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公冶長第五
『1』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2』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3』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
『4』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5』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6』子使漆彤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
『7』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
取材。」『8』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
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9』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
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10』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朽也。於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
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11』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12』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13』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14』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15』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16』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17』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18』子曰:「藏文仲居蔡,山節藻□,何如其知也?」
『19』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
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殺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
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子曰:「未之;焉得仁?」『20』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21』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22』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23』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24』子曰:「孰謂微生高直?或乞腌焉,乞諸鄰而與之。」
『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
之。」『26』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蔽之而無
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
者懷之。」『27』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自訟者也。」
『28』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公冶長篇第五
【本篇引語】 本篇共計28章,內容以談論仁德為主。在本篇里,孔子和他的弟子們從各個側面探討仁德的特徵。此外,本篇著名的句子有「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三思而後行」等。這些思想對後世產生過較大影響。 【原文】 5·1 子謂公冶長(1),「可妻也。雖在縲紲(2)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3)妻之。」 【注釋】 (1)公冶長:姓公冶名長,齊國人,孔子的弟子。(2)縲紲:音léi xiè,捆綁犯人用的繩索,這裡借指牢獄。
(3)子:古時無論兒、女均稱子。 【譯文】 孔子評論公冶長說:「可以把女兒嫁給他,他雖然被關在牢獄裡,但這並不是他的罪過呀。」於是,孔子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 【評析】 在這一章里,孔子對公冶長作了較高評價,但並未說明究竟公冶長做了哪些突出的事情,不過從本篇所談的中心內容看,作為公冶長的老師,孔子對他有全面了解。孔子能把女兒嫁給他,那麼公冶長至少應具備仁德。這是孔子一再向他的學生提出的要求。 【原文】 5·2 子謂南容(1),「邦有道(2),不廢(3);邦無道,免於刑戮(4)。」以其兄之子妻之。 【注釋】 (1)南容:姓南宮名適(音kuò),字子容。孔子的學生,通稱他為南容。(2)道:孔子這裡所講的道,是說國家的政治符合最高的和最好的原則。
(3)廢:廢置,不任用。 (4)刑戮:刑罰。 【譯文】 孔子評論南容說:「國家有道時,他有官做;國家無道時,他也可以免去刑戮。」於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了他。 【評析】 本章里,孔子對南容也作了比較高的評價,同樣也沒有講明南容究竟有哪些突出的表現。當然,他能夠把自己的侄女嫁給南容,也表明南容有較好的仁德。 【原文】 5·3 子謂子賤(1),君子哉若人(2),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3)。」 【注釋】(1)子賤:姓宓(音fú)名不齊,字子賤。生於公元前521年,比孔子小49歲。
