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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煬帝和他的大運河

摘自:王榮聯歷史隨筆隋煬帝和他的大運河(2015-10-30 11:16:48)文王榮聯可以這麼說,隋煬帝楊廣是中國歷史上背負罵名最多的一個皇帝,什麼「弒父」、「淫母」啦,什麼「謀兄」、」篡位」啦,一系列經典罪惡,都輪上了。隋煬帝隋朝的歷史,隋朝人自己還沒來得及寫,就被唐人弄垮了。所以整個不太長的隋朝史都是唐朝人編寫的,而且還是直接參与推翻隋朝的那些人所編寫,正史野史概莫如此。以最具權威的二十四史之一的《隋史》為例,就是在唐太宗李世民直接授意下,由宰相魏徵擔任主編寫成的。不管怎樣,李淵李世民父子是改朝換代的勝利者,當然有資格對前朝說三道四,而隋煬帝自然只有任人醜化的份,誰讓他是失敗者呢。後來的史學家一般也都是依《隋書》為葫蘆而畫瓢,人云亦云居多。唐朝人寫的隋史就那麼可信嗎?唐朝人筆下的隋煬帝果真是無惡不作、人神共憤的混世魔王嗎?難道隋煬帝在位十四年就沒辦過一件好事嗎?還有,隋煬帝挖掘的大運河難道真的是供他個人遊玩淫樂的產物嗎?眾所周知,中國有一條人工大運河,全長二千五百公里,是一千四百多年前的隋煬帝即位後第二年開挖的,包括新挖部分和連通部分,前後共用了六年時間,是世界水利史上的一大奇蹟。就是這條凝聚了隋朝人民智慧和辛勞挖成的大運河,到了唐朝御用文人筆下就徹底變了味,把隋煬帝挖運河的目的說成是為了南下江都揚州看瓊花看美女,還把隋煬帝要看的美女說得有名有姓有頭有臉。其實那是唐朝人在醜化搞臭隋煬帝,在歪曲篡改隋朝歷史,這樣的把戲哄騙學齡前孩童尚可,在歷史事實面前根本站不住腳。我們要問:就算隋煬帝要去揚州看花看美女,難道非得挖一條上千公里的大河?難道非得乘船才行?騎馬坐轎就不行嗎?當年秦始皇巡遊天下不也是騎馬坐轎嗎?當年楊廣遵父旨令南征北戰不也是騎馬坐轎嗎?一個當朝皇帝要想到自己年輕時奮鬥過的揚州故地去巡遊,去欣賞那裡的瓊花和美女,組織一批車馬隨時可以成行,何必吃飽了撐得非得挖一條大河不成,唐朝史官們挖空心思按到隋煬帝頭上的所謂動機,在邏輯上不僅說不通,而且找來的理由也太笨,根本說服不了人,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裁贓隋煬帝,醜化隋煬帝,搞臭隋煬帝。事實上,隋煬帝開挖大運河,遠非唐朝那幫御用史官想像的那麼簡單,那麼無聊。早年,楊廣隨父打天下時,足跡遍及大江南北,對美麗富饒的長江三角洲地區十分熟悉,對江都揚州更是情有獨鍾。楊廣即位做了皇帝,就想到了舊地重遊,想到了要把南方不連貫的河渠連貫起來,在延伸部分採用人工挖掘的方法挖一條人工大河,造福天下,惠及百姓。隋煬帝從有挖掘大運河的想法,到構思大運河的總體框架,再到真正付諸施工,可能比大運河的六年施工期還要長。放眼大運河的前世今生,隋煬帝的治水理念頗有悠久的歷史淵源。我國的江河水系一般都是東西走向,海河,黃河,長江,淮河,錢塘江等都是西高東低的走勢,因此,一江春水向東流是我國江河地貌的基本特徵。如果從中國歷史發展的角度去觀察中國河流的走向,還可清晰地看出中國的歷史和自然界的江河,二者之間還存在著某種隱性的關聯。我國歷史上多次出現過南北分裂的政治格局,而沒有出現過東西分裂的政治格局,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分裂的格局是南北而不是東西?因為中國遠古先民的交通載體主要是水運,不發達的水上交通限制了人們的思維方式,也界定了人們的生活方式。久而久之古代先人習慣了以水而居,也導致古代帝王們划水而治的政治思維形成,既然統一不了對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水為界。所以,我國古代歷史上的分裂局面往往是依水而分,南北分治。