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韓元吉名詞賞析

文/網路     編輯製作/荷花小女子

生平簡介韓元吉(1118 -1187)字無咎,開封雍丘人(《全宋詞》謂許昌人),晚居上饒,號南澗翁。以蔭為龍泉縣主簿。高宗朝歷官知建安縣,除司農寺主簿。乾道三年(1167),除江東轉運判官。四年,以朝散郎入守大理少卿,權中書舍人。八年,權吏部侍郎,次年權禮部尚書,充賀金生辰使。歸,除吏部侍郎。淳熙元年(1174),出知婺州,明年,移知安府,旋召入為吏部尚書。五年,除龍圖閣學士,知婺州。罷為提舉太平興國宮。淳熙十四年卒,年七十。《宋史翼》有傳,少受業尹焞,呂祖謙為其婿。又嘗舉朱熹以自代。與葉夢得為世交。黃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卷三稱其「名家文獻,政事文學為一代冠冕」。有《南澗甲乙稿》七十卷,已佚。四庫館臣自《永樂大典》輯出二十二卷。有自編詞集《焦尾集》,原本已佚,《彊村叢書》輯為《南澗詩餘》一卷。●薄倖·送安伯弟韓元吉送君南浦。對煙柳、青青萬縷。更滿眼、殘紅吹盡,葉底黃鸝自語。甚動人、多少離情,樓頭水闊山無數。記竹里題詩,花邊載酒,魂斷江干春暮。都莫問功名事,白髮漸、星星如許。任雞鳴起舞,鄉關何在,憑高目盡孤鴻去。漫留君住。趁酴醿香暖,持懷且醉瑤台露。相思記取,愁絕西窗夜雨。韓元吉詞作鑒賞詞一開頭就直敘送別事。「君」乃安伯弟也,但其生平不詳。「送君南浦」是江淹《別賦》里著名的句子:「春草碧色,春水淥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這段話一直成為人們抒發惜別之情的意念載體。只要一提到「送君南浦」,或只提出「南浦」兩字,就會使那整段話的意境全出,令讀者感受到一股感傷的意味。這首詞也借用了這個句子,開門見山,迅速入題。「對煙柳」至「葉底黃鸝自語」數句,鋪敘當時景物。這裡有「青青萬縷」的柳條,有滿眼的綠樹,有藏在樹葉深處鳴囀的黃鸝。它們的出現。是在「送君南浦」之後才出現的。「折柳贈別」是我國的古老傳統,因而煙柳萬縷就會使人產生分別的感傷的聯想。而滿眼綠樹這一意思的表達,卻是用「更滿眼、殘紅吹盡」這樣的句子,它調動人們的思維能力,去想像那殘花在枝頭片片被吹落的景象,以增添感傷的氣氛。文學描寫的得天獨厚之處,就在於它不但能描寫現實存在的實景,而且能描寫這一實景在此之前的情況的虛景,以虛景來表達實景的意思;故「殘紅吹盡」就是綠葉成陰之意。而樹葉深處的「黃鸝自語」,則是反襯別離愁緒的。此句子當從杜甫的「隔葉黃鸝空好音」(《蜀相》)化出,黃鸝自樂而離人自苦,頗具弦外之音。一「更」字聯上串下,使離愁別緒程度遞增,表現得很有層次。「甚動人、多少離情,樓頭水闊山無數。」「甚動人」,點出「離情」之「動人」——使人傷感;點出送別之地是「樓頭」;由樓頭極目遠望,只見水天空闊,亂山無數;那麼,對方此去之遠,其覿面之難再,已不不言自明了。行文至此,在內容上已自成一大段落——寫出了送別時的情景。「記竹里題詩」三句,回憶兩人最近的交往之樂。「春暮」點出時令,顯然是在此別之前的一段時間:「載酒」、「題詩」,那是文人最常見的交往活動,以「竹里」、「花邊」作背景,更增加它的韻致。