技主導未來,社會要創富,才可紓緩貧窮問題。
一個有責任,有魄力的政府官員,應該抱著「輸了就是贏」的心態,只要政府投入資本,即使未有回報,也會產生社會效益,這已經贏了,因為這樣才可以推動商界參與,啟動產業齒輪。
香港人才濟濟。社會怎會不認同一個真誠為社會、為百姓服務、懂得處理與各持份者關係的領袖?一個對事情看得透,對民情敏感度高,連微細變化也能抓住,知道如何好好運用資源,怎會不受歡迎?
財新記者:有人說,香港是商賈的香港,是四大地產家族的香港,是執政精英通過吸納經濟和金融精英參與來控制社會的模式,但這種模式在2017直選大望之際被動搖。你如何看香港過去幾十年的商界壟斷和政商關係的演變?
李嘉誠:不清楚何謂四大家族。集團旗下業務,99.9﹪也需要與同行劇烈競爭的。惟一被視為壟斷的,是公用事業,除了我們的港燈,還有中電。港燈是我們買回來的,亦都受到政府利潤管制協議的規管。
有些行業也不是完全開放的,一些專業,亦有「拒外」的行規,如大律師、醫生等,以確保本地人才的競爭力。事實上,政府本身也是僱主,有很多工程在進行,政府是最大的外判商,對於怎樣輸入外勞問題,亦應與有關各方面磋商解決。
香港仍然是一個競爭激烈的商業社會,要真正解決經濟問題,不能只批評商界,一定要對症下藥,「造大個餅」,增加機會,才可健康發展。
財新記者:你是否認同香港鉅賈階層的黃金時期已經結束的判斷?是否會成為香港民主化下一步的主要受損者,執政者與底層夾擊的目標?
李嘉誠:香港有很多不同類型和規模的企業,都是「踏足香港,心懷內地,擁抱四海」的。香港有大量資金自由流動,只要企業有持續競爭力,對於從商者,黃金機會永遠是靠努力創造的。
制度民主化,商人地位,只會更健康。香港政府,沒可能不繼續支持商人,使經濟持續發展。一個有清晰思維的領導,就會明白,只有締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才可做大做強,推動經濟,就如習近平主席堅持改革開放,將會帶來更多奇蹟,為國家經濟開創康庄大道;他亦重申,深化改革的目的是為了社會的公平、正義和富足,對推動良治的堅持,將燃起人民的希望和信心。
在全球一體化下,國與國之間競爭越趨激烈,科技不斷創新,社會要有健康流動,就一定要投資教育、創造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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