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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莊茶館競崢嶸--張雙林

       北京人好喝酒,造就了酒市、酒館和大酒缸的繁榮,同樣,北京人愛喝茶,也造就了茶葉庄與茶館的繁榮。 
  早年,並沒有「茶文化」之說,但「北京飲茶之風極盛,不獨上流社會嗜之,即下層階級如車夫苦力等人,亦莫不皆然。」無論男女老少,還是達官貴人,都以喝茶為日常生活不可少的事。古人氣雲「柴米油鹽醬醋茶」七件事,將茶列在其中,足以證明茶是不可少的。 
  在漫長的歷史上,北京市上的茶莊很多,按1926年的統計,北京「城內外之茶葉店大小不下三百餘家」。當時茶葉的消費總額為370萬斤乃至400餘萬斤。京人買茶葉是按兩計算的,當時北京不足200萬人,人均消耗量相當可觀。 
  喝茶的人多,茶葉庄鋪的生意自然興隆紅火。開休葉鋪的「十之九皆為安徽人」,但後來又朋大批福建人和浙江人介入。有趣的是,不產茶葉的山西省,也有人在京經營茶葉。晉人賣茶葉往往與海味同賣,茶葉、海味都不產于山西,晉人賣茶葉自然不會得心應手,只能讓位於南方諸省的人士了。 
  京城茶葉庄茶葉來源有的直接去產茶省分採摘,也有的從天津批來的。北京舊日一些大的茶葉庄亦兼批發,它們主要批給小茶葉鋪。大茶葉計砂僅在盛產茶葉的地區,如安徽、福建、浙江等省派駐採購人員,而且興辦茶場,使貨源不斷,且保質保量。北京茶莊與安徽歙縣與福建福州的派駐人員最多,在這裡他們不但收購茶葉,而且對茶葉加工,將茶葉熏製成京人最愛喝的花茶。《道咸以來朝野雜記》中說,「北京飲茶最重香片,皆南茶之重加茉莉花熏制者。」書中提到的香片茶,大都在產地熏制,也有部分在京城熏制,這樣有些茶莊有了「前店後廠」的特點。 
  北京的飲茶之風最盛在清代,當時「茶店(茶葉庄)首推西華門北北拐角之景春號」,而且清呂中的茶葉也從此進貨。但是「景春茶色極純潔,而香味不濃。以香味而論,當數齊化門北小街之富春茶莊,及鼓樓前之吳肇祥為上。若正陽門外鴻記、及汪記、張氏諸茶店,皆色濃而口重,無消腴之致也。」到了清末,「景春、富春皆久已歇業,惟肇祥獨存耳。」 
  今天,京城尚有幾家標著吳肇祥字型大小的茶莊,主要分布在西城區一帶。 
  民國這後,飲茶之風不衰,茶葉庄也在興盛之中。但是開茶莊不是件易事,故金受申先生在《老北京的生活》中說:「外省外縣人極難經營茶行,即使有人開茶葉店,亦須請皖歙人幫忙,如慶隆茶莊就是由皖人相助而直北安次縣人開的。」 
  前門大柵欄的張一元茶莊,在北京乃至華北一帶,享有盛名。張一元茶莊開業於民國元年(1912年),創辦人張文卿系安徽歙縣定潭村人。張一元茶莊是張玉元茶莊的分店,最初設在崇文門外花市,後來方在大柵欄里站住了腳,並經營至今。 
  北京的茶葉庄的字型大小很有意思,不少茶莊喜歡用店主姓名為店名,如吳肇祥、吳裕泰、汪元昌、汪正大、吳元泰、吳永和等等。在經營茶葉庄的人中,有「六大茶商」之說,即是六家大茶葉商,這六家姓氏為寇、張、汪、方、吳、孟。寇氏系河北冀州人,孟氏是山東人(瑞蚨祥家族人氏),其他均為安徽人。 
  北京人買茶葉,一般人家論「包」買,茶葉檔次不同,每「包」價錢不一,每「包」可沏一大壺。小康人家按兩購買,很少有論斤買的。茶葉庄的茶葉包特講究包裝,包好的茶葉包好使掉到地上也摔不散。對於一些家境不佳的人,去茶葉鋪時不買花茶,只買些茶葉末之類的茶葉下腳料來沏茶喝。 
  民國2年(1913年),北京茶莊組織了茶行商會,當時有會員97家。到了1919年,則發展到122家之多。至於沒有參中茶行商會的小茶葉鋪及代賣茶葉的雜貨鋪更多。 
  北京人與茶關係密切,除去茶葉庄買來茶葉自沏逢飲外,還有不少人喜歡到茶館裡卻品茗飲茶。舊京茶館之多並不亞於茶葉庄鋪。 