「魂斷」二字,是痛快之極的意思,不指悲哀;這兩字不但指「江干春暮」,也兼指「竹里題詩」和「花邊載酒」;三句聯成一片,描寫出一段歡樂的生活。以「記」字領起,說明它是保存在記憶中的已經失去的歡樂,以反襯今日別離的苦痛。這樣,在抒寫別恨方面,又深入一層了。下片開頭換了個角度,通過聯繫各自身世和時局而大發感慨。從「都莫問」到「任雞鳴起舞」,是慨嘆空有壯志而功名未立白髮漸生。這幾句必須稍加解釋,才能領會作者的深意。韓元吉《宋史》無傳,其行實多不可考。據《南澗甲乙稿》,知道他曾做過信州幕僚、南劍州主簿、江東轉運判官等職;乾道末年為吏部尚書,曾出使多國;淳熙元年(1174)以後,兩知婺州,一宰建安,晚年歸隱信州。從「都莫問功名事,白髮漸、星星如許」來看,此詞可能作於入為吏部尚書之前,那時他四十多歲,故作此語。但他的慨嘆功名未立,並不完全是為了一己之私,這跟中原的恢復是有關係的。南宋的處境和東晉極為相似,故韓元吉用這個「雞鳴起舞」的典故來策勵自己。韓是河南許昌人,中原失守,「鄉關何在,憑高目盡孤鴻去」。感嘆鄉關渺邈,有家難歸,但目送歸鴻而去,卻也道出了愛國懷鄉,建功立業之豪情。「漫留君住」三句,又回到惜別,勸安伯姑且再片刻,持杯痛飲,這是捨不得分別的表現。「趁酴醿香暖」句的「酴醿」是酒名。黃庭堅《見諸人唱和酴醿詩輒次韻戲詠》「名字因壺酒」句任淵注引《王立之詩話》云:「酴醿本酒名也。世所開花本以其顏色似之,故取其名。」這裡的「香暖」正是說酒。此言趁酒之香且溫當持杯而醉:「瑤台露」是給美酒加上高級的讚辭。最後兩句,是說不知何時才能重會,相約永遠思念對方。「西窗夜雨」是取李商隱「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夜雨寄北》)的詩意,冠以「愁絕」二字,就是說西窗下共話別後情況的機會難得了。這樣的結尾,給人留下了無限的惆悵。韓元吉是南宋初期主戰派人物之一,他和張孝祥、陸遊、辛棄疾、陳亮等人都有交往,詞作亦具有辛派悲壯豪放之氣慨。即使在這首送別詞中,也不例外。此詞氣酣意足,感情深摯;敘述層次開合變化,緊湊協調。值得一提的是《薄倖》這個詞牌很少人填寫,這一首卻寫得十分工整,平仄、韻腳、句讀都中可格律,堪為典範。虛字「對」、「更」、「甚」、「記」、「任」等使用得十分妥貼,處在領起的位置,又都是去聲字,聲律上造成一種苦澀的韻味,與詞的內容情調很相稱。●六州歌頭·桃花韓元吉東風著意,先上小桃枝。紅粉膩,嬌如醉,倚朱扉。記年時。隱映新妝面,臨水岸,春將半,雲日暖,斜橋轉,夾城西。草軟莎平,跋馬垂楊渡,玉勒爭嘶。認蛾眉凝笑,臉薄拂燕脂。繡戶曾窺,恨依依。共攜手處,香如霧,紅隨步,怨春遲。消瘦損,憑誰問?只花知,淚空垂。舊日堂前燕,和煙雨,又雙飛。人自老,春長好,夢佳期。前度劉郎,幾許風流地,花也應悲。但茫茫暮靄,目斷武陵溪。往事難追。