在隋煬帝之前,有春秋時夫差挖過的江南河部分,也有過隋文帝挖過的邗溝部分,但那都是不完整不連貫的河渠。重要的是,時代到了隋朝,繼承了皇位的隋煬帝以政治家的眼光,洞察到古代政治格局因水而變的利害關係,決定開挖一條南北走向的大運河,將東西走向的海河、黃河、長江、淮河、錢塘江五大江河,用人工開挖的大運河將其貫穿起來,這樣,在中華大地上就出現了五次十字形的大交叉,是東西向的江河同南北向的運河之間的大交叉,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隋煬帝開挖的大運河每次交叉穿越大江大河時,居然沒有一次因江河交叉而影響到河流的流向改變,並且每一次交叉完成後,所有被交叉的江河全都安然無恙,太平無事,真讓人叫絕,絕對是一個政治家大膽利用人的智慧,巧妙利用自然條件創造出來的歷史奇蹟。自古以來,人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工開挖的運河穿過自然河流的先例,中國歷史上幾乎也沒有一個帝王這樣去想過,但到了隋朝,隋煬帝想到了,而且變為了現實,讓我們大開了眼界。這樣近乎完美的水利設計,猶如巧奪天工,天衣無縫。隋煬帝開挖的大運河,不僅在當時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既便過了一千多年仍有著非常重要的使用價值。從當時隋朝的國家戰略高度分析,隋煬帝把國家大一統的版圖,同開挖大運河的實際價值聯繫在了一起。在軍事上、經濟上形成了一個覆蓋全國的水運網格狀,這個網格狀正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新格局。也就是說隋煬帝設想通過新開挖的運河,在政治上讓國家南北分裂的可能性在自己手中徹底終結,在軍事上讓兵馬糧草以最快速度抵達前線,實現中央集權的指揮權無處不達無所不能,在經濟上讓國家、商賈、百姓能在一樣的江河裡暢通無阻共同獲利。既考慮到政治、軍事、經濟等諸多方面實際需求,又要符合水利專業的一般規律,如此面面俱到的精心設計,沒有高屋建瓴的大智慧顯然不行。隋煬帝隋煬帝即位後,他特別考慮過要將地理位置偏西的京都長安有意識地向東推進,在長安東面的洛陽建立東都,這樣就更有利於加強中央對全國的控制。在確立了洛陽的中心位置以後,隋煬帝以洛陽為起點,一頭向東北方向的頂端涿郡(今北京)推進,在洛陽與涿郡二城之間開挖一條河,這河當時叫永濟渠。再以洛陽為起點,另一頭向東南方向的頂端杭州推進,在洛陽與杭州二城之間又開挖一條河,這河當時叫通濟渠。其中,溝通淮河與長江的一段叫邗溝,溝通長江與錢塘江的一段叫江南河。所謂的大運河的叫法,是隋朝以後才有的,是人們對這些分段河渠的統稱。要問隋煬帝為何把運河東北方向的頂端設計在涿州(今北京),當時的現實意義何在?就因為涿州自古以來就是北方的軍事重鎮,把這裡作為隋朝政府軍的前沿陣地是再合適不過了。挖一條運河,把東都洛陽同涿郡重鎮聯結起來,極大地方便了隋朝政府軍運兵運糧到前線,目的就是為了牽制和對付強悍的高麗。再問隋煬帝把運河東南方向的頂端設計在杭州,當時的現實意義又何在?第一是為了溝通南北方向的物資進行雙向運輸。第二,倘若南方萬一出現動亂,隋政府軍可從水路出發,日夜兼程前往平叛。這樣看來,把隋煬帝開挖大運河的設計思想,放到隋朝當時的政治、軍事、經濟的大背景下去考量評估,有誰還去相信唐人關於隋煬帝挖運河是為了玩樂的鬼話。可以不誇張地說,隋煬帝有關運河的構想,不要說在一千四百年前極具超前意識,既便放在今天仍不失為一個優秀的可行的方案。我們知道,大運河全長二千五百多公里,是人類歷史上人工開挖最長的一條運河,比後來元朝開挖的京杭大運河還長七百多公里,幾乎相當於我國從最北端到最南端的直線距離。這麼一個極為龐大極為複雜的超大型水利工程,在沒有任何機械設備主導施工的情況下,單靠民工的雙手在六年的時間裡完成,其難度簡直無法想像。