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評論】 真愛在午夜時分悄悄到來 – 《午夜之前》影評

維也納在十八年前

傑西：你跟我在維也納同游一天，我們有機會互相認識，如果我是瘋子，你可以立刻搭下一班火車離開；如果我不是，你也可以了解我的為人。20年後，當你婚姻亮起紅燈，你開始幻想當初若嫁給其他男人會如何；然後你想起我，想起我也不過是個乏味的廢物，你會慶幸自己嫁了一個好老公，不再胡思亂想，所以跟我下車可以挽20年後的婚姻。

賽琳：我經常與他人在一起分享美好時刻，像旅行、通宵玩樂或看日出。我知道那是特殊時刻，但總有缺憾。我希望與另一個人在一起。我知道我的確切感受，對我如此重要的事物，他們卻不理解。但我很高興與你在一起，你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晚上對我現在的生活是那麼重要，但它確實是。

巴黎在九年前

傑西：在我快要舉行婚禮的那幾個月里，我一直在想著你。我是說，甚至在我去的路上，我在車裡，一些朋友把我送到城裡去，我看著窗外，然後我想我看見了你，就在教堂不遠，是嗎？撐開一把雨傘並且走向13號和百老匯的街角一家熟食店。我想我快要瘋了，但是我想那可能就是你。

賽琳：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所有的浪漫都在那一夜之間耗光了，我將永遠不可能再擁有那種感覺了。就好像那一夜不知怎麼引發了我的全部感情，我把這些感情都向你傾訴出來，而你卻把它們都從我身上帶走了。這讓我感到孤獨，好像愛情再也不屬於我了。

見過從朋友筆下寫的這一句話：「當我們在談論愛情的時候，我們在談論什麼？」

日出的美麗

愛情是什麼？十八年前，在浪漫之都維也納，在旅行的美國窮小子傑西邂逅了法國女學生賽琳，他用上面的第一段話說服了賽琳和他一起遊玩，共同度過這短暫的一天。他們漫步在大街上，咖啡館，墓地，酒吧，話題沒有終點，他們的談話內容無所不及，從親人朋友、路人風景，到社會關係、自我思想。有時候一見鍾情，鐘的不僅僅是「貌」，還有思想上的共鳴。明明是初識的兩個人，在一起時卻絲毫沒有溝通障礙，這份和諧不禁讓人心中開始幻想：是否是一份真愛？

他們彼此都被吸引，在談論愛情的時候，談論怦然心動的希望，也談論別離悲傷的現實。喜歡對方，卻又心存畏懼不敢期許。有人告訴過我：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她。傑西和賽琳細心感受這偶遇美麗的一刻，小心翼翼卻又在車站分別時轟然坍塌，兩個人都衷心渴望擁有這一份長久的美好，相約半年後故地再見。

黃昏的疲憊

既然故事緊接著發生在九年後的巴黎，他們自然是錯過了九年前的約定。九年的時間，在電影里談論間就過去了，導演和演員卻真的帶給了我們九年。愛情是個奇妙的東西，有的人全心渴求，有的人避之不及，但無論是前一種人還是後一種人，都怕輸，即使是傑西和賽琳這對貌似天作之合的人。說移情別戀也好，說色彩褪盡也好，愛情到了最後，往往都是輸給時間和現實。

傑西和賽琳在維也納時的那一天很美好，傑克和露絲在泰坦尼克號的那一段旅行也很美好。只是傑西沒有在維也納意外死去，如果那添加點臨終永訣，那也算得上是銀幕上驚天動地的凄美愛情。假若傑克沒有死，那麼和露絲的故事很有可能沒有終點。

當傑西為推薦自己的新書而來到巴黎時，又一次與賽琳相逢。第一眼的時候他們看著對方笑了，好像一個久未謀面的老友歸來。他們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話題還是無所不包，表象看起來九年的時候並未使兩人生疏。可是你要明白，九個輪迴的365天，九次反覆的31536000秒，難道一點東西都不能改變嗎？乍看他們是一對闊別久逢、但激情仍在的情侶，可是在塞納河的那個黃昏他們互訴衷腸時，我們知道一切都改變了。再也回不去了。

傑西有了小孩，賽琳也有男朋友。與九年前邂逅的戀慕者談心算哪門子事？他們依然有很多話可以說，談笑間和諧仍在，可是在說到情感時每個人都欲哭無淚。本文的第四段話，賽琳說出了這份錯失愛情的真實寫照。如果愛一個人，請抓緊TA。命運對賽琳和傑西開了一個玩笑，相逢難再續，不由得慨嘆當年如果都去了維也納多好。日落之時的巴黎重逢，不過一半是混著泥土的現實，一半是墮入黑暗的希望。我們滿心以為遇到了對的人，以為會被對方拯救，卻被時間愚弄了。

午夜的真實

「他出現，又消失。一如日升日落，抑或任何轉瞬即逝的事物，就像我們的生活。我們出現，然後我們又消失。我們對於一些人是如此重要，但我們只是經過。」

九年前的巴黎薄暮，傑西在賽琳家裡看著她翩翩起舞，言語間、眼神里，滿滿都是無奈的現實。如果沒有2013年的《午夜之前》，我們永遠會以為命運就停留在了那一刻，停留在了命運的嬉笑。

如果連起來看完這三部曲，我們很容易明白一個道理：幾十年的光陰，很容易就化作一秒，並且很快流逝。你還記得你十年前的事情嗎？是不是曾對一個人動過心？是不是發生過一些事，今天回想著還記憶猶新，假如還有一首音樂在腦海里，在今日的某一特別時刻聆聽，是否恍惚如昨。

傑西去機場送他兒子，絮叨半天后走出大門，我們看到賽琳在打電話。他們在一起了，還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但你是否在十八年前，在九年前就能想像到今天？時間開過一次玩笑，但勇敢的他們最終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巴黎之後，他們選擇了在一起。

中年危機，後面部分滿是爭吵。時間開始在傑西臉上催長皺紋，而賽琳的胸明顯下垂。選擇了在一起過日子，就不得不面對這樣一段必然出現的「七年之癢」。任何激動人心的時刻最終都會慢慢歸於平靜，傑西最後對賽琳說，這很難，是的，但很真實，這就是愛情。

愛情永恆如此，從朝陽初生般的心動美好，到黃昏時被時間愚弄得滿心疲憊，再到午夜時面對現實的繁複瑣事。三段影像，串起了十八年的幕前幕後故事，呈現給我們一個完整的love story。

假若你遇到一個相信是對的人，你勇敢把握，勇敢說出我愛你，勇敢選擇在一起，勇敢面對時間和命運的洗禮，勇敢包容現實帶來的中年危機，在最後還能爭吵之後彼此包容一起看日出日落，感受午夜時分的靜謐。或許這就是愛情。

我從沒想過真正會有一個導演，兩位演員會真正用時間來磨練一部電影，一個十八年的三部曲，一段十八年的戲劇愛情。正如我們看著「哈利波特」一年年長大，十八年足以催長一個嬰兒成人，傑西與賽琳，伊桑·霍克與朱莉·德爾比，他們用人生的近四分之一，演繹了兩個人的成熟，一段愛情從初生到年華老去。當任何一場作戲跨越時間時，大概除了貼近現實的真實，一切灰礫都被洗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