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這麼吵，她們還在採花、入茶、釀香膏 | 茉莉尋香

05-29

每逢夏日，尤其到傍晚，古城福州的大街小巷裡，處處飄散著茉莉幽香，若有似無，令人心神為之一盪。當地人自古就擅種茉莉，並以之窨茶，做花膏、花水，想方設法，只為更長久地留住這縷迷人的芬芳。這次我們跟隨兩位喜愛茉莉的福州姑娘，踏上尋香之旅，尋找一朵活花的靈魂。

〔沛玲〕從小喜歡茉莉花，與好友羅羅一起創辦了芳療品牌花沐里。

〔羅羅〕花沐里首席芳療師，熱愛植物和大自然，手工達人。

古城初訪伏花採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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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州聞著的第一縷茉莉香，是在計程車上。司機座椅旁掛的線編小袋裡，滿手一捧小小白花。古城不大，格局開闔玲瓏，有山環水抱之勢。鼓樓區的街道尺度宜人，兩旁榕樹冠如綠雲，三伏天也不覺得悶熱。時常會看到大樹長在路的中央，顯然是修路時特意避讓留位，不禁讓人對這座老城心生敬意。

▲ 茉莉最早產於印度。在西漢時從古波斯來到中土，落戶於福州。福州烏山上的天香台，傳說就是當時茉莉進駐之地。如今福州話中的「茉莉」，便是漢唐之遺音，聲如「May Nay」，美蕾是也。

「福州的茉莉花季是七、八、九三個月。六月雨水重，不適合採摘。做茶最好用伏花，香氣最重，但是花粉沒長出來。秋天的花，花粉味就過重了。」沛玲說道，「茉莉喜陽，曬不死，一定要熱得難受，花才香呢！今天37度，田裡差不多50度，是最好的時候。」這次前往的花田，是在烏龍江上自然形成的一座小島上。擺渡上島已近黃昏，晚霞中透出一道光束，柔和的光線映照田野。一路上有拂面的晚風，勞作歸來的農人，放空的耕牛，果實累累的龍眼樹。「以前的福州農家，家裡只要有茉莉花田和龍眼樹，夏天忙完三個月，就不用幹活了。」

▲ 茉莉位列「八大芳草」，在福州廣為栽培。明清時期，以茉莉窨制的花茶在宮廷中盛行。種植最鼎盛時，閩江兩岸家家戶戶都有花田，民謠有言：「閩江河口是奴家，君若閑時來吃茶。土牆木扇輕瓦房，門前一田茉莉花。「

夕陽西下，吸飽了光熱的茉莉含苞待放，正在枝頭搖曳，等待採擷。頭戴草帽、腰挎花簍的農婦們，在綠綠的花田中彎腰穿行，眼看她們的手指輕柔地拂過枝梢，小小花蕾就被取下。「花色越白，說明日照越充足，花也越香。按花農的話說，要采『脫褲子的』，就是花萼褪到花蕾下面的。青澀的花蕾就讓它留著繼續生長。」農人採下的茉莉花，匯攏打包後，就要立刻送到茶廠。

古法窖制晚香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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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茶通常始於晚上八九點，當我們趕到郊區的茶廠，工人正在「伺花」：把鮮花攤涼散熱和復堆升溫，做適當的翻動，令其與氧氣充分接觸，幫助花蕾在一定溫度下均勻開放吐香。茶廠主人翁文峰是個40多歲的壯漢，皮膚黝黑，眼睛明亮。家裡世代做茶，傳到他已是第七代。從小就被花茶的香氣所吸引，也耳濡目染父輩們在茶季繁忙的身影。

▲ 當地人把最地道的茉莉香氣，稱為「冰糖味」，甜而不膩，沁人心脾。傍晚剛採下來的花蕾是沒有冰糖味的，要到晚上八九點，隨著花蕾逐漸綻開，茉莉才會逐漸釋放香氣，且每個階段香氣有所不同。由於茉莉有這種特性，被視為「氣質花」的代表。

