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開顯如來密意疏(希RA千措)
金剛經,開顯如來密意疏
希RA千措
頂禮大悲觀世音菩薩!
頂禮上師如意寶!
三毒液侵諸有情 不能自拔受摧殘
慈悲不舍近攝受 唯令解脫到彼岸
文殊無別上師尊 祈住心蓮恆不離
意傳智慧甘露汁 滿瓶傾瀉注自續
文古難知經內涵 要訣何需長篇敘
簡言易解通俗語 彰顯究竟了義趣
一切有緣殊勝眾 聞思修行不間斷
四相山王堅固執 如光遣暗圓斷證
為了遣除撰寫過程可能出現的各種違緣障礙,增上一切順緣而寫頂禮句。
首先,緣一切如母有情生大悲心:芸芸眾生飽受貪嗔痴三毒侵損,恆時感受劇烈痛苦,不能自拔,身為佛子,豈能袖手旁觀?以大慈大悲心,不捨棄、不遠離眾生,生生世世攝受他們,直到他們徹底解脫,獲得究竟佛果!
《金剛經》傳承源自恩師索達吉仁波切,祈禱和文殊菩薩無二無別的上師如意寶,恆時住於弟子心中的蓮花,願上師的意傳加持和智慧甘露,滿瓶傾瀉般灌入弟子的心相續,令弟子和上師無二無別。
佛經的注釋,如果詞句太古,就很難知解經義,若過於長篇大論,又容易令後學者心生厭煩,抓不到中心思想,鑒於此,發心以通俗易懂的言詞,開顯佛陀究竟意趣。
願一切具緣者放下對世間妙欲的貪執,聞思修行不間斷,最終以智慧金剛摧毀如山王一般深重的四相執著,就像光明遣除黑暗那樣,斷證圓滿。
經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此經以比喻和所說義命名,金剛是比喻,意為堅固不壞;般若是智慧,波羅蜜是到彼岸,經指上契諸佛說法之理,下契眾生根機的內容,此為佛陀親口宣說的經典。
經名全稱解釋為:如同金剛一般鋒利的般若智慧,能斷一切分別妄念,摧毀煩惱、所知二障而到達涅槃彼岸。
《金剛經》主講兩個方面的內容:前半部分抉擇世俗菩提心,後半部分抉擇勝義菩提心。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如是經典,我已聽聞,那時佛陀住在舍衛國的祗樹給孤獨精舍,和一千二百五十名大比丘以及大菩薩眾在一起。
此段經文是在交代講經說法應具足的五種因緣條件,即五種圓滿。從古到今,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是誰,想要講經說法必須具足以下五個條件,缺一不可。
1、法圓滿:「如是我聞」,釋迦牟尼佛宣講的《金剛經》,結集者已經原原本本直接聽聞了。
關於結集,有共同和不共同兩種情況,《三戒論釋》記載:小乘共同集結由阿難尊者結集經藏;優婆離尊者結集律藏;大迦葉尊者結集論藏。大乘不共結集,經藏由文殊菩薩結集;律藏由彌勒菩薩結集;論藏由金剛手菩薩結集。
《金剛經》屬於大乘經藏的經典,按不共大乘而言,結集者是文殊菩薩。按小乘共同觀點,說結集者是阿難尊者的情況比較多。
2、時圓滿:「一時」,指當時釋迦牟尼佛傳講《金剛經》的那個時候。
3、導師圓滿:「佛」,由導師佛陀來傳講《金剛經》。
4、環境圓滿:「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講經地點在舍衛國的祗園精舍,這個精舍是祗陀太子和給孤獨長者共同供養的。
5、眷屬圓滿:「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這一句鳩摩羅什的譯本沒有「大菩薩眾」,藏文譯本和義凈法師的譯本都有,這是每個法師看到的梵文版本有所不同所致,並非譯師翻譯不周全。因此,當時的聽法眷屬有大乘菩薩和小乘比丘,一共一千二百五十個人。
後學者通過這段經文,可以知道當時講法的情況,從而深信此經是佛陀親口宣說的真經,生起信心精進修學。因此,這段文字在經典原本沒有,是佛陀開許結集者所加。
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當時,世尊和大眾一樣,準備用餐之前,穿好法衣,托缽走入舍衛城挨家挨戶次第乞討,然後返回住處用餐,飯後收拾好衣缽,洗乾淨雙足,鋪好座墊端身而坐。
佛在世時,出家僧眾都托缽乞食,作為三界共尊的導師也不例外。釋迦牟尼佛主張以四攝法來利益眾生,四攝法指布施、愛語、利行、同事。
1、布施,指對所化眾生作財、法布施,令眾生願意皈投依靠,法布施包括身教、言傳、意加持等一切內容。
2、愛語,指法布施中的言傳,即講經說法。凡是與佛教修行有關的教言都是愛語,因對眾生有利益,故叫愛語。
3、利行,不僅對眾生傳法,還要讓他們實地修行,令他們獲真實利益。即是次第引導眾生作系統的聞思修。
4、同事,與眾生共同參與解脫善法,佛陀要求眾生怎樣修持,他自己也這麼做。
佛陀已圓滿斷證功德,該斷的煩惱障和所知障煩惱已全部斷完,該證的智慧也全部圓滿親證,成就了金剛不壞身。因此,佛陀的身體與庸俗凡人的有漏身不同,如《涅槃經》所說:「如來之身非雜食身。」真正而言,佛陀根本不需要吃雜食長養色身。但是為了隨順眾生,世尊示現托缽乞食,一方面與眷屬同事,另一方面也是法布施——身教。如來是最究竟、最殊勝的功德福田,眾生對其作供養,能夠積累、並圓滿資糧,這是利他行為。佛陀以妙音傳法是愛語,如《金剛經》就是佛陀利益眾生的愛語。
功德圓滿的釋迦牟尼佛以身作則,衣著整齊,威儀具足,眾生目睹世尊莊嚴安詳的儀容時,就會生起無比歡喜心、信心、恭敬心。佛陀穿的是福田依,也是出家人穿的法衣袈裟,佛陀用的缽是四大天王供養的紺琉璃缽。行乞能對治嬌慢,具足慚愧心,不分富貴貧賤,次第乞食能令所有的眾生都有機會作供養積福。
然而,佛弟子中,智慧第一的舍利子尊者,專門向富人家托缽乞食,他認為,富貴之人如果今生不懂得布施,來世就會變成貧窮者;而頭陀第一的迦葉尊者卻認為,貧窮的人是因為前世不布施所感召的果報,今生要令他們學會布施,來世才能成為富貴者。因此,迦葉尊者專門向窮人家托缽乞食。佛陀告誡他們說:「你們都墮入一邊了,應該平等托缽乞食,不分貴賤。」
每個眾生都有佛性,這就是平等,既然平等,就不分好人壞人,只要有緣,都應該度化他。
大寶法王轉生為茂智菩薩時,與他有殊勝緣份的國王,是一個極其殘暴的人,除了造惡業,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善法。大慈大悲的茂智菩薩以天眼通看到,國王死後直接墮入地獄,感受長達九個大劫的劇烈痛苦。然後轉生為屠夫行持殺業,屠夫有幸遇到佛陀,並隨佛陀修學佛法。不久惡業果報成熟,他對佛陀退失信心,於是就障礙佛法,並瘋狂地殺害佛陀,摧毀佛像、佛經、佛塔,破和合僧。他死後就轉生為一隻大海怪,壽命長達三千年之久,不斷感受被各種海生動物噬咬的痛苦,這一生命終又墮入地獄感受一個大劫的苦報。
茂智菩薩不忍心國王在後世,要感受這麼多不堪設想的痛苦,毅然決定拯救他擺脫輪迴苦海!於是示現圓寂,轉生為森林中的一隻大象。這天,國王又帶領隨從前來打獵,將菩薩化現的大象殺死,然後將大象屍體切割享用。國王和隨從因吃大象肉而與菩薩結上了法緣,回到王宮後,以菩薩的加持,令國王得了胃病,不久就死去了。
國王死後,他的神識即刻轉生為一個窮婆羅門的兒子,孩子的降生,不但沒有給家裡帶來喜悅,反而令這對貧窮的夫婦增添煩惱,他們蓮自己都無法顧及,又如何養得起兒子呢?於是夫婦倆決定將嬰兒送給寺院方丈撫養。
仁慈的方丈對孩子無微不至地照顧,孩子長大後,又給他剃度,受菩薩戒,他得到了佛法甘露熏陶,最終證悟法性,獲得聖者菩薩果位。其餘和國王一起造惡業的隨從,經過七世以後,茂智菩薩應世度化,這才獲得解脫。
佛陀平等乞食就是為了教育我們,不要捨棄任何一位眾生。
佛陀乞到飯食後返回住處,用餐完畢,又自己收衣洗缽。當時印度氣候炎熱,世尊赤腳外出,雙足染塵,因此還要洗腳,最後世尊自己鋪好座墊,端身而坐,心安住於法性,不令散亂。
確切地說,開始講經的時間正是此時,佛陀講法之前,有時是入深禪定,有時安住於正念,不管怎樣,此時傳講《金剛經》的各種因緣都已經成熟了。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稀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
這時,須菩提作為請法者,從大眾中起座,身披袈裟,偏袒右肩,右膝跪地,左膝蹲著,雙手合掌,恭敬讚歎佛陀的殊勝功德:「真是太稀有了,世尊!您不但善加護念了諸大菩薩們,還善加付囑諸大菩薩們。」
長老指首要僧人,或者出家受戒二十年以上者,或指寺廟方丈、長壽者。須菩提是文殊菩薩化身,佛陀十大弟子中,他是解空第一,精通般若密意,是第一個獲得佛陀開許傳講大乘般若法門之人。
讚歎佛陀,無垢光尊者在《大圓滿心性休息大車疏》中云:「如是頂禮(讚歎)有令自己、他人、自他二者獲得大利三種必要:
1、自己獲利之必要:若以善妙詞義讚歎殊勝對境,則可使自己趨入聖者行為,令他人了知自己是智者,也能令造論圓滿。
2、他人獲利之必要:(如果以善妙詞句讚歎殊勝對境,)他人了知此為殊勝導師與論典而生起敬信。
3、自他二者獲利之必要:圓滿資糧,承辦所願。」
須菩提以讚歎如來而頂禮,同時也在祈請佛陀講法。
如來對菩薩最殊勝的護念就是令發菩提心,菩提心最能饒益自他一切眾生,自他一切眾生依靠菩提心,能夠順利獲得究竟安樂。在大乘中,一旦生起世俗願行菩提心,就已經趨入大乘資糧道,法王如意寶說過:「在發菩提心的狀態中死去,不會墮三惡趣。」此處所說的大菩薩是指資糧道以上的菩薩,他們以發菩提心而堪稱大菩薩。
令發菩提心後,佛陀又對菩薩們作殊勝付囑:依止具相善知識,並依教奉行,聞思,並實地修持一切佛法。只有這樣做,才能獲得究竟利益。
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佛稱呼修持五戒和十善的男子、女人為善男子、善女人。須菩提問佛:「世尊,修持五戒和十善的善男子善女人,他們想要趨入大乘道時,最初的時候應該如何發起菩提心,中間如何不被違緣損害而精進修持,最後如何生起智慧令心得以調伏,獲證佛果?」阿耨多羅指無上,三藐指甚深圓滿,三指正確,菩提指覺悟,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是無上甚深圓滿正等正覺。
所謂發菩提心,有兩方面內容:一是對眾生的大悲心,二是希求佛果的智慧。菩提心是大乘的標誌,分世俗和勝義兩種,世俗菩提心又分願菩提心和行菩提心,前者是在心裡發願,也是最初的發心,後者是以實際行動修持。
讚歎如來功德後,須菩提向佛陀提出了一個全面性的問題,這個問題貫穿整部《金剛經》的內容要義,分基道果三個方面的次第:
1、基:最初的發心——願菩提心,住指所發的菩提心在心相續不退失,若發心後遇到違緣障礙就退失,這不叫住。須菩提問佛:「開始時,怎樣的發心才不至於退轉?」
2、道:六度萬行是菩提心的內容,最初發了願菩提心後,中間如何修持六度萬行?
3、果:最後如何調伏分別妄念,令現前勝義菩提心——獲證如來正等覺果位?
儘管此段經文沒有提到中間如何修持,但從發心到成佛之間,已經包含了所有修道。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佛陀對須菩提所說的一番讚歎之話,十分贊同:「太好了!太好了!須菩提,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如來善加護念諸菩薩發起菩提心,並善加付囑諸菩薩如理依止具相善知識聞思修。你現在要認真諦聽,我為你宣說: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趨入大乘道時,應該這樣發心,然後這樣修持,這樣降伏分別心,令真諦現前。」
須菩提恭敬地回答:「是,世尊!弟子十分樂意,並恭敬諦聽。」
一般而言,弟子在大眾中發表的言詞,通過佛陀或上師的印證,才能得到大家的認可,須菩提是文殊菩薩化身,說的又是實話,世尊理所當然地給與肯定。麥彭仁波切說:「以華而不實的語言對誰也不應讚歎,即便對自己的根本上師,也不能妄言褒揚稱頌。」佛陀連說二次「善哉」表示加重語氣,非常贊同。勸請恭敬諦聽要求弟子對法恭敬,令法入心。否則有「意不持如漏器之過」。意不持指聽法時心不在焉,左耳入右耳出,這樣就像漏水的水器無法儲水,所聽的法不能融入自心。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滅度即是涅槃的意思。佛陀告訴須菩提說:「趨入大乘道發菩提心的大菩薩們,首先應該這樣發心,然後這樣修持,調伏自心:凡一切眾生所攝之類,比如卵生、胎生、濕生、化生,以及欲界、色界、無色界,有想天、無想天、非想非非想天等,我全部度化,令他們趨入究竟無餘涅槃。儘管在世俗中,有度化無量無邊眾生的顯現,但這只是虛假的世俗現相而已,在勝義空性中,一切法都不存在,根本沒有一個眾生可度。」
1、化生:眾生不需要任何依託的誕生方式,就是化生。所謂化,就是指諸根具全,支分無缺,從無到有,頓然出現。如蓮花生大士、聖天論師、劫初之人等。
2、濕生:眾生從濕氣誕生就是濕生。如我乳國王(頂生王)、芒果女人等。
3、卵生:眾生從卵殼誕生就是卵生。如商人與鶴交生二卵,後成長老札與長老札雄等。
4、胎生:眾生從胎藏出生就是胎生。如過去、現在的人。
從世俗、勝義而說基道果:
1、基:從世俗而言,可以緣三界四生所攝的一切眾生髮菩提心,如此發願好比夢中境相,並非真實。勝義就像夢醒之時,夢中的一切都不存在。因此從勝義而言,眾生不存在,緣眾生髮菩提心的菩薩也不存在,對此生起定解。
2、道:所修的道有出定、入定兩種,在世俗是出定,出定時以實際行動修持六度萬行,解救眾生脫離三友苦海。但所謂修行也是無常性,沒有真實可言。勝義是入定,入定時,安住沒有能度眾生的我,也沒有所度化眾生的空性境界。
3、果:在世俗,可以有通過修行調伏自心的顯現,如前所說,這僅僅是如夢顯現,沒有真實自性。在勝義中,所有的分別念全部消於法界,完全是沒有能取所取的大空性——勝義菩提心真實現前。
總之,基道果在世俗是顯現,在勝義是空性,顯現不離空性,空性也不離顯現,就像虛空與光,現空無別雙運。
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佛陀接著說:「為什麼說在世俗可以度化眾生,在勝義卻沒有眾生可度呢?須菩提,如果菩薩執著有一個真實的我相,或者真實的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那他就不是真正發菩提心的菩薩。」
四相含攝了人我法我,其中人我包括我和我所,廣義的法我指包括人我在內的一切萬法,「我」是真實存在的意思。
執著有真實存在的我相就是人我執,人我執又包括我執和我所執:執著我相是我執,人相、眾生相、受者相若被自心所攝,即屬於我的,就是我所執,未被自心所攝就是狹義法我執。
有我相是執著五蘊假合的身體有一個真實存在的我,這就是我執;執著這個人身為我所有,並執著我是菩薩,這就是我所執。
另外,執著眾生是我度化的對境,執著自己和眾生的一期壽命能夠圓滿,如此才能圓滿利他,這也是我所執。
法我執是執著一切萬法真實存在。
菩薩在世俗發利他菩提心的同時,明白我、人、眾生、壽者如夢如幻,在勝義中此等四相根本不存在。儘管發了菩提心,但若執著我、人、眾生、壽者有真實存在的相,必定有深重的自私心,以自私心怎能利益眾生?因此不是真正的菩薩。當然,凡夫人完全沒有自私心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剋制,減少四相執著,不讓自私自利泛濫。
這是講經說法的傳統。
複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佛陀進一步宣說具體怎樣行持:再者,須菩提,菩薩發下滅度無量眾生的願菩提心以後,應以實際行動修持行菩提心:在世俗修菩薩道時,自心應安住於沒有任何可安住的空性境界,行為上精進行持布施等六度萬行,這就是相似的現空雙運境界。
所謂心無所住,是指內心不貪執色而修布施,應該明白,無論是布施的財物,還是作布施的自己,或者是接受布施的眾生,都只是世俗夢幻般的顯現,並非真實存在,在勝義中卻是無生大空性,這樣以三輪體空而行布施,就是出世間波羅蜜多,是解脫正因。
同樣,對眾生說柔和語、令空氣清新、提供飯食和衣物時,也不以貪執聲、香、味、觸、法的方式來修布施。法指一切萬法,包括自己的三世善根等,是意識的對境,即是說,對於色、聲、香、味、觸等一切萬法不執為真實存在,以安住於三輪體空的方式修布施。
因此,須菩提,菩薩應該以智慧攝持而修布施:心不住於任何相狀,在此理解為沒有任何祈求目的,在這樣的心態中對眾生布施色、聲、香、味、觸、法。為什麼呢?倘若菩薩心無所緣,不執著任何相狀布施的話,他就是在修現空雙運(相似的),所獲得的福德將無法衡量,乃至成就佛果之前不會耗盡。
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以比喻說明無相布施的福德不可思量,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東方的虛空可以用分別念思維衡量它的邊際嗎?
