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版銀聯的樂與憂

05-29

由於網聯的成立直接影響著支付產業鏈各方的利益與發展，因此如何保持中立、實現資源共享一直是爭議的核心。

在醞釀了近三個月之後，網聯平台的籌建已於近期開始，平台計劃於明年3月31日上線。央行將入股，以保證對網聯平台這一重要金融基礎設施的控制權和投票否決權。

所謂網聯，即「網路版銀聯」，實際上是一個線上支付清算平台，主要定位於處理由非銀行支付機構發起的網路支付業務以及為支付機構服務的業務，制訂網上支付與清算的定價機制。未來所有第三方在線支付都要通過這個平台進行。簡而言之，「網聯平台」，一端連著持有牌照的互聯網支付機構，另一端對接銀行系統，相當於在銀行和支付機構中間多了一個中介樞紐。

相比線下支付體系，網路支付一直是一個自由的市場，支付機構可以選擇通過銀聯、央行的跨行清算系統等再轉接到銀行，也可以選擇自己直連銀行完成支付。隨著互聯網支付的活躍，第三方支付的話語權與日俱增，後者逐漸盛行，演變為主流模式。部分支付巨頭甚至直接承擔了跨行清算職能。但這種支付模式下，交易過程被第三方支付機構分割成互不相連的兩塊，這樣在防範洗錢、信用卡套現等方面，銀行也無法掌握其中的因果關係，從而為資金非法轉移提供隱蔽通道。

例如，客戶備付金存管仍然較不規範，挪用情況頻出。第三方支付備付金是指存在第三方支付平台，為即將產生的支付交易，在銀行儲備的準備金。現有模式中，支付機構除了在備付金存管銀行開立賬戶之外，還可以在多家備付金合作銀行開立賬戶。而在同一家支付機構內部的資金流轉，其信息隱藏在支付機構內部，支付機構內部軋差之後調整在不同銀行賬戶的金額，銀行只能看到其賬戶金額的變動，看不到資金流轉的詳細信息，這為賭博、販毒、洗錢等犯罪活動留下了資金騰挪空間。再如，部分支付機構系統安全性及風控管理水平參差不齊，且缺乏配套的風險保障措施，已經有支付機構經營不善發生系統性風險或破產倒閉，累及銀行，對金融穩定產生了不利影響。

基於上述背景，網聯成為題中之義。2016年4月，國務院曾出台《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特別提到非銀行支付機構不得連接多家銀行系統，變相開展跨行清算業務。網聯平台的建設意味著目前大量第三方支付機構直連銀行的模式將被切斷，回歸支付和清算相獨立的業務監管規則。這有助於解決第三方支付機構多個備付金賬戶、資金賬戶的關聯關係複雜且透明度低等痼疾，再加上支付賬戶實名制新規的實施，進一步消除互聯網支付在快速無序發展中積累的風險。

由於互聯網支付行業已經形成事實上的寡頭壟斷格局，若寡頭掌控了網聯，中立性就可能喪失；如果中立性難以確保，網聯也將喪失立足的基礎。因此，此前計劃由兩家支付巨頭(支付寶和財付通)主導建設的思路，最終被否。新方案則由各參與方共建共享，任何一家第三方支付機構入股份額最高不會超過10%，確保各第三方支付機構站在同一起跑線上。這樣後來者以及小型支付機構，在接入銀行數量方面，獲得與支付寶、財付通等平等的地位。因為不用受制於通道，降低了要對接多個銀行支付網關的成本，第三方支付機構就可以用更多的資源，在產品和服務方面進行創新，可以充分發揮面向最終終端用戶的業務創新優勢，從而形成價格和服務的差異化競爭。此外，第三方支付機構直接入股網聯，無疑也增加了進軍金融的砝碼。

放眼國內外，網聯平台的方案均前無古人。無論從網聯平台成立的初衷乃至最終方案，都不難看出監管層規範行業發展的意圖。但與此同時，一些巨大的難題仍有待解決。

網聯平台一下子對接幾十家甚至幾百家第三方支付機構，整個系統的技術難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如果碰到春節等高峰期，若多家第三方支付機構進行紅包營銷，這對網聯的系統考驗巨大。

儘管網聯已經明確定義成一個線上支付統一清算平台，但在目前移動支付快速發展的大環境中，線上線下劃分越來越像偽命題，銀聯早已從線下走向線上。第三方支付也並不局限於線上，也有線下業務。未來網聯的應用範圍會是一個問題。

隨著網聯平台的成立，目前在第三方支付市場上掌握絕對話語權的幾大巨頭，在被網聯收編後，其影響力以及作用能否延續，尚不明朗。另外，在此番「金融脫媒」大戰中，互聯網支付企業如同「門口的野蠻人」，明顯處於攻勢地位，藉助平台、入口及客戶數量等多方面優勢，多點快速出擊，而商業銀行則處於守勢，往往是被動迎戰，有時甚至找不到戰場。對於銀行而言：如果網聯能確保中立、資源共享，銀行就有機會拿回因互聯網閉環造成的用戶遺失數據，重新贏得主動。

□史晨昱(資深金融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