因此,徵用足夠的民工投入到開挖運河施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根本不足為奇。但長期以來,唐朝史官們就一直抓這件事緊追不捨,大做文章,大肆攻擊,什麼橫徵暴斂啦,勞命傷財啦,不一而足。反正隋煬帝挖運河是千錯萬錯,濫用民力更是大錯特錯,隋煬帝不挖運河沒事,一挖反倒挖出了一大堆是非。總之一無是處。《隋書》上說,開挖通濟渠一段,隋朝政府徵用河南諸郡男女一百多萬。開挖永濟渠一段,隋朝政府徵用河北各郡男女也是一百多萬。就算唐人的統計數據真實可靠,把這二段河渠投入的勞動力全部加起來也就二百萬,這能算是濫用嗎?能算是橫征嗎?不要以為這總數二百萬儘是男人,其實真正上陣揮鍬挖河的男勞力,佔到總數的百分之八十就很不錯了。也不要以為女人到工地上跟男勞力一樣揮鍬挖土,其實女人在工地上的主要任務是洗衣做飯,做後勤保障工作。把剩下的一百多萬男勞力分撒在千里施工現場,幾乎是微乎其微,根本不值得大呼小叫。再說,隋朝政府徵用勞動力是付工資的,絕不像有的書上所說是義務勞動。我們應明白,隋煬帝是財大氣粗的皇二代,他褲兜里有花不完的雪花銀,他最怕別人說他沒錢,他怎麼可能想到扣克民工的勞動所得呢?怎麼會好意思讓民工為他義務勞動呢?說別的帝王吝嗇可以,要說隋煬帝小氣真叫狗眼看人低了。有的書上稱隋煬帝一年間每月徵用勞動力就達二百萬,「每月役使二百萬」這話本身含混不清,但指責隋煬帝濫用民力卻明白無誤。其實時間和人數是兩個概念。挖一條河怎麼可能從年頭挖到年尾呢?水利工程有其施工特殊性。一般來講挖河只能在枯水季施工,集中勞力,大幹快上,而當雨季來臨也只能等工休息。因此,每當雨季過後,正是挖河的黃金季節,此時施工就須加班加點加人數,就須集中優勢一鼓足氣突擊施工。所以搞水利施工人海戰術是一種常態,完全符合水利施工常識和規律。再說,一般枯水季節又是農閑季節,與農民種地影響不大。對農民而言,農閑挖河,農忙種地,種地挖河兩不誤,兩頭得實惠,何樂而不為呢?讓那些連挖河現場都沒見過的書生們來談水利施工,免不了閉門造車亂髮議論,錯把隋煬帝的優點當成了缺點。經過六年的緊張施工,綿綿五千里的大運河分段相繼完工。據說,當年運河竣工慶典的規模相當隆重,相當鋪張。隋煬帝率領文武百官分乘千艘龍舟,從洛陽出發,逶迤百里運河水面,浩浩蕩蕩,非常壯觀。引發了唐朝人對隋煬帝的羨慕嫉妒恨。誰都知道隋煬帝是個好大喜功的主,他有好事生怕別人不知道,何況是為世界級的超級工程搞慶典,豈有勤儉辦慶典之理?說什麼也該隆重、熱烈、大氣、豪華,唯有如此炫耀,世界才會知道隋朝富有、強大。倘若隋朝真如唐人所言是打腫臉充胖子,財力睏乏、捉襟見肘,恐怕運河等不到慶典那一天,早就成了半拉子尾巴工程了。要說上千艘遊船參與運河竣工慶典活動過於鋪張,其實也未必。因為在這麼多的遊船中,真正屬於政府官員的船隻並不多,估計連三分之一都不到,絕大部分是京城裡有錢商人的船隻。隋煬帝出資挖運河,只是在戰爭年代用於調兵譴將,運糧送草。而到了和平年代,在運河裡獲利最多最直接的恰恰是那些富起來的商人。是政府為商人們提供了一條水中的生財之道,所以大運河又有黃金水道的說法。隋煬帝率領千船下揚州的浩大排場,不禁使人想到當今發達國家領導人出訪國外的規模,看上去幾百號人包若干架飛機,顯得浩浩蕩蕩,張揚高調,其實形式和隋朝很相像,出訪人員大部分是企業家老闆,政府官員並不多。這些企業家老闆跟隨國家領導人出訪同行,一方面是為了顯國威、擺架勢,另一方面是為了同官員套近乎融關係,生意好做,風險較低。所以史書中記載隋煬帝高調辦慶典並非空穴來風,可能是真實的寫照,但也不必少見多怪。野史上還有一種說法很好笑,說荒淫的隋煬帝駕舟下揚州看瓊花看美女,為他拉船的苦力不是縴夫而是纖女。拉縴是個什麼概念?宮娥彩女拉得動嗎?拉動一艘船要動用多少宮女?拉動一千艘船又得動用多少宮女?再說,那些細皮嫩肉的宮女是拉縴的料嗎?也不去想想運河兩岸儘是些什麼路,拉縴這活一般男人見了都躲避三分,彩娥宮女能幹得了嗎?