(2)若人:這個,此人。 (3)斯焉取斯:斯,此。第一個「斯」指子賤,第二個「斯」字指子賤的品德。 【譯文】 孔子評論子賤說:「這個人真是個君子呀。如果魯國沒有君子的話,他是從哪裡學到這種品德的呢?」 【評析】 孔子在這裡稱子賤為君子。這是第一個層次,但接下來說,魯國如無君子,子賤也不可能學到君子的品德。言下之意,是說他自己就是君子,而子賤的君子之德是由他一手培養的。 【原文】 5·4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1)也。」 【注釋】(1)瑚璉:古代祭祀時盛糧食用的器具。
【譯文】 子貢問孔子:「我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你呀,好比一個器具。」子貢又問:「是什麼器具呢?」孔子說:「是瑚璉。」 【評析】 孔子把子貢比作瑚璉,肯定子貢有一定的才能,因為瑚璉是古代祭器中貴重而華美的一種。但如果與上二章聯繫起來分析,可見孔子看不起子貢,認為他還沒有達到「君子之器」那樣的程度,僅有某一方面的才幹。 【原文】 5·5 或曰:「雍(1)也仁而不佞(2)。」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3),屢憎於人,不知其仁(4)。焉用佞?」 【注釋】 (1)雍:姓冉名雍,字仲弓,生於公元前522年,孔子的學生。 (2)佞:音nìng,能言善辯,有口才。(3)口給:言語便捷、嘴快話多。
(4)不知其仁:指有口才者有仁與否不可知。 【譯文】 有人說:「冉雍這個人有仁德但不善辯。」孔子說:「何必要能言善辯呢?靠伶牙利齒和人辯論,常常招致別人的討厭,這樣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仁,但何必要能言善辯呢?」 【評析】 孔子針對有人對冉雍的評論,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認為人只要有仁德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能言善辯,伶牙利齒,這兩者在孔子觀念中是對立的。善說的人肯定沒有仁德,而有仁德者則不必有辯才。要以德服人,不以嘴服人。 【原文】 5·6 子使漆雕開(1)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2)。 【注釋】 (1)漆雕開:姓漆雕名開,字子開,一說字子若,生於公元前540年,孔子的門徒。 (2)說:音yuè,同「悅」。 【譯文】 孔子讓漆雕開去做官。漆雕開回答說:「我對做官這件事還沒有信心。」孔子聽了很高興。 【評析】 孔子的教育方針是「學而優則仕」,學到知識,就要去做官,他經常向學生灌輸讀書做官的思想,鼓勵和推薦他們去做官。孔子讓他的學生漆雕開去做官,但漆雕開感到尚未達到「學而優」的程度,急於做官還沒有把握,他想繼續學禮,晚點去做官,所以孔子很高興。 【原文】 5·7 子曰:「道不行,乘桴(1)浮於海,從(2)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注釋】 (1)桴:音fū,用來過河的木筏子。 (2)從:跟隨、隨從。 【譯文】 孔子說:「如果我的主張行不通,我就乘上木筏子到海外去。能跟從我的大概只有仲由吧!」子路聽到這話很高興。孔子說:「仲由啊,好勇超過了我,其他沒有什麼可取的才能。」 【評析】 孔子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極力推行他的禮制、德政主張。但他也擔心自己的主張行不通,打算適當的時候乘筏到海外去。他認為子路有勇,可以跟隨他一同前去,但同時又指出子路的不足乃在於僅有勇而已。 【原文】 5·8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1)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2),百乘之家(3),可使為之宰(4)也,不知其仁也。」「赤(5)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6),可使與賓客(7)言也,不知其仁也。」 【注釋】 (1)賦:兵賦,向居民徵收的軍事費用。 (2)千室之邑,邑是古代居民的聚居點,大致相當於後來城鎮。有一千戶人家的大邑。 (3)百乘之家:指卿大夫的采地,當時大夫有車百乘,是采地中的較大者。 (4)宰:家臣、總管。 (5)赤:姓公西名赤,字子華,生於公元前509年,孔子的學生。 (6)束帶立於朝:指穿著禮服立於朝廷。 (7)賓客:指一般客人和來賓。 【譯文】 孟武伯問孔子:「子路做到了仁吧?」孔子說:「我不知道。」孟武伯又問。孔子說:「仲由嘛,在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裡,可以讓他管理軍事,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孟武伯又問:「冉求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冉求這個人,可以讓他在一個有千戶人家的公邑或有一百輛兵車的采邑里當總管,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孟武伯又問:「公西赤又怎麼樣呢?」孔子說:「公西赤嘛,可以讓他穿著禮服,站在朝廷上,接待貴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 【評析】 在這段文字中,孔子對自己的三個學生進行評價,其評價標準就是「仁」。他說,他們有的可以管理軍事,有的可以管理內政,有的可以辦理外交。在孔子看來,,他們雖然各有自己的專長,但所有這些專長都必須服務於禮制、德治的政治需要,必須以具備仁德情操為前提。實際上,他把「仁」放在更高的地位。 【原文】 5·9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1)?」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2),賜也聞一以知二(3)。」子曰:「弗如也。吾與(4)女弗如也。」 【注釋】 (1)愈:勝過、超過。 (2)十:指數的全體,舊注云:「一,數之數;十,數之終。」 (3)二:舊注云:「二者,一之對也。」 (4)與:贊同、同意。 【譯文】 孔子對子貢說:「你和顏回兩個相比,誰更好一些呢?」子貢回答說:「我怎麼敢和顏回相比呢?顏回他聽到一件事就可以推知十件事;我呢,知道一件事,只能推知兩件事。」孔子說:「是不如他呀,我同意你說的,是不如他。」 【評析】 顏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學生之一。他勤於學習,而且肯獨立思考,能做到聞一知十,推知全體,融匯貫通。所以,孔子對他大加讚揚。而且,希望他的其他弟子都能像顏回那樣,刻苦學習,舉一反三,由此及彼,在學業上儘可能地事半功倍。 【原文】 5·10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1)之牆不可杇(2)也,於予與何誅(3)!」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4)改是。」 