韓元吉詞作鑒賞《六州歌頭》這個詞牌大多是與悲壯激越的聲情聯繫在一起的,如李冠(一作劉潛)的「秦之草昧」,賀鑄的「少年俠氣」,張孝祥的「長淮望斷」。宋人程大昌早就說過:《六州歌頭》本是鼓吹曲,音調悲壯,不與艷詞同科(《演繁露》)。但是,韓元吉的這首《六州歌頭》偏與常情相反,競是一首典型的艷詞!這就象古時布陣打仗那樣,雖有「常法」,然而「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岳飛語),只要用兵者別具「運用變化」之良才,是能收到「出奇制勝」的妙效的。韓詞那纏綿徘徊悱惻、低回往複之情,不就是通過短聲促節、繁句密韻的此調而熨貼酣暢地表達出來了嗎?詞題是「桃花」,但實際內容卻是借桃花訴說一段香艷而哀怨的愛情故事。唐崔護《題都城南庄》詩云:「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作者借崔詩之韻,再引入一些有關桃花的典故、成句,構成此詞的「骨架」。作者在這個骨架上加以渲染、變化、展衍、引申,添上了茂枝繁花,使它形成了現在這樣娉娉的特有風姿。開頭先以春風怡盪、紅桃初綻起興。「東風著意,先上小桃枝」,意可兩解。一說,桃花中有一種「小桃」的特殊極品,它在正月即行開放(見陸遊《老學庵筆記》),因此此句解為春天剛剛來臨,小桃就獨得東風之惠而先行開放。另一說則作一般性的理解,「先上」云云意在突出桃花形象之鮮妍,謂其佔盡一時春光之美。二說可以並存,並不妨礙對於詞意的理解。「紅粉膩,嬌如醉,倚朱扉」三句則佳人比花,且漸由花引人。李白《清平調詞》雲「雲想衣裳花想容」,那是以花來比人;這兒卻是以人比花,——你看這朵桃花,豈非那濃施紅粉、嬌痴似醉、斜倚朱扉的佳人?這樣的寫法,不僅使靜物富有了人的麗質和生氣,更為下文的由花及人作了鋪墊。於是乃引出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式的回憶:「記年時,隱映新妝面」兩句,就是前兩句唐詩的「翻版」。不過作者在此之後又作了大段的渲染:「臨水岸,春將半,雲日暖,斜橋轉,夾城西。草軟莎平,跋馬垂楊渡,玉勒爭嘶。認蛾眉凝笑,臉薄拂燕脂。」這裡就交代了會面的時間、地點、所見佳人之面容,與前兩句唐詩相比更顯具體細膩。而這體現了宋詞(長調)「鋪敘展衍」的特點以及《六州歌頭》短句促節的「優越性」。讀到此處,我們不難想像中詞人如何與佳人邂逅,從這麼細緻委婉的筆觸中我們不難感到詞人鍾情之深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詞情忽生轉折:「繡戶曾窺,恨依依」。這兩句中所包含的內容,實際上概括了兩人之間的受情曲折:「繡戶曾窺」寫他尋訪、追求佳人的過程:「恨依依」則寫他尋人不遇或未能如願的惆悵失意。作者在此一筆帶過,不去為它多花筆墨。這是因為,這一段情節不是本詞的重點,它只在上文的「初遇驚艷」和下文的「別後相思」中占著一個「過渡」的地位。所以下片就轉入第二次詳細的描寫——對於今日此地睹花而不見伊人之懊惱情緒的盡情描繪。下片開頭即以一「共」字相轉接。仍在當年「共攜手處」(這就暗示他在「窺戶不遇」之後終於與她會面、結合了。這中間省去許多情節,細心的讀者自不難體會出來)徘徊,可現今所見之桃花卻已非往日的艷嬌花可比,它早變得落紅隨步、香薄似霧,因而作者不由得要埋怨起春光的遲暮了。接下去四句則繼言自身面對落花而垂淚的相思苦痛:「消瘦損,憑誰問?只花知,淚空垂」。由於伊人已不復可見,所以自己被別離折磨得消瘦憔悴,只有桃花可以作證,而她則毫不知聞,這就更添了一層愁悶。這上面六句,又是從花寫到人,以落花的凋謝來映襯自己的傷感之情。