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前赴後繼的傀儡們

來自專欄《資治通鑒》演義

在群雄逐鹿的時代，要想當一個名實相副的皇帝，就不能等著天上掉餡餅，就得衝鋒陷陣身先士卒。

這一點劉秀是比較清楚的，而且正在上升期的他自然也是一副「不待揚鞭自奮蹄」的架勢。可是這局勢對劉玄來說就沒那麼簡單了。

一來他這個皇帝是別人擁立的，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共主」，他也並沒有自己的親兵，雖然慢慢有了任命官吏的權力，但是他又沒什麼政治眼光，任命的人又多數不堪大用，好不容易有一個堪大用的劉秀，又和自己不是一條心。所以自己這一攤子事就日甚一日地爛下去了。

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而當人家一旦發現你是那個「有縫的蛋」時，自然也就蜂擁而至了。這不，劉玄的煩心事來了。

先前，劉秀將自己的一半精兵分給鄧禹，讓他伺機攻取長安。鄧禹首先進兵包圍了安邑（今山西運城境內）。劉玄派出大將軍樊參率軍數萬進攻鄧禹反被鄧禹斬殺。劉玄當然不甘心，又派出王匡、成丹、劉均三支部隊共合十幾萬軍隊再次進攻鄧禹，結果仍是先勝後敗，被鄧禹抓住機會「大破之」，王匡等人倉皇逃回長安，鄧禹藉機平定了河東郡。河東郡緊鄰長安城，劉秀對更始政權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了。

劉玄的煩心事還不止這一樁。

在這之前，有兩股赤眉軍聚集到弘農（今天河南省靈寶市東北），劉玄派出自己的討難將軍蘇茂拒擊，結果蘇茂大敗。於是赤眉軍紛紛彙集，一時之間弘農竟成了赤眉的臨時根據地了。有多少人呢？據《通鑒》記載，當時赤眉軍「分萬人為一營，凡三十營」。也就是說至少有三十萬眾。赤眉軍雖然沒有鄧禹軍那麼訓練有素，但是人多勢眾，也不得不防啊！

此時的長安，一邊是鄧禹虎視眈眈，一邊是赤眉軍伺機而動，真成了離群的孤雁，待宰的羔羊，眼看就要沒了活路。怎麼辦呢？

這時劉玄的部將張卬出主意了。他說，赤眉軍近在咫尺，旦夕之間就能打過來，我們不如在長安搶掠一番然後東歸南陽，回到自己的老家去！如果再不行，大不了再「入湖池中為盜耳」！

這也是亘古未聞的新鮮事了。自己做著長安城的主子，竟然要主動來劫掠長安，皇帝不做了，回老家當土匪！真是聞所未聞！就算劉玄再糊塗也知道這樣做太下作了，而且也不是辦法。所以他很生氣，堅決不答應。劉玄不答應，大家就不敢說話了。

光不答應也不行，你不同意這樣做總得有辦法才行，於是劉玄重新部署，「使王匡、陳牧、成丹、趙萌屯新豐，李松軍掫（今中國陝西省臨潼縣東北），以拒赤眉」。這是劉玄最後的親信了。

親信都走了，張卬等人的機會來了！

他們密謀劫持劉玄東歸！密謀的都有誰呢？張卬、廖湛、胡殷、申屠建和隗囂。他們約定在立秋這一天皇帝（劉玄）按照禮儀要到城外出獵的機會行事！

不過，就像咱們以前說的，密謀這種事好像就是用來被報告的，這一次張卬等人的密謀也不例外。很快，劉玄就得到了消息。

估計是「皇帝」當久了，也有了點自信，再也不是那個「俯首刮席」不敢直視別人的傀儡了，這一次，他決定要「強硬一回」了。他先是託病不出宮，然後召集密謀的這幾人入見。張卬他們都來了，只有隗囂稱病不來，還整軍備戰。劉玄呢？關鍵時刻又慫了——「狐疑不決」。他這一猶豫，張卬等人回過味兒來了。感情！這是要殺我們啊！於是奪門而逃！只有申屠建留下了，留下了就被殺了。

劉玄又派兵包圍隗囂的府邸，想要抓住隗囂。這時候，「君臣」之間算是撕破臉了。張卬、廖湛和胡殷等人也率領自己的親兵進攻劉玄。他們燒毀了宮門，突入宮中。劉玄真不是他們的對手，不僅沒抓住隗囂，自己還被張卬打敗了，第二天就逃到了新豐自己的岳父趙萌那裡。

算起來，劉玄在長安也沒住多久，估計，他也回不去了。皇宮豈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去處呢？更何況還是被趕走的！

經過這一夜的激戰，劉玄嚇壞了，到了新豐他又開始懷疑王匡、陳牧、成丹等人也與張卬合謀，於是又把他們都叫來。陳牧和成丹先到，這次劉玄倒是沒猶豫，直接就殺了。王匡一看這個架勢，也不敢去了，直接帶兵到了長安與張卬合流了！

長安內亂，赤眉就有了機會。他們進兵到了華陰縣（今陝西華陰）。赤眉軍其實跟綠林軍一樣，並無大志，這一點您看他們之前的軍隊編排方式就知道了。這一次他們面臨一個大機會，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在他們還迷信！

當時赤眉軍中有一個比較「靈驗」的巫師，整日里裝神弄鬼，他祭祀的是劉邦的孫子劉章。劉章當年呂氏內亂之時受封朱虛侯，一馬當先平定諸呂，也稱得上是強力之人了。於是大家都跑來問這個巫師。

巫師也挺有追求，他「狂言」：「景王大怒曰：『當為縣官（皇帝），何故為賊？』」劉章受封城陽王，死後謚號「景」，所以也叫城陽景王。他這一咋呼，大家都笑了。當皇帝？哪有那麼簡單？誰都能當皇帝嗎？沒看見劉玄的下場嗎？看來還是當土匪自在啊！

結果，嘲笑巫師的人很快就都生起病來。這下子，大家不敢笑了。

於是，赤眉軍的首領方望就和樊崇商量，現在咱們擁兵百萬，馬上就要進攻「帝城」，怎麼能夠還像以前一樣沒個稱號，以「賊」為名呢？不如咱們也弄個宗室，讓他做皇帝，咱們也來個「挾義征伐」，到時候誰敢不聽呢？

諸位您看，還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勾當可不是只有曹操會幹，到那個份上大家都會！

樊崇答應了。

又一個傀儡要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