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本位是中國一切社會問題的癥結

官本位是中國一切社會問題的癥結。這麼說，並不是將任何問題的原因都歸結為官本位，而是說，相對其他問題來說，它是更加根本的問題，是「系統性錯誤」。如果我們不去解決這個根本問題，只在一些具體問題上下功夫，那就犯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錯誤。如果一個人長了惡性腫瘤，不儘快去割除它，只是治療諸如感冒發燒、食欲不振的小毛病，那肯定是庸醫之為。司法不公、霧霾漫天、經濟發展停滯、房價飛漲、食品安全堪優等當今中國社會的問題，雖然樁樁件件都觸目驚心，但相對於官本位來說，都不過是感冒發燒、食欲不振的「小毛病」。官本位這顆惡性腫瘤不割除，中國的未來沒有希望。

在前一陣引起軒然大波的那起司法案件中，受害者在執法中被打死，而犯罪嫌疑人卻獲得了「不起訴」的待遇。這麼逆天的結果之所以出台，不過是「官本位」的制度安排走到極端的結果。官方對整個案件的處理，都不是在尋求社會公正，甚至連「平民憤」這樣低端的努力都沒有，而只是拼了命去維護一個犯了罪的警察。這可是在以前的皇權專制之下都很少發生的事情。莫說一個升斗小吏，就是州縣官吏乃至朝廷大員，做出類似事關人命的大案，都不會被輕易放過。聶樹斌被冤一案似乎已經了結了，但至今也沒聽到有當事官員受到懲罰，這在以前也是難以想像的。晚清時期，楊乃武小白菜一案昭雪，就有大小數十名官員受到流放、革職查辦的處分。難道特色社會主義治下的中國，還不如十九世紀腐朽的清王朝統治下的中國？

「官本位」可說是古已有之，於斯為盛。皇權專制從根本上還是維護一小撮人利益的制度，官僚是其統治所依賴的主要力量，因而這一小撮人中的大部分，就是官僚。在古代，官僚享有各種各樣的特權，在官民糾紛中，民總是處於天然的弱勢地位。民告官者，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不過，皇權專制之下，出於對統治者根本利益的考慮，還是有一些對官員的制約措施。御史言官對不法官員的彈劾，以及官員之間的檢舉，都能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那時的天下是皇帝私有的，為自身利益計，他們也不允許官員對百姓的掠奪太出格、太明目張胆。

而在如今這個號稱是天下為公、執政為民的時代，權力卻沒得到有效的制約。所謂的黨內監督，有名無實，只不過能充當權力鬥爭的工具。和古代社會相比，我們的進步體現在公民意識的增長、輿論監督工具（網路）的改進，但與權力的增長相比，這些都顯得微不足道。而且，由於來自民間的監督加強，更提升了官員們的防範意識，官員之間抱團取暖的做法，遠多於他們之間的制約。現在的情況是，一個官員的腐敗行為，如果不是激發了什麼顯性的矛盾，那它往往不為人知。即使被媒體報道，只要未被內部人拋棄，那他可能什麼事也沒有。在雷案中，連暴力執法致人死亡、在全國曝光引起輿論風暴的情況下，當事人還能安然無恙，僅受一點行政處分，可以想像，會有多少害群之馬未受到懲罰！

官本位的做法，帶來的是仇官意識的高漲。最近的新聞是，四川某市領導被下屬開槍打傷，而網民的反應則是普遍的遺憾——遺憾受害人未被打死！這是多麼危險的信號！人們已經不關心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了，只關心當事人的身份，根據其身份給其貼上善惡的標籤，並想像其應有的下場。這當然不是什麼好現象。它與官員不顧是非曲直、抱團維護自身利益的做法相比，不過是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差別。而且，一旦民眾的戾氣失去控制，演化為實際的行動，將帶來相當可怕的後果。盲目的群眾追求的，也不再是公正，而是報復的快感。到那時，整個社會將會失控，沒有人是絕對安全的。

中國古代很多次的王朝更替，都上演了上述「官逼民反」的慘劇。這是值得當政者警醒的。為保護一小撮人的利益而傷害司法公正的做法，是十分愚蠢和短視的！

既然官本位要不得，那麼是不是應該「以民為本」呢？我的答案是：不是！中國古代的統治者並非不「以民為本」，但結果如何呢？質而言之，官也是民的一部分，將官和民分開對待，本身就是錯誤的。官之所以是官，是因為他們掌握了權力，官本位，其實就是「權力本位」。某些人因為手握權力，因而具有了同其他人不一樣的身份，擁有了不一樣的特權。我們反對的，應該是這種制度安排，而不是官員本人。官員犯法，應與平民同罪；官員受到傷害，也應得到人們的同情。一個人是不是好人，只與他個人的行為有關，而不應被他的身份所綁架。在「官本位」、「民本位」的視野中，都只有群體沒有個人，只有權力沒有權利。

與「權力本位」相對應，我們應該建立「權利本位」的社會，也就是重視每個人的合法權利，不以犧牲某些人權利的方式來換取另外一些人權力的穩固。而要能使權利得到保障、權力得到限制，其一是必須建立以權力制約權力的制度。權力是頭怪獸，誰掌握了它，都有可能濫用它去傷害別人，能夠制約它的，只有與它力量相當的權力。在這些權力中，司法權力的獨立尤其重要。其二是要建立民主協商的機制，這才是化解社會矛盾的正途——暴力維穩是靠不住的。其三是要依法治國，用法律來保證正義的實現。只要正義能得到實現，就沒有什麼會損害這個社會的根基。

當人們在評論一件事情時，其依據是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而不是當事人的身份和地位時候，當權力真正被關進籠子里，人們不必對它充滿恐懼的時候，官本位的毒瘤才被真正的切除了。到那時，才能說中國有希望，我們的生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