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被掰彎了——關聖(十五)
「你是不是同性戀?」
那傢伙的一句話,突如其來,直接又乾脆,像對著我掄了一悶棍。
「是」還是「不是」?沒有任何防備就被他拉到了審訊台,面對他的拷問,我不知所措,腦子嗡嗡作響,智商也跟著下線。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望著他迫切等待的眼神,我他媽,慫了!
「不是。」
直到這兩個字吐出來的時候,內心仍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這不是我,我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從不愛扯謊騙人,何況我很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等到大家坦誠相見的那一天,撒過的每一句謊都將變成響亮的耳光,抽得你滿地找牙。我從不刻意拿我的身份說事兒,但我也從不懼於向任何人坦白,這沒什麼好隱瞞的,因為我不為此感到羞恥,所以我的同學知道,滑板社的人知道,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讓我的家人知道。但是對他,唯獨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我不敢說,我怕得要死。
在浴室里沖著澡,內心始終糾結,暗暗下著決心,一定得找個合適的時機,跟他挑明了,可能他會反感,從此不再跟我親近,甚至再極端一點兒,他不理我了,從我這兒搬出去了,那都好過欺騙.....什麼時候說,明天?後天?大後天?NO!光是想想就緊張到肝兒顫。還是先不說了吧。
關上淋浴噴頭,往身上打著香皂。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大概是他的朋友來找他?反正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找我。聽聲音是個男的,隔著牆壁,只聽到兩個人在說話,聽不清說了些什麼。
打開噴頭,繼續沖洗身體。混雜著水流聲,竟聽到一陣吉他彈奏的聲音,關了噴頭仔細聽,那是L最喜歡的曲子。心想壞了,來者不是找韓文珺的,他么是來找我的,不是別人,正是L。下午那通電話打完,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以他那種鑽牛角尖的勁兒,聽到我跟韓文珺在一起,估計又不淡定了。他大半夜專門跑過來,可不是專門來彈吉他的。想到這些,再也洗不下去了,隨便沖了下,裹上浴巾就跑了出來。
客廳里,L坐在沙發上彈著吉他,韓文珺坐在他的對面,刷著手機。看起來,兩人之前並沒有過多的交流。
L看見我過來,放下手裡的吉他,沖我笑了一下。笑得很僵硬,又意味深長。我知道,他過來一定是有所預謀的,他的笑像是在暗示什麼,暗示自己內心的不平、嫉妒,他的憤怒,以及他即將要掀起的一場暴風雨。
「這麼快就洗完了?」韓文珺傻乎乎地問,完全狀況外。「你朋友來找你,你們聊著」,說完,他就起身,要回屋。
「你別走」,L上來攔住他:「主角走了,這齣戲還怎麼演?」
韓文珺也一臉懵逼,看看L,又看看我。
「你到底想鬧到什麼時候?」我不敢態度強硬,怕徹底激怒他,只好用請求的語氣,好讓他放過我。
「我來拿我的東西,等不到你給我送了,我今天晚上就要用。」
「你搞笑的嗎?一把破吉他而已,值得你大晚上專門跑過來?」
「破吉他?吉他是破了點兒,勉強還能彈,可它的音質好,彈得久了,不能說扔就扔吧。我這個人就是有毛病,太念舊。」
他旁敲側擊,我無話可說,只感覺頭髮上的水順著臉往下流,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瞧你那樣兒,有那麼怕我嗎?見我跟見鬼似的,以前你可不這樣,你多牛啊,一直不都是我追著你跑嗎。現在可好,你也跟我差不多了吧,不過是你追著人家跑而已。」
聽他說到這裡,我急忙邁到他的身邊,壓低聲音說:「我們找地方單獨說,好嗎?算我求你,我送你出去?」我真的是求著他趕快走。
他完全無動於衷:「你這人就是這麼急性子,甩別人的時候著急,把人當垃圾一樣扔,找新歡的時候也著急,沒幾天就急著要上手,其他的,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操!你他媽別說了行嗎!」我厲聲打斷他。