行文至此,心緒益發紊亂,故下文就錯雜寫來,越見其觸物傷情、哀緒紛呈:「舊日堂前燕,和煙雨,又雙飛」,這是由「舊日堂前」的雙燕所對照引起的「孤棲」心緒(其中暗用了劉禹錫《烏衣巷》詩句):「人自老,春長好,夢佳期」,則從上文的「人不如燕」再次引出「春好人老」的悲感,且又以「夢佳期」三字綰合、呼應前面的「共攜手」:「前度劉郎,幾許風流地,花也應悲」,又一次扣住桃花,抒發了自己「劉邦重到」(暗用劉禹錫「桃花盡凈菜花開」、「前度劉郎今又來」的詩意,又兼用劉晨、阮肇於天台逢仙女的典故)的傷逝心情。經過這一番纏綿往複的詠嘆,最後結以「但茫茫暮靄,目斷武陵溪,往事難追」,點明了感傷往事、舊夢難續的主題。因為「武陵」一語中暗藏著「桃花源」典故,所以仍與題面「桃花」關合。總體來看,此詞以詠「桃花」為線索,或明或暗地敘述了一段戀愛的故事:先在桃花似錦的良辰相遇,後在桃花陌上攜手同游,再後來則舊地重來,只見桃花飄零而不見如花人的蹤影,於是只能躑躅徘徊於花徑,唏噓生悲。而在訴說這段愛情的故事時,作者又始終緊扣著「桃花」這個題是面,曲折地抒發了自己的愁緒。所以確切說來,這首詞是「詠物」與「詠懷」的巧妙集合,它是借物以抒情,借物以懷人。比之崔護那首結構較簡單的七絕詩來,委婉風情和綺麗文采更勝一疇。而這,又是與作者活用《六州歌頭》長調的特有聲情分不開的。●好事近·汴京賜宴聞教坊樂有感韓元吉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凄切。多少梨園聲在,總不堪華髮。杏花無處避春愁,也傍野煙發。惟有御溝聲斷,似知不嗚咽。韓元吉詞作鑒賞宋孝宗乾道八年(1172)十二月,試禮部尚書韓元吉,利州觀察使鄭興裔被遣為正、副使。到金朝去祝賀次年三月初一的萬春節(金主完顏雍生辰)。行至汴梁(時為金人的南京)金人設宴招待。席間詞人觸景生情,百感交集,隨後賦下這首小詞。寄給陸遊以後,陸遊又寫下《得韓無咎書寄使虜時宴東都驛中所作小闋》一詩,可作此詞的參考。詩云:「大梁二月杏花開,錦衣公子乘傳來。桐陰滿第歸不得,金轡玲瓏上源驛。上源驛中捶畫鼓,漢使作客胡作主。舞女不記宣和妝,廬兒(侍從)盡能女真語。書來寄我宴時詞,歸鬢知添幾縷絲。有志未須深感慨,築城會據拂雲祠。」(見《劍南詩稿》卷四)可見金人的宴席是設在源驛。宋王明照《玉清新志》卷四云:「陳橋驛,在京師陳橋、封丘二門之間,唐為上元驛。……後來以驛為班荊館,為虜使迎餞之所。」上元驛,蓋即上源驛,北宋時既為「虜使迎餞之所」(猶今之賓館或招待所),入金後當亦於此接待宋使。陸遊詩不僅反映了設宴的地點,也大體說明了時間及歌舞伴飲的情況,對於此詞的分析,是極有幫助的。這首小詞可謂字字哀婉,句句凄切,愛國情思通貫全篇。汴京原是宋朝故都,特別是上源驛原是宋太祖趙匡胤舉行陳橋兵變、奪取後周政權、奠定宋朝基業的發祥地。可是經過「靖康之變」,這兒竟成了金人的天下。如今韓元吉來到這宋朝的故都,宋朝的發祥之地,江山依舊,人物全非,怎能不凄然飲泣?詞的上片運用了一個情境與它相似的歷史事件,抒寫此時此際的痛苦。據《明皇雜錄》記載,天寶末年,安祿山叛軍攻陷東都洛陽,大會凝碧池,令梨園子弟演奏樂曲,他們皆欷歔泣下,樂工雷海青則擲樂器於地,西向大慟。詩人王維在被囚禁中聽到這一消息,暗地裡寫了一首詩:「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宮何日再朝天?