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並不是卑賤,如果是以愛的名
05-29
卑微並不是卑賤,如果是以愛的名 我在七十里外的大學讀書,而五十歲的繼父,在學校旁的建築工地上打工。他偶爾過來看我,總是脫掉滿身泥裝的衣服,穿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軍裝,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有些滑稽地笑著,將大堆好吃的東西硬塞給我,說:「這是你媽讓我給你買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看人家買,就跟著買了些。」看我終於收下,他如席重負地鬆一口氣,歡歡喜喜地回工地繼續勞作。我幾乎沒去他工作的地方轉過,怕他會當著同學的面攔住我說話。偶有一次,要出門辦事,正碰見他打了飯回來。我見他滿碗是我無法下嚥的蘿蔔,便隨口說:「別老吃這些東西,油水太少了。」他蠟黃的臉上幾乎是瞬間便有了光彩,點頭說:「好,好。」又熱切地問:「有什麼東西需要我捎的嗎?」我想了想,說:「有空回家幫我把床頭那本書捎來吧,過段時間我可能要用。」等半小時後我辦事回來,經過工地,忽然看見原本蹲在地上的一群民工,跟著一輛飛奔過來的敞蓬貨車跑。我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早有身強力壯的民工抓住依然急速向前的貨車,翻身跳了上去。而那些年長體弱的,則慢慢被人擠在後面。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幾乎連站的地方也沒有了,有些人已經開始放棄追趕。隨後,我便在那群繼續向前奔跑的民工裡,看到了頭髮灰白、身體瘦削的繼父。那一刻的他,像一個忽然被注入無限能量的超人,等我終於明白這是一輛可以免費捎民工回家的貨車時,繼父已經抓住車的後架,奮力地在一群叫著「沒空了」的民工阻擋下,拚命往車廂裡擠去。看著那麼多人用力地往下推他蹬他擠他,像一個沒有生命的貨物,而我繼父則死命地抓住那依然飛奔的貨車,不肯鬆一下手,我的心痙攣似的疼痛起來。
繼父終於爬上了車,和那些比他年輕二十多歲的民工們肩並肩地緊緊貼在一起。遠遠地,我看見他臉上鮮明又生動的笑,而我的眼睛,終於隨著那漸漸遠去的汽車,慢慢地模糊了。
等我睡完午覺起來,聽見樓下有人叫我。探出頭去,我看到沒有換掉工裝的繼父正舉著一個東西,開心地向我晃著。我跑下樓去,在來往的女生裡,劈頭就問他:「你來幹什麼?」他依然笑著說:「怕你著急用書,我中午回家取回來了,沒耽誤你用吧?」我接過書,撫摩著上面的塵土,和繼父新鮮溫熱的氣息,終於忍住了眼淚,低聲問他:「怎麼回來的?」「騎著車子回來的。不過走的時候是坐車,還挺快的,一點也不累。」我看著他腳下被別人踩破的布鞋,渾身濕透了的衣服,在那麼鮮亮的人群裡,他像一顆卑微的苦艾草。然而就是這樣被我也輕視著的繼父,卻為了我一個小小的要求,拼盡全力。兩個小時,我用午睡便輕鬆打發掉了;而他,卻為了這樣一本我並不急著用的書,一刻也不停歇地耗在七十多里的山路上!這個男人已經漸漸老去,他知道他所能給予我的亦是慢慢地減少,所以一旦需要,便可以舍掉一切,傾盡所有。儘管這樣換來的,於他,已經是全部了;於我,依然是卑微的點滴。可是我終於明白,卑微並不是卑賤,如果是以愛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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