須菩提回答:雖然僅僅是東方的虛空,但也無法衡量,世尊!
假設東方虛空的對面是西方虛空邊界,右邊是南方虛空邊界,左邊是北方虛空邊界,剩下的東方虛空邊界根本沒有邊際。
佛接著又問:須菩提,南方、西方、北方、東南、西南、東北、西北方向,以及上、下方虛空可以用意識分別一一衡量它們的邊際嗎?
須菩提回答:和東方的虛空一樣,也是無法一一衡量各自的邊際,世尊!
佛說:須菩提,菩薩安住於無相空性所作的就是無相布施,它像虛空一樣無邊無際,所獲得的福德同樣無相、無邊無際,無法以心識衡量。因此,作為大乘菩薩,唯一應該依照如來的教言,斷除相執,安住空性去修持布施等六度。
行為上的布施、持戒、安忍、精進、禪定,是福德資糧;明白三輪體空,數數觀修空性是智慧資糧,以福德資糧感得如來報身和化身,以智慧資糧感得如來法身。一旦修道圓滿,就可以令煩惱心得以調伏,現前如來正等覺果位,
儘管如來的色身具足三十二相八十隨好,但也是虛假、如夢如幻的法,真正究竟了義的如來是指法身,即遠離一切相狀的大空性,並非以相狀來衡量。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是否可以依佛陀的相好身,見到真正的如來呢?
須菩提回答:不可以,世尊!絕對不可以依相好莊嚴見到真正了義的如來。為什麼呢?因為如來所說的相好身,只是世俗因緣造作的有為法,而真正了義的如來是勝義法性——無相空性。
佛告訴須菩提:凡世俗一切有相的法,都是虛妄、不真實的。如何不真實呢?因為它要靠因緣造作,因緣具足時,就能產生各種相狀之法,因緣不具足時,什麼法都不能產生,這樣觀待因緣才有的法怎會是真實的呢?
比如觀待兒子才能安立父親的名稱或身份,然而相對爺爺而言,父親就是兒子了。還有,一個演員今天飾演英雄,明天飾演懦夫,等等,這些都不是真實的本來面目,都是虛妄的現相。把這些虛妄的現相逐步分解時,結果發現什麼都不存在。若透過現相見到什麼都不是的非相空性(無相空性),並了知儘管空性無相,卻沒有離開現相,現和空永遠都是無二無別的本體,也叫現空雙運。就像在遠處看火,感覺不到火的熱性,但並不等於遠處的火已經沒有熱性了,若能明白此理,就是見到了真正了義如來。
基道果的果,就是通過修行,內心真實現前現空雙運的智慧境界,此境界現前就是成就佛果,同時具足表面的相好身。
以上是釋迦牟尼佛對須菩提提出的,「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的問題,做概括性回答,接下來進一步廣說,這是講經說法的傳統,即先略說再廣說。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
須菩提問佛:世尊,在未來的末法時代,許多眾生聽到這樣的般若空性教言時,能不能生起堅定不移的信心?
聽了佛陀對自己提出的問題作一一解答後,須菩提從心裡對般若空性生起了信心。他又擔心未來末法時代的眾生,因福德淺薄未能像他那樣,對堪稱佛法精華的般若空性生不起信心,不能如理修持,於是向佛陀提出了這個疑問。
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於此為實。
佛陀告訴須菩提:別這樣說,在如來入滅後的末法五百年的時代,雖然眾生煩惱熾盛,多屬鈍根,具足邪見,以惡業感召世界多災多難,壽命無法圓滿等五濁非常興盛,但也會有守持清凈戒律,修積清凈福德的大德應世,他們能對如來說的金剛句生信心,這點本經可以證實。
「後五百歲」指的就是現在五濁興盛的末法時代,即以五濁說明世界的醜惡:
1、劫濁:指時代遭逢惡運,災難頻生;
2、煩惱濁,指世人心中充滿貪、嗔、痴等煩惱;
3、眾生濁,指眾生資質低劣,苦多樂少;
4、見濁,指邪見流行,思想混亂;
5、命濁,指眾生因惡業受報,心身交瘁,壽命短促。
「持戒修福者」指具有修證功德的高僧大德,以及三藏法師,他們守持清凈戒律,由戒生定,由定生慧,因為具足智慧,所以對於佛陀宣講的般若章句,生起堅固信心。他們完全有能力引導五濁興盛的末法時代眾生,從了知般若空性,到真實趨入般若空性的境界。因此,佛叫須菩提不用擔心。
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凈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
為什麼持戒修福者能對般若空性生信心呢?因為他們善根福德非常深厚的緣故。深厚到什麼程度呢?
釋迦牟尼佛接著說:應當知道,這些持戒修福的高僧大德,並非只是在一尊佛面前種植過善根,也不止在二尊佛、三尊、四尊、五尊佛面前種植善根,而是曾經在無量無邊的千萬尊佛面前,發菩提心,行六度萬行利益眾生,歷經多生累劫不斷熏修,令善根不斷增長廣大,成為善根深厚的利根利智者。
到了末法時代,這些應世的修福者就有緣遇到般若法門,當他們聽到此經的金剛句時,依前世深厚的善根福德力,一定能夠對般若空性生起堅固信心。
因此,凡是聽聞此經章句者,那怕僅僅生起一念清凈信心,如來都能以智慧知見,可以推知他們曾經積累了無量福德資糧,如今依這一念清凈信心,他們又將獲得無量無邊福德資糧。
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為什麼說對此經章句生信心就能獲得無量福德呢?因為此經所講的般若空性具有殊勝加持。這些持戒修福的大德,已經證悟或者將要證悟般若空性,再也不會產生我、人、眾生、壽者等一切萬法的相執——不執著一切萬法真實存在,也不會有非法相執——也不執著有一個真實存在的空性法相。
1、無法相:為什麼他們不會有四相執著呢?就是因為他們善根深厚,信心清凈堅固,所以能夠了悟四相本體空性而不生執著。相反,如果他們的心對四相中任何一相有所執著,那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已全部執著完了。四相互相之間有密切聯繫:我既心識,光有心識還不行,還要有我的身體:人身,在這個世界上,並非我一個人單獨存在,還有其他的眾生與我共存,我和眾生都有壽命。
比如,執著有我時,就執著我的人身,並貪愛異性的身體,貪愛親友,嗔恨怨敵,希望我和我的親友健康長壽,希望怨敵短壽多病。
執著人身時,就執著這個人身的主人是真實的我,然後貪愛異性的身體,貪愛親友,嗔恨怨敵,希望我和我的親友健康長壽,希望怨敵短壽多病。
執著眾生相,即是貪愛異性的身體,貪愛親友,嗔恨怨敵,這個貪愛和嗔恨的人就是我,並希望我和我的親友健康長壽,希望怨敵短壽多病。
執著壽者相,即是希望我和我的親友健康長壽,希望怨敵短壽多病。
有相執,就不可能獲得如虛空般無量無邊的福德,以因果同類而言,因無相,果也無相,有相就有限,無相就無限。
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2、亦無非法相:為什麼持戒修福者也沒有空性(單空)執著呢?若執著有一個空的相,同樣是執著我、人、眾生、壽者。因為空與不空相互觀待,一者不存在時,另一者也不存在,所以執著有真實的空性時,必定就有與它觀待的四相存在。
是故佛說:修行人不應執著諸法實有,也不應該執著有一個像空房子一樣的真實空相,應知顯現的相與無相空性無別雙運,就像火和火的熱性。
因此,如來常說,你們這些比丘,應該明白,我對你們宣說的教法,就像船筏比喻:一個人想過河時,要依靠船筏才能渡過對岸,上岸後,船筏就用不上了,應該捨棄,否則背著船筏無法行走,到達目的地。同樣,想要到達涅槃彼岸,暫時而言,必須依靠世俗的積資凈障,以及相似勝義單空,等到單空境界生起來時,再修究竟大空性,此時無論是世俗的有法還是單空的非法,都一併捨棄,否則還有一個相執就無法獲證涅槃解脫。
另外,非法指外道修法,即是說,修持究竟大空性時,佛法尚且不應執取,更何況是外道非法呢?還有單空,這些都全部捨棄。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
佛要考一下須菩提,看他到底對於以上所說的道理是否已經理解了。
世尊問:須菩提,你意下何如?如來有獲得真實的無上甚深圓滿正等覺了嗎?如來成佛以來有說過教法了嗎?
須菩提畢竟解空第一,他沒有讓佛陀失望,說道:按照我的理解,佛說的意趣是:在世俗顯現上,有如來通過修行而獲得無上佛果的假相,也有如來成佛以後為眾生宣講佛法的假相。但是在究竟勝義實相中,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法,叫無上甚深圓滿正等覺,也沒有固定的教法讓如來宣講,甚至如來都不存在。
儘管空性什麼都不存在,但佛陀依然示現成佛、講法利益眾生,這是佛陀教誡我們:證悟空性不要捨棄世俗顯現而墮入單空;佛陀教我們捨棄法與非法,是讓我們放下實執,安住空性境界。因為顯現沒有任何障礙,對我們造成損害的是實有執著,所以沒有必要捨棄世俗顯現,要捨棄的是對諸法的實有執著。安住空性,不捨棄、不執著諸法,如此就是行持現空雙運。
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菲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須菩提繼續對佛陀作法供養:為什麼沒有如來成就的佛果,也沒有如來所說的法呢?因為如來所說的正法,在空性中一無所有,無法執取,不可言說,既不是有的法,也不是斷滅單空之非法。
所知法性是如此,能證悟此法性的智者如何呢?應知在世俗中,並非每個智者的證悟境界都一樣,一切賢善以對無為法不同程度的了悟而有所差別。
對於不同層次的的見解,其果位也有所不同,入定證悟,出定時所獲得的見解為圓滿的人無我空性,以及部分法無我空性——單空,無分剎那和無分微塵未空,那其果位最多就是小乘阿羅漢果。
入定證悟,出定時所獲得的見解是,圓滿的人無我、法無我空性——現空雙運,那其果位就是菩薩聖果,
沒有出定入定差別的就是佛果。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
釋迦牟尼佛在前面宣說了勝義空性沒有佛,也沒有佛法,為了避免眾生墮入斷空邊執而捨棄正法,在此以比喻的方式宣說,在世俗修持《金剛經》,並為他人宣說的殊勝功德。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果有人用遍滿三千大千世界這麼多的七寶,布施給一切眾生,這個人獲得的福德多不多?
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世尊!為什麼呢?因為福德不是真實的自性,所以如來說此人獲得的福德很多。
佛說:然而,若有人受持讀誦此《金剛經》四句偈以上,或者給別人宣講此經,那他所獲得的福德遠遠超勝前者。
什麼是三千大千世界?可以通過計算來了知:由須彌山、日輪、月輪、四大部洲以及天界,組成一個小世界;一千個小世界組成一個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組成一個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組成一個大千世界,這就是三千大千世界,有十億個太陽系。
僅僅布施一元錢給眾生,就能獲得很多福德,用遍滿三千大千世界這麼多的珠寶,布施給一切眾生,那將來的福德果報更是多得無法衡量!為什麼布施的果報遠遠大於當時布施的財物呢?無論是布施的人,還是布施的對境,或者布施的財物,沒有一樣是真實的自性,因此,布施這個業因隨著因緣不斷增長廣大,果報成熟時,福德自然無量無邊。
比如一粒種子,種下地後,隨著陽光、水分、肥料等各種因緣的變化而增長:種子長芽,長枝葉、花果等,最終長成參天大樹。如果當初那粒種子是實有的自性,或者是永恆不變的本體,則無論怎樣栽培,也永遠是一粒小小的種子。
儘管用這麼多的珠寶來作布施,可以獲得不可估量的福德,但與受持、讀誦,為人宣講般若法門所獲得的福德相比較,後者遠遠超勝於前者。因為前者只是財布施,只能解決眾生暫時的貧困,無法令眾生脫離輪迴。而後者是法布施,能對治眾生的煩惱痼疾,解脫三有束縛,獲得永久性的安樂。
佛陀說過:兩個人一起能造最殊勝功德的情況是:一人講經,另一人聽聞。《法華經》也說:「若有聞法者,無一不成佛。」
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釋迦牟尼佛接著說:為什麼受持、讀誦,為人宣講《金剛經》會有如此大的功德呢?須菩提,應知一切諸佛,以及諸佛修證成佛之法,都是從宣講般若空性的《金剛經》出生。
從本體而言,佛法有了義和不了義兩種:了義的法指勝義空性,不了義的法指世俗顯現,此處所說指了義佛法。想要成就佛果,則依了義而不依不了義,受持讀誦,並為人宣說此經就是依了義修行——觀修空性。《中觀四百論》云:「觀空證涅槃。」觀修般若空性能證悟涅槃,成就無上佛果。因此,諸多佛經論點都說,般若波羅蜜多是出生諸佛的生母,成佛之法也從此經出生。或者說,此經即是能令眾生修證成佛之究竟了義法門。
從分類而言,佛法又分教法、證法兩種:佛陀嘴裡說出來的法,以及佛經論典以文字詮示的法就是教法,證法指內心對空性的真實證悟等等。成佛實際上就是證悟空性,證悟空性又依靠教法——般若經典,可見,成佛的證法也從此經出生。
因此,佛說:所謂能成佛之法,即是無相空性這方面的了義佛法。
因為一切眾生都有佛性,所以一切眾生都能成佛,如前所說,不同根基的眾生,證悟空性的境界也有所不同,如小乘分別有四果聖者,大乘分別有十地聖者菩薩等。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證悟須陀洹果位的聖者,會不會有這樣的執著:我已得須陀洹果?
