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中國星空（五）

05-29

跟隨步天歌認識全天星空，無疑「角宿」是起點，春夏之際是觀察角宿的最好時機。不過對於入門者來說，在星空中找到角宿需要有點技巧。在民間知名度最高的星星恐怕非北斗七星莫屬了，它們比較亮，且形狀醒目，最容易找到，而且北斗七星的位置比較靠近北極，除了冬季，全年的大部分時間裡。在我國都能看到它們。中國星空的漫步之旅，就讓我們以從北斗七星找角宿開始吧。

坐標的起點

角宿是二十八宿的第一宿，雖然找到它並不困難，但是我們需要藉助北斗七星的幫助。

北斗七星可以說是人們最熟悉的星星了，在北方天空中，這7顆亮星組成一個勺子的形狀，在它們附近沒有其他亮星，因此較為醒目，又由於北斗七星在天上的位置特殊，對我國中原以北的地區來說，北斗七星整年都不會沉入地平線以下，任何時候的晚上都能找到。因此從它出發尋找其他星官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觀察角宿最好的季節是在春季或初夏。傍晚，從熟悉的北斗七星出發，將斗柄的3顆星組成的曲線，延長4倍，有一顆亮星，那就是〖角宿一〗了（詳見本頁圖）。〖角宿一〗這顆星的亮度是1等，相當顯眼，黃道就在它上面很近的地方經過。

◎從北斗七星尋找〖角宿一〗

從熟悉的北斗七星出發，將斗柄的3顆星組成的曲線，看成一個大圓上的一段，將這段曲線沿著大圓延長，大約2倍遠的距離上有一顆亮星，再延長2倍，有第2顆亮星就是〖角宿一〗了。

〖角〗宿星官本身只有兩顆星，一南一北。〖角宿一〗在南邊，〖角宿二〗在它的北面不遠處。它們中間有〖平道〗2星，與角宿兩顆星垂直交叉，4星排成十字。《步天歌》中，第一句就說〖角〗2星「南北正直著」，但是從史書記載來看，這兩顆星並不與赤道垂直，而是與黃道垂直，因此與角宿垂直的〖平道〗2星與黃道平行。

在實際的星空之中並不能看到黃道、赤道坐標線，既然〖平道〗2星指示了黃道方向，那麼怎樣才能看到赤道的方向呢？其實在角宿下方還有〖平星〗2星，這兩顆星一東一西，準確地標示了赤道水平的方向。看來〖平道〗和〖平星〗分別與黃道和赤道平行，難怪名字中都有「平」呢！

由於歲差的緣故，在魏晉時期，黃道和赤道相交的秋分點正在〖角〗2星之間的位置上，因此這裡設置〖平道〗2星，意味著秋分時正好晝夜平分。而〖角〗和〖平道〗組成的這個十字形標明了一個坐標的起點，表示二十八宿從這裡開始。

◎〖角〗2星與黃道垂直

二十八宿第一宿中的〖角〗2星，一南一北連成的直線與黃道垂直；與此兩顆星連線十字交叉的〖平道〗2星連線則與黃道平行。這兩個星官連線組成的「十字」（如圖中所示）標定了二十八宿的起始。在公元300年前後的魏晉南北朝時期，這裡正是黃道與赤道相交的秋分點所在的位置。

二月二，龍抬頭

古時，人們觀察到蒼龍七宿在春天自東方夜空升起，秋天自西方落下，出沒周期與一年農時周期相一致。春天農耕開始之際，蒼龍七宿在東方夜空中開始慢慢上升，最先露出的是明亮的龍首——角宿；夏天作物生長，蒼龍七宿高懸於南方夜空；而到了秋天，莊家豐收，蒼龍七宿也開始在西方下落；冬天萬物伏藏，蒼龍星宿則隱藏於北方地平線以下。

◎二月二，舞龍會

每逢農曆二月初二，春耕即將到來。為了祈求風調雨順、天下太平，民間的舞龍習俗也在這一天達到高潮。

在我國最早的詞典《爾雅》中有云：「數起角亢，列宿之長。故角之見於東方也，物換春回，鳥獸生角，草木甲坼。「它的意思是在萬物復甦的春天，東方蒼龍的角宿每到傍晚將從東方升起。