【注釋】 (1)糞土:腐土、臟土。 (2)杇:音wū,抹牆用的抹子。這裡指用抹子粉刷牆壁。 (3)誅:意為責備、批評。 (4)與:語氣詞。 【譯文】 宰予白天睡覺。孔子說:「腐朽的木頭無法雕刻,糞土壘的牆壁無法粉刷。對於宰予這個人,責備還有什麼用呢?」孔子說:「起初我對於人,是聽了他說的話便相信了他的行為;現在我對於人,聽了他講的話還要觀察他的行為。在宰予這裡我改變了觀察人的方法。」 【評析】 孔子的學生宰予白天睡覺,孔子對他大加非難。這件事並不似表面所說的那麼簡單。結合前後篇章有關內容可以看出,宰予對孔子學說存有異端思想,所以受到孔子斥責。此外,孔子在這裡還提出判斷一個人的正確方法,即聽其言而觀其行。 【原文】 5·11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1)。」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注釋】 (1)申棖:棖,音chéng。姓申名棖,字周,孔子的學生。 【譯文】 孔子說:「我沒有見過剛強的人。」有人回答說:「申棖就是剛強的。」孔子說:「申棖這個人慾望太多,怎麼能剛強呢?」 【評析】 孔子向來認為,一個人的慾望多了,他就會違背周禮。從這一章來看,人的慾望過多不僅做不到「義」,甚至也做不到「剛」。孔子不普遍地反對人們的慾望,但如果想成為有崇高理想的君子,那就要捨棄各種慾望,一心向道。 【原文】 5·12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譯文】 子貢說:「我不願別人強加於我的事,我也不願強加在別人身上。」孔子說:「賜呀,這就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了。」 【原文】 5·13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1),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2)與天道(3),不可得而聞也。」 【注釋】 (1)文章:這裡指孔子傳授的詩書禮樂等。 (2)性:人性。《陽貨篇》第十七中談到性。 (3)天道:天命。《論語》書中孔子多處講到天和命,但不見有孔子關於天道的言論。 【譯文】 子貢說:「老師講授的禮、樂、詩、書的知識,依靠耳聞是能夠學到的;老師講授的人性和天道的理論,依靠耳聞是不能夠學到的。」 【評析】 在子貢看來,孔子所講的禮樂詩書等具體知識是有形的,只靠耳聞就可以學到了,但關於人性與天道的理論,深奧神秘,不是通過耳聞就可以學到的,必須從事內心的體驗,才有可能把握得住。 【原文】 5·14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譯文】 子路在聽到一條道理但沒有能親自實行的時候,惟恐又聽到新的道理。 【原文】 5·15 子貢問曰:「孔文子(1)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2)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注釋】 (1)孔文子:衛國大夫孔圉(音yǔ),「文」是謚號,「子」是尊稱。 (2)敏:敏捷、勤勉。 【譯文】 子貢問道:「為什麼給孔文子一個『文』的謚號呢?」孔子說:「他聰敏勤勉而好學,不以向他地位卑下的人請教為恥,所以給他謚號叫『文』。」 【評析】 本章里,孔子在回答子貢提問時講到「不恥下問」的問題。這是孔子治學一貫應用的方法。「敏而好學」,就是勤敏而興趣濃厚地發憤學習。「不恥下問」,就是不僅聽老師、長輩的教導,向老師、長輩求教,而且還求教於一般看來不如自己知識多的一切人,而不以這樣做為可恥。孔子「不恥下問」的表現:一是就近學習自己的學生們,即邊教邊學,這在《論語》書中有多處記載。二是學於百姓,在他看來,群眾中可以學的東西很多,這同樣可從《論語》書中找到許多根據。他提倡的「不恥下問」的學習態度對後世文人學士產生了深遠影響。 【原文】 5·16 子謂子產(1)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注釋】 (1)子產:姓公孫名僑,字子產,鄭國大夫,做過正卿,是鄭穆公的孫子,為春秋時鄭國的賢相。 【譯文】 孔子評論子產說:他有君子的四種道德:「他自己行為莊重,他事奉君主恭敬,他養護百姓有恩惠,他役使百姓有法度。」 【評析】 本章孔子講的君子之道,就是為政之道。子產在鄭簡公、鄭定公之時執政22年。其時,於晉國當悼公、平公、昭公、頃公、定公五世,於楚國當共王、康王、郟敖、靈王、平王五世,正是兩國爭強、戰亂不息的時候。鄭國地處要衝,而周旋於這兩大國之間,子產卻能不低聲下氣,也不妄自尊大,使國家得到尊敬和安全,的確是中國古代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孔子對子產的評價甚高,認為治國安邦就應當具有子產的這四種道德。 【原文】 5·17 子曰:「晏平仲(1)善與人交,久而敬之(2)。」 【注釋】 (1)晏平仲:齊國的賢大夫,名嬰。《史記》卷六十二有他的傳。「平」是他的謚號。 (2)久而敬之:「之」在這裡指代晏平仲。 【譯文】 孔子說:「晏平仲善於與人交朋友,相識久了,別人仍然尊敬他。」 【評析】 孔子在這裡稱讚齊國大夫晏嬰,認為他與人為善,能夠獲得別人對他的尊敬,這是很不容易的。孔子這裡一方面是對晏嬰的稱讚,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的學生,向晏嬰學習,做到「善與人交」,互敬互愛,成為有道德的人。 【原文】 5·18 子曰:「臧文仲(1)居蔡(2),山節藻梲(3),何如其知也!」 【注釋】 (1)臧文仲:姓臧孫名辰,「文」是他的謚號。因不遵守周禮,被孔子指責為「不仁」、「不智」。 (2)蔡:國君用以占卜的大龜。蔡這個地方產龜,所以把大龜叫做蔡。 (3)山節藻梲:節,柱上的斗拱。梲,音zhuō,房樑上的短柱。把斗拱雕成山形,在梲上繪以水草花紋。這是古時裝飾天子宗廟的做法。 【譯文】 孔子說:「臧文仲藏了一隻大龜,藏龜的屋子斗拱雕成山的形狀,短柱上畫以水草花紋,他這個人怎麼能算是有智慧呢?」 【評析】 臧文仲在當時被人們稱為「智者」,但他對禮則並不在意。他不顧周禮的規定,竟然修建了藏龜的大屋子,裝飾成天子宗廟的式樣,這在孔子看來就是「越禮」之舉了。所以,孔子指責他「不仁」、「不智」。 【原文】 5·19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1)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2)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3)弒(4)齊君(5),陳子文(6)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注釋】 (1)令尹子文:令尹,楚國的官名,相當於宰相。子文是楚國的著名宰相。 (2)三已:三,指多次。