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選二位先生散文兩篇

《離家的車》 二位先生離家的車，慢點開吧，讓我再看看我那孱弱的母親。出發的早上，整個村子還在晨曦的微光里眯著眼，睡意未消。寒風瑟瑟，只有我的母親從家裡一路跟到村口。我反覆讓她回去，她只說：你走你走，不要管我。可是怎麼能不管呢？我是多想讓她知道，她要是不跟出來，我會走得更洒脫些。可是成年以後我也學著理解她了，畢竟兒將千里去，做母親的送一送又有什麼要緊呢。跟就跟著吧，我走慢些就是了。大概是上了高中以後，我慢慢開始不提母親了。不是沒得寫，只是還像初中或者小學那樣大唱讚歌，頌揚母愛偉大，我已經做不到了。凡是提筆遇到母親兩個字，心裡就重得不行，寫得就很謹慎，越寫也就越煩躁。這個過程多少還是有點痛苦的，所以索性就不寫了。坐上外甥的車，看著後視鏡里的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得站在村口，阿西吧得，我差點就哭出來。整個村莊就像一個灰色的背景，所有的東西都模糊不見，只有母親清晰可見。車子漸行漸遠，不敢看的身形漸漸看不清楚了，直到後來完全看不見。離家的車啊，慢點開吧，別把我的眼淚顫出來。坐上14路公交，我才清楚得意識到，我要走了。窗外就是我滿目瘡痍的鄉土啊。那些曾經是一片片果樹的園子，不是被蜿蜒的公路碾壓，就是被飛來的高樓踩踏。馬路兩旁一排排平房都變身成二層或者三層不中不西的「洋樓」了，那些一時間變不了身的老房子便加入了整容的隊伍，七八十的老太婆整成了十七八的大姑娘。若是恢復了古制，皇帝在普天之下選妃，他們大抵也是要拖著七八十了的身子骨去試試的。當然還有那一排排的白楊樹，那連綿的遠山，以及山腰上的寺廟。所有的一切都在飛快得向我的身後跑去。可是鄉土又不是從我車後飛快得退去的，是從我的生命里抽離的。這種離別的空虛就像一個黑洞，你的五臟六腑，甚至你鼻子里的空氣都無一例外得被黑洞分解吸收了。、接著就是沒有著落的虛無。不要試著反抗，那是沒有用的。除非你解開行囊，收拾了夢想，不用再出門，不再把甘苦用腳去量。可是，人這一生，不就像是出了趟遠門嗎。抬腳出門的時候稚氣未脫，收腳進門的時候已經人之將死。能回家的算是好的了，有多少人出門久了，就走丟了呢。鄰村有個遠房舅舅，已經是法學博士後了，現在在某大學供職，做法學教授。回家過年的那幾天每天吃完晚飯都要沿著盤山公路走出好遠好遠。每次碰到他的人問他那裡去，他回答說走走，散散飯。於是大家都覺得這個書念到頂級的人現在很注意鍛煉，每天都要走很遠的山路。其實我也拿不準，我只是覺得他很孤單。出門漂泊這些年，他或許沒有交到真心的朋友，回到家卻發現沒人能說上話，他打骨子裡討厭都市，但是在也找不到自己的故鄉。好在我還不是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離家的車啊，慢點開吧，讓我再多看兩眼。好幾年沒被送了，也好幾年沒送人了。麥積區的火車站都要重建了。在臨時搭建的火車站，五點送走一個南下的同學，她是一個帥氣高挑的女孩，就是再帶陽光的那種，可是看著她進站前回頭揮手時那生澀的神情，我突然想到她之前問我，離開家難不難過？我當時只是打趣得敷衍過去了，現在看來，誰不難過呢。堅強只是一個表情而已。晚上十點，和兩個發小互道珍重後我上了東去的火車。他們反回市裡，投入自己的生活。這是不可避免得，我們都被推著往前走，誰都不能停。只希望大家在不同的生活里各自安好吧。火車上，我的身邊全是將要離家的人。他們也各自帶著自己的故事，擁擠著，和我一起上了這趟離家的車。只是離家的車啊，慢點開吧，夜還長，我現在想聽聽他們的故事。 《異鄉人》 二位先生今晚，終於從客廳搬到了一個帶窗戶的卧室。等忙完坐到窗前時，我才發現，夜晚的北京城是一片燈的海洋。川流不息的汽車在馳騁，車燈彷彿就是銀河系裡飛翔的星星。