秋槐葉落深宮裡,凝碧池頭奏管弦。」詩中描寫了戰後深宮的荒涼景象,表達了自己的哀苦心境。韓元吉此詞,在措詞與構思上,無疑是受到這首詩的影響。但它所寫的矛盾更加尖銳,感情更加沉痛。因為作者是直接置身於矛盾衝突之中,對心靈的震動更甚。「凝碧池」雖是以古喻今,屬於虛指,而著一「舊」字,則有深沉的含義。偏偏就在這宋朝舊時「虜使迎餞之所」,聽到宋朝舊時的教坊音樂,「漢使作客胡作主」,整個歷史來了一個顛倒。這對於一個忠於宋朝的使者來說,該是多麼強烈的刺激!上源驛的一草一木,教坊樂中的一字一腔,無不震憾著他的心靈,於是詞人不禁發出一聲感嘆:「多少梨園聲在,總不堪華髮!」這是一個從聲音到外貌的轉化,其中蘊含著複雜的心理矛盾,包藏著無比深沉的隱痛。因為這音樂能觸發人的悲愁,而悲愁又易催人衰老,所以說「總不堪華髮」。詞人以形象精鍊的言語,道出了自己在特定環境下複雜心理活動,手法是極其高明的。詞的下片,構思尤為巧妙。開頭兩句,既點時間,亦寫環境,並用杏花以自擬「杏花無處避春愁,也傍野煙發。」以虛帶實,興寄遙深,其中隱有深刻的含義。所謂寫實,是指杏花在二月間開花,而汴京賜宴恰在其時。金人的萬春節在其中都燕山(今北京市)舉行慶典,韓元吉此行的目的地為燕山;其到汴京時間,當如前引陸遊詩所云在二月中間。杏花無法避開料峭的寒風,終於在戰後荒涼的土地上開放了;詞人也象杏花一樣,雖欲避開敵對的金人,但因身負使命,不得不參與宴會,不得不聆聽令人興感生悲的教坊音樂。詞人以杏花自喻,形象美麗而高潔;以野煙象徵戰後荒涼景象,亦極富於意境。而「無處避春愁」五字,則是「詞眼」所在。有此五字,則使杏花人格化,使杏花與詞人產生形象上的聯繫。此之謂美學上的移情。「野煙」二字,雖從王維詩中來:「杏花」的意念,也可能受到王維詩中的「秋槐」句的啟迪,但詞人把它緊密地聯繫實境,加以發展與熔鑄,已渾然一體,構成一個具有獨特個性的藝術品。結尾二句仍以擬人化的手法,抒發心中的悲哀。北宋汴京御溝里水,本是長年流淌的。可是經過戰爭的破壞,早已阻塞乾涸了。再也聽不到潺潺流淌的聲音。這在尋常人看來可能沒什麼感覺,可是對韓元吉這位宋朝的使臣來說,卻引起他無窮的感愴,他胸中懷有黍離之悲,故國之思,想要發泄出來,卻礙於當時的處境。滿腔淚水,讓它咽入腹中。但這種感情又不得不抒發,於是賦予御溝流水以人的靈性,說它之所以不流,乃是由於理解到詞人內心蘊有無限痛苦,怕聽到嗚咽的水聲會引起抽泣。這樣的描寫是非常準確而又深刻的。人們讀到這裡,不禁在感情上也會引起共鳴。●霜天曉角·題採石蛾眉亭韓元吉倚天絕壁,直下江千尺。天際兩蛾凝黛,愁與恨,幾時極!暮潮風正急,酒闌聞塞笛。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韓元吉詞作鑒賞據陸遊《京口唱和序》云:「隆興二年閏十一月壬申,許昌韓無咎以新番陽(今江西波陽)守來省太夫人於閏(潤州,鎮江)。方是時,予為通判郡事,與無咎別蓋逾年矣。相與道舊故部,問朋儔,覽觀江山,舉酒相屬甚樂。」此詞可能是元吉在赴鎮江途中經採石時作。(他在鎮江留六十日,次年正月即以考功郎征赴臨安,故離鎮江後不便再有採石之行。)《宋史。孝宗本紀》載,隆興二年十月,金人分道渡淮,十一月,入楚州、濠州、滁州,宋朝震動,醞釀向金求和。