須菩提回答說:不會,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須陀洹的意思是,從此再不趨入色等六境,而是已經趨入聖者之流。所謂趨入,也僅僅是世俗假相,從空性而言,沒有能入的須陀洹聖者,也沒有所入的聖者之流,所出離的色等六境也不存在。
在世俗中,須陀洹果也是一種法,而法是意識的對境,如果心裡耽著有一個真實的須陀洹果讓自己獲得,就是趨入法塵之流,就不是真正的聖者。然而在須陀洹聖者所證悟的空性境界中,所有的萬法,包括色、聲、香、味、觸,連微塵許都不存在,根本沒有任何所入的對境。因此,凡是不入色、聲、香、味、觸、法這六種外境之塵者,就叫須陀洹聖者。
須陀洹果也叫預流果,是小乘的見道位,主要斷除的是煩惱障遍計種子,遠離了有邊(真正而言沒有完全遠離有邊)。以智慧照見圓滿人無我空性,從而斷除欲界一至五品煩惱,其中主要斷除的是薩迦耶見、戒禁取見以及疑惑見這三種結。薩迦耶見即我執見;戒禁取戒即受持外道非戒,如殺生祭祀、裸體苦行等;疑惑見即對佛法是否解脫法產生疑惑。
證得預流果的聖者雖未超出三界,但也不會轉生惡趣,唯生善趣。如小乘經云:「獲得預流向,滅盡惡趣道。」
一方面大乘般若空性含攝小乘,麥彭仁波切在《辯答日光論》云:「大乘所抉擇的緣起空性,聲聞、緣覺也必須要通達,如果沒有通達般若波羅蜜多,那麼聲聞自宗所承認的果位,也無法建立。」
另一方面,佛指覺悟,有自覺、覺他、覺滿三種。自覺是使自己覺悟的小乘聖者;覺他是幫助他人也覺悟的大乘菩薩;覺滿是自覺和覺他的程度都達到究竟圓滿的佛陀境界。
可見,小乘聖者是希求自己覺悟的佛,故釋迦牟尼佛有必要在此宣講小乘聖者的證悟境界。
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斯陀含聖者會不會有這樣的分別執著:我已得斯陀含聖果?
須菩提回答:不會,世尊!為什麼呢?斯陀含在世俗中叫一往來,但在空性中根本不存在往來,證悟此等境界就叫一往來聖者。
一往來屬於小乘二果,是再來欲界一次的意思。對於欲界的六品俱生煩惱:粗大煩惱、粗中煩惱、粗細煩惱、中粗煩惱、中中煩惱、中細煩惱,已全部滅盡,屬於修道位。因為還有細品的三種煩惱尚未滅盡,所以尚須在欲界中轉生最後一次。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阿那含聖者會不會有這樣的分別妄念:我已獲得阿那含聖果?
須菩提回答:不會,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阿那含只是名言「不來」的一種稱呼,在勝義空性中,所謂的來與不來都不存在,證得此境界,就是獲得阿那含果的聖者。
阿那含是小乘三果,也叫不來果,位於修道,雖然未能超出三界,因以智慧對治欲界七至九品最微細的俱生煩惱,也就是說,欲界所有的煩惱全部斷完了,故絕對不再趣入欲界。
不來果聖者只剩下無色界非非想天的細微煩惱未斷,雖未能解脫三界輪迴,卻能自在轉生於色界、無色界,而不生於下界。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阿羅漢聖者會不會有這樣的分別執著:我已獲得無學道阿羅漢聖果?
須菩提回答:不會,世尊!為什麼呢?在勝義空性中根本沒有一個叫阿羅漢的法。如果阿羅漢有這樣的分別妄念:我已得無學道,就是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執著。
阿羅漢即是無學的意思,阿羅漢道即是小乘無學道,是小乘最高的修行境界。阿羅漢又指勝敵,即戰勝煩惱之敵。
證得無學道的聖者滅盡三界煩惱而解脫輪迴,但尚有細微所知障未除,因此,大乘經論都說,小乘阿羅漢不是究竟解脫,還不能成辦自他二利。因為不具利他的發心,所以證得無餘涅槃時,已到達自我解脫的最終目標,對他們而言,再也沒有要做的事情了,於是趣入滅盡定安住。一萬大劫以後,佛陀彈子祈請阿羅漢出定往生極樂世界,趨入大乘,從大乘小資糧道起修菩薩六度萬行,直到獲得無學道佛果。當然,大乘菩薩化現的阿羅漢並非如此。
對於阿羅漢而言,儘管有獲得阿羅漢果的世俗夢幻顯現,但不會執為諦實。如果阿羅漢生起「我得阿羅漢道」分別念,那他顯然尚未斷除實執煩惱,未斷煩惱就沒有出離輪迴,未解脫輪迴就是凡夫俗子,若是凡夫,就必定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執著。
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
須菩提接著說:世尊!佛陀曾經說我已具足無諍禪定。還說,在佛的眾弟子中,我是解空第一、離欲第一的阿羅漢。儘管如此,世尊!但我以證悟空性的智慧力,絕不會生起「我是離欲阿羅漢」的分別妄念。我若還有「我已證得阿羅漢道」執著,世尊就不會說我須菩提是獲得寂靜安樂的修行者。正因為我須菩提安住於空性境界,遠離了實執煩惱,對諸法沒有任何諍論,一切都無所行,世尊這才說須菩提是獲得寂靜安樂的修行者。
無諍三昧指沒有任何諍論煩惱的禪定,諍即諍論。在世俗中,僧人為各種不同宗派而諍論,世間在家人為五蘊的苦樂感受而諍論不休,有諍論即是生死輪迴,無諍論即是涅槃安樂。如《涅槃經》云:「一念不生,諸法無爭。」遠離一切煩惱,沒有任何分別妄念,對諸法就不會有任何諍論。
離欲指遠離實執煩惱。
阿蘭那指寂靜,樂阿蘭那指寂靜安樂。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燃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燃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以前在燃燈佛處,有沒有獲得過真實的無生法忍,以及真實的授記?
須菩提回答:沒有,世尊!如來在燃燈佛前沒有真實的無生法忍,以及真實的授記可得,只是在世俗中有這樣的顯現:
《釋迦佛廣傳》:無等大師釋迦牟尼佛行菩薩道時,歷經兩大阿僧祗劫後轉生為一婆羅門子,名為智賢童子。當時燃燈佛正受明燈國王迎請,住於燈煌王宮中。明燈國王下屬有一財子國王,於十二年中一直廣行布施,他那時正準備行最後一次廣大布施:財子欲以金杖、金瓶及金盤、四寶卧具、五百銀幣、盛裝美女等五大布施品上供下施。
此時於另外一城市中有兩婆羅門子——智賢、智慧,正於一上師前學習吠陀論典,按當地習俗,弟子應以財物供養報答上師恩德。當兩人正為供養之事苦思冥想時,忽聽聞財子國王欲行最後一次以五大供品大布施之消息,且國王亦已明確布施對象為精通吠陀之人。二人不由想到:我們精通吠陀,又廣聞多學,若前去索求,想來也許能滿願。
財子國王此刻也受天人勸請道:「近日有智賢、智慧婆羅門子欲來你處,望你能將五大布施品賜與智賢婆羅門子。如此一來,你十二年中所行之廣大布施定可獲得極大果報。」國王聞言不禁想到:天人都為二人前來勸請,想必他們定是與眾不同之大尊者。
其後不久,國王即遠遠看到兩位相貌端嚴之婆羅門子向自己王宮走來,這二人後於準備接受供施之婆羅門行列中安坐。財子又暗自思忖起來:天人所謂之智賢婆羅門子可能是兩位中那一人吧。於是他便主動走到兩人面前指著智賢問道:「你是否即是智賢婆羅門子?」「正是我。」智賢回答道。
國王便將智賢安排在整個隊列之首座,並以各種飲食供養眾人,而將五大布施品則悉數贈與智賢。智賢接受了其中金杖等四件,至於美女則未敢納受,他對國王婉拒道:「我乃行持梵凈行者,怎能接受女人為眷屬。」但那盛裝女人一見相好貌端之智賢,立刻就對他心生愛意。她此時竟主動勸解智賢說:「無論如何,你都應接受我。」智賢則堅持說:「我斷不能接受。」
國王原本就已將此女人列入布施之列,而如今智賢又不肯接受,於是她只得怏怏返回燈煌王宮。回去後,她將自身金飾全部取下交與一製作花鬘之人,並囑咐他說:「如此昂貴之飾品全部交與你,只求你能日日送我供養天尊之青蓮花。」此人立刻答應下來。
智賢婆羅門子將四大布施品帶回供養上師,上師又將五百銀幣回贈給他,自己並未接受。智賢當晚就於夢中感得十種夢兆:飲大海之水、空中行走、手握太陽、手握月亮、國王令自己坐上馬車、騎跨仙人、乘騎白象、騎跨天鵝、騎跨獅子、騎跨巨石。夢醒後他自己心下暗想:不知誰能為我解析此等夢境?
離智賢住處不遠之地有位具五神通之仙人,智賢就向他打探。仙人回答說:「我無法對你作授記,你應前往燈煌王宮,那裡有明燈國王正欲迎請燃燈佛,如來定會親自為你授記。」
依仙人所言,於燃燈佛前往王宮之當日,智賢也趕赴燈煌王宮。
國王當時為供養佛陀,下令國中所有人眾務必將鮮花集中起來以作供佛之用。當別處地方均已難覓鮮花蹤影時,被智賢拒絕之女人找到做花鬘者索要青蓮花。那人為難說道:「國王已下令將所有鮮花全部收走。」女人聞言不甘心地對他說:「你去水池中仔細探察一番,以我福德力,也許尚存少許未被採摘之青蓮花。」
結果因智賢福德力所致,當做花鬘者來到水池邊時,發現池中竟還有七朵青蓮花搖曳生姿。女人得知後立即命令他道:「速為我采來。」他惴惴不安地回答說:「我實在不敢,若國王知道一定會重重懲罰我。」女人勸慰他說:「此池中之花朵是否已被採光交與國王?」做花鬘者據實說道:「這倒是實情,所有花均已被採過。」女人就說:「現在還有七支,這難道不是我福報現前?把花采來交與我不會給你增添任何麻煩。」那人只得說道:「(我可以採下七朵青蓮花給你,)只是你萬勿讓國王發現,只能悄悄攜帶花束。」女人再次安慰他說:「確實是我福報現前才有青蓮花留存,你儘管放心採摘,我藏於水瓶中就是。」做花鬘者最終將七朵青蓮花全部采上岸來交給女人,她就將之藏於水瓶中帶往城市。
智賢也欲供養佛陀花鬘,但他在花園等地四處搜尋都未見一朵鮮花之痕迹。再次返回一花園中時,恰逢手捧水瓶之女人。因智賢福德力現前,青蓮花竟枝枝從藏身之瓶中顯現出來。智賢便對女人說:「給你五百銀幣,能否將花賣與我?」女人抓住機會、憤憤不平地回答他:「原先你不願接納我,現在倒願接受這青蓮花?我怎能把花賣給你!」言畢沒多久,女人又改口道:「你要青蓮花欲意何為?」智賢向她解釋說:「我欲供養佛陀。」
女人聽罷就趁機說道:「我不要你五百銀幣,只希望你在供養後,能發願讓我生生世世做你妻子。若果真能如是發願,我可將青蓮花白白奉送。」
智賢坦率回答她說:「我性喜布施,將來會把妻子兒女、甚至自身血肉都統統布施乾淨。」女人則堅定說道:「只要你能發願讓我永遠做你妻子,我就絕不會為你布施製造任何違緣。你欲布施何物,我皆心甘情願隨喜、奉送。」
女人說完就送給智賢五朵青蓮花,自己留下兩朵也欲親自供養佛陀。女人最後又發願道:「在你生生世世行菩提道時,願我都能成為你共同行持善法之王妃。」
明燈國王此時已將整座城市清潔、裝飾一新,他手撐具一百輻條之寶傘,與眾大臣共同迎請如來;財子與其臣下也出城恭迎如來。眾人在如來腳下頂禮後就祈請如來入城,燃燈佛與眾多僧眾便歡喜進入城中。當如來雙足踏上城門階梯時,大地即震動六次;天人也降下鮮花、妙香;盲、瘋、聾等人全部恢復正常;身陷牢獄之人頓時解脫枷鎖;所有產婦皆出離痛苦、恐怖;地獄眾生也心生悲意;眾生各個快樂洋溢,駿馬、大象等畜生皆出歡喜鳴音……,總之以如來功德力感召,種種瑞相自然紛呈。
智賢、智慧與那女人手捧鮮花來到燃燈佛所,當時在場之人可謂人山人海,大家均想擠上前去供養佛陀,因而三人一時無法近前。燃燈佛早已了知此等態勢,他發現智賢婆羅門子可謂眾人中有極大福德者。為令他順利近身,如來便幻化出傾盆大雨從天而降,一時眾人紛紛四散避雨。智賢這才有機會近前拜見如來,當他一睹如來令人視而不厭之身相後,立即生起極大歡喜心,馬上以五朵青蓮花供養如來。
如來以神威加持力令這些青蓮花當下就大如車輪,這些華蓋般之青蓮花當如來行走、停留之時,於其頂上始終形影相隨。女人親睹之後也生出歡喜心,將剩餘兩朵青蓮花供養給佛陀。此兩朵鮮花亦在如來加持下大如車輪,並於如來耳旁變成華蓋。
眼見大雨傾盆已使整個場地泥濘不堪,智賢便欲將自己金色髮髻鋪在地面供如來行走。他邊剪下髮髻,邊發願道:「具智之如來,我若得菩提,無生死雙足,速踩我頭髮。」滿其心愿,燃燈佛雙足終於踏上智賢頭髮。一直跟隨智賢之智慧此刻忍不住嗔心大起,他以不滿語氣惡狠狠說道:「諸位請看,燃燈佛竟像對待畜生那般踐踏婆羅門子智賢頭髮。」
燃燈佛踩過智賢頭髮後,一邊回望地上金色髮絲,一邊告訴諸隨行比丘道:「你們切不可踩踏這些頭髮,此婆羅門子實為已在無量如來前廣積大善根之大士夫。」他又對智賢授記說:「過一大阿僧祇劫後,你將於娑婆世界成為整個三界之怙主、導師、明燈、如來正等覺,號釋迦牟尼佛。」
獲如來授記後,智賢騰身七多羅樹高之地,且頭髮又重新長出並分外端嚴。當其住於虛空中時,大多數眾生都親眼目睹,他們紛紛發願說:「待你成佛時,我們均願成為你聲聞眷屬。」女人也發願說:「直至你成佛前,我都願做你妻子;等你成佛後,我也願成你聲聞弟子。」
明燈國王將散落於地之頭髮根根撿起,財子國王見到後馬上請求能將之賜與自己。明燈國王滿其心愿將其全部送與財子,財子一一數來發現共有八萬根。大臣們此時爭相索求,財子便一人分與一根。等諸大臣各自回家後,他們就為每根頭髮各建一座佛塔以為供養。
智賢獲燃燈佛授記後,明燈國王、財子國王、城中臣民皆已知曉他未來應具不可思議功德,大家自此後就盡心儘力以歡喜心對他猛厲供養。
智賢在一片歡樂氛圍中並未忘記智慧,他問智慧:「我已得無上菩提授記,不知你現在又發何心?」智慧慚愧說道:「我所有之一切都已毀滅盡凈,因燃燈佛足踏你頭髮時我竟嗔心頓起,我當時說:『如來就如對待畜生一般踐踏智賢頭髮。』」智賢聞已勸請智慧道:「請過來與我一同在如來前出家。」
二人出家後,智賢精進修學三藏,如法攝受眷屬,並於死後轉生兜率天;而智慧則因對佛妄說惡語,死後便立墮地獄中。智賢以供養如來青蓮花之果報,在得到佛果之前恆享大樂,此善根亦成他成佛之因緣;得佛果後,五百匝得人尚以鮮花、樂器等種種供品對他誠心供養。
以上是佛陀往昔得授記的情況。
前面說,小乘四果在世俗中只是如夢如幻的虛假現相,在勝義中卻是無相空性,儘管如此,但空性和顯現恆時都是無二無別的本體,大乘佛果亦復如是。
菩薩證悟無生法忍而到達八地,就會感得佛陀授記他將來在什麼地方成佛,佛號叫什麼等等。如《婆伽羅經》云:「我昔在習種姓時,於星宿劫中,供養七十億那由他佛,一一佛住世,徑六十億那由他劫,而彼佛皆不與我授記。何以故?以未得無生法忍地故。」即是說,釋迦牟尼佛往昔修菩提心時,曾於無量劫中供養了七十億那由他諸佛,每一尊佛都住世六十億那由他劫的時間,但沒有一尊佛給他授過菩提記。為什麼呢?就是因為還沒證得無生法忍地——八地。
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
佛又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菩薩真實莊嚴佛土了嗎?須菩提回答:沒有,世尊!為什麼呢?所謂的莊嚴佛土,只是世俗名言的虛假現相,在勝義實相中,能莊嚴的菩薩,所莊嚴的佛土都不存在,故說非莊嚴,又因莊嚴佛土與空性無別雙運,因此叫莊嚴。
既然八地菩薩所獲得的授記沒有任何真實性,那菩薩為了度化眾生而創建莊嚴的佛國剎土,同樣不存在任何真實的自性。
剎土清凈與否,是以心來安立的,心清凈則剎土清凈,否則所有的剎土都不清凈。《白蓮花輪》記載:菩薩有四種精進:
1、發願住持不清凈剎土;
2、在心不清凈的眾生前廣作如來事業;
3、得菩提後亦說聲聞法,即不捨棄小乘種姓者;
4、得菩提後住世時間不欲過長,也不求短壽。
有此四種精進的菩薩,就稱為如白蓮花一般的菩薩,不是鮮花一般的菩薩,這樣的菩薩也叫大菩薩。
菩薩也有四種懈怠:
1、發願轉生清凈剎土;
2、在心清凈的眾生面前廣作如來事業;
3、得菩提後不對聲聞根基眾生說法;
4、得菩提後欲長久住世。
有此四種願的菩薩只如鮮花一般,不堪稱大菩薩。
菩薩在一到八地之間,通過修行來清凈、莊嚴自心剎土,八到十地,因內心清凈,所以外在的剎土也清凈,這就是名言所說的建造清凈剎土,在勝義中,所有的剎土都成了空性。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凈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正因為以心來安立剎土清凈與否,所以佛陀教誡我們,抓住根本,生起沒有任何實執的清凈心,並以清凈心去莊嚴自己的剎土。
佛接著說:因此,須菩提,諸大菩薩應這樣生起清凈心:不應耽著剎土有真實的莊嚴色相而生真實的莊嚴剎土之心,即不以色相衡量剎土莊嚴與否;也不應耽著剎土有真實的妙音、妙香、美食、悅意所觸、取捨善惡之法等相,而生真實的莊嚴剎土之心,即不以聲、香、味、觸、法諸相衡量剎土莊嚴與否,應該明白色、聲、香、味、觸、法,只是虛假現相,正真而言連微塵許都不存在,根本無法緣取。因此,心安住於沒有任何所緣(住)的空性境界,而生如夢如幻的莊嚴剎土之心,如此才是真正的莊嚴剎土。
從二轉法輪而言,因為心本體空性,所以「應無所住」——沒有能安住的自心,也沒有所安住的色等六境。
從三轉法輪而言,以本體空性,「而生其心」——此心指如來藏光明,此光明並非因緣造作,而是與大空性無別雙運,故是無為法。
從大圓滿而言,「應無所住」指心本來清凈,即以空性而平等,以平等而清凈,「而生其心」指任運自成覺性——明空無別。
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佛接著問:須菩提,比如一個人,他的身體如同須彌山王一樣,你意下如何?這個.身體大不大?