我國北方地區流行的民間諺語說：「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也正是指每年當傍晚東方蒼龍星宿剛剛升起，露出龍角的時候，春天就到了。由於北方地區常年乾旱少雨，地表缺水，再加之病蟲害的侵襲，因此，人們便在代表春季的農曆二月初二這天設立「龍頭節」，祈龍賜福，驅凶納吉，降雨滅蟲，保佑人畜平安，五穀豐登。

「龍頭節」又叫「青龍節」，寄託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這一天民間飲食多以龍為名，以取吉利，如吃水餃叫吃「龍耳」，吃米飯叫吃「龍子」，吃餛飩叫吃「龍牙」，蒸餅也在面上做出龍鱗狀，稱「龍鱗餅」。這一天婦女甚至忌動針線，為的是免傷龍的眼睛。就連小孩剃頭也叫「剃龍頭」。

〖天門〗

〖角宿一〗的下方近處是〖天門〗2星。由於〖角〗2星中間是黃道、赤道經過的地方，日、月和行星都會從這裡經過，開始它們在二十八宿之間的運行，古人稱他們為「三光之道」（三光，即日、月、行星）。因此，這裡就像二十八宿的大門一樣，所以這裡被稱為〖天門〗真是太合適了。

欞星門

在〖角宿二〗的上方近處是〖天田〗。〖天田〗2星亮度較暗。很早以前，天田是左龍角的意思，後來天田又代表天子的籍田，還稱作〖靈星〗。從漢代開始，設立靈星祠，漢高祖祭天祈年要先祭靈星。

因為角宿這裡是天門，門上的靈星就相當於門框，形如窗欞，到了宋代，人們就把在祭天台的外牆建的靈星門稱作「欞星門」。從此，欞星門廣泛用於各種祭祀場所，如陵寢、祭壇、孔廟、祠堂等，有的甚至做成褒揚功德、旌表節烈的牌坊。

明太祖洪武十五年（1382年）以後，人們在文廟中修建欞星門，象徵祭孔子如同尊天。後來又以欞星命名孔廟大門，象徵著孔子可與天上施行教化、廣育英才的星官相比，又意味著天下文人學士彙集於此，統一於儒學的門下。因此，〖角〗西側緊挨著的就是星官〖進賢〗，寓意天下賢才都能進入這個欞星門內。

◎山東曲阜孔廟的欞星門

仔細觀察，欞星門幾根高高的門柱上都橫有一段牛角狀石雕，組成十字形，如華表一樣，這與角宿和平道組成的十字形十分相似。

〖庫樓〗

天門下邊是幾乎與赤道平行的兩顆星——〖平星〗，二者相距不遠。

再向下的南方天區中就是巨大的〖庫樓〗10星了，它指代天上的武器庫，主要用於存放各種武器和戰車。組成庫樓的星亮度雖高，但由於星官形狀複雜，需要大家對照星圖，一一辨認。其中6顆組成了庫房的圍牆，而西南角的4顆則是嘹望樓。〖庫樓〗的周圍有5根柱，每根〖柱〗由3顆星組成。〖柱〗就是支撐〖庫樓〗的天柱。

〖庫樓〗之中還有4顆小星，圍成一個四方形，名叫〖衡〗。〖庫樓〗上方的〖平星〗與〖衡〗同列在角宿中，意味平衡之道。不過，也有史書認為〖衡〗代表庫中正在操練的士兵。

南門二星的位置

角宿步天歌的最後一句唱到「南門樓外兩星橫」，意思是說南門二星在庫樓外成橫向排列。在恢復宋代皇祐星圖的工作中，我們發現根據古代觀測數據的記載，這個星官的主星（距星）即〖南門一〗的去極度為137度，摺合為赤緯-45°，考慮歲差因素後，應在〖庫樓〗西南角下方的位置，即半人馬座ξ2星附近。依照文圖看，〖南門〗的兩顆星也都應在〖庫樓〗的南牆端點附近。因此最後確定了〖南門〗兩星分別是半人馬座的ξ2星和ε星。它們的亮度與〖庫樓〗諸星相近。