已,罷免。 (3)崔文:齊國大夫崔杼(音zhù)曾殺死齊莊公,在當時引起極大反應。 (4)弒:地位在下的人殺了地位在上的人。 (5)齊君:即指被崔杼所殺的齊莊公。 (6)陳文子:陳國的大夫,名須無。 【譯文】 子張問孔子說:「令尹子文幾次做楚國宰相,沒有顯出高興的樣子,幾次被免職,也沒有顯出怨恨的樣了。(他每一次被免職)一定把自己的一切政事全部告訴給來接任的新宰相。你看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可算得是忠了。」子張問:「算得上仁了嗎?」孔子說:「不知道。這怎麼能算得仁呢?」(子張又問:)「崔杼殺了他的君主齊莊公,陳文子家有四十匹馬,都捨棄不要了,離開了齊國,到了另一個國家,他說,這裡的執政者也和我們齊國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就離開了。到了另一個國家,又說,這裡的執政者也和我們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又離開了。這個人你看怎麼樣?」孔子說:「可算得上清高了。」子張說:「可說是仁了嗎?」孔子說:「不知道。這怎麼能算得仁呢?」 【評析】 孔子認為,令尹子文和陳文子,一個忠於君主,算是盡忠了;一個不與逆臣共事,算是清高了,但他們兩人都還算不上仁。因為在孔子看來,「忠」只是仁的一個方面,「清」則是為維護禮而獻身的殉道精神。所以,僅有忠和清高還是遠遠不夠的。 【原文】 5·20 季文子(1)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2)可矣。」 【注釋】 (1)季文子:即季孫行父,魯成公、魯襄公時任正卿,「文」是他的謚號。 (2)斯:就。 【譯文】 季文子每做一件事都要考慮多次。孔子聽到了,說:「考慮兩次也就行了。」 【評析】 凡事三思,一般總是利多弊少,為什麼孔子聽說以後,並不同意季文子的這種做法呢?有人說:「文子生平蓋禍福利害之計太明,故其美惡兩不相掩,皆三思之病也。其思之至三者,特以世故太深,過為謹慎;然其流弊將至利害徇一己之私矣。」(官懋庸:《論語稽》)當時季文子做事過於謹慎,顧慮太多,所以就會發生各種弊病。從某個角度看,孔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原文】 5·21 子曰:「寧武子(1),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2),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注釋】 (1)寧武子:姓寧名俞,衛國大夫,「武」是他的謚號。 (2)愚:這裡是裝傻的意思。 【譯文】 孔子說:「寧武子這個人,當國家有道時,他就顯得聰明,當國家無道時,他就裝傻。他的那種聰明別人可以做得到,他的那種裝傻別人就做不到了。 【評析】 寧武子是一個處世為官有方的大夫。當形勢好轉,對他有利時,他就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智慧,為衛國的政治竭力盡忠。當形勢惡化,對他不利時,他就退居幕後或處處裝傻,以便等待時機。孔子對寧武子的這種做法,基本取讚許的態度。 【原文】 5·22 子在陳(1)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2)狂簡(3),斐然(4)成章,不知所以裁(5)之。」 【注釋】 (1)陳:古國名,大約在今河南東部和安徽北部一帶。 (2)吾黨之小子:古代以500家一為黨。吾黨意即我的故鄉。小子,指孔子在魯國的學生。 (3)狂簡:志向遠大但行為粗率簡單。 (4)斐然:斐,音fěi,有文彩的樣子。 (5)裁:裁剪,節制。 【譯文】 孔子在陳國說:「回去吧!回去吧!家鄉的學生有遠大志向,但行為粗率簡單;有文彩但還不知道怎樣來節制自己。」 【評析】 孔子說這段話時,正當魯國季康子執政,欲召冉求回去,協助辦理政務。所以,孔子說回去吧,去為官從政,實現他們的抱負。但同時又指出他在魯國的學生尚存在的問題:行為粗率簡單,還不知道怎樣節制自己,這些還有待於他的教養。 【原文】 5·23 子曰:「伯夷叔齊(1)不念舊惡(2),怨是用希(3)。」 【注釋】 (1)伯夷、叔齊:殷朝末年孤竹君的兩個兒子。父親死後,二人互相讓位,都逃到周文王那裡。周武王起兵伐紂,他們認為這是以臣弒君,是不忠不孝的行為,曾加以攔阻。周滅商統一天下後,他們以吃周朝的糧食為恥,逃進深山中以野草充饑,餓死在首陽山中。 __________________ (3)希:同稀。 【譯文】 孔子說:「伯夷、叔齊兩個人不記人家過去的仇恨,(因此,別人對他們的)怨恨因此也就少了。」 【評析】 這一章里,孔子主要稱讚的是伯夷叔齊的「不念舊惡」。伯夷、叔齊認為周武王伐紂是「以暴易暴」,既反對周武王,又反對殷紂王,但為了維護君臣之禮,他還是阻攔武王伐紂,最後因不食周粟,而餓死在首陽山上。孔子則從伯夷、叔齊不記別人舊怨的角度,對他們加以稱讚,因此別人也就不記他們的舊怨了。孔子用這樣一個故事講述了為人處世應有的態度。 【原文】 5·24 子曰:「孰謂微生高(1)直?或乞醯(2)焉,乞諸其鄰而與之。」 【注釋】 (1)微生高:姓微生名高,魯國人。當時人認為他為直率。 (2)醯:音xī,即醋。 【譯文】 孔子說:「誰說微生高這個人直率?有人向他討點醋,他(不直說沒有,卻暗地)到他鄰居家裡討了點給人家。」 【評析】 微生高從鄰居家討醋給來討醋的人,並不直說自己沒有,對此,孔子認為他並不直率。但在另外的篇章里孔子卻提出「父為子隱,子為父隱」,而且加以提倡,這在他看來,就不是什麼「不直」了。對於這種「不直」,孔子只能用父慈子孝來加以解釋了。 【原文】 5·25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1),左丘明(2)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注釋】 (1)足恭:一說是兩隻腳做出恭敬逢迎的姿態來討好別人;另一說是過分恭敬。這裡採用後說。 (2)左丘明:姓左丘名明,魯國人,相傳是《左傳》一書的作者。 【譯文】 孔子說:「花言巧語,裝出好看的臉色,擺出逢迎的姿式,低三下四地過分恭敬,左丘明認為這種人可恥,我也認為可恥。把怨恨裝在心裡,表面上卻裝出友好的樣子,左丘明認為這種人可恥,我也認為可恥。」 【評析】 孔子反感「巧言令色」的作法,這在《學而》篇中已經提及。他提倡人們正直、坦率、誠實,不要口是心非、表裡不一。這符合孔子培養健康人格的基本要求。這種思想在我們今天仍有一定的意義,對那些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人,有很強的針對性。 【原文】 5·26 顏淵、季路侍(1)。子曰:「盍(2)各言爾志。」子路曰:「原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3)善,無施勞(4)。」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5)。」 