須菩提回答:非常大,世尊!為什麼呢?因為佛說此身並非真實,在勝義中是什麼都不存在的大空性,是故在世俗名為大身。
既然不能以有相來衡量剎土的莊嚴,那剎土裡面的眾生,同樣不能以相狀來衡量大小。所謂的大小只是相互觀待而成立,都是空性的本體,在空性中大小都不存在。
文殊菩薩曾經問佛:「什麼叫大身?」佛說:「無相就是大身。」無相就像虛空一樣寬廣無邊,這種大身指法身,或叫般若真性。
憨山大師說:「法身非相,真正無形,然身既不可以相見,而土又何以莊嚴耶?」意思是說,法身是勝義大空性,真正沒有任何形狀,並非凡胎肉眼所能看見。同樣,勝義剎土也沒有形相,怎能以形相來莊嚴呢?應知真正的莊嚴剎土與空性無別雙運。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云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什麼是七寶?《般若經》以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為七寶。
佛問:須菩提,如同整個恆河所有沙粒總數那樣多的恆河,你認為這麼多恆河的沙數合起來多不多呢?
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世尊!僅僅是恆河的數量都無法計算,更何況是無數恆河的沙粒?
佛說:須菩提,我如今實話告訴你,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用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等七寶,裝滿以上恆河沙數那樣多的三千大千世界,然後用來布施給一切眾生,這個人獲得的福德多不多?
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世尊!
佛告訴須菩提:如果另有善男子善女人,對此《金剛經》那怕僅僅受持四句偈頌,或給別人宣講此經的無相般若法理,那麼此人所獲得的福德,將超勝前面布施七寶的福德。
這段經文是用對比方式來說明,以上所講的無相般若法義,若能通達明了,並為他人宣講,將獲無量福德,同時說明法布施超勝財布施。
試想,僅僅一條恆河的沙粒,都無法數清,恆河沙數那樣多的恆河沙,更無法用數字來衡量。用七寶填滿這麼多數量的三千大千世界,可想而知七寶何其多!假設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用如此多的七寶來對眾生作布施,一定會獲得無量無邊的福德。但是,在了知此經所說的般若空性後,以利他的發心給別人宣講,這種法布施的福德遠遠超勝財布施的福德。
應知布施的財物再多,所獲得的福德再大,也無法與法布施相比,因為財布施只能解決眾生暫時的痛苦,不能令眾生斷除實執而解脫輪迴。而法布施能讓眾生生起空性智慧,以空性智慧對治實執煩惱,如此不但解脫輪迴,還能成就成辦自他二利的究竟佛果。
關於法布施功德,世親論師歸納為四個方面:
1、獲得超勝財布施的廣大福德;
2、能做難事,所謂的難事指,將恆河沙數那樣多的恆河沙總數之三千大千世界,全部遍滿七寶而作布施,這種布施簡直難如登天,想必沒有人能做到。但是僅僅受持《金剛經》的四句偈頌,或者給他人宣講《金剛經》的般若法理,就簡單多了,依靠這種簡單的事情,可以超勝前面的難事。
3、諸天恭敬,作法布施的法師感得天人對自己的恭敬。
4、等同佛身,法師對眾生作法布施,他的身體與佛陀的身體一樣殊勝。
此段經文宣示了前二者的功德,下一段經文宣說後二者功德。
複次,須菩提,隨說是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稀有之法,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
「隨說」至隨時隨地,無論出家在家,是聖者還是凡夫,都可以受持、讀誦此經,只要發心清凈,了知般若法義,不為名聞利養,只為利益眾生,都有資格為人宣講此經。
「四句偈」指一個偈頌,共有四句。
「最上第一稀有之法」指能令眾生遣除實執煩惱,解脫生死輪迴,無與倫比的般若空性。
不僅作法布施的人,其功德超勝於財布施的功德,講法之處,放置經典之地,都有不可思議的殊勝加持。世尊接著說:再者,須菩提,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為人宣說此經,那怕僅僅一個四句偈頌,應當了知,這個講經的地方就成為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應該供養的對境,就像供養佛塔寺廟那樣殊勝。更何況有人能夠完整受持、讀誦此經。須菩提,應知此人一定能夠成就至高無上稀有之法——證悟般若空性。
又因為般若空性是佛陀法身智慧,所以凡是有《金剛經》在的地方,就等同有佛——法身佛,而此處就像倍受人、天、阿修羅,所應尊重、頂禮供養的佛弟子——高僧大德一般殊勝,具有不可思議的加持。
另外,佛也指具相善知識大德,有此經在的地方就有善知識大德在。即是說,善知識居住的地方,就是佛陀的真正道場,佛法由此得以延續,眾生依靠具相善知識的引導,才能無誤趨入佛經密意。因此,具相善知識就是佛經。如佛經云:「末法時代,我現文字相來利益眾生,化現為善知識接引眾生。」
法王如意寶在《竅訣寶藏海》中,曾經引用過嘎當派一位尊者的教言:「在一個人的家裡,如果有《般若經》、佛塔、佛像,他的家已經成為真實的佛堂。」如此他家就有十方諸佛安住其中,《般若經》云:「般若所在之處,十方諸佛常在其中。」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云何奉持?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行。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
這時須菩提問佛:世尊!應該給這部經取什麼名字呢?我們應怎樣奉持此經?
佛告訴須菩提:此經取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你們應該依靠此經名的意義來信受奉持。「金剛般若波羅蜜」是什麼意思呢?須菩提,佛在前面所說的般若波羅蜜多的意義,沒有相狀,不可思議,不可言說的波羅蜜,是離一切戲論的究竟法要。為了方便眾生理解,而取名為般若波羅蜜。
須菩提,按你的理解,如來有沒有給你說過一句般若波羅蜜之法?
須菩提回答:世尊!以般若波羅蜜多的真實義來講,如來無法可說。
聽了世尊宣講這麼多殊勝的般若空性後,須菩提覺得應該給這部經取一個名字,於是請佛取經名。佛陀命名後又對經名進行解釋,同時擔心須菩提不能理解,於是提問,須菩提以自己對般若空性的解悟而作回答。
為什麼要給佛經命名呢?因為佛陀在世時,外道也有許多與佛教相似的論典,為了與外道論點區分開來,令後學者依照佛經名字辨別真偽,如理學修佛陀密意,所以有必要給佛經命名。《楞伽經》云:「若不立名稱,世間皆迷濛,故佛巧方便,諸法立異名。」如果不安立名稱,那世間人就非常迷濛,無法辨別真偽佛經,根本不懂得取捨的概念和方法,於是佛陀以善巧方便,給八萬四千法門各取不同名稱,方便眾生了知一切萬法。
對佛經論典名字的理解,分上、中、下三種:上根者看到經論名字,就能知道裡面所講的內容;中根者基本能明白其中意義;下根者則依靠名字尋找經論。
般若又分文字般若、基般若、道般若、果般若四種,其中道般若和文字般若是相似般若,僅僅有一個般若名稱而已;基般若和果般若才是究竟無相般若。
佛陀開示的般若波羅蜜,寫成文字就屬於文字般若,因有文字相,故是相似般若,並非究竟般若。從究竟般若波羅蜜而言,如來根本沒有說過一句法,究竟般若沒有任何相狀故。
須菩提,於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微塵總數,是不是很多呢?
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世尊!
佛陀告訴須菩提:這麼多的微塵都不存在實有的自性,只是取一個名字叫微塵而已。同樣由微塵組成的世界,也並非真實存在,因此對於虛假的東西取一個虛假的「世界」之名。
儘管真實意義的般若波羅蜜,沒有任何相狀,遠離一切戲論,但始終沒有離開過世俗的顯現,應知顯現與空性是無二無別的本體。在此,佛陀為了避免須菩提墮入斷空,而宣講空性反體——如夢如幻的世俗顯現法。
在世俗中,三千大千世界有無量無邊的微塵數,如果這些微塵有真實存在的自性,那就不應該有方向區分,所有的方向都是假立、不真實的。如此微塵與微塵之間有沒有接觸?若有接觸,則完全融為一體,這樣所有的微塵就變成只有一粒;若只有一部分接觸,就有前後左右等方向區分,這樣的微塵怎能說是真實存在呢?
既然微塵並非真實存在,只是虛假的現相,那由眾多微塵組合而成的世界也是虛假的現相,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世界」這個名也是虛假的。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兒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
在世俗中,不僅世界虛假,佛身也是虛假的。
佛陀接著又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是否可以依三十二相來見到真正的如來呢?
須菩提回答:不可以,世尊!不能依三十二相來見真正的如來。為什麼呢?因為如來說過,所謂的三十二相,並非有真實存在的相,三十二相只是一個假立的名稱而已。
前面說不可以執著世界是真實存在的,連佛陀的三十二相八十隨好,都不能執為真實。既然如來的相好不是真實的法,那就不能依靠外相莊嚴來見到究竟了義如來,究竟了義的如來是相好的顯現與空性無別雙運。顯現是色身,空性是法身,色身和法身無別雙運即是究竟了義如來,若執著色身真實存在,則墮入常邊,執著法身真實,墮入斷邊。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儘管世俗的世界、佛身等都不是真實的,但也不能否認佛陀宣講般若波羅蜜多的功德,甚至其他人宣講,他所獲得的福德也超勝布施身命的福德。即是說,雖然空性無相,什麼都沒有,但世俗夢幻般的現相依然存在,就算證悟空性,在世俗該做的善法還是要做,該承認的功德或福德還是要承認,那種善法功德大等,該分辨的事還是要分辨清楚,否則墮入斷滅邊執。
佛接著說: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用等同恆河沙總數那麼多的身體,布施給一切眾生,這個人一定獲得巨大福德。而另一人受持讀誦此經,哪怕僅僅一個四句的偈頌,並給他人宣講法身色身無別雙運的究竟了義法理,此人所獲得的福德非常多,遠遠超勝前者的福德。
不僅巨大的財布施無法和法布施相比,就算用難以割捨的身體作布施也無法與法布施相提並論。因為布施身體無法令眾生具足空性正見而獲得解脫,法布施能令眾生了知善惡取捨,並具足對治煩惱的空性智慧,以空性智慧能令眾生擺脫實執束縛。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稀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凈,即生實相。當知是人,成就第一稀有功德。世尊!是實相者,即非實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
此時,須菩提聽了佛陀宣講此經後,即能深深解悟般若空性,一方面感佛深恩而流涕淚,另一方面想到芸芸眾生我執深重,未能聽聞體悟如此甚深的法義,以致在三有輪迴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故為悲憫眾生而痛哭。情不自禁對佛讚歎:真是稀有啊,世尊!佛宣說了這樣甚深的般若經典,這是我獲得慧眼(小乘)以來,未曾聽聞過這樣殊勝的佛經。世尊!如果有人能夠聽到這部經時,內心生起清凈的信心,就能生起證悟實相的智慧。應當知道,此人已經成就第一稀有功德——證悟空性的功德。世尊!所謂實相,並非是有一個真實的相,而是指無相空性,因為無相空性是諸法的真實面目,所以取名為實相。
《入中論》云:「若異生位聞空性,內心數數生歡喜,由喜引生淚流注,周身毛孔自動豎,彼身已有佛慧種,是可宣說真性器。」如果異生凡夫聽聞空性時,內心不斷產生歡喜,由歡喜而引生淚流滿面,並且全身汗毛直豎,說明此人身有佛的智慧種子,是可以宣講般若真性的法器。
須菩提顯現上是小乘阿羅漢,真正而言,他是大乘種姓的菩薩,當他聽到大乘的般若空性時,當下蘇醒大乘種姓,忍不住涕淚悲泣,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以前的智慧眼只見到人無我以及部分的法無我單空,並非究竟圓滿的大空性;更可悲的是,許多如母眾生連單空都尚未聽聞,體悟究竟大空性就更遙遠了。所謂「大」指不離顯現,並與顯現成雙運的究竟空性。喜的是,如今有幸能聽聞如此甚深的般若法門,不是表面膚淺的理解,而是真實體悟,深解義趣!想到這裡,須菩提自然由衷讚歎「稀有!」
想要證悟空性,信心非常重要。以自己的親身體會,須菩提接著說:不僅是我,包括在場的所有人,以及未來的後學者,無論是誰,聽了般若法要後,若能生起遠離一切懷疑的清凈信心,內心一定會現前般若實相,一定能夠成就第一稀有功德。
「第一」指所證的法超勝小乘,小乘所證只是微不足道的單空,相對大乘而言,可以用否定詞說「沒有證悟」。
不僅超勝小乘,更超勝世間一切外道。
「稀有功德」指能證的智慧超勝,依靠清凈信心而生起超越小乘,以及超越世間的證悟智慧,
真正而言,福德和功德並不相同,福德是世間資糧,包括世間的福德和聰明智慧,即是所謂的福慧二資糧。如前面所說的財布施是福德資糧,法布施是智慧資糧,只有福慧二種資糧圓滿具足了,內心才能現前出世間的證悟功德。憨山大師云:「功德在自性,不可外求。」由此可見,只有見到了自性般若,才真正具足功德。
在世俗中,福德有清凈與不清凈兩種:以菩提心攝持的福德為清凈;以自私自利發心攝持的福德為不清凈。世俗的福德無論清凈與不清凈,都是暫時有漏的,出世無漏的證悟功德唯一是清凈的。
所謂實相,即是真實面目的意思,諸法的真實面目就是與顯現無二無別的般若大空性,但它沒有任何相,只是一個實相的名稱而已。
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五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
須菩提接著說:世尊!我如今有幸聽聞到這樣殊勝的般若經典,並能生起堅定不移的信心,以信心而解悟、受持般若經義,不算稀有難得。若在未來末法時期的後五百歲,有福報的眾生幸得聽聞此經後,也能生起堅定信心解悟、受持,此人才算第一希有難得。為什麼呢?因為他沒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執著。為什麼說他沒有四相執著呢?依靠此經的殊勝加持,他能夠解悟到世俗名言的我,只是一種假相,真正而言是遠離一切戲論的無相空性,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同樣是遠離戲論的空性,不僅解悟,還如理如實修持。
他這樣做,怎麼見得就是希有難得呢?應知遠離一切有、無等諸相之勝義法性,就叫做諸佛,即是說,這個具有福報的人,不僅有幸聽聞般若經典,通過實地修持般若空性,以智慧見到了真正了義的佛陀,這樣的人在末法時代可謂少之又少,故說稀有難得。
實有的法是唯一的,並永恆不變,然而在世俗中,根本找不到一個無因無緣、單獨存在的法。一切萬法都是觀待各自的因緣而得以成立,比如火觀待火種才有,孩子觀待父母才有等等,這種觀待因緣所生的法就是所謂的有為法,具足剎那生滅的無常性。如柱子,第一天是新的,十年後就明顯舊了,再也不是第一天的新柱子,第一天的新柱子已經不存在,滅完了。從這種粗大的變化可以推知,前一天的柱子已滅盡,前一剎那的柱子也已經不存在了,當下的柱子也不斷地生滅,根本留不住。
不僅柱子這樣,我、人、眾生、壽者同樣剎那生滅,這就是無常。無常是萬法的世俗本性,它指示萬法雖有顯現卻無真實自性,無相空性是萬法的勝義本性,世俗的無常顯現和勝義無相空性並不分開,是無二無別的本體。
《預記》說:佛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三千年。第一個五百年是佛陀住世期間,修行證悟,獲得解脫者居多;第二個五百年,修行的人多,證悟的人少,很多人只注重修禪定,對於智慧不明了,即修的禪定功夫再高,也無法獲得解脫,因為不具足空性智慧攝持故;第三個五百年,修行和證悟都很少,只注重理解佛理,即紙上談兵;第四個五百年,注重世間有漏福德,許多人修建佛塔、佛寺,但不懂佛理;第五個五百年,就是這裡所說的後五百年,是末法時代之五濁惡世,爭鬥者居多,解脫者極為鮮少。
須菩提等人,時值正法年代,的聽聞般若經典並不困難,對般若法門信心堅定,乃至證悟,都不稀有,這是正法時期的特徵。然而,在濁世末法期間,眾生離佛遙遠,淪陷茫茫苦海,一旦有人幸得聽聞此經,並能信解受持,證悟般若空性,沒有比這個更稀有難得的了!