他又轉過身來對著韓文珺說:「進展也太快了點兒,大叔也是,一把年紀了,一點兒都不矜持。」
「什麼意思?」韓文珺看著我,尷尬地笑著,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轉到他自己身上。
「就別裝清白了吧」,L窮追不捨地說:「你們早就幹了吧,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周末都黏在一起,他連手機都能交給你管著,就是不一樣啊,以前他的手機,我連碰都不能碰,怕我妨礙他跟炮友聯繫。他有很多炮友你知道吧,你永遠不會是唯一一個。當然,現在可能還沒過新鮮期,他圍著你轉,可是一旦過了新鮮勁兒,他就又想艹別人了。」
他的話像一盆盆冷水澆在我的頭上,我早就沒了脾氣,心裡憋著的火不知道如何發作,一陣陣打著寒顫。
L仍然很激動,像一台失控的機器一樣停不下來:「我說的沒錯吧,關聖,你上過的男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吧?你就別裝情聖了,跟他說說你同時還跟幾個人搞著,別藏著掖著,反正這些他早晚都會知道……」一個像綿羊一樣的人,這一刻,呲牙咧嘴的樣子,還真是有幾分可怕。
我看見韓文珺的臉慢慢變了顏色。「說什麼呢你?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充楞啊,他是同性戀,你不知道?他喜歡你,你沒感覺?他喜歡干男人,沒有干你嗎?」
我像被人強扒了衣服,沒有了一點兒遮掩,之前的各種糾結和偽裝一下子被晾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深深隱藏在內心的秘密也被全部攤了出來。
L的話把韓文珺驚得目瞪口呆:「吃錯藥了吧你!變態!」他一甩手,走了,嘭地一聲關上了卧室的門。
只剩下我跟L,這一次我真的感到委屈,感到無力,緊握著拳頭,我不能揍他,可我真他媽想揍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吉他,我衝過去掄起來,歇斯底里地往地上砸去,直到把吉他砸得粉碎。
我癱坐在地上,腳邊稀碎的吉他像一具死嬰,它再也不會發出清脆的聲響,所有的爭執和憎恨大概也一起碎了,沒有人再抱怨什麼,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他也已經泣不成聲。
恍惚中,聽到有人來敲門,敲了很久。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一下,走過去開門,是趙曦。
「他是不是來你這兒了?我電話里勸了他半天,沒拉住。」
他急匆匆地擠進屋裡,走過去抱住L,低聲安慰著他。L肆意發泄了一通,整個人像漏了氣的氣球,攤在趙曦的肩膀上。
「不是說好了都過去了嗎,你怎麼還糾結。」
「算了吧,這種人,不值得你這樣。」
「咱們走吧,我送你回去。」勸了幾久,L終於點頭答應跟著趙曦走。臨出門時,他扭頭對我說:「關聖,這是最後一次來找你,從今天起,我會在心裡,像你拋棄我一樣拋棄你,在我這兒著,你什麼都不是了。」他語氣冷靜極了,毀了我的生活,他也就真的死心了吧。
屋子裡又恢復了墳墓一樣的靜寂,我望著他的屋門,感覺自己像被打下了十八層地獄,而他的那扇門就是天堂,我與他隔了很遠,似乎永遠都不能再有聯繫。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默默走到他的門口,好讓我與他之間的距離能夠儘可能接近一些。
腦子裡循環閃現著他問我「是不是同性戀」時那副認真的表情以及L說出「他是同性戀」時尖銳無比的聲音。之前的擔憂這麼快就兌現了,感覺自己的臉被什麼東西不停抽打著。
我就在他門口站著,留意著他屋裡的動靜,什麼都聽不到,猜不出他在做什麼,在想什麼,過了今天,他是不是還能再跟我說話。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突然打開了屋門。
站在我的對面,他醞釀了片刻,然後冷冷地說:「我不討厭同性戀,別人的生活跟我沒有關係,但是我不是,我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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