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錫良：對公共規則的遵守是國民最重要的素質

許錫良：對公共規則的遵守是國民最重要的素質

關於民主法治與國民素質關係之爭，最近因為北大教授孔慶東先生的一句話而再度引起強烈反響，他說：「（回應香港環境比內地乾淨）就是靠法制，不是靠素質……，凡是用法制維持起來的秩序，說明人沒有素質，沒有自覺，不打就不好好乾，不好好活，說明一個字，賤。」

這句話確實是值得深思的。如果一個地區的民眾自覺遵守公共規則，自覺用法制來維持秩序，就是靠打才會好好乾，好好活，就是沒有素質，就是賤的話，那麼，素質究竟是一種什麼玩藝？

其實，國民素質中，最重要的素質就是對公共規則的自覺遵守與自覺維護。這是所有素質中最重要的素質。有這樣的素質，才會將解決社會問題的方式與方法訴諸民主法治，訴諸說理，訴諸法律程序，而不是訴諸武力。這是現代文明與落後野蠻的分水嶺。不遵守公共規則，就意味著蠻不講理，也就意味著權力與武力說了算，權力胡作非為就有了巨大的空間。其實就是流氓行為。這樣的政治其實就是流氓政治，這樣的文化其實也就是流氓文化。一個民族如果有這樣的行為，還談什麼素質呢？撇開了規則意識與程序意識，其實只有靠叢林法則了。在這個前提下要論素質，也只能夠是用來做壞事而不感覺於心不安的那種丟失良知的素質與野蠻之下做壞事的身體素質。

人，作為以社會的方式而生存的動物，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協調必然要涉及到一些公共規則，這些公共規則是維護社會秩序必不可少的。這些公共規則是建立在人類共有的自然權利的基礎上的。如果踐踏這些規則，那麼就等於踐踏了人類本身的生存法則。

不過，一個社會制定規則的能力也是國民素質的重要組成部分。遵守規則的前提是要制定出一套好的規則。而規則的好壞，就取決於其維護社會公共利益，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社會秩序的程度，或者說其接近人類的自然權利的程度。好的規則的制定，本身也是要符合社會正義原則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民主法治國家的規則制定原則必須先行於規則本身。程序正義要先於實質正義的道理也就在這裡。因為，只有規則公正，才有可能有實質性的公正。因此，在民主法治國家，制定規則的規則，就是憲法，憲法規約制定規則的機構——議會，不可以制定惡性規則，也即不得立法條款。一切與憲法相違的立法都是因違憲而無法律效力的廢法。而憲法的制定就是以人類的自然權利作為基礎。也就是人生而具有的不可剝奪的那些權利：生命權、生存權、自由權、財產權、追求幸福與尊嚴的權利等等。

因此，我們也可以看到，只有民主法治社會才會有真正的良好素質的良民。因為，在這裡才能夠尋找到公正與正義。才能夠讓侵害他人，特別是公共權力的侵害受到公正的制裁。正義才有可能獲得儘可能大的伸張。制定良好的規則與遵守這種規則，就成為一個國家國民素質中最重要的素質。因為，有了這種素質，社會矛盾就會有一個溫和理性的解決辦法，社會的幸福目標就是一個可值得期待的希望。社會發展就比較可以預期。人們就更容易互相信任，互相關愛，互相寬容，互相和解。當一個社會喪失了這樣的規則與對這種規則的遵守的時候，人們在追求幸福的時候，只能夠靠個人的運氣、心智與機巧，人與人之間是狼，整個社會陷入了這樣的困境：「害人之心不可少，防人之心不可無。」無論在上者，還是在下者，都普遍喪失了起碼的安全感。如果整個社會生活在恐懼之中，還談什麼幸福？國民還言什麼素質？有人別有用心地說，中國「文革」時國民素質最高。中國越專制，國民素質越高。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是經不起推敲的。素質的高低應該反映在文明水平的高低，而文明水平的高低主要反映在對他人的尊重程度，對人權的維護程度，以及社會公共規則的遵守程度上。舍此之外，還有什麼可以稱之為素質高的東西？

值得深思的是，孔慶東的這番言論引起網路和港人極大反響，網民紛紛倒孔，香港兩位特首參選人都表達了不滿。據香港報導，對於孔慶東「香港人是狗」，「用法治維持秩序的地方就證明人沒有素質」的言論，香港兩名行政長官參選人回應時都指出，法治精神是香港的核心價值。香港行政長官參選人唐英年對媒體表示：「香港人不是狗，我知道法治是我們的核心價值，香港人很多都自覺地守法，這是值得尊重的，(這)也表達了香港人的素質。所以我不會用這種言論去描繪任何一種人。」並說：「他是一名大學教授，一名教授應有教授的品格。」另一名參選人梁振英拒絕正面回應，只說相信孔的言論不代表內地同胞。他說：「香港崇尚及捍衛的法治精神，是香港重要的核心價值。」

香港的反應是及時的，恰當的。特別是兩位香港特首的參選人，提到香港人的素質反映在香港人的法治精神上，也就是對法律規則的自覺維護上，這是香港人最重要的素質。這也是香港百年英國殖民地，受英國政治制度與法治傳統影響的最重要成果。仇視香港的這種法治精神，其實就是仇視民主法治本身。這再明確不過了。孔慶東作為孔子後人，儒家文化的推崇者以及毛澤東的崇拜者，破口大罵香港人對公共規則的遵守，罵香港人的法治精神，那其實並不應該出人意外。之所以許多人反應強烈，是因為，他們仍然有不少人認為，孔子及儒家文化，還有毛澤東，才是中國的民主憲政的前途和象徵，至少也應該是互相兼容的。因此，中國才會有所謂「儒家憲政」、「儒家民主」、「毛澤東大民主」這樣似是而非、含糊其辭的說法。那些仍然堅持說台灣、香港繼承了中國孔儒文化傳統，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民主法治的人，從北大教授孔慶東先生的 「國罵」 與「港罵」事件中應該看清原委了。

2012年1月27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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