所謂的正法、像法、末法等不同時期,完全是觀待眾生的心來安立的,人心衰危時,佛法就衰危。《時輪金剛》云:「所謂的佛法隱沒,只不過是在一個地方顯示滅盡而已,而真正度化眾生的佛法並不滅盡,就如同太陽日月旋轉,光照一方時,其他地方就變成黑暗。」《不可思議經》云:「佛陀無滅度,佛法恆住世。」誰能一心向佛,對他而言,佛法就沒有隱沒的時候,就算末法時期也成為正法時期。無論什麼時候,一旦遇到甚深的般若經典,有善根福德之人,一定能夠理解佛陀的密意,證悟四相等萬法空性,從而斷除我、人、眾生、壽者等有邊相執,同時遠離無相、即有即無相、非有非無之相執,當知此人即成正覺佛。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稀有。
佛陀對須菩提所說的話加以印證:正是!正是!如果有人聽聞此經後,心不驚慌、不產生恐怖,無所畏懼,應當知道此人的確很稀有。
世尊的印證說明須菩提說的話是正確的,同時也認可須菩提的證悟。
實執心重的人,聽到空性法門時,認為是什麼都不存在的斷滅空,比如說人無我空性,他覺得連我都不存在,太可怕了,心裡驚慌,無法接受;說輪迴涅和解脫槃等萬法都是空性時,他覺得連解脫都沒有了,更恐怖;說輪迴就是涅槃時,他覺得解脫等於沒解脫,心裡畏懼得簡直不敢想像,於是產生邪見,對大乘般若空性進行誹謗。
善根深厚的人,最初聽聞此經後,如理思維空性法義,心不驚慌;中間實修空性時,意志堅強,對於各種魔障違緣一點也不恐怖,並有能力降伏;最後證悟,真實通達般若空性時,完全能對治各種煩惱,從今以後,任何煩惱都無法令他墮入輪迴,甚至墮入三惡趣,因不受煩惱損害而無所畏懼,這種人在末法時代當真稀有難得!
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
此段經文直接遮止斷空,間接宣說現空雙運。
為什麼呢?須菩提,如來所說的第一殊勝波羅蜜,並非人死如燈滅的斷滅空,既不存在一個真實的空性,為了方便眾生理解,僅僅安立一個空性的名稱而已,應知空性不離顯現,與顯現無別雙運,因此叫第一殊勝波羅蜜,若遠離了顯現,就不是第一殊勝波羅蜜。
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
這段經文說,在世俗修忍辱如同夢幻般不真實。
佛陀接著說:同樣,須菩提,所謂的忍辱波羅蜜,如來說也不是真實的,根本找不到它的實體,為了方便理解,僅僅安立一個忍辱波羅蜜的名稱而已。為什麼呢?須菩提,比如我以前被歌利王殘忍地切割身體,那時自己沒有我、人、眾生、壽者相執,怎麼知道沒有四相執著呢?試想我在往昔被節節支解時,若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執著,就應該生起極大嗔恨。
有相執就有害怕被割的驚怖,有驚怖就有嗔恨煩惱,以煩惱就有墮入輪迴,甚至墮入三惡趣的危險。
所謂忍辱波羅蜜,是指以空性智慧攝持而修忍辱,並是出世間波羅蜜多,也叫現空雙運。佛陀在因地被暴君支解身體時,儘管肉體的疼痛很劇烈,但內心如如不動安住於空性境界,始終不曾生起絲毫自相嗔恨煩惱,因此,只是色身受摧殘,自心卻沒有受煩惱損害。
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佛說:須菩提,我又回憶起自己在過去的五百世中,曾經做過專門修持忍辱度的仙人,那時也是沒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執著。
儘管兩次說的是相同的遭遇,但並非世尊重複累贅,而是說明修忍辱波羅蜜多並不容易,不是一年兩年,一世兩師就能修好,需要多生累劫不斷精進。如《普賢行願品》云:「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供乃盡。而虛空界,乃至煩惱,不可盡故,我此供養,亦無有盡,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同時說明,如果沒有前世的業因,就不會有被割截身體的果報,特別是等流果,簡直就像身影一樣,生生世世都跟隨,都有相同的果報感受,從而體現出因果的平等與不虛。
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
佛陀總結說:因此,須菩提,大乘菩薩應該遠離一切相執而發無上菩提心,不應耽著色相——能發心的自己,及所發心的對境眾生而生菩提心,也不應耽著悅耳之聲、妙香、美食、柔軟所觸、善惡之法而生菩提心,即心想,我如今發菩提心,菩提心的功德這麼殊勝,將來會有悅意果報。不僅諸法的相不存在,諸法的空性也不存在,所以不應該認為自己的心安住於真實的空性,應該正確理解空性的無相意義。在此基礎上生起一個沒有任何相能讓自心安住的菩提心。
若心有所耽著時,專註這個耽著的心,此時就會發現,這個耽著的心當下也是無相空性,根本不存在任何分別煩惱。
須菩提,菩薩為了利益一切眾生,應該以空性智慧攝持而作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的當下,就是無相空性,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真實存在的眾生,而是如夢如幻的眾生。
前面「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是佛陀教誡菩薩們:應以沒有任何實執的清凈心來莊嚴自己的剎土,因為剎土是否清凈,並非以色聲香味觸法衡量,而是以心來衡量,當自心清凈時,所有的佛國剎土都清凈,自心不清凈時,甚至極樂世界也顯得不清凈了。
這裡的「應生無所住心」則是佛陀教誡菩薩:為了能夠真實利益眾生,應當努力使自己生起一個遠離實執分別的大悲菩提心,就像一個被關在監牢里的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幫助坐牢的人獲得釋放一樣,若自己尚被實執煩惱束縛,那根本無法利益眾生。
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狂語者,不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
佛教以理服人,佛說了這麼多,憑什麼相信呢?
佛勸誡說:須菩提,你應該相信如來的金剛語,因為如來是講真實語之人,是講諦實語之人,是講真如語之人,如來是不講誑語者,不講與眾生解脫無關的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獲得的這些功德法,既非真實的有法,亦非真實的虛無,而是現空無別雙運。
如來的金剛語是究竟的皈依處,從五個方面說明這一點:
(1)、真語者:指如來無誤宣說人身難得、壽命無常、輪迴過患、因果不虛等法語,這些都是如來現量所見,真實可靠,沒有任何欺騙性。
(2)、實語者:如來宣講二轉般若空性之法語。
(3)、如語者:如來宣講三轉與大空性無二無別的如來藏光明之法語。
(4)、不誑語者:無論如來宣講究竟了義或暫時不了義之語,都沒有任何欺騙性,都對眾生有真實利益,如來已斷盡貪等煩惱,無因不說妄故。
(5)、不異語者:如來不說與眾生解脫無關的綺語,無論佛說什麼話,各類眾生都隨自己的根基而獲得知解。
因此,相信佛語是很合理的。
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則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
須菩提,如果菩薩的心執著三輪法而行持布施等六度,就像一個人已經走進黑暗,一無所見,若菩薩心不執著三輪法而行持布施等,好比一個有眼睛的人,在陽光照耀下,能見種種色法。
所謂三輪,指能布施的自己,所布施的財物,以及接受布施的眾生。
在修行布施時,對於布施者、接受者、布施物三輪本體了悟為空性,這樣的布施就是出世間波羅蜜多;倘若對於布施者、接受者、布施物三輪生起實有執著,就是世間波羅蜜多。
所謂布施波羅蜜多,分有、無三輪體空的般若智慧來攝持兩種:
(1)、有三輪體空的般若智慧攝持而行的布施:
若菩薩了悟緣起性空的般若智慧,斷除了人法二執,在悲智雙運的基礎上饒益眾生,以大悲菩提心為解除眾生痛苦而作饒益,以無二智慧不著相布施,比如能施者自己、受施者眾生、所施物資受用皆不可得,不但正行時安住三輪體空,迴向善根時也安住三輪體空。《大乘本生心地觀經》云:「三輪清凈是檀那(布施),以此修因德圓滿,當知證獲波羅蜜,唯由心凈不由財。」三輪體空是清凈布施,能令功德圓滿,應當知道證悟般若空性,依靠沒有實執的清凈心,不是依靠所布施的財物。《般若波羅蜜多經》云:「如是布施名出世間波羅蜜多,若彼者未得勝義菩薩之果位,則非出世間波羅蜜多。」 只有聖者菩薩的布施才是真正的出世間波羅蜜多,如果尚未獲得勝義菩薩果位,無論怎麼布施也只是世間波羅蜜多,並非出世間波羅蜜多。
(2)、無三輪體空的般若智慧攝持而行的布施:
以有執著的緣故,雖然發善心布施,最後亦將善根迴向,然於布施者、接受者、布施物有三輪真實的執著,因為般若經等中云:「凡是以執著心所造的一切善業,皆被稱為世俗有漏的善業。」永嘉禪師云:「住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仍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住相布施感召人天有漏福德,這種福德就像往上虛空射出的箭,它向上的力量窮盡時還會墮地,一旦有漏福德享用完了,還會招來第三世的不如意,所以著相布施叫世間波羅蜜多。
《大智度論》云:「五波羅蜜多如盲,現前智度乃為導。」前五度布施、持戒、安忍、精進、禪定,就像沒有眼睛的盲人,無法去到佛果目的地,智慧度如同具足雙眼的嚮導,能攝取前五度功德為成佛正因,無誤引導無量盲人趣達佛果。
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佛陀說:須菩提,在未來世中,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金剛經》,就能感得如來以佛的智慧眼了知他們各自的心:比如智慧如何,信心多大,煩惱是否熾盛等等,還現見這些人的一切身語所作,並對他作殊勝加持,令他們都獲得無量無邊的功德。
沒有證悟空性的凡夫,受持讀誦《金剛經》等般若經典,也是以智慧攝持而行。因此,沒有修行空性正見的凡夫,應念誦如來真實的金剛語,如此也能相合如來的智慧心,獲得如來慈悲護念。《百業經》云:「我等大師釋迦世尊及十方三世諸佛,均具有二種智慧、四無畏、七菩提支、八解脫、九等持、和十力等無量功德。如來的獅吼聲傳遍三界,並以大悲心恆時觀照一切眾生:哪些眾生興盛,哪些眾生衰亡;哪些眾生具損害性,哪些眾生具善根性;哪些眾生墮惡趣,哪些眾生從中得解脫;哪些眾生具七聖財,如此等等都了如指掌。即便是波浪離開大海,佛陀對眾生的大悲心剎那也不會離開。」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
般若經典功德的殊勝,就算恆時布施身體也無法與它相提並論。
佛說:須菩提,如果善男子善女人,上午時分,用等同恆河沙總數那麼多的身體作布施;中午時分,也用等同恆河沙總數那麼多的身體作布施;下午時分,同樣以等同恆河沙總數那麼多的身體布施給眾生,總之在一天當中不停地不是自己的身體,這樣不停地布施經過無量百千萬億劫的時間,想必能獲得不可估量的福德。但是,如果有人聽聞此經後,內心不懷疑,生起不退轉信心,僅僅這一點,他所獲得的福德已經超勝前者。更何況是書寫、受持讀誦、給他人解說經中奧義,所獲得的福德更是不可思議。總而言之,此經有不可思議,諸佛都無法稱量、無量無邊的沉重功德。
「不逆」指沒有懷疑的堅固信心。憨山大師云:「一念頓契佛心的功德,遠遠超勝用恆河沙數生命布施的功德,有一念信心隨順般若而不逆者,就是善入佛智」此經原本就是般若智慧,聽聞、具信心、抄寫、受持、讀誦、為他人宣說等,都能契入佛心而現前智慧,對治煩惱,因此功德殊勝。
布施自己的生命給眾生,雖然難能可貴,卻不能令眾生現前般若智慧,沒有智慧就無法對治我執煩惱,有我執就會造業,依靠業而流轉輪迴。然而給眾生作法布施——講解此經,能令眾生生起空性智慧。因為煩惱與智慧相違,一者存在時。另一者就不存在,所以,一旦眾生有了空性智慧,我執煩惱就不存在,就能解脫輪迴苦海。
書寫般若經能令自己的身根變得殊勝,受持或憶持此經法義,能令意根殊勝,讀誦,為人解說此經,能令眼根殊勝,以耳聞令耳根殊勝,以鼻嗅書香令鼻根殊勝,以口講令舌根殊勝,自他全身都散發出智慧,如此必定能令自他覺悟,真實趨入究竟實相,因此功德殊勝。
如此殊勝的功德,完全出自《金剛經》,如前所說,諸佛以及諸佛成就之法從此經產生,有了佛和正法,必定產生僧眾。相對眾生而有佛和佛法,眾生想要獲得利益,必須加入僧團修學,這就有了僧眾。可見,此經能產生三寶,而三寶是眾生的依怙,由此佛陀概括地說:此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
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即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這樣殊勝的般若經典,所化根器是哪些呢?