如果真有宮女拉縴這回事,那一定是在開航儀式上請一些宮女來擺造型,披紅掛綠,活躍氣氛,博人一笑而已,如同當今一些企業典禮儀式上的禮儀小姐差不多,也不必浮想聯翩盡往壞處想。據統計,隋煬帝三十六歲做皇帝,在皇位上幹了十四年,除去最後三年攻打高麗外,他在京城裡僅住了一年多,其餘絕大多數時間是花在巡視各地的路上,好像全國有多少個工程要他去規劃設計,有多少個工地要他去驗收剪綵。如果單從隋煬帝的工作作風來看,他是一個有理想有魄力有作為的封建帝王,是一個有驚世駭俗大作品問世的總設計師,是一個肯掏錢為國為民辦實事的專制主義者。我們如果把隋煬帝同秦始皇相比較,會發現這二個人有太多的相似之處。秦朝和隋朝都是歷史上有名的短命王朝,存活期不超過四十年,並且都是亡在第二代身上。在皇帝位置上,秦始皇只幹了十二年,隋煬帝也不過幹了十四年。秦始皇和隋煬帝都夢想長命百歲萬壽無疆,結果壽命沒一個超過五十。巧合的是,他們不是在皇宮裡壽終正寢,而都是死在外出巡視的途中,並且死得很殘。這二個皇帝來到世界上,好像做皇帝不是他們的終極目標,倒像是專門為了搞工程而投胎來做皇帝,來行使皇權。在政治文化方面,秦始皇統一了東方七國,統一了文字和度量衡;隋朝楊堅楊廣父子皇帝也統一了南北割據,還創建了流行千年的科舉制度。在搞工程方面,秦始皇和隋煬帝都是一把好手,功勛卓著,名垂千古,說不定秦始皇還是隋煬帝的學習楷模。秦始皇有永遠不倒的萬里長城,隋煬帝有永不枯竭的大運河。一個屹立在逶迤的崇山峻岭之間,一個橫卧在千山萬水之間。如果把大運河同萬里長城提到對國家對民族的貢獻高度來比較,二者很難有高下之分,但若從對經濟發展、惠及百姓、生態平衡等方面來考量,則大運河理當優於萬里長城。然而,當我們把隋煬帝同他的父皇隋文帝作一比較,又發現這對父子又有太多的不一樣,有的方面甚至截然相反。比如隋文帝在位時,實行的是財政緊縮的經濟政策。人家窮得沒錢花,是沒有辦法的事;可隋文帝富得冒油照樣天天過窮日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隋文帝的最大愛好是艱苦奮鬥,儲糧儲錢,患有嚴重的露富恐懼症。而隋煬帝在位時,實行的是寬鬆的經濟政策,他缺的不是錢,而是缺值得投資的好項目,他的最大愛好是找項目做投資,把帝國的價值投資做到最大化,把錢的價值功能演繹到極致。他最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隋朝最富有的皇帝,最怕別的國家不認識他,也最怕別的國家不來朝拜他。如果我們把隋煬帝同後來的唐太宗再作比較,發現這二個人雖然曾經相處過同一藍天下,卻根本不是同一路人。他們都是皇二代,但一個是先殺了太子陰謀政變坐上皇位的,另一個卻是光明正大做了皇帝再去殺兄的。雖說他們二人都張揚高調,但一個是高調講理論,為後輩留下了一本專講宮廷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經驗之談___《貞觀政要》;另一個高調務實,為國家為子民留下了一條流淌千年受用無窮的大運河。唐太宗依託隋煬帝的大運河大力發展唐朝經濟,收穫了沽名釣譽的貞觀盛世,被後人稱為千古一帝。正是這個運河最大的受益人唐太宗,反過來卻處處醜化隋煬帝,沒見他講過大運河給他帶來過什麼好處,乘涼的忘了栽樹的,喝水的忘了挖河的,真是一點不地道。我們可否作一假設,當年如日中天的隋煬帝挖完大運河後就此罷手,不去胡思亂想盼朝貢,不再御駕親征打高麗,什麼地方也不去,就此躺在皇宮裡朝看牡丹,暮摟嬪妃,舉頭望明月,揮筆寫歪詩,說不定隋煬帝五十歲那年不一定會魂斷高麗,命喪揚州,說不定他還能寫出一本研究工程開發的歷史巨著,以此來教訓李世民少說空話多辦實事,說不定歷史會把千古一帝的光榮稱號給了隋煬帝,而不歸唐太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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