需要說明的是，清代文獻記載的〖南門〗兩星分別是位置更靠南的半人馬座ε星和α星。它們的亮度很亮，尤其α星是全天第四亮星，被後人稱為〖南門二〗。

這一用法一直沿用至今。但從〖南門〗2星的位置來看，明清以前的記載均與此不相符。可見清代前後所指的〖南門〗2星已指向了其他星。

明末清初，由於西方天文學知識的引入，中國傳統星官體系被大大改變，類似〖南門二〗這種情況，星名相同，但所指恆星完全不同的情況還有不少，在關注和研究我國的傳統星官和古代天象記錄時，應注意到時代的差別。

攝提六星夾大角

將北鬥鬥柄的最後一顆星〖搖光〗和〖角宿一〗連接起來，在連接中線偏東一些的位置上有一顆亮星，它是亢宿的〖大角〗星。找到了〖大角〗星，就能很快地找到亢、氐兩宿的其他星官了。

〖大角〗星位於亢宿北方，是天赤道以北最亮的恆星，在全天是第4亮星。在春天傍晚的星空里，〖大角〗星熠熠生輝，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古代，〖大角〗曾被看作是東方蒼龍的一隻角，這是它星名的由來。但似乎因為後人覺得〖大角〗距離黃道較遠，因此改將〖角〗的兩顆星作為蒼龍的兩隻角，並將其作為二十八宿第一宿的代表，同時由於〖大角〗在亢宿的天區範圍內，最終也就將〖大角〗歸到亢宿了。

《石氏星經》中說：「攝提六星夾大角。」〖大角〗下方不遠處，左右各有3顆小星，夾著〖大角〗，東邊的3顆星叫〖左攝提〗，西邊3顆叫〖右攝提〗。

《史記· 天官書》說：「大角兩旁各有三星，鼎足句之，曰攝提，攝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故曰攝提格。」由於〖大角〗是一顆紅巨星，呈現紅色，十分明亮，星占家認為它是帝王之象。左右攝提就是輔助帝王的大臣，協助〖大角〗定季節。那麼〖大角〗和〖攝提〗是如何定季節的呢？大家且往下接著看。

攝提尚復指蒼龍

古人有用〖北斗〗的斗杓（多音字，此處讀音同「標「，意為北斗柄部的3顆星）指向來確定時節的說法，其中〖大角〗就是北斗七星指示方向的標誌。

《史記 · 天官書》說：「大角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在利用〖北斗〗斗柄來確定季節時，僅僅說斗柄所指的方向還不太明確，但是在柄的下方，以〖大角〗和〖攝提〗星官為標誌，其指向就清晰多了。

如下頁圖所示，斗柄所指，沿著〖大角〗、〖攝提〗方向往南，其對應的星官便是代表東方蒼龍之首的角宿和亢宿。如此看來，用蒼龍在天空的位置來判斷時節，確實更加容易些。

明朝的徐渭在《春興》詩中說：「二月四日吾以降，攝提尚復指蒼龍。「也道出了從〖北斗〗沿〖大角〗、〖攝提〗指向角宿、亢宿的星象。

招搖引路

東漢的經學大師鄭玄說「招搖星在北斗杓端，主指者。」說的是氐宿中的〖招搖〗1星在北斗七星斗柄的延長線上，它可以協助人們辨明〖北斗〗斗柄的指向，從而對判斷季節有著重要的作用。〖北斗〗斗柄的最後一顆星叫〖搖光〗，斗柄的延長線從它出發引向〖招搖〗星。從〖招搖〗的字面看正是「指引搖光」的意思。和〖招搖〗有類似作用的星官還有氐宿中的〖梗河〗3星，以及紫薇垣中的〖玄戈〗3星（也叫〖天戈〗），詳見下頁圖及圖注。

斗轉星移，時光荏苒，正如唐代詩人王勃所說：「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北斗〗和〖招搖〗隨著時間不停地轉動，當春季到來，它們所指的蒼龍角傍晚正在東方。而當秋葉飄零、鴻雁南飛的季節來臨，黃昏時分蒼龍飛到西方，〖招搖〗也指向了西天，如唐朝田園詩人儲光羲在《秋次霸亭寄申大》詩中唱到：「南聽鴻雁盡，西見招搖轉。」

◎北鬥鬥柄延長線上的諸星官協助人們判明季節

沿著北斗的斗柄向南看，依次有〖玄戈〗、〖招搖〗和〖梗河〗星官，再加上左右攝提星的輔助，一路向〖大角〗星指去，沿著這條弧線繼續向南就是角宿。

〖大角〗和角宿是東方蒼龍的代表。當蒼龍角黃昏出現在東方的時候，正是春天到了。元代的郝經在《緯亢行》中說：「綱紀梁棟兩攝提，招搖玄戈動光輝「，亦是把〖攝提〗、〖招搖〗、〖玄戈〗都唱到了，「光輝「是指運行的日月，代表了變化的季節和時間。

