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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承與兼收並蓄——簡述劉奎齡繪畫藝術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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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奎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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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奎齡是最具有天津地域特色的畫家之一,也是天津近代繪畫的領軍人物,甚至有人把他的繪畫風格稱之為「劉奎齡畫派」。劉奎齡字耀辰,又別署耀臣、耀宸,號蝶隱。因其庭院名為怡園,故畫中常題「怡園蝶隱」。生於清光緒十一年乙酉,即一八八五年,卒於一九六七年,是舊時被稱為天津「八大家」中「土城劉家」的後裔。土城劉家居住於天津南郊的土城村,為當地大戶人家,以經營當鋪和糧食業而致富。人們常說「名師出高徒」,而劉奎齡的一生卻無專一師承。他早年接受了幾年的私塾教育,而後到青年會普通學堂學習,開始接受新式教育。不久又進入天津民立第一小學學習,這所學校是天津近代著名教育家嚴修所創辦的,該學校的課程設置比較完備,除文科之外,還設置有美術、音樂、體育等課程。雖然這些課程在當時不算主流,但卻對劉奎齡少年時期繪畫的造型能力和審美觀念的萌發,乃至其世界觀與人生觀的形成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九〇四年十月十七日,近代著名教育家嚴修與張伯苓創辦了天津敬業中學(南開中學的前身),劉奎齡成為敬業中學首屆班的學生,與梅貽琦、俞傳鑒諸先生為同學。其英語成績尤為突出,這為他日後翻閱國外資料與畫冊起到了重要作用。雖然劉奎齡在敬業中學的上學時間非常短暫,但由於在上學期間接觸到了大量的國外生物資料和日本的彩色動物圖冊,對其日後動物題材繪畫的研究產生了影響。一九〇五年劉奎齡由敬業中學綴學回家,從此走上了自學繪畫與賣畫的職業畫家道路。陳師曾認為:「繪畫的本質與目的,乃是表現人的豐富的情感活動和表達人的精神情趣,而不是簡單地、機械地再現無生命的客觀物象。」劉奎齡的畫就體現了這一思想,他的畫雖然畫得精細逼真但絕不是機械地再現客觀事物,而是加入了自己的審美情趣與生活體驗,是自己真情實感的流露。

一、劉奎齡藝術風格的形成

 

回顧劉奎齡學習繪畫的歷程,他既沒有通過傳統的拜師學藝,也未進入專門學校系統地學習。這個經歷恰恰使其思想得到了解放,沒有受到門派的束縛,給他在繪畫藝術的道路上留有無限的想像空間。劉奎齡是一個自學成才的繪畫大師,他學習繪畫就是從一幅幅名家作品開始的。他學畫的過程不受任何傳統方法限制,采各家之長,以自己的天賦對繪畫藝術加以獨特的理解和感悟,堪稱繪畫藝術領域中的「奇才」。關於劉奎齡繪畫藝術風格的形成,主要受到三個方面的影響。

首先是借鑒傳統,在臨摹古人方面,劉奎齡是不遺餘力的,上溯五代,下啟明、清,如五代黃筌,宋代徐崇嗣、崔白、林椿、鄭思肖、易元吉,元代趙孟、錢選,明代呂紀、邊文進、仇英、唐寅、文徵明,清代石濤、黃慎、惲壽平、蔣廷錫、郎世寧、沈銓、王翚、金農、華嵒、錢慧安、王素、張兆祥等。對於視繪畫為一生追求的劉奎齡來講,他在研究古人繪畫技法上對古代大家幾乎是無不涉獵,凡是古人作品的長處他都有著自己的理解,不斷地汲取古人繪畫作品中錘鍊多年之精華。他筆下的實物充滿靈氣,可謂「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如被稱為「黃家富貴」的西蜀宮廷畫家黃筌用筆工整細膩、賦彩濃艷;錢選的設色淡雅清麗、精巧傳神;黃慎的以簡馭繁、氣勢雄偉;沈銓的精密妍麗;文徵明的細緻文雅、筆墨精銳;錢慧安的筆意遒勁、神情閑雅等,眾家之長都被他吸取,並融於個人的繪畫技法之中。劉奎齡在學畫期間並無名師親身傳授,全憑自身的天分和對前人作品的獨自揣摩。憑藉不懈努力,以靈心慧眼練就了嫻熟的繪畫技巧,創造出專屬於自己的藝術符號和繪畫風格。

劉奎齡 仿郎世寧《天真爛漫圖》 62cm×129cm 1925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 仿郎世寧《關山春曉圖》 66cm×136cm 1926