【注釋】 (1)侍:服侍,站在旁邊陪著尊貴者叫侍。 (2)盍:何不。 (3)伐:誇耀。 (4)施勞:施,表白。勞,功勞。 (5)少者懷之:讓少者得到關懷。 【譯文】 顏淵、子路兩人侍立在孔子身邊。孔子說:「你們何不各自說說自己的志向?」子路說:「願意拿出自己的車馬、衣服、皮袍,同我的朋友共同使用,用壞了也不抱怨。」顏淵說:「我願意不誇耀自己的長處,不表白自己的功勞。」子路向孔子說:「願意聽聽您的志向。」孔子說:「(我的志向是)讓年老的安心,讓朋友們信任我,讓年輕的子弟們得到關懷。」 【評析】 在這一章里,孔子及其弟子們自述志向,主要談的還是個人道德修養及人為處世的態度。孔子重視培養「仁」的道德情操,從各方面嚴格要求自己和學生。從本段里,可以看出,只有孔子的志向最接近於「仁德」。 【原文】 5·27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 【譯文】 孔子說:「完了,我還沒有看見過能夠看到自己的錯誤而又能從內心責備自己的人。」 【評析】 古往今來,人們往往能夠一眼看到別人的錯誤與缺點,卻看不到自己的錯誤。即使有人明知自己有錯,也因顧及面子或其他原因而拒絕承認錯誤,更談不上從內心去責備自己了。甚至有的人,自己犯了錯誤,不去認真檢查自己,反而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這是一種十足的偽君子。孔子說他沒有見過有自知之明、有錯即改的人。其實,在現實社會生活當中,我們見到的偽君子這種人還少嗎? 【原文】 5·28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 【譯文】 孔子說:「即使只有十戶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這樣講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那樣好學罷了。」 【評析】 孔子是一個十分坦率直爽的人,他認為自己的忠信並不是最突出的,因為在只有10戶人家的小村子裡,就有像他那樣講求忠信的人。但他坦言自己非常好學,表明他承認自己的德性和才能都是學來的,並不是「生而知之。」這就從一個角度了解了孔子的基本精神。公冶長篇第五
【本篇引語】 本篇共計28章,內容以談論仁德為主。在本篇里,孔子和他的弟子們從各個側面探討仁德的特徵。此外,本篇著名的句子有「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三思而後行」等。這些思想對後世產生過較大影響。 【原文】 5·1 子謂公冶長(1),「可妻也。雖在縲紲(2)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3)妻之。」 【注釋】 (1)公冶長:姓公冶名長,齊國人,孔子的弟子。 (2)縲紲:音léi xiè,捆綁犯人用的繩索,這裡借指牢獄。 (3)子:古時無論兒、女均稱子。 【譯文】 孔子評論公冶長說:「可以把女兒嫁給他,他雖然被關在牢獄裡,但這並不是他的罪過呀。」於是,孔子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 【評析】 在這一章里,孔子對公冶長作了較高評價,但並未說明究竟公冶長做了哪些突出的事情,不過從本篇所談的中心內容看,作為公冶長的老師,孔子對他有全面了解。孔子能把女兒嫁給他,那麼公冶長至少應具備仁德。這是孔子一再向他的學生提出的要求。 【原文】 5·2 子謂南容(1),「邦有道(2),不廢(3);邦無道,免於刑戮(4)。」以其兄之子妻之。 【注釋】 (1)南容:姓南宮名適(音kuò),字子容。孔子的學生,通稱他為南容。 (2)道:孔子這裡所講的道,是說國家的政治符合最高的和最好的原則。 (3)廢:廢置,不任用。 (4)刑戮:刑罰。 【譯文】 孔子評論南容說:「國家有道時,他有官做;國家無道時,他也可以免去刑戮。」於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了他。 【評析】 本章里,孔子對南容也作了比較高的評價,同樣也沒有講明南容究竟有哪些突出的表現。當然,他能夠把自己的侄女嫁給南容,也表明南容有較好的仁德。 【原文】 5·3 子謂子賤(1),君子哉若人(2),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3)。」 【注釋】 (1)子賤:姓宓(音fú)名不齊,字子賤。生於公元前521年,比孔子小49歲。 (2)若人:這個,此人。 (3)斯焉取斯:斯,此。第一個「斯」指子賤,第二個「斯」字指子賤的品德。 【譯文】 孔子評論子賤說:「這個人真是個君子呀。如果魯國沒有君子的話,他是從哪裡學到這種品德的呢?」 【評析】 孔子在這裡稱子賤為君子。這是第一個層次,但接下來說,魯國如無君子,子賤也不可能學到君子的品德。言下之意,是說他自己就是君子,而子賤的君子之德是由他一手培養的。 【原文】 5·4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1)也。」 【注釋】 (1)瑚璉:古代祭祀時盛糧食用的器具。 【譯文】 子貢問孔子:「我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你呀,好比一個器具。」子貢又問:「是什麼器具呢?」孔子說:「是瑚璉。」 【評析】 孔子把子貢比作瑚璉,肯定子貢有一定的才能,因為瑚璉是古代祭器中貴重而華美的一種。但如果與上二章聯繫起來分析,可見孔子看不起子貢,認為他還沒有達到「君子之器」那樣的程度,僅有某一方面的才幹。 【原文】 5·5 或曰:「雍(1)也仁而不佞(2)。」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3),屢憎於人,不知其仁(4)。焉用佞?」 【注釋】 (1)雍:姓冉名雍,字仲弓,生於公元前522年,孔子的學生。 (2)佞:音nìng,能言善辯,有口才。 (3)口給:言語便捷、嘴快話多。 (4)不知其仁:指有口才者有仁與否不可知。 【譯文】 有人說:「冉雍這個人有仁德但不善辯。」孔子說:「何必要能言善辯呢?靠伶牙利齒和人辯論,常常招致別人的討厭,這樣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仁,但何必要能言善辯呢?」 【評析】 孔子針對有人對冉雍的評論,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認為人只要有仁德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能言善辯,伶牙利齒,這兩者在孔子觀念中是對立的。善說的人肯定沒有仁德,而有仁德者則不必有辯才。要以德服人,不以嘴服人。 【原文】 5·6 子使漆雕開(1)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2)。 【注釋】 (1)漆雕開:姓漆雕名開,字子開,一說字子若,生於公元前540年,孔子的門徒。 (2)說:音yuè,同「悅」。 【譯文】 孔子讓漆雕開去做官。