我竟然不知道，北京的夜晚原來這麼美。總是忙著東奔西跑，從不貪戀夜色，連趕夜路都只是瞅著腳下。今晚的月亮，不是很明亮，但很圓。蒼穹一直是神秘的，月色里添幾朵雲彩就顯得氤氳，曖昧了。都說月是故鄉明，不知道今夜故鄉有沒有舉頭望月的人，如果有，我希望他能看得分明些。我點上一支煙，煙霧裊裊繚繞，像極了村莊里的炊煙。我只能靠這支煙來麻木自己一堆疲憊的血肉了。想像力早就死在童年裡了，留下的都是記憶的斷片。依稀記得今年春節後離家的早晨，黎明的光淡淡地籠罩著這古老的一灣。殘舊的村落零星亮著幾盞明燈，或許是另一家熱正在準備著離別。父母親出來送我，他們滄桑布滿褶子的臉龐今早顯得格外暗淡沮喪，正如人的心境。村口那粗壯的樹榦收藏了我數不清的童趣和對這個家太多的不舍。不遠處亮起兩行明燈，喇叭嘟嘟響起來了，農家的狗吠起來了，班車徐徐開過來。我默默走向父母親，認真地撫摸撫摸他們的雙手，我格外的用心，生怕我走了記憶會讓他們模糊起來。班車停下來，父母親在目送我，我要再次丟下背影開始遠行了。可這次，我沒有這樣做，我回首給他們笑臉，看見母親那掛滿不規則紅血絲的臉頰上垂著兩行淚。他們看見了我，勉強回以微笑，揮手作別。班車開走了，車窗外他們蹣跚的背影消失在坡頭。一路上車窗外林立著老樹枯乾的枝，傘一樣的伸張著，似乎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力圖把我庇護在它那無葉的軀體下。透過稀疏的林木，我看見了清冷的陽光照在那一片高樓闊市裡，好像歇斯底里地呼喊著做夢的人兒起床。煙頭燒到手指了……這時手機上正在放那首《異鄉人》。李健說，不知不覺把他鄉當作了故鄉，可是，北京這個城市不屬於我，出租屋也不是我的家。就在前兩天的北京地鐵渣男事件，孰對誰錯暫且不論。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內心真的被狠狠擰了一把，突然間一把辛酸湧上心頭。我也在漂泊的路上遇到過各種窘迫、甚至羞辱。作為一個平庸且空有一肚子情懷的北漂狗來說，這樣的事或許刺眼。年輕人不能輕易念舊，不能把過往記得太死。可是一想起來，內心便湧起一陣悲哀和顫慄。什麼時候我也成了負能量爆棚的人？彷彿我的身邊也出現了一隻小黑狗。不行，我不能這樣，畢竟我沒有像「任航、喬任梁」那樣留下點成績。四季在不停地輪迴。我的理想跟我一樣也年長了一歲。而我在異鄉依舊一無所獲。沒有房車、沒有存款、更沒有她。只有擁擠的人潮；只有堵車堵到吐的街頭；只有板著臉的天橋和上不去的地鐵。但我依然不曾丟失理想，依然有一腔熱血在胸口。「二位先生」帶我邁出了一大步，我希望，不，我渴望它成功。異鄉的人兒啊，我們在人生的這條長河裡，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但我相信，我和你都會一樣，即使磕磕絆絆、荊棘叢生，只要理想存在，我們就不會被輕易打敗，如同那個與鯊魚殊死搏鬥的老人一般。總能到達你想去的彼岸。即便沒有，相信我閱歷也是一筆財富，或者去他的成功，去他的財富，人生路沒白來一遭就好。在未來，有許多時候，眼淚就要流下的時候，你心裡的「異鄉人」和與你一同前行的「異鄉人」是讓你我堅強的理由，二位先生也是。今晚，希望我能用我一顆熱忱的心，暖到在異鄉的你。我知道，我夢裡會回到那個沒有畫山秀水，沒有茂林修竹，沒有海市蜃樓，只有地薄人憨、只有山田場院、只有溫暖炕頭的故鄉。再去握握異鄉人的手，再去握握父母的手，再去憨憨得做一回夢。更多精彩美文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二位先生」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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