黃道以北

亢宿和氐宿都位於黃道附近，他們的諸星官基本以黃道為界，分為南北兩個部分，分別為兩個不同的體系服務。北面的星官圍繞〖大角〗展開，南面的星官則加入了一個戰場之中。

〖大角〗星東面有3顆小星組成一個三角形，名叫〖帝席〗，意為帝王在宴會時的座位，看來也是為〖大角〗而專門設立的尊位。在〖大角〗星的西面還有3顆小星組成的三角形叫做〖周鼎〗。儘管〖帝席〗、〖周鼎〗這兩個星官就在亢宿〖大角〗星的左右近旁，可是古人卻把它們分別歸屬到了氐宿和角宿。

鼎是古代烹煮用的器物，盛行於商、周時期，一般是三足兩耳，難怪〖周鼎〗星官由3顆星組成。傳說大禹曾經鑄了九尊鼎，傳夏、商、周三代，被視為立國的重器、傳國之寶，成為政權的象徵。在周朝衰落以後，這九尊鼎不知所蹤。如此重要的器物放在〖大角〗星的近旁，再次說明了〖大角〗的帝王象徵。

〖大角〗星南邊，在〖左攝提〗、〖右攝提〗之間是〖亢池〗，由6顆小星組成一個圓形，就像水池一樣。

目光繼續向南，就在〖角宿一〗的東邊，有成南北方向排列的4顆星，就像一張彎弓，這就是〖亢〗4星，這4顆星中最下面的那顆正好位於黃道附近。在亢宿的東面是〖氐〗4星，它們組成一個開口向著亢宿的簸箕形狀，亮度也比〖亢〗高。氐宿的距星（主星）正好位於黃道上。古人把〖氐〗稱作「天根」，來源於「氐」是根本的意思。

在東方蒼龍七宿中，角宿是龍角，那麼亢宿就是龍頸，而氐宿是龍胸及前爪。

在〖氐〗的東北方有一顆〖天乳〗星，古人認為它代表太子的乳娘或母親。

亢宿和氐宿南部的星官如〖折威〗、〖頓頑〗和〖陽門〗等，是為一個戰場而設立的，我們在後面會講到。

〖房〗，日月所經的天府

星官〖房〗由4顆星組成一條直線，正好跨過黃道，與〖角〗類似。因此，房宿是日、月和行星必經的地方，《甘石星經》說：「房四星，名天府，管四方。」可見，〖房〗成為天府這樣重要的政治場所，與它所處於黃道這一位置特點有關。

既然〖房〗4星與「三光之道「的黃道相交，到底交於何處呢？〖鉤鈐〗2星作為〖房〗的附屬星官正好指明了這條道路所在的位置。從星圖上可以看到，〖鉤鈐〗2星恰好位於〖房〗近旁的黃道上。

「鉤」是彎曲的意思，也引申為確定曲線的工具。中國古代有鉤、繩、規、矩四種重要工具，鉤可定曲，繩可定直，規可定圓，矩可定方。「鉤」在這裡應該取「確定」之意。「鈐」在古代是指印章或鎖鑰，引申為關鍵之意，因此，〖鉤鈐〗就是「房宿的關鍵位置之所在」的意思。

〖鉤鈐〗的上方近處有〖鍵閉〗一星。古代「鈐鍵」是鎖鑰的意思，〖鍵閉〗則指關閉鎖鑰，或是指門閂（門栓，橫插在門背後使門推不開的棍子）。看來古人希望通過〖鍵閉〗這把鎖，可隨時控制〖房〗這扇日月通行的天府大門，掌握自己的命運。

在〖房〗4星的東西兩側，有〖東咸〗和〖西咸〗各4星。它們是房宿的門戶，列在〖房〗兩旁，保護著房宿，免受外來姦邪的騷擾。

〖房〗4星除了以上含意外，由於它位於東方蒼龍七宿之中，既然龍在古代又稱天馬，因此這四顆星又可看作4匹天馬，被稱為「天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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