漆雕開回答說:「我對做官這件事還沒有信心。」孔子聽了很高興。 【評析】 孔子的教育方針是「學而優則仕」,學到知識,就要去做官,他經常向學生灌輸讀書做官的思想,鼓勵和推薦他們去做官。孔子讓他的學生漆雕開去做官,但漆雕開感到尚未達到「學而優」的程度,急於做官還沒有把握,他想繼續學禮,晚點去做官,所以孔子很高興。 【原文】 5·7 子曰:「道不行,乘桴(1)浮於海,從(2)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注釋】 (1)桴:音fū,用來過河的木筏子。 (2)從:跟隨、隨從。 【譯文】 孔子說:「如果我的主張行不通,我就乘上木筏子到海外去。能跟從我的大概只有仲由吧!」子路聽到這話很高興。孔子說:「仲由啊,好勇超過了我,其他沒有什麼可取的才能。」 【評析】 孔子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極力推行他的禮制、德政主張。但他也擔心自己的主張行不通,打算適當的時候乘筏到海外去。他認為子路有勇,可以跟隨他一同前去,但同時又指出子路的不足乃在於僅有勇而已。 【原文】 5·8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1)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2),百乘之家(3),可使為之宰(4)也,不知其仁也。」「赤(5)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6),可使與賓客(7)言也,不知其仁也。」 【注釋】 (1)賦:兵賦,向居民徵收的軍事費用。 (2)千室之邑,邑是古代居民的聚居點,大致相當於後來城鎮。有一千戶人家的大邑。 (3)百乘之家:指卿大夫的采地,當時大夫有車百乘,是采地中的較大者。 (4)宰:家臣、總管。 (5)赤:姓公西名赤,字子華,生於公元前509年,孔子的學生。 (6)束帶立於朝:指穿著禮服立於朝廷。 (7)賓客:指一般客人和來賓。 【譯文】 孟武伯問孔子:「子路做到了仁吧?」孔子說:「我不知道。」孟武伯又問。孔子說:「仲由嘛,在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裡,可以讓他管理軍事,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孟武伯又問:「冉求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冉求這個人,可以讓他在一個有千戶人家的公邑或有一百輛兵車的采邑里當總管,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孟武伯又問:「公西赤又怎麼樣呢?」孔子說:「公西赤嘛,可以讓他穿著禮服,站在朝廷上,接待貴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了仁。」 【評析】 在這段文字中,孔子對自己的三個學生進行評價,其評價標準就是「仁」。他說,他們有的可以管理軍事,有的可以管理內政,有的可以辦理外交。在孔子看來,,他們雖然各有自己的專長,但所有這些專長都必須服務於禮制、德治的政治需要,必須以具備仁德情操為前提。實際上,他把「仁」放在更高的地位。 【原文】 5·9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1)?」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2),賜也聞一以知二(3)。」子曰:「弗如也。吾與(4)女弗如也。」 【注釋】 (1)愈:勝過、超過。 (2)十:指數的全體,舊注云:「一,數之數;十,數之終。」 (3)二:舊注云:「二者,一之對也。」 (4)與:贊同、同意。 【譯文】 孔子對子貢說:「你和顏回兩個相比,誰更好一些呢?」子貢回答說:「我怎麼敢和顏回相比呢?顏回他聽到一件事就可以推知十件事;我呢,知道一件事,只能推知兩件事。」孔子說:「是不如他呀,我同意你說的,是不如他。」 【評析】 顏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學生之一。他勤於學習,而且肯獨立思考,能做到聞一知十,推知全體,融匯貫通。所以,孔子對他大加讚揚。而且,希望他的其他弟子都能像顏回那樣,刻苦學習,舉一反三,由此及彼,在學業上儘可能地事半功倍。 【原文】 5·10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1)之牆不可杇(2)也,於予與何誅(3)!」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4)改是。」 【注釋】 (1)糞土:腐土、臟土。 (2)杇:音wū,抹牆用的抹子。這裡指用抹子粉刷牆壁。 (3)誅:意為責備、批評。 (4)與:語氣詞。 【譯文】 宰予白天睡覺。孔子說:「腐朽的木頭無法雕刻,糞土壘的牆壁無法粉刷。對於宰予這個人,責備還有什麼用呢?」孔子說:「起初我對於人,是聽了他說的話便相信了他的行為;現在我對於人,聽了他講的話還要觀察他的行為。在宰予這裡我改變了觀察人的方法。」 【評析】 孔子的學生宰予白天睡覺,孔子對他大加非難。這件事並不似表面所說的那麼簡單。結合前後篇章有關內容可以看出,宰予對孔子學說存有異端思想,所以受到孔子斥責。此外,孔子在這裡還提出判斷一個人的正確方法,即聽其言而觀其行。 【原文】 5·11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1)。」子曰:「棖也欲,焉得剛?」 【注釋】 (1)申棖:棖,音chéng。姓申名棖,字周,孔子的學生。 【譯文】 孔子說:「我沒有見過剛強的人。」有人回答說:「申棖就是剛強的。」孔子說:「申棖這個人慾望太多,怎麼能剛強呢?」 【評析】 孔子向來認為,一個人的慾望多了,他就會違背周禮。從這一章來看,人的慾望過多不僅做不到「義」,甚至也做不到「剛」。孔子不普遍地反對人們的慾望,但如果想成為有崇高理想的君子,那就要捨棄各種慾望,一心向道。 【原文】 5·12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譯文】 子貢說:「我不願別人強加於我的事,我也不願強加在別人身上。」孔子說:「賜呀,這就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了。」 【原文】 5·13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1),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2)與天道(3),不可得而聞也。」 【注釋】 (1)文章:這裡指孔子傳授的詩書禮樂等。 (2)性:人性。《陽貨篇》第十七中談到性。 (3)天道:天命。《論語》書中孔子多處講到天和命,但不見有孔子關於天道的言論。 【譯文】 子貢說:「老師講授的禮、樂、詩、書的知識,依靠耳聞是能夠學到的;老師講授的人性和天道的理論,依靠耳聞是不能夠學到的。」 