佛陀說:此經是如來對發大乘心,發最上乘心之人而宣講,因此,若有人能夠受持讀誦此經,並廣為他人宣講,如來就以智慧徹見此人,毫無疑問,此人將成就大乘廣大無邊,無法稱量,也不可以尋思分別衡量的功德,此人所作,即是肩負如來無上甚深圓滿正等覺事業的重擔。
「大乘」指菩薩乘,即凡夫發起世俗願行菩提心,希求菩薩聖果;「最上乘」指究竟佛乘,即獲得菩薩聖果的聖者菩薩,進一步希求佛果。眾生的根基千差萬別,有的想先獲得菩薩果位,再獲得佛果,有的想直接獲得如來正等覺果位,有的只想自己解脫,希求獲得阿羅漢果,有的不具備出離心,僅僅想獲得暫時的人天安樂等等。然而《金剛經》所調化的對境,並非是所有的眾生,因為不是每個眾生都能接受大乘空性的觀點,只有發起利他菩提心的大根器之人,才堪為修持此經的法器。
般若是出生諸佛之母,如來宣講此經,為大根器之人啟發般若智慧,令其證得三身五智,有能力利益眾生
何以故?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為什麼此經是為大乘、最上乘者而說呢?因為喜歡希求自我解脫的小乘發心之人,耽著我、人、眾生、壽者四種相執之見,所以他們對於此經,根本不願意聽聞,也不願意接受經中所說的究竟大空觀點,自然也不願意讀誦了,結果就不具足智慧能力為他人解說此經奧義。
為什麼在這裡不說四相而是說我見等四種見呢?其實著我見與著我相是一個意思,都是指我執心識,我相是我執心識所執著的對境。佛在前面曾經讚歎小乘阿羅漢等聖者的境界殊勝,為了避免後學的大乘種姓誤入歧途作自私自利發心,不發利益眾生的無上菩提心,佛陀有必要在此宣講小乘的空性見不究竟,由此而用我見等名詞而說。
相對而言,大乘菩薩證悟的空性境界如同無邊大海之水,小乘阿羅漢所證悟的空性僅僅像微不足道牛蹄跡水,彼此相差太懸殊,因此麥彭仁波切用否定的語氣說:「小乘阿羅漢未證悟空性!」相對大乘聖者菩薩來講,小乘阿羅漢尚是凡夫,但是相對世間凡夫而言,阿羅漢聖者很殊勝。
再者,小乘始終不承認組成粗大色法和粗大心識的基礎——無分微塵和無分剎那為空性,如果連這個都空完,那世俗再不會有我和山河大地等色法存在,太可怕了!因為在他們的勝義境界中尚有細微的二剎那法存在,所以他們所證的空性連有邊都未完全遣除。又因為細微的二剎那法不空,故無邊、既有既無邊與非有非無邊同樣也沒破。這樣一來,在他們的空性見解中,雖然粗大的我等四相以及相執已不存在,卻免不了有細微的四相及相執。因此,佛陀說:「真正的小乘種姓者,根本不聽、不接受、不讀誦大乘般若經典,也不願意為他人解說。」然而大乘菩薩化現的阿羅漢聖者不會有此過失,如須菩提尊者等。
須菩提!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則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花香,而散其處。
須菩提,無論何時何地,若有此《金剛經》,那一切世間的天界、人間、阿修羅等,都應該對此處作供養,應當知道,此處就是佛塔,皆應恭敬頂禮、轉繞,並以各種鮮花散於其處,以燃燒妙香供養其處。
《金剛經》能出生諸佛和佛法,無論是有《金剛經》的地方,還是身上佩戴者、讀經者、講經者、修持者等等,都是佛塔,都是所有天、人、阿修羅恭敬頂禮、轉繞、護衛的殊勝對境。
所謂天,指放逸享樂者;人指有善惡分別心者;阿修羅指八部神王。佛塔有生處塔、成道塔、傳法塔、般涅槃塔等,這些佛塔是紀念佛陀出世、成道、傳法、涅槃等度化眾生的示現,佛經說:頂禮、供養佛塔與頂禮供養真佛等無差別。
不僅有《金剛經》的地方是佛塔,甚至僅僅說了一個般若偈頌,此地也是佛塔,或應在此地修建佛塔,作為眾生頂禮的對境。如《法華經》云:「乃至說一偈,是處應起塔。」
供養有十種:
1、供香:表示清凈;
2、供花:表示莊嚴;
3、供燈:表示光明智慧;
4、供瓔珞:瓔珞是用珠玉穿成的項鏈,故表示具足聖財;
5、供幢幡:幢指旗杆,幡指印有佛號經咒經文的旗子,表示弘法利生事業經久不衰;
6、供寶蓋:也叫寶傘,唯有上師能用,表示作為眾生的依怙;
7、8、供衣食:表示受用圓滿;
9、供音樂:表示具足正法妙音
10、合掌禮:表示恭敬。
複次,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再者,須菩提,如果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金剛經》時,被別人輕賤欺負,說明他前世造的罪業,本該墮入惡道,但以《金剛經》的殊勝加持而重報輕受,改為僅僅在現世受人輕賤就能消滅罪業,同時還能積累福慧二種資糧,在不久的將來獲得無上正等正覺果位。
《金剛經》能令讀誦受持者積資凈障,可見其殊勝無比。一般人認為學佛能獲得安樂,念經修行令自己越發順利,如此才算學得好,修得好,一旦出現違緣,馬上產生邪見,責怪三寶沒有加持,不護佑自己,甚至做出捨棄三寶的行為。在此,佛陀專門給受持讀誦《金剛經》的善男子善女人說法教誡,提醒他們不要在違緣面前退失信心,應該勇於面對違緣,以信心和智慧遣除違緣。無垢光尊者在《竅訣寶藏輪》云:「猛勵精進勤修正法時,乃招違緣之際觀察魔,修行究竟即將成就時,乃遭魔障之際當謹慎。」作為修行人,應該明白,正當他精勤修習正法時,就是容易招致違緣障礙的時候,這是難以避免的自然規律,若信心堅固,具足正見,安住本性,就是修行者增長修行境界的一大助緣。還有,當一個人的修行達到究竟,即將獲得成就時,也極為容易遭受魔障損害,應當謹慎行事。並發下堅定誓願:無論何時何地,無論魔障違緣多麼惡劣,勇往直前,絕不捨棄上師三寶!生生世世不離師,恆時享用勝法樂,圓滿地道功德已,唯願速得金剛持!
魔障現前,即是業障清凈的徵兆,因此,精進受持讀誦《金剛經》時,被別人無緣無故輕視、賤踏,不僅不違背因果規律,還與因果非常相符,因為受持讀誦《金剛經》,以般若空性的威力,能令學人的罪障徹底清凈,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夠獲得無上甚深圓滿正等覺果位。
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祗劫,於燃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須菩提,我回憶起過去無量大劫中,在還未遇到燃燈佛之前,曾經遇到過八百四千萬億等無數的佛陀,對於這麼多的佛尊我都一一供養承事,從未漏過一尊佛不做供養承事,令我獲得了無量功德。然而另有一人,在末法時代能夠受持讀誦《金剛經》,那他所獲得的功德,和我供養無量諸佛的功德相比,我的功德不及此人功德的百分之一,百千萬億分之一,無論算數還是比喻,都無法相比。
供養有三種:上等修行供養,中等承事供養,下等財物供養。雖然曾經遇到過無量諸佛,對他們所做的也僅僅是中等的承事供養,以及下等的財物供養,卻不具足上等修行供養,所獲得的功德再大也是有限的。而受持讀誦《金剛經》是最殊勝的上等修行供養,能夠斷除障礙,圓滿資糧而成就佛果,因此功德超勝。
當年梁武帝請達摩祖師入宮,問了三個問題:
第一問:「我修建了許多佛塔和寺廟,度了許多人出家,功德大不大?」
達摩祖師回答:「沒有功德。」
第二問:「世上有佛嗎?」
祖師答:「沒有。」
第三問:「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祖師答:「不知道。」
梁武帝生氣地說:「真是話不投機!」於是下令「送客」。
其實達摩祖師是從勝義角度來回答這三個問題:
1、修建塔寺,度人出家,設齋供佛等等,只是外相修福,不是功德,真正的功德指內在的心性,不可外求。梁武帝著相行善,自然無法顯露內在自性功德,故達摩祖師說他沒有功德。
2、如果世間有佛,就是指佛像、或顯現為人相的佛陀等,這只是外在不了義的形相,並非真正了義佛,真正了義佛是心的本性。也就是說,自己的心原本就是佛,根本不用往外希求。修行應依了義而不依不了義,只有通過親修實證,才能真實現前究竟了義佛的果位。從這點而言,達摩祖師否定世間有佛。
3、因為達摩祖師已證得無我空性,不見有真實存在的我,故說不知道自己是誰。
在世俗中,做如夢如幻的修建塔寺,度人出家,設齋供佛等善法,能獲得如夢如幻的功德(真正而言是福德);世間所說的像釋迦牟尼佛、以及所見到的各種莊嚴的佛像等等,也只是如夢如幻的世俗顯現;五蘊組合的我僅僅是一種虛假的現相,在世俗不可能存在一個真實的我,否則我永遠是二十歲,不會有任何變化,但事實上我從小到大、到老、甚至死亡,變化巨大,一刻都未曾停留,盡顯我虛假的一面。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即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在未來的末法時代,能夠受持讀誦此經,那他所獲得的功德,我若具體說明,小根器的人聽聞後,因無法接受而心意狂亂、懷疑、不信,甚至誹謗。須菩提,應當知道,《金剛經》所說的般若空性義高深莫測,不可思議,以清凈信心修學此經的人,其果報境界也無量無邊,不可思議。
如前所說,《金剛經》能令眾生清凈業障,圓滿二資,特別是在五濁興盛的末法時代,若有人受持讀誦,那他所獲得的功德與佛等同。此經講般若,般若就是心的本性,心性就是究竟了義佛,沒有任何相狀與顏色,也沒有能緣、所緣,不可以分別思維,無法表達言說,這就是所謂的不可思議。
低劣種姓者無法理解此等道理,以世俗的貪婪心往外希求有限功德,對於勝義不可思議的功德,如何能接受?因此佛說他們會心意狂亂,狐疑不信。
到此為止,就是《金剛經》的上半部分,主要針對初發菩提心的凡夫菩薩而說——為發大乘者說。憨山大師認為:初學者發菩提心時,會貪執種種相狀,比如執著自己的五蘊身而修,以三輪實執而行布施,希求一個真實的菩提果,以相好身見佛,執著有真實清凈與不清凈的剎土等等,種種所行不離相執,與無相般若相距甚遠。因此,佛在上半卷經文宣說破除粗大人我法我相執,主講世俗菩提心。
由於聖者菩薩斷證未圓滿,雖然入定時遠離了一切邊執戲論,然而出定還有細微的能取、所取執著,因此後半卷經文主要針對已證悟般若空性的聖者菩薩而說——為發最上乘者說,主講勝義菩提心。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
這時,須菩提接著又問佛: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當他們真正獲得勝義菩提心——證悟空性後,進一步發起希求無上正等正覺心——即希求佛果之心時,在出定位如何安住空性境界,如何調伏分別能取所取之心?
菩薩入根本慧定所證悟的般若空性與佛等同,都是沒有能取、所取的境界,不同的是,佛沒有出定入定差別,菩薩有出定入定差別。菩薩出定時,儘管了知諸法如夢如幻,但仍執著有能取外境的自心,以及所取的外境,相對凡夫而言,菩薩的這種執著屬於細微所知障。
佛告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所以者何?須菩提!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
佛陀告訴須菩提說:已獲得勝義菩提心的善男子善女人,當他們發起希求無上正等正覺心時,內心應真實生起這樣的菩提心:我要令一切眾生獲得究竟涅槃安樂。並明白在世俗有如夢如幻的滅度眾生,在勝義中,能滅度的菩薩與所滅度的眾生都不存在。為什麼在勝義中沒有菩薩和眾生呢?須菩提,如果菩薩執著勝義還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種相存在,那他就不是真正的菩薩,說明他沒有經過真實入定證悟般若空性。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菩薩入根本慧定時,不僅沒有眾生,沒有菩薩,就連發無上正等正覺心的法也不存在。
前面對初學者說發菩提心,這裡要求證悟空性的菩薩生起真實無偽的菩提心,當然,並非是說只有聖者菩薩才能生起菩提心,凡夫除了發心以外,也能生心。
無論發起菩提心還是生起菩提心,都屬於世俗菩提心,因為需要觀待發菩提心或者生菩提心的對境——眾生,以及發菩提心或生菩提心的菩薩,而且還需要有善知識引導才能生起,所以不可能是勝義菩提心,勝義菩提心不需要世俗因緣的聚合,而是證悟空性的智慧。按《入行論》所說,世俗只有兩種菩提心:一是願菩提心,二是行菩提心。由此可知,發心即是願菩提心,生心是行菩提心,願菩提心只是在心裡發一個利益眾生的心愿,而行菩提心則是對所發的心愿付諸行動——行持六度萬行。
從功德而言,願菩提心在成佛之前其功德不會耗盡,而行菩提心的功德在成佛之前不但不會耗盡,還不斷增長廣大。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與燃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燃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接著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當年我在燃燈佛處,有沒有一個真實的法叫無上正等正覺讓燃燈佛授記我獲得呢?