這就是作此詞的政治背景。詞的上片,採用於動寫靜手法。作者隨步換形,邊走邊看。起句「倚天絕壁,直下江千尺」,氣勢不凡。先是見采石磯矗立前方,作者抬頭仰視,只覺峭壁插雲,好似倚天挺立一般。實際上,采石磯最高處海拔才一百三十一米,只因橫空而來和截江而立,方顯得格外倚峻。待作者登上峰頂的蛾眉亭後,低頭俯瞰,又是另一幅圖景。只覺懸崖千尺,直逼江渚。這開頭兩句,一仰一俯,一下一上,雄偉壯麗,極富立體感。「天際兩蛾凝黛,愁與恨,幾時極!」作者騁目四望,由近及遠,又見東、西梁山(亦名天門山)似兩彎蛾眉,橫亘西南天際。《安徽通志》載:「蛾眉亭在當塗縣北二十里,據牛渚絕壁。前直二梁山,夾江對峙,如蛾眉然。」由此引出作者聯想:黛眉不展,宛似凝愁含恨。其實,這都是作者情感的含蓄外露,把人的主觀感受加於客觀物體之上。作者究竟恨什麼呢?韓元吉一貫主張北伐抗金,恢復中原故土,但反對輕舉冒進。他愁的是金兵進逼,南宋當局抵抗不力,東南即將不保;恨的是北宋覆亡,中原故土至今未能收復。「幾時極」三字,把這愁恨之情擴大加深,用時間的無窮不盡,狀心事的浩茫廣漠。如果上片是由景生情,那麼下片則又融情入景。「暮潮風正急,酒闌聞塞笛。」暮,點明時間;兼渲染心情的暗淡。又正值風起潮湧,風鼓潮勢,潮助風波,急驟非常。作者雖未明言這些景象所喻為何,但人們從中完全可以感受到作者強烈的愛憎情感。酒闌,表示人已清醒;塞笛,即羌笛,軍中樂器。當此邊聲四起之時,作者在沉思什麼呢?「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很自然地,作者想起了李白。李白曾為采石磯寫下過著名詩篇,在人民口頭還流傳著許多浪漫神奇的故事,如捉月、騎鯨等:更為重要的是李白一生懷著「濟蒼生」和「安計稷」的政治抱負,希望能像東晉謝安那樣「為君談笑靜胡沙」(《永王東巡歌。其二》)。但他壯志難酬,最後病死在當塗,葬於青山之上,至此已數百年;而今但見青山之外,遠空煙嵐縹碧而已。韓元吉雖然身任官職,但在當時投降派得勢掌權的情況下,也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讀者從虛無縹渺的遠煙中,已能充分領悟到他此刻的心情了。此詞含意深長。它以景語發端,又以景語結尾;中間頻用情語作穿插。但無論是景語或情語,都饒有興緻。並且此詞雖名為題詠山水之作,但顯然寓有作者對時局的感慨,流露出他對祖國河山和歷史的無限熱愛。向來被認作是詠采石磯的名篇。怪不得元代吳師道認為:在題詠採石蛾眉亭的詞作中,沒有一篇能趕得上這首詞。(參閱唐圭璋《詞話叢編·吳禮部詞話》)此詞收在韓元吉的詞集中。黃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錄此篇,署為劉仙倫作,不知何據。但就風格而言,此詞確與韓元吉他詞近似;而不像是以學辛詞著稱的劉仙倫的作品。美景美圖精品美文音樂空間職場技巧音畫圖文感悟哲理星座運清生活百科史海鉤沉健康常識書畫古玩網頁特效電腦技巧在線書架精美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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