【評析】 在子貢看來,孔子所講的禮樂詩書等具體知識是有形的,只靠耳聞就可以學到了,但關於人性與天道的理論,深奧神秘,不是通過耳聞就可以學到的,必須從事內心的體驗,才有可能把握得住。 【原文】 5·14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譯文】 子路在聽到一條道理但沒有能親自實行的時候,惟恐又聽到新的道理。 【原文】 5·15 子貢問曰:「孔文子(1)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2)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注釋】 (1)孔文子:衛國大夫孔圉(音yǔ),「文」是謚號,「子」是尊稱。 (2)敏:敏捷、勤勉。 【譯文】 子貢問道:「為什麼給孔文子一個『文』的謚號呢?」孔子說:「他聰敏勤勉而好學,不以向他地位卑下的人請教為恥,所以給他謚號叫『文』。」 【評析】 本章里,孔子在回答子貢提問時講到「不恥下問」的問題。這是孔子治學一貫應用的方法。「敏而好學」,就是勤敏而興趣濃厚地發憤學習。「不恥下問」,就是不僅聽老師、長輩的教導,向老師、長輩求教,而且還求教於一般看來不如自己知識多的一切人,而不以這樣做為可恥。孔子「不恥下問」的表現:一是就近學習自己的學生們,即邊教邊學,這在《論語》書中有多處記載。二是學於百姓,在他看來,群眾中可以學的東西很多,這同樣可從《論語》書中找到許多根據。他提倡的「不恥下問」的學習態度對後世文人學士產生了深遠影響。 【原文】 5·16 子謂子產(1)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注釋】 (1)子產:姓公孫名僑,字子產,鄭國大夫,做過正卿,是鄭穆公的孫子,為春秋時鄭國的賢相。 【譯文】 孔子評論子產說:他有君子的四種道德:「他自己行為莊重,他事奉君主恭敬,他養護百姓有恩惠,他役使百姓有法度。」 【評析】 本章孔子講的君子之道,就是為政之道。子產在鄭簡公、鄭定公之時執政22年。其時,於晉國當悼公、平公、昭公、頃公、定公五世,於楚國當共王、康王、郟敖、靈王、平王五世,正是兩國爭強、戰亂不息的時候。鄭國地處要衝,而周旋於這兩大國之間,子產卻能不低聲下氣,也不妄自尊大,使國家得到尊敬和安全,的確是中國古代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孔子對子產的評價甚高,認為治國安邦就應當具有子產的這四種道德。 【原文】 5·17 子曰:「晏平仲(1)善與人交,久而敬之(2)。」 【注釋】 (1)晏平仲:齊國的賢大夫,名嬰。《史記》卷六十二有他的傳。「平」是他的謚號。 (2)久而敬之:「之」在這裡指代晏平仲。 【譯文】 孔子說:「晏平仲善於與人交朋友,相識久了,別人仍然尊敬他。」 【評析】 孔子在這裡稱讚齊國大夫晏嬰,認為他與人為善,能夠獲得別人對他的尊敬,這是很不容易的。孔子這裡一方面是對晏嬰的稱讚,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的學生,向晏嬰學習,做到「善與人交」,互敬互愛,成為有道德的人。 【原文】 5·18 子曰:「臧文仲(1)居蔡(2),山節藻梲(3),何如其知也!」 【注釋】 (1)臧文仲:姓臧孫名辰,「文」是他的謚號。因不遵守周禮,被孔子指責為「不仁」、「不智」。 (2)蔡:國君用以占卜的大龜。蔡這個地方產龜,所以把大龜叫做蔡。 (3)山節藻梲:節,柱上的斗拱。梲,音zhuō,房樑上的短柱。把斗拱雕成山形,在梲上繪以水草花紋。這是古時裝飾天子宗廟的做法。 【譯文】 孔子說:「臧文仲藏了一隻大龜,藏龜的屋子斗拱雕成山的形狀,短柱上畫以水草花紋,他這個人怎麼能算是有智慧呢?」 【評析】 臧文仲在當時被人們稱為「智者」,但他對禮則並不在意。他不顧周禮的規定,竟然修建了藏龜的大屋子,裝飾成天子宗廟的式樣,這在孔子看來就是「越禮」之舉了。所以,孔子指責他「不仁」、「不智」。 【原文】 5·19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1)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2)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3)弒(4)齊君(5),陳子文(6)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注釋】 (1)令尹子文:令尹,楚國的官名,相當於宰相。子文是楚國的著名宰相。 (2)三已:三,指多次。已,罷免。 (3)崔文:齊國大夫崔杼(音zhù)曾殺死齊莊公,在當時引起極大反應。 (4)弒:地位在下的人殺了地位在上的人。 (5)齊君:即指被崔杼所殺的齊莊公。 (6)陳文子:陳國的大夫,名須無。 【譯文】 子張問孔子說:「令尹子文幾次做楚國宰相,沒有顯出高興的樣子,幾次被免職,也沒有顯出怨恨的樣了。(他每一次被免職)一定把自己的一切政事全部告訴給來接任的新宰相。你看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可算得是忠了。」子張問:「算得上仁了嗎?」孔子說:「不知道。這怎麼能算得仁呢?」(子張又問:)「崔杼殺了他的君主齊莊公,陳文子家有四十匹馬,都捨棄不要了,離開了齊國,到了另一個國家,他說,這裡的執政者也和我們齊國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就離開了。到了另一個國家,又說,這裡的執政者也和我們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又離開了。這個人你看怎麼樣?」孔子說:「可算得上清高了。」子張說:「可說是仁了嗎?」孔子說:「不知道。這怎麼能算得仁呢?」 【評析】 孔子認為,令尹子文和陳文子,一個忠於君主,算是盡忠了;一個不與逆臣共事,算是清高了,但他們兩人都還算不上仁。因為在孔子看來,「忠」只是仁的一個方面,「清」則是為維護禮而獻身的殉道精神。所以,僅有忠和清高還是遠遠不夠的。 【原文】 5·20 季文子(1)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2)可矣。」 【注釋】 (1)季文子:即季孫行父,魯成公、魯襄公時任正卿,「文」是他的謚號。 (2)斯:就。 【譯文】 季文子每做一件事都要考慮多次。孔子聽到了,說:「考慮兩次也就行了。」 【評析】 凡事三思,一般總是利多弊少,為什麼孔子聽說以後,並不同意季文子的這種做法呢?有人說:「文子生平蓋禍福利害之計太明,故其美惡兩不相掩,皆三思之病也。其思之至三者,特以世故太深,過為謹慎;然其流弊將至利害徇一己之私矣。」(官懋庸:《論語稽》)當時季文子做事過於謹慎,顧慮太多,所以就會發生各種弊病。從某個角度看,孔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原文】 5·21 子曰:「寧武子(1),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2),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注釋】 (1)寧武子:姓寧名俞,衛國大夫,「武」是他的謚號。 (2)愚:這裡是裝傻的意思。 【譯文】 孔子說:「寧武子這個人,當國家有道時,他就顯得聰明,當國家無道時,他就裝傻。他的那種聰明別人可以做得到,他的那種裝傻別人就做不到了。 【評析】 寧武子是一個處世為官有方的大夫。當形勢好轉,對他有利時,他就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智慧,為衛國的政治竭力盡忠。當形勢惡化,對他不利時,他就退居幕後或處處裝傻,以便等待時機。孔子對寧武子的這種做法,基本取讚許的態度。 【原文】 5·22 子在陳(1)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2)狂簡(3),斐然(4)成章,不知所以裁(5)之。」 【注釋】 (1)陳:古國名,大約在今河南東部和安徽北部一帶。 (2)吾黨之小子:古代以500家一為黨。吾黨意即我的故鄉。小子,指孔子在魯國的學生。 (3)狂簡:志向遠大但行為粗率簡單。 (4)斐然:斐,音fěi,有文彩的樣子。 (5)裁:裁剪,節制。 【譯文】 孔子在陳國說:「回去吧!回去吧!家鄉的學生有遠大志向,但行為粗率簡單;有文彩但還不知道怎樣來節制自己。」 【評析】 孔子說這段話時,正當魯國季康子執政,欲召冉求回去,協助辦理政務。所以,孔子說回去吧,去為官從政,實現他們的抱負。但同時又指出他在魯國的學生尚存在的問題:行為粗率簡單,還不知道怎樣節制自己,這些還有待於他的教養。 【原文】 5·23 子曰:「伯夷叔齊(1)不念舊惡(2),怨是用希(3)。」 【注釋】 (1)伯夷、叔齊:殷朝末年孤竹君的兩個兒子。父親死後,二人互相讓位,都逃到周文王那裡。周武王起兵伐紂,他們認為這是以臣弒君,是不忠不孝的行為,曾加以攔阻。周滅商統一天下後,他們以吃周朝的糧食為恥,逃進深山中以野草充饑,餓死在首陽山中。 __________________ (3)希:同稀。 【譯文】 孔子說:「伯夷、叔齊兩個人不記人家過去的仇恨,(因此,別人對他們的)怨恨因此也就少了。」 【評析】 這一章里,孔子主要稱讚的是伯夷叔齊的「不念舊惡」。伯夷、叔齊認為周武王伐紂是「以暴易暴」,既反對周武王,又反對殷紂王,但為了維護君臣之禮,他還是阻攔武王伐紂,最後因不食周粟,而餓死在首陽山上。孔子則從伯夷、叔齊不記別人舊怨的角度,對他們加以稱讚,因此別人也就不記他們的舊怨了。孔子用這樣一個故事講述了為人處世應有的態度。 【原文】 5·24 子曰:「孰謂微生高(1)直?或乞醯(2)焉,乞諸其鄰而與之。」 【注釋】 (1)微生高:姓微生名高,魯國人。當時人認為他為直率。 (2)醯:音xī,即醋。 【譯文】 孔子說:「誰說微生高這個人直率?有人向他討點醋,他(不直說沒有,卻暗地)到他鄰居家裡討了點給人家。」 【評析】 微生高從鄰居家討醋給來討醋的人,並不直說自己沒有,對此,孔子認為他並不直率。但在另外的篇章里孔子卻提出「父為子隱,子為父隱」,而且加以提倡,這在他看來,就不是什麼「不直」了。對於這種「不直」,孔子只能用父慈子孝來加以解釋了。 【原文】 5·25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1),左丘明(2)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注釋】 (1)足恭:一說是兩隻腳做出恭敬逢迎的姿態來討好別人;另一說是過分恭敬。這裡採用後說。 (2)左丘明:姓左丘名明,魯國人,相傳是《左傳》一書的作者。 【譯文】 孔子說:「花言巧語,裝出好看的臉色,擺出逢迎的姿式,低三下四地過分恭敬,左丘明認為這種人可恥,我也認為可恥。把怨恨裝在心裡,表面上卻裝出友好的樣子,左丘明認為這種人可恥,我也認為可恥。」 【評析】 孔子反感「巧言令色」的作法,這在《學而》篇中已經提及。他提倡人們正直、坦率、誠實,不要口是心非、表裡不一。這符合孔子培養健康人格的基本要求。這種思想在我們今天仍有一定的意義,對那些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人,有很強的針對性。 【原文】 5·26 顏淵、季路侍(1)。子曰:「盍(2)各言爾志。」子路曰:「原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3)善,無施勞(4)。」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5)。」 【注釋】 (1)侍:服侍,站在旁邊陪著尊貴者叫侍。 (2)盍:何不。 (3)伐:誇耀。 (4)施勞:施,表白。勞,功勞。 (5)少者懷之:讓少者得到關懷。 【譯文】 顏淵、子路兩人侍立在孔子身邊。孔子說:「你們何不各自說說自己的志向?」子路說:「願意拿出自己的車馬、衣服、皮袍,同我的朋友共同使用,用壞了也不抱怨。」顏淵說:「我願意不誇耀自己的長處,不表白自己的功勞。」子路向孔子說:「願意聽聽您的志向。」孔子說:「(我的志向是)讓年老的安心,讓朋友們信任我,讓年輕的子弟們得到關懷。」 【評析】 在這一章里,孔子及其弟子們自述志向,主要談的還是個人道德修養及人為處世的態度。孔子重視培養「仁」的道德情操,從各方面嚴格要求自己和學生。從本段里,可以看出,只有孔子的志向最接近於「仁德」。 【原文】 5·27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 【譯文】 孔子說:「完了,我還沒有看見過能夠看到自己的錯誤而又能從內心責備自己的人。」 【評析】 古往今來,人們往往能夠一眼看到別人的錯誤與缺點,卻看不到自己的錯誤。即使有人明知自己有錯,也因顧及面子或其他原因而拒絕承認錯誤,更談不上從內心去責備自己了。甚至有的人,自己犯了錯誤,不去認真檢查自己,反而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這是一種十足的偽君子。孔子說他沒有見過有自知之明、有錯即改的人。其實,在現實社會生活當中,我們見到的偽君子這種人還少嗎? 【原文】 5·28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 【譯文】 孔子說:「即使只有十戶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這樣講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那樣好學罷了。」 【評析】 孔子是一個十分坦率直爽的人,他認為自己的忠信並不是最突出的,因為在只有10戶人家的小村子裡,就有像他那樣講求忠信的人。但他坦言自己非常好學,表明他承認自己的德性和才能都是學來的,並不是「生而知之。」這就從一個角度了解了孔子的基本精神。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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