須菩提回答:沒有,世尊!按照我理解佛陀所說的密意,如來在燃燈佛處,沒有一個真實的無上正等正覺授記法可得。
在世俗中,有如夢如幻的菩薩生起如夢如幻的菩提心,令如夢如幻的無量眾生證悟如夢如幻的寂滅涅槃。世尊以自己的親身體會說明,昔日在燃燈佛前,只是獲得了如夢如幻的八地無生法忍境界,於是燃燈佛就給世尊作如夢如幻的授菩提記。
關於授記,有幾種情況,如《經莊嚴論》所說:「見道及八地會得不退轉授記,也有利根者於加行道即得授記。」此處所說,是佛陀當年獲得八地時,燃燈佛給他作不退轉授記。
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燃燈佛則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
對於須菩提的回答,佛陀非常贊同說:正是!正是!須菩提,確實沒有一個真實存在的無上正等正覺法令如來獲得。須菩提,假如已經有一個真實自性的無上正等正覺法,讓如來真實獲得的話,燃燈佛就不需要再給我作這樣的授記:「你在未來世成就佛果,佛號叫釋迦牟尼。」因為成佛之法已有故,燃燈佛再授記就是多此一舉了,然而佛陀絕對不會做無意義之事。正因為根本不存在一個真實自性的法——無上正等覺讓如來獲得,所以,燃燈佛才會給我授記說:「你於未來世,將成就佛果,佛號名叫釋迦牟尼。」
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陀接著說:為什麼說沒有一個真實的法——佛果,讓如來獲得呢?從所知法而言,真正了義的如來是指諸法的真如本義:遠離一切邊執戲論的大空性。
從能境而言,所謂如來,即是如理如實證悟諸法真如本性,已經來到了真如地——佛地之人。
如果有人說:如來已經獲得了無上正等正覺果位。須菩提!應知這只是世俗的夢幻顯現,在勝義實相中,根本沒有一個真實的法,令佛陀獲得無上正等正覺果位。
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即為非大身,是名大身。
須菩提,如來所證得的無上正等正覺,於是中——在其本性中,無實——沒有真實的自性,遠離有邊;無虛——也不是虛無的斷滅,遠離無邊;既然有無二邊都遠離了,那在有無基礎上所安立的既有既無邊與非有非無邊也隨之遠離,遠離一切邊執戲論,就是真正了義的無上正等正覺。因此,如來說,一切法都是佛法!其本性為離戲大空故。
從二轉無相法門而言,「一切法」指世俗夢幻顯現的一切萬法,包括好壞賢劣,清凈與不清凈之法;「佛法」指了義的勝義法——般若大空性,也叫佛性;「是」指二者是現法與法性關係,這種關係並非能、所二取,而是無別雙運。
從三轉法門而言,「一切法」指世俗的清凈顯現——如來藏光明,與不清凈之諸法顯現;「佛法」指了義的勝義法——般若大空性,也叫佛性;「是」指世俗勝義無別雙運。由此可知,儘管如來藏光明是常有之法,但並非實有存在,而是與大空性無二無別的本體。
從大圓滿而言,不分勝義世俗二諦,「一切萬法」唯一就是清凈的心性光明顯現,並與自心無別雙運,「佛法」即是明空無別的心性。
須菩提,所謂一切法,只是虛假的世俗顯現,並非是具有真實自性的一切法,在勝義中一切法都不存在,但在世俗中,依靠緣起的力量,諸法的顯現包羅萬象,故取一個總名叫一切法。須菩提,就像人身長大。
須菩提隨即會意: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並不是真實的現相,真實的大身根本不存在,所謂大身,只是在世俗中觀待小而安立的一個虛假名稱。如《楞嚴經》云:「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小中現大,大中現小。」在一數當中有無無量無邊的數字,如十個0.1,一百個0.01,一千個0.001……,或者一個世界有無量無邊的微塵數。反過來說,無量無邊的數字可以組成一個整數,無量無邊微塵組合為一個大千世界。在一個人小小的眼睛裡,可以顯現出大千世界——小中現大,在大千世界裡,又有無量無邊的千姿萬態——大中現小,等等。因為大小都不真實,所以大小可以互溶。
增長智慧也一樣,從一地到佛地之間,菩薩的智慧越來越增上圓滿,這些只是世俗名言的假相,從勝義而言,佛菩薩以及智慧增長都不存在。
從三身而言,法身即是離戲空性,色身指清凈報身與幻化身,三身無二無別。《寶性論》云:「佛身外現故,與真如無二。」佛陀的色身在世俗中顯現,與勝義真如之法身無別雙運。即是說,現空無別是真佛,無邊法界的一切法亦是現空無別之性,故一切顯現之法都是佛陀的幻化游舞,此為無盡真大身。
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實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
須菩提,不僅沒有一個真實的法叫佛,也沒有一個真實的法叫菩薩,如果菩薩以實執分別而說:我要令無量眾生獲得滅度。那他就不是真正的菩薩,為什麼呢?須菩提,真正而言,根本沒有一個真實存在的法叫菩薩。因此佛說:真正的菩薩,一旦證悟一切萬法的真如實相——般若空性,就不會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執著。
當然,在世俗名言中,菩薩安住空性的同時,可以作如夢如幻的發心、行持六度萬行,解救眾生脫離輪迴苦海,趨入無餘涅槃等。
須菩提!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同樣,須菩提!若菩薩以實執心而說:為了利益眾生,我應該莊嚴佛果剎土。那此人就不叫菩薩,為什麼呢?因為如來說,所謂莊嚴佛土,在空性中根本不存在,只是在名言中,對菩薩如夢如幻的修行取名為莊嚴佛土而已。須菩提,如果菩薩通達了無我空性之法,如來就說他是一名真正的菩薩。
就像一個高僧大德要弘法利生,必須有他自己的道場,是五種圓滿當中的環境圓滿,否則利生事業無法成辦。同樣,菩薩度化眾生,也必須有自己的佛國剎土,並以修行來莊嚴佛土,如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藥師佛的琉璃世界,釋迦佛的娑婆世界等等。
如前所說,佛土莊嚴與否,取決於自心清凈與否,《維摩詰經》云:「心凈則佛土凈。」可見,真正的莊嚴佛土是修自心清凈,自心是否清凈,看有沒有證悟空性,若是未證悟空性的凡夫菩薩,就會有實執分別,有實執分別的心能引生痛苦,不算清凈,相對他而言剎土也變得不清凈。再者,凡夫菩薩未證悟空性就是沒有覺悟,自己尚未覺悟如何能引導眾生覺悟呢?根本沒辦法,既然不能自覺覺他,儘管具足世俗願行菩提心,也不是真正的菩薩。
真正證悟的聖者菩薩,由於沒有實執煩惱,就算表面顯得不清凈的世界,對他們而言也是清凈的,並與極樂世界等無差別,如釋迦牟尼佛的娑婆世界。無論如何,這些僅僅是世俗名言的虛假現相,從般若大空性而言,能莊嚴的菩薩與所莊嚴的佛土都不存在。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有肉眼嗎?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如來有肉眼。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有天眼嗎?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如來有天眼。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有慧眼嗎?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如來有慧眼。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有法眼嗎?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如來有法眼。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有佛眼嗎?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如來有佛眼。
聖者菩薩尚有出定入定差別,入定離一切戲論,沒有能境、所境,但在出定時,還有能莊嚴佛土的自心,以及所莊嚴的佛土。佛沒有出定入定差別,所有的一切顯現都是佛的智慧游舞,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這五眼其實就是佛的智慧,佛的智慧與智慧所見之法無別雙運。然而對於眾生而言,只在世俗安立佛具足五眼,在勝義中,佛和佛的五眼都不存在。
五眼通過精勤修持六波羅蜜多才能獲得,因此,五眼只有大乘聖者才具足,小乘沒有大乘的六波羅蜜多,故具足六通的小乘人不具足全部的五眼。
肉眼是在加行道通過供燈、修等持而獲得,依靠眼根即能現見一百由旬到三千大千世界整個世間。按《現觀莊嚴論》觀點,肉眼從資糧道菩薩開始具有,資糧道以上菩薩相續中都具足,至尊導師佛陀毫無疑問必定具足能照見三千大千世界之肉眼功德。
天眼通過修持有漏善法才能得到,如修禪定等六度是具足天眼之因。以天眼能照見十方所有眾生死而受生、前生後世、受生何處等。加行道以上的人相續中具足天眼功德,佛陀位居至尊,當然也具足。
慧眼是通過修持無漏資糧依六波羅蜜多而生,其功德可如理如實現見諸法的本性,唯一地至十地之間的聖者菩薩入定時具有。《入中論》云:「如有目者能引導,無量盲人到止境,如是智慧能攝取,無眼功德趣聖果。」
法眼也是修持無漏六波羅蜜多為因,其功德可如理如實通達教法和證法之意義,通達與自己相等或比自己下劣的眾生之根基,是一地菩薩到十地菩薩出定時具足的一種功德。《現觀莊嚴論》的一些講義中認為:教法證法的意義全部通達稱為法眼。若一個人是一地菩薩,則對二地菩薩的根基不能了知,但對一地及一地以下加行道、資糧道眾生的根基則能無餘通達。
佛眼是能照見輪涅所攝的一切法本性的智慧,盡所有智、如所有智就是佛眼,依圓滿的福慧二種資糧而生起,其所見範圍寬廣無邊、不可思議,其所境是萬法的真相,只有無學地佛陀才能徹底獲得。一地到十地的菩薩只有相似的佛眼,唯佛陀才具足佛眼功德。
佛的五眼有什麼作用呢?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而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比如恆河中所有大大小小的沙粒,佛說這些沙粒是沙嗎?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如來說恆河中的沙粒是沙。
佛又問:須菩提,你認為如同恆河沙總數那樣多的恆河,所有這些恆河沙總數那樣多的佛國世界多不多?
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世尊。
佛陀告訴須菩提:這麼多國土的所有眾生,他們的各種心,如來都能一一了知。
一切萬法歸為心的顯現,從本體而言,眾生心與佛心無二無別,從反體來講,每個眾生的分別心又是千差萬別,但佛以五眼智慧能無餘照見,就像看自己的掌紋。
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為什麼如來能夠知道眾生的若干種心呢?如來說過,儘管有這麼多的心,但卻看不到任何一個心的顏色形狀,也找不到它們存在哪個地方,不知道他們從哪裡來,去往哪裡,在世俗只是虛假的心,不是真實存在的心,在勝義則完全是離一切戲論的大空性,因此而取名為心。
怎麼理解呢?須菩提,心以時間衡量,有過去、現在、未來三種情況:過去的心已經過去了,不可得,一去不復還故;仔細觀察現在的心,除了剎那生滅,根本留不住,如果能把現在的心留住,那它在身體的哪個地方呢?結果里里外外都找不到這個現在的心;未來的心還沒產生,故也得不到。
在世俗尚且得不到心,在勝義更沒有心可得了,可見,世俗心的夢幻顯現與勝義離戲空性無二無別。
以前有一個賣燒餅的老太婆,向一個專門講《金剛經》的法師問了一個問題:「《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你現在取什麼心?」這位法師一下愣住了,許久說不出一句話。其實稍微留意一下就知道,無論是過去、現在、未來之心,都沒辦法緣取,因為心沒有任何色相,留不住,儘管如此,但從未失去覺知,這就是明空雙運的心性。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果有人將裝滿三千大千世界那麼多的七寶,用來布施給一切眾生,那這個人以這種布施的因緣而獲得的福德多不多?
須菩提回答:是的,世尊!此人以這種布施因緣獲福很多。佛說:須菩提,如果這個福德是真實的,永恆不變的,如來就不會說他獲得很多福德,正因為福德不真實的緣故,它會隨著因緣不斷增長光大,如來從這一點而說獲福非常多。
如前所說,就像一粒小小的種子,種下地後,會隨著因緣不斷長大,最終長成參天大樹。以因果相應而言,諸法是心的顯現,以實執心行持布施,執著布施者自己,接受布施的眾生,以及布施之法三者為真實存在,希望相應獲得一個真實的福德,這樣的福德再大也是有限的,因有相果也有相。
在此,佛陀教誡菩薩,入定時安住離戲空性,不會有所執著,在出定時同樣不要以實執心去行持善法。
須菩提!於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具足色身:指佛陀所具足的三十二相八十隨好;具足諸相:指唐卡、雕刻、金、銀、銅等做成的各種莊嚴佛像。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在因地行持布施等,以福德資糧感得的色身具足三十二相八十隨好。那如來是否可以依所具足的三十二相八十隨好之色身而見?即是說,凡具足這些相好者就是如來,對嗎?
須菩提回答:不是,世尊!斷證功德圓滿的如來,不應以外在具足相好之色身來衡量,因為佛陀說過,如來因斷證功德圓滿而自然具足的相好身,是世俗的夢幻顯現,根本不存在真實的自性,只是給虛假的法取一個虛假的名:具足色身
佛接著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如來是否以各種各樣的佛像而見?即是說,寺院里的唐卡等各種莊嚴的佛像就是真正的如來,對嗎?
須菩提回答:不是,如來不應以各種佛像來衡量,佛說這些佛像只是沒有生命的無情物,是世俗的夢幻顯現,根本不存在真實的自性,只是給虛假的佛像取一個虛假的名:具足諸相。
應知真正了義的如來,是離一切戲論的大空性。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佛說:因此,須菩提,你不要認為如來會有這樣的分別念:為了利益一切眾生,我應當宣講正法。不要以自己的分別念去衡量如來,為什麼呢?如果有人以實執分別而說:如來真正有說法,那他就是誹謗佛陀!因為他沒有正確理解我所說的空性意義。須菩提,所謂說法,只是在眾生迷亂分別念面前的迷亂顯現,沒有真實的自性,既然法不真實,就沒有真實的說法,是故給這種迷亂顯現取一個虛假的名叫說法。
凡夫菩薩因為未證悟空性,不具足勝義功德境界,所以要發起世俗利益一切眾生的願行菩提心;聖者菩薩儘管有勝義菩提心的境界,但所斷的煩惱與所證悟的智慧都未圓滿,故有出定入定差別,入定時安住般若大空性,沒有能發菩提心的自己,沒有所發菩提心的法,所發菩提心的對境——眾生也不存在,但出定時還要不斷生起利益眾生的大悲菩提心;而佛陀已斷證圓滿,沒有出定入定差別,恆時安住於世俗勝義無二無別的境界中,一切言行都能無勤利益一切眾生,因此,根本不需要「為利益一切眾生而說法」的勤作發心。
若說佛陀和聖者菩薩那樣,尚有勤作:首先發菩提心,以菩提心攝持而作真實的說法,那就是誹謗佛陀所斷的煩惱和所證的法性都未圓滿,或者說沒有正確理解如來所說的離戲空性之義。應知講經說法必須具足條件:講法的本師、所講之法、講法時間、講法的環境地點以及聽法弟子等,具備這五種因緣條件講法才能成功。然而在空性中,一切因緣所生的法都不存在,根本沒有一法可說。眾生所見到或所了知的佛陀講法情況,只是世俗虛假的現相而已,毫無疑問,說法之名也是虛假的。
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聽了佛陀對甚深究竟了義空性的開示後,須菩提尚存疑慮,於是問佛:世尊!有許多眾生,在未來世的末法時代,聽聞這樣的的法句時,會生信心嗎?
佛說:須菩提,不管是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眾生,都不是真實的,是虛假的,但在世俗中,不得不說是眾生。為什麼呢?須菩提,眾生之所以是眾生,是因為暫時被實執煩惱遮蔽,而不覺悟佛性(空性),因此從佛性角度而言,他們又不是真實的眾生。但從世俗顯現而言,因受實執煩惱束縛,所以又叫眾生。
不僅如來的相因不可得而無所執著,如來所說的法不可得而無所執著,眾生同樣是不可得而無所執著。「慧命」:慧指具足法身慧命;命指具足世間壽命。同時具足法身慧命和世間壽命的就是比丘,慧命須菩提即比丘須菩提的意思。
正因為眾生原本是不可得的大空性,所以眾生原本就具足不可得的佛性,又因為般若法理與眾生的佛性相符,所以有緣的眾生蘇醒佛的種姓時,一定會對此法生信心,或者聽聞此法而蘇醒佛性,並最終能真實趨入般若空性而成佛。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複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佛陀開示到這裡,須菩提已徹悟諸法無所得之空性義,於是向世尊呈法供養,請佛印證自己的證悟。
須菩提對佛陀說:世尊,佛獲得的無上正等正覺果位,是無所得、不可言思、離一切戲論的大空性嗎?
佛說:正是!正是!須菩提,我於無上正等正覺果位,甚至微塵許的真實法也不可得,這才是真正的無上正等正覺佛果。再者,須菩提,又因為這個無上正等正覺之法,即是諸法以空性而平等,以平等而清凈,沒有賢劣高低區分,因此叫無上正等正覺。
怎樣才能獲得這樣殊勝的佛果呢?應放下我、人、眾生、壽者四相實執,以無我相之空性、無人相之空性、無眾生相之空性、無壽者相之空性等,總之,以空性智慧攝持而修一切善法,這樣就能獲得無上正等正覺佛果。須菩提,所謂善法,如來說不是真實存在的善法,在世俗如夢如幻,在勝義離一切戲論,因此而取名善法。即是說,凡是顯現如同夢幻,本體為離戲大空性者,都是善法,如前所說:一切法皆是佛法。
須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以空性智慧攝持而修一切善法,有什麼功德利益?
佛接著說:須菩提,像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須彌山王堆積在一起般妙高的七寶聚,肯定多得不可勝數,如果有人持續用這麼多的七寶聚布施給眾生,所獲得的福德一定不可思議。另有一人將此《般若波羅蜜經》,用以讀誦,甚至僅僅是其中的一個四句偈頌,受持讀誦,並給他人宣說,那此人所獲得的福德,前者的福德根本沒辦法與他相比,百分之一都比不上,甚至比不上百千億分之一,總之,所有的算數、比喻都無法相比。
應知三千大千世界有十億個太陽系,須彌山也有十億數之多,七寶堆積如同十億個須彌山堆積的高度,七寶之多,簡直無法想像,不斷用這麼多的七寶作布施,其福多得無法設想。然而相對修持般若空性的福德而言,卻是微乎其微,不足掛齒。因為前者著相,執著有另外的福德而往外求福,所得的福再多也有限,這好比另外花錢希求太陽能,極其有限;後者離相,深知空性中本來圓滿具足無量功德,根本不用往外尋求,這像直接從陽光中取太陽能,取之不盡,其功德自然遠遠超勝於前者。
五祖說:「自性若迷,福何可求?」自性——空性,即是法身佛,就像如意寶一樣,能自然出生無量無邊的福德,根本不用往外尋求,若不明白此理,一個勁地往外尋求根本不存在的福德,怎會求得呢?六祖說:「乘船永世求珠,不知身中有寶。」無知的商住生生世世都乘船出海尋寶,一剎那也不知自身就有無價之寶,真是太稀有了!應知自身佛性之真寶,遠遠超勝外相之假寶。
以空性智慧攝持而修一切善法,就是讓自身的如意寶——空性智慧得以現前,若往外求佛,永遠無法滿願。
須菩提!於意云何?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須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
佛說:須菩提,你意下如何?你不要認為如來有這樣的分別念:我應當度化眾生。須菩提,不要這樣想,為什麼呢?實際上沒有一個眾生需要如來度化,若說有眾生要如來度,那如來就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種相執。
世尊在此明確指出,眾生不是由佛來度,而是依佛性得度,即是說,眾生因有如來藏而具備得度因緣。就像芝麻原本具油性,才能榨出芝麻油,並非因工人壓榨才有,佛陀只是對眾生作引導,教導眾生修持方法,眾生依教奉行,能令佛性如來藏顯露出來而得度。
從了義與不了義而言,佛性如來藏是內在了義上師,起主導作用,如來是外在不了義上師,是親修實證如來藏的過來人,相對了義而言,起輔助作用。如果有一個真實的眾生被佛真實度化,那佛就有我度眾生的我相執著;佛和眾生都具備的人相執著;所度對境眾生相執著;佛和眾生都有壽命相執著,然而有這些相執豈會是佛?
另外,假如佛陀的開示引導,能真實度化眾生,應成佛的一句話足以令三界六道的一切眾生當下無餘度盡,令輪迴消於法界,何必勞心勞肺對應眾生的千萬根基,而宣講八萬四千法門呢?八萬四千法門就成徒勞無益!再者,如果眾生不具佛性如來藏,那佛陀再殊勝的善巧方便,都如同面對石頭、柱子自彈自唱,眾生沒有成佛的機會。應知衡量解脫的準繩,就是滅盡無明,現前真如佛性,若沒有佛性,如何能現前?