天津博物館藏

其次,劉奎齡的繪畫作品帶有濃厚的西洋味道,將油畫、水彩畫的特色融入國畫之中,使觀賞者耳目一新。這與他早年受到西方繪畫教育有著密切關係,尤其是其在南開中學的學習,使其可以看到很多西方描寫動物的畫報。劉奎齡在自己的繪畫作品題字中經常會寫以郎世寧筆意畫之。然而,通過實際觀察二者的繪畫效果,劉奎齡對郎世寧的學習應該只是在繪畫方式的借鑒方面。郎世寧到中國後為了適應皇帝的審美,將油畫進行了改革,在宣紙上表現油畫技法,用濃膩的顏料層層堆積,色彩厚重,以油性的畫法作為敷彩的方式。而劉奎齡卻與之完全不同,他的畫一眼看上去就是運用中國畫技法,雖然他也借鑒了很多西法,如透視和造型,但未改變其中國畫的本質。同時他注意強調筆勢線條的運作和墨與水的交融,讓畫面富有生機情趣。郎世寧以畫馬見長,而劉奎齡對此評價卻並不高,他曾對自己的學生說:「郎世寧畫馬基本上形體上還准,可是當馬一跑起來,透視就散了。」郎世寧的畫以西法為體,中法為用,而劉奎齡是以中法為體,西法為用,這也是二者之間的本質區別。

劉奎齡 仿沈銓《功名富貴圖》 51cm×94cm 1935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 臨沈銓《功名富貴圖》 60.5cm×133cm 1932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繪畫風格的形成還受到日本畫的影響,一直以來劉奎齡都對日本繪畫很偏愛。他曾一度要求到日本留學,因家長的反對而未能成行,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對日本畫的興趣。一九二五年,他曾攜三子劉繼卣,在江南會見日本近代著名畫家橫山大觀。此外,他還十分欣賞竹內棲鳳的畫。橫山大觀和竹內棲鳳是日本近代著名的畫家,在日本明治時期的畫壇素有「東大觀、西棲鳳」之說。橫山大觀來自日本關東地區的東京,受西方繪畫影響較大;竹內棲鳳則來自於日本關西地區的京都,擅長走獸、花鳥、山水、人物畫,立足於日本本民族傳統文化,較少受到近代西方外來文化的影響。在天津近代畫家中劉奎齡敏感、好學而且執著,對日本繪畫注重繪畫的工藝感和裝飾味的特色感覺十分親切。劉奎齡的畫沒有受到中國傳統畫風的拘束,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日本畫。尤其是日本近代繪畫對生物世界的關注和熱情,更使得劉奎齡深受感染。

 

二、劉奎齡筆下豐富的繪畫題材

 

劉奎齡畫過的題材很多,可以稱其為全能畫家。他擅長動物、植物、人物以及山水。動物畫中的翎毛、昆蟲、水族,乃至翎毛中的山禽、水禽等無一不精。走獸畫中大至駱駝、熊、獅、虎、豹,小至松鼠、老鼠等應有盡有。人物畫角色眾多,形象鮮活,盡顯人生百態。

劉奎齡 功名富貴圖 54cm×114cm 1935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 上林春色圖 52cm×121cm 1938

天津博物館藏

植物畫中的花卉、樹木、蔬果等,種類齊全。當然,在劉奎齡的繪畫中,動物畫和植物畫是其最為主要表現的題材。

花鳥畫是以花卉、竹石、禽鳥等為描繪對象的畫科。劉奎齡雖然於花鳥、走獸、人物、山水畫均有造詣,但在花鳥畫方面成就最為突出,所繪對象甚為豐富。劉奎齡筆下的翎毛類主要有:鷹、鷂、鷲、孔雀、仙鶴、火雞、鷺鷥、雉雞、啄木鳥、烏鴉、大雁、鴿子、黃鸝、綬帶鳥、鸚鵡、鵪鶉、鴛鴦、白頭翁、海鷗、斑鳩、鵠、八哥、雞、鴨、鵝、燕子、蝙蝠、喜鵲、麻雀以及虛構的鳳凰等;植物和花果類主要有:松樹、柏樹、柳樹、桃樹、桑樹、蘋果樹、桂樹、榆樹、柿樹、槐樹、楓樹、梧桐樹、石榴樹、牡丹、天竺、芍藥、萬年青、迎春花、荷花、萱花、月季、梅花、蘭花、竹、菊花、芭蕉、老來少、靈芝、蜀葵、向日葵、牽牛花、藤、蘆葦、秋海棠、筍、水草、黃瓜、白菜、蘿蔔、玉米、豆角、葡糖、蘑菇、茄子、麥穗等;昆蟲類主要有:蚱蜢、蜘蛛、蝴蝶、螳螂、蜻蜓、蟈蟈、蜜蜂、螢火蟲、甲殼蟲、蟬、蛾、瓢蟲、蚊子、蜈蚣、蠍子、壁虎、蛇等;水族類主要有:青蛙、蟾蜍、金魚、鯉魚、螃蟹、蝦、蚌等。