  北京的茶館種類很多,每日演日夜兩場評書的,名為書茶館;此類茶館標榜「開書不賣清茶」。賣茶又賣酒及酒菜小食品,叫茶酒館;此外還有什麼清茶館、大茶館、野茶館等等。 
  大茶館系老舍先生《茶館》中那種茶館,此類茶館常冠以軒字字型大小,如天利軒、天寶軒、榮盛軒、天壽軒、天匯軒等。在大茶館內又有紅爐館、窩窩館、搬壺館之別,主要是針對大茶館內提供的飲食、茶點而言。 
  大茶館走「紅紫大運」是在清中葉。當時國勢未衰,「八旗二十四固山,內務府三旗,三山兩火,倉庫兩面,按月整包關錢糧,按季整車拉俸米。家有餘糧,人無菜色,除去蟲魚狗馬,鷹鶻駱駝的玩好以外,不上茶館去哪裡消遣?於是大茶館便發達起來了。」每天坐大茶館裡品茗吃茶的人不少,故而有人曾諷刺道:「小帽長衫著體新,紛紛街巷步芳塵,閑來三五茶坊坐,半是曾登仁版人。」 
  大茶館是為「頭等」閑人開的,民國之後那些前清遺老因沒有了「鐵杆莊稼」,無閑錢再去大茶館添補無聊,大茶館便一個個關門大吉或轉業,讓位於其它類別的茶館。 
  書茶館就是帶演評書、曲藝的茶館,在這裡喝茶不但要花茶錢,還要掏聽書的費用。此類茶館大小不一,主要的照顧主兒是些閑人,他們來此品茗聽書,只是消遣而已,並沒有其它目的。為了吸引茶客,這裡說的評書都是長篇的,每說一段打一回錢,要享受真正的評書藝術,茶館並不是個好去處。 
  清茶館是舊日京城最多的。此類茶館以賣茶為主,從早晨開到晚上,一天人不斷。早上來此喝茶的以溜早兒的養鳥人和找活兒乾的手藝人為多。早年諸如「窩脖兒」(搬運工)及廚行、瓦匠之類的手藝人喜歡在茶館裡「候工」,如果找這些人幹活,也到這裡來找人。當時京人稱這是「作攢兒」。 
  清茶館在白天比較清靜,一些茶客只是沏上茶在這裡打個盹兒,或下棋。什剎海旁二吉子茶館、隆福寺二友軒茶館,在二古十年代時,當時的圍棋名手崔雲趾、象棋名手那健庭分別在二吉子、二友軒茶館裡下棋。 
  京城茶館中還有野茶館。野茶館是以幽靜清雅為主,一般是矮矮的幾間土房,支著蘆箔的天棚,荊條花障上生著牽牛花,砌土為桌椅,砂包的茶壺,黃沙的茶碗,沏出紫黑色的濃苦茶,與山村野老閑談,話一話桑麻,眼所見的是天際白雲,耳所聽的是蛙鼓蛩吟,這才是野茶館的本色。 
  野茶館是季節懷的,秋末一一關門,人末一一開業,茶客多為「踏青」、郊遊的人。一些野茶館設在朝外二閘及城內什剎海等遊覽區內。野茶館本小利微,開此類茶館者,大多是「以茶會友」,並不想從中發財。後來,因公園裡設了茶棚、茶座,此類野茶館便一一退出了舞台。 
  開茶館者並不標榜自己是弘揚「茶文化」,其「擺開八仙桌,執行十六方」不過是養家糊口而已,因此「開茶館,圖興旺,江湖義氣第一樁」。舊北京不少開茶館者頗講江湖義氣,有時為了買賣的順當和義氣,不惜一切,像天橋的王家茶館(俗稱王八茶館)便是一例。 
  開茶館爭的是辛苦錢,起早貪黑,終年辛苦,尤其是當茶房的更是如此。如遇個別鑽不講理的茶客,他們還要忍受打罵。 
  北京的茶館在50年代中期後,幾乎都不存在了,這裡除有錢少利微的經濟原因外,更重要的是人們在生活習慣、觀念等方面發生了變化,舊日那些天天泡在茶館裡的人,不少人成了自食其力的勞動階層,他們也沒有閑功夫坐在茶館裡扯閑話、侃大山了。沒有了顧客,沒有了「上帝」,茶館「關停並轉」便是預料之中的事了。 
  近年,京城又恢復了幾個茶館,這些茶館雖在形式上效仿舊北京大茶館,並有文藝演出的助陣,但因其不服務於大眾,收費昂貴,華崦不實,只為海外旅遊者解悶,難有生命力,故不可與舊日之茶館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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