因此,眾生得度,是在具有佛性如來藏的基礎上,依靠外在佛的無誤引導而成。此佛性如來藏並非根識對境,不可以見聞憶觸,本體如同虛空,然而其自性卻是任運自成光明,又因周遍一切眾生而利益一切眾生,周遍輪涅諸法,所以其作用是大悲周遍。
從三身而言,本體空性為法身,自性光明為清凈報身,大悲周遍為幻化身,以三身無二無別安立身語意三金剛。
眾生依靠如來的引導,從迷到悟,返樸歸真,就是得度成佛。以上從世俗成立眾生並非如來所度,下面從勝義安立無眾生可度。
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須菩提!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世尊進一步說明沒有眾生可度的道理:須菩提,觀待迷亂的眾生,如來善巧方便說有我,比如「我皈依三寶」、「我修解脫法」、「懺悔我的業障」、「我發菩提心」等等,但並非是說有一個真實的我存在,因為我也是空的本體。而凡夫人卻以迷亂分別認為如來在說有一個真實的我而修行、懺悔、發菩提心等。
須菩提,應知所謂凡夫,是從具有我執業煩惱而言,是世俗夢幻般的顯現,從它的勝義本體而言,則是遠離一切相狀的空性,因此,在世俗中,對於被我執煩惱束縛,毫無自在的人而取名為凡夫。
凡夫指流轉輪迴的眾生,我,是指色、受、想、行、識五蘊,我執指執著五蘊是真實存我之心識,即我執心識。如果五蘊就是我,並且我真實存在,那我與五蘊是一體還是異體關係呢?
一、若是一體關係,那我等同五蘊,有五個我,但事實上我只有一個,再說原來只有一個我,現在又變成五個我,有變化怎會是真實的自性?;或者五蘊就是我,這樣五蘊就由原來的五個變成只有一個了,然而色、受、想、行、識,無論是哪個單獨存在都行不通:如只有色蘊(色身)沒有其餘四蘊,就是一具屍體;沒有身體,也沒有心識,單獨的苦樂感受是不可能產生的;沒有苦樂感受,單獨的取捨好壞之想也不會有;如果沒有身體和心識,如何安立行蘊中的生命?前四蘊不存在,單獨的眼等六識如何存在?可見五蘊不可能是單獨存在的法。
二、假如我與五蘊是異體關係,那我和我的五蘊身就沒有任何關係,顯然這是不合理的。
正確的觀點是,在世俗中,以五蘊的組合而成一個假立的我,實際上這個所謂的我空無一物。
既然每個眾生的我都不存在,那如來度化眾生之說就無法安立。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須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即是如來。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而是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既然五蘊沒有真實的人我,那人我所具足的三十二相也只是虛假的大人相,並非是如來獨有的相好功德,不僅是如來才有,轉輪聖王也會有三十二相好身。
佛問:須菩提!你意下如何?是否可以依三十二相來衡量如來的功德?
須菩提回答:正是!正是!可以三十二相來衡量如來功德。即是說,具足三十二種相好功德的就是如來。
佛說:須菩提,假如依三十二相來衡量如來功德——具足三十二相者就是如來,那轉輪聖王就是如來了,因為轉輪聖王也具足三十二相好。
須菩提隨即醒悟到自己已經將勝義世俗混為一談了,連忙說道:世尊,按照我理解佛陀所說的實相義,不應該以世俗的三十二相去衡量如來的智慧功德。
這時佛陀以偈頌加以說明:如果誰執著如來的相好身是真實的,並依靠相好色身作為見如到來的標準,依靠真實的妙音來作為尋求如來的依據,顯然此人已經墮入實有的邊執,他在行持外道邪見,永遠無法現見真正了義如來——如來藏佛性,或現空雙運、明空雙運。
三世諸佛沒有一個例外,都依靠般若波羅蜜多而獲得無上正等正覺佛果,如《心經》云:「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沒有空性智慧攝持,必定會執著世俗的諸法顯現為真實存在。應知如來的相好身是布施等福德資糧所感召,不一定非要證悟空性才可以,如轉輪聖王,因此,不能以世俗的相好來衡量如來的功德境界。
按《俱舍論》觀點:雖然佛陀一切功德圓滿具足,但也會有受用退轉的情況,即有些受用不會現前。既然如此,那佛陀轉世時,他的三十二相好身就有可能不現前,與一般平凡人的身相沒有差別,因此才有「不知道誰是佛菩薩」之說。釋迦牟尼佛也親自說過:「將來他化為善知識的形象來利益眾生。」佛經也有說:「具相善知識與佛等同。」但現量可見,並非所有的善知識都一律具足莊嚴的三十二相好身。
可見,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
須菩提!汝若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說諸法斷滅。莫作是念,何以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前面說不能以世俗的三十二相來衡量如來的功德境界,但也不能因此就遮止三十二相而墮入斷滅邊執。
佛接著說:須菩提,你不要認為佛說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就覺得如來獲得無上正等正覺時,不應具足三十二相好身。須菩提,不要有這樣的想法,如果你認為如來獲得無上正等正覺時,不應具足三十二相好身,帶著這樣的分別妄念去發無上正等正覺心——利益眾生的無上菩提心,然後對眾生講經說法,你就會誤導眾生說:「諸法為斷滅空!」千萬不要有斷空的分別妄念,為什麼呢?因為這樣會令自己墮入無的邊執,真正發無上正等正覺心的人,能以智慧了知諸法顯現不離空性,空性不離顯現的道理,絕對不會說諸法為斷滅空。
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何以故?須菩提!以諸菩薩不受福德故。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何菩薩不受福德?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
佛陀進一步說明不遮止世俗顯現的同時,也不執著世俗顯現。
佛說:須菩提,如果有一位菩薩用裝滿恆河沙數世界那麼多的七寶,恆時不斷對眾生作布施,另一位菩薩了悟一切法無我空性,成就無生法忍功德,那此菩薩所獲得的功德,遠遠超勝前面那個菩薩作布施的功德。為什麼這樣呢?須菩提,因為諸菩薩不貪受福德的緣故。
須菩提問佛:世尊,菩薩如何不貪受福德呢?
佛回答:須菩提,菩薩對於自己所作的福德資糧,已明白其本性為無相空性,並以空性智慧對治實執煩惱,故不應該貪著福德真實存在,因此說菩薩不受福德。
此處的無我指法無我空性,我即真實的自性,無我即無真實自性,法無我即一切萬法不存在真實的自性。無生法指空性法,在空性中,一切萬法都不存在,那萬法的產生就無從說起,沒有生怎會有滅?忍指能夠忍受或接受,信心堅定。無生法忍合起來就是:對於無有生滅的空性法,以堅定的信心和智慧完全能夠忍受或接受。如《大智度論》云:「於無生滅諸法實相中,心已通達無礙是名無生法忍。」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卧,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佛接著說:須菩提,如果有人說:如來有來有去,比如釋迦牟尼佛從兜率天來,從母胎出生,最後又圓寂去往他方世界。或者說如來從東邊走到西邊,還有如來以身示教:比如端坐,吉祥卧等等。說明此人未能正確理解我所說的空性意義,為什麼呢?因為真正的如來並非世俗顯現,而是勝義離戲空性,在勝義空性中,沒有如來,如來的來去等這些世俗現相一概不存在。
如來是什麼意思呢?從能境而言就是圓滿證悟空性者;從所境而言,是一切萬法的本體空性。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於意云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即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世尊!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如來說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
佛問:須菩提,如果一個善男子或善女人,把三千大千世界擊碎成微塵,你意下如何?這些微塵的數量多不多?
須菩提回答:非常多,世尊!為什麼呢?如果這些微塵實有,佛就不會說這些是微塵眾。為什麼這樣說呢?假如一粒微塵實有存在,它不可能有方隅區分,所謂東、南、西、北等只是相對而言,並非真實,想要沒有方隅,就不能讓任何一法與它共存,只要有一樣東西與這粒實有的微塵共存,它就有了前後左右方位,就無法成立它的真實性。也不會有過去、現在、未來的三時變化,應知三時剎那生滅,而實有的微塵不可能有剎那生滅的無常變化。正因為這些眾多的微塵都無實有,都是如夢如幻之性,所以佛說它們並非真實的微塵眾,實際上它們空無一物,所以僅僅取一個微塵眾的虛名而已。
同樣,世尊,如來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並非真實的自性,它由許許多多無實的微塵眾組合而成,除了許多微塵以外,真實的一個大千世界根本不存在,因此而名大千世界。為什麼呢?假如大千世界真實存在,它還是由許多微塵組合成一個整體的假相,如來也說這種組合的整體相也不是真實的,除了一粒一粒微塵以外,真正組合的一個整體相根本找不到,因此僅僅是個一合相名稱。
在此,佛陀用比喻說明法身色身無別雙運,世界比喻為法身,微塵比喻為包含報身和化身的色身。世界由眾多微塵組成一個大的整體,微塵和微塵之間互為異體,其實,世界和微塵只是兩種不同側面的說法,說世界,則是說微塵的組合整體,說微塵,則是說許多不同微塵的別體,無論如何都不是兩種不同的法,也不存在任何差別。
同樣,說法身,即是說報身、化身的勝義本體,說報身、化身,即是說世俗顯現,其實三身無二無別。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
佛問:須菩提,如果有人說:佛陀說過有我的見解、有人的見解,有眾生的見解,有壽者的見解。須菩提,你意下如何?這種人正確理解我所說的般若實相義嗎?
須菩提回答:沒有,世尊!這種人根本不理解如來所說的空性法義。為什麼呢?因為世尊說的有我的見解、有人的見解,有眾生的見解,有壽者的見解,並非是指真實存在的我、人、眾生、壽者,只是隨順眾生的根基意樂而說有我、人、眾生、壽者,但這種見解並非究竟了義。
有人認為佛說過有我、人、眾生、壽者四相之見解,難道不是說有真實的四相存在嗎?
回答是否定的,在世俗中,佛陀善巧方便說有我見,我指心識,正確說是阿賴耶識,比如說我明白,我安樂,我已解脫等等;說有人見,人指身體,間接指諸法,如說諸法依因緣所生,並安住於各自本性,如火安住於熱性,水安住於濕性,大地安住于堅硬之性等等;說有眾生見,眾生是指具煩惱者,如說眾生煩惱熾盛,要斷煩惱等等;說有壽者見,壽者指眾生在輪迴的生命周期,比如說殺生短壽多病,放生長壽無病等等。應知這些只是世俗如夢如幻的見解,佛陀沒有安立其有真實的自性。
在勝義中,我見指阿賴耶識是清凈的如來藏本體,這個清凈的本體在過去、現在、未來三時中,從未有過絲毫的動搖改變,以此而說實有;人見指諸法本性——現空無別雙運之性永恆不變,以此而說實有;眾生見指眾生的貪等煩惱原本清凈,如六祖云:「煩惱即菩提。」以此而說實有;壽者見指眾生原本是佛,不生不滅,以此而說實有。
《入中論》云:「如佛雖離薩迦見,亦常說我及我所,如是諸法無自性,不了義經亦說有。」雖然佛陀已經遠離了我見,但也會經常說我以及我所擁有的東西,因此,儘管一切萬法無有真實的自性,但不了義經典依然說萬法在世俗中有。佛陀這樣說,完全是接引眾生的善巧方便,能次第、有效對治眾生的實執煩惱,令眾生解脫相執束縛。
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無上正等正覺心即無上菩提心。佛說:須菩提,發無上菩提心的菩薩,對於一切萬法,應按以上所說的內容如實了知本體空性之見,並對此空性見生起這樣的不退轉信心:內心不生我、人、眾生、壽者之法相,遠離四相邊執。須菩提,所謂法相,在空性中遠離戲論,是沒有任何法相可言的非法相(無相),但在世俗名言卻有一個虛假的法相之名。
佛陀在此教誡學人務必通達般若空性,否則縱然念上千萬遍,所獲得的功德再大,也無法對治實執煩惱而解脫輪迴。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祗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
如理通達般若空性後,才能做到真正無有實執心而受持讀誦此經,並有能力給他人如理宣講,如此將獲得無比殊勝的功德。關於這一點,通過對比來說明。
佛說:須菩提,如果有善男子或善女人,用無量世界那麼多的七寶,恆時給眾生作布施,另外有善男子或善女人,以菩提心攝持而受持讀誦此《金剛經》,甚至僅僅一個四句偈頌,並為他人如理演說此經意義,此菩薩獲得的福德遠勝於前面布施七寶的菩薩功德。
佛陀多次提到,智慧資糧遠勝於福德資糧,然而不具菩提心攝持的智慧並不殊勝,無垢光尊者說:有些人一直安住於滅盡定,實際是小乘行者,為了自己成就而捨棄了利他事業,這種做法不符合大乘教法。《智者入門》云:世間最大的三種功德是:發菩提心、宣說大乘法、觀修空性。
因此,學人通過如理如法聞思修,並如理通達般若空性義,然後給眾生如理如法宣講,這就是荷擔如來家業的法太子。否則不具菩提心,縱然獲得阿羅漢聖果,佛也不說他是如來的兒子。
《舊雜譬喻經》記載:有一次,佛坐在樹下為眾人說法。其中有人證得須陀洹果,有人證得斯陀含果,有人證得阿那含果,有人證得阿羅漢果,這樣的人不計其數。
此時,佛陀臉色無有光彩,像是特別憂愁的樣子。阿難問佛是何緣故,佛陀說:「就像是商人,持價值千萬珍寶外出經商,路上遇到盜賊被洗劫一空,赤裸身體呆在路上,你說愁不愁?」
阿難回答:「很愁。」
佛對阿難說:「我從無數劫來,千辛萬苦修持正法,欲救度一切眾生成佛。但現在我成佛了,卻沒有起到真實作用,難道我能快樂得起來嗎?」
阿難問:「不是很多人已證得聲聞聖果了嗎?」
佛陀說:「如同一家人,生了十幾個女兒,卻沒有兒子的話,就不能支撐門戶。同樣,我雖有阿羅漢無數,可他們都不是我的兒子,不能坐在樹下頓悟成佛,不能把佛法傳承下去。」
說完,佛陀流下三滴眼淚,三千大千世界為之震動,數不清的天、龍、神、人都發起無上菩提心。這時,佛陀的面容立即端正和悅,放出無數光明,照亮四方,歡喜地說道:「我的教法後繼有人了……」
云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接著說:如何給他人宣講呢?安住空性境界,對於世俗萬法的現相不生起真實存在的執著,自心如如不動,不為名聞利養等世間八法所轉。為什麼呢?
佛陀總結說:一切有為法,即世俗因緣所生法,因為依靠因緣造作而有,所以如同夢境、幻化、鏡中影像一般不真實;又如水泡一般不堅實,不堅實的比喻如芭蕉樹;亦如草尖露珠稍縱即逝、;如閃電般剎那生滅的無常性,根本無法留住一絲一毫,應該時時這樣觀修無常,並透過世俗無常而通達勝義大空性。
其實這是佛陀在教誡後學者不能盲修瞎練,必須聞思修相結合,觀察修和安住修要輪番進行。
首先是觀察修,如上所說觀修諸法無常,再以離一多因等勝義理論,抉擇諸法為遠離一體多體的大空性。
接著是安住修,獲得這樣的定解(穩固見解)後,再入定安住於無生大空性,出定時又如前一樣觀察修。等修行的智慧力增上時,再也不用觀察,直接入定安住即可,就算在出定位也能了知顯現如同夢幻不離空性本體。
不取於相,如如不動,說的就是現空雙運的境界,在出定時,儘管有種種現相,但心不緣取,不執著,不隨外境而轉;入定時,所有的現相都消於法界,沒有任何可緣取之相,也沒有能取之心,唯是如如不動之法性。
真正而言,只有現證法界本性的一地以上聖者菩薩才有能力無誤宣講般若法理,其餘的人因未證悟,只能相似傳講。《金剛經》在此要求傳講般若波羅蜜多的具相善知識,必須具足不取於相,如如不動的境界。
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到此為止,佛陀已圓滿傳講此經,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聽聞佛陀的金剛句後,個個內心充滿法喜,信心百倍,受持讀誦,依教奉行。
此段原本沒有,為結集者所加。
迴向善根:
無相甚深法性義,聞者無礙能趨入,
未聞蒙三寶加持,有緣聞受勝解信。
生生世世具正見,了達緣起性空義,
無量廣大善根力,迴向有情大菩提。
第一次完稿:2006.5.13.於喇榮聖地;
第二次完稿:2007.4.8.於南國屠宰場;
第三次完稿:2012.3.22.於南國清涼屍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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