近30年中，他見證了茉莉花茶由盛轉衰，又由敗復興的境遇。然而他堅信，「憑著福州的茉莉花和花茶的純正，一定不會輸」，毅然堅守傳統的窨制工藝。收不到足夠的花，他就在閩侯承包了一片花田，後來乾脆還租下茶園自己做茶坯，一切親自打理，只為了做出高品質的花茶。窨制花茶基本依靠人力，勞心費神，極為辛苦。工人每個夏天都要熬夜：要在最準確的時間點，靠敏銳的感官判斷何時翻動花堆；待到花瓣舒展後，篩選出品相好的花朵。窨制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容取巧，撒一層花，鋪一層茶，使花與茶反覆地吐香、吸香，裝滿一大箱；如此反覆至少3次以上，最好的茶要窨制9次。

我們品嘗了一杯冷泡的茉莉花茶，這是翁文峰推薦的泡法：「只有好花茶，才能經得起冷泡」。一口潔凈、輕盈、甜美的茉莉香，幽然沁入口鼻，感覺就像是突然被帶入了一場好夢，神清氣爽。幾乎感覺不到茶葉味，香氣已醉人……

芳香含情入花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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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窨』是一個很美的字，音同陰。古人使用茉莉花的香氣，都把花蕾存放在陶瓷罐里，以棉紙封住。當花打開時，會動，罐子里就會發出聲音，好像是在唱歌一樣。所謂窨，就是花在罐子里唱歌。」調香師郭斌說。

郭斌是地道的福州人，也與這座城市大多男女老少一樣，有著化不開的茉莉情結。「我們福州的東西，都是小的，荔枝是小核的，龍眼也是，茉莉花也是小朵的。」30年前，他曾是福州香料廠的首席調香師，在夏夜的車間里，翻動鋪滿地板的雪白茉莉花，是一生難忘的記憶。後來他創辦了自己的品牌「美岸」，以最古老的冷吸法（就是電影《香水》里的工藝），提取天然花香製作花膏。

在位於三坊七巷的工作室里，郭斌向我們介紹了這種經他改良的古老工藝：先在木框的玻璃上塗上植物凝脂，入夜後將初開的茉莉放置其上，第二天除去舊花，鑷去雜質，再換上新鮮茉莉，如此反覆窨上36次，讓凝脂吸飽花的精華。冰糖味十足的茉莉香，也被牢牢地吸附在膏體上。一份茉莉花膏，要經過72道工序才能完成，耗時耗工。加上他只選每年最好的福州伏花，因此花膏的產量極為有限，但也因此得以保留花中的許多活性成分，不但護膚效果很好，僅僅是那股純天然的清冽花香，就已讓人慾罷不能。

暗香浮動隨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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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羅特別喜歡與自然的植物氣息打交道。記憶里也都是植物的香氣，小時候的永安老家，是艾草的味道；讀書後來到福州，就換成了茉莉香。如今，作為資深的芳療師，她經常使用天然植物的芳香氣味和植物本身的療愈力，幫助人們達到身心的平衡，這也令她每每感嘆於大自然的神奇。「因為接觸了太多工業氣味，在城市裡的人可能會忘記一朵花、一顆果實是什麼氣味。」她不喜歡使用市面上含有添加劑的香水，因為流水線產品的氣味，是從天然中提取的單個成分的合成，氣味是直的，靜態、不會變化。

而用天然精油製作的天然香水卻是「活的」，不僅保留了植物的多種成分，還會隨氣溫、體溫、時間的差異而產生變化，更微妙的是，這樣的香味還會與每個人自身的體味融合起來。去年，羅羅與好友沛玲一起創辦了芳療品牌「花沐里」，把熟悉的茉莉香做進了面膜中。這款產品以天然茉莉純露作為基質，不添加任何人工香精，完整地呈現了一朵活花的能量，舒緩肌膚和心情的壓力。

趁著花季，熱愛手工的她，把新鮮茉莉花做入花牌，並用植物精油進行天然調香。大塊花牌可隨身攜帶，小塊可作為項鏈的吊墜，掛在身上，讓自己被若有若無的香氣包圍，令人心情愉悅。

拓展閱讀

自製茉莉花蠟香牌

材料：白蜂蠟20g、德國洋甘菊1滴、山蒼子精油40滴、薄荷2滴、茉莉鮮花若干、皮繩或者鏈子一根。

工具：電磁爐、不鏽鋼鍋、燒杯、鑷子、玻璃棒、電子秤、牙籤、鋁蓋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