劉奎齡 花蝶葡萄圖 53cm×100cm 1939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 教五子圖 52cm×112cm 1941

天津博物館藏

除了禽鳥、植物、花果、昆蟲、水族之外,劉奎齡還擅於描繪走獸,並且在某種程度上講,其成就還要勝過花鳥畫。自宋代以來,中國畫家一般以山水、花鳥畫為主,走獸畫極少,大概是因為其造型不易掌握的緣故,而劉奎齡卻尤其擅長走獸畫,同時其他畫種也兼擅,這在當時乃至今日畫壇都是很少見到的。究其原因,正是由於劉奎齡非常善於抓住所表現「對象」的主要特徵。他一生畫過的走獸種類繁多,主要有:駱駝、獅子、老虎、金錢豹、猞猁、犀牛、北極熊、黑熊、馬、水牛、黃牛、奶牛、驢、梅花鹿、豬、狼、巴兒狗、狼狗、牧羊犬、沙皮狗、山羊、綿羊、狐狸、猴子、貓、松鼠、兔子、老鼠等。這些動物經由劉奎齡描繪之後,可謂是「妙筆生花」,栩栩如生,備受收藏家與書畫愛好者的喜愛。

劉奎齡 秋色滿園圖 167.5cm×66cm 1941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 松鼠 34.5cm×31cm 1945

天津博物館藏

另外重要的一點,劉奎齡筆下這些動物、植物絕非是表現主義的作品,就選取題材來看都遵循著中國民間文化的寓意,這一點可以從其繪畫作品題寫的圖名得到證實。如《五倫圖》《三壽圖》《百祿圖》《富貴壽考圖》《耄耋千秋圖》《宜壽宜子》《五子圖》《三陽開泰》《輩輩封侯》《五瑞圖》《功名富貴》等。其中因貓與耄諧音,蝶與耋諧音,故畫貓、蝶寓意耄耋之年,有建康長壽之意;牡丹象徵富貴,魚與余諧音,故畫金魚、牡丹寓意富貴有餘;柏與百諧音,鹿與祿諧音,故畫柏樹與鹿,寓意百祿,有大發財源之意;公雞、母雞長有雞冠,因冠與官諧音,故畫公雞與母雞象徵著官上加官。其他如畫雄雞高唱和牡丹花,寓意功名富貴;畫貓和蛋卵,寓意長壽多子;因猴與侯諧音,故畫大、小猴子意義輩輩封侯;因蝠與福諧音,故畫蝙蝠寓意多福;畫白頭翁與牡丹花,寓意富貴到白頭,取夫妻偕老之意;畫燕子雙飛,寓意長空比翼,取夫妻恩愛之意;因蝶與瓞諧音,瓜熟多子,故畫蝴蝶和瓜,寓意瓜瓞連綿,取多子多孫之意;畫三隻羊寓意三陽開泰,取歲首大吉之意等。這些傳統題材,不僅在當時頗受歡迎,就是時至今日仍受青睞。

 

三、劉奎齡工寫兼備的繪畫技法

 

中國畫在繪畫的技法上主要分為工筆和寫意,大多數的畫家都專工其中的一種,能夠達到工、寫俱佳境界的可謂少之又少,而劉奎齡的作品選材則極為廣泛,無論是飛禽走獸,還是山水人物,都是他創作的題材,可謂「無所不能,無所不精」。劉奎齡在繪畫上始終追求寫實效果,他筆下的動物都具有強烈的生命力,因此,他的畫給人的感覺如同「神來之筆」,受到廣泛的讚譽。劉奎齡並未就此止步,他堅定地走「繼承、兼收並蓄」的道路,在繼承中國傳統繪畫的基礎上,研究西方現代藝術的特點,將中國傳統繪畫與西方藝術的優點巧妙結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藝術風格,進而成為傳統派和中西融合派的中堅,其作品是典型的「中西合璧」。

劉奎齡 北極熊 34.5cm×31cm 1945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 走獸四條屏 34cm×101cm×4 1945

天津博物館藏

劉奎齡的代表畫風從技法上大體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早期釆用沒骨勾勒法繪製的,一種是中年以後釆用絲毛法繪製的。其中早期的沒骨勾勒法,是直接釆用了他在花鳥畫創作中的繪畫風格。然而,沒骨畫法固然可以十分生動地表現動物斑點和皮毛的質感,但這種畫法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如表現狐狸、猴子、兔子、獅、虎等動物的鮮艷毛髮時,這種畫法就顯得不那麼自然了,畫完之後我們會發現在動物身體的邊緣會有生硬相接的感覺,於是劉奎齡便用沒骨法繪畫的同時加入了絲毛的畫法。

……

文 / 陳晨

(本文作者系天津博物館書畫研究部館員)

(節選自《榮寶齋》2016-09 總第1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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