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非愛情婚姻說聲：NO

05-29

2017年底，在虛歲即將38的時候，我分手了。

這一次說「分手」，是我的選擇；是在男朋友三番五次提出結婚、婚姻大門觸手可及之時，做的選擇。也許，從大多數人的眼光看，這不是明智之選，甚至有一些莫名。做出選擇前，我也有過苦苦掙扎。不錯，借用一個網路流行語，80後已經到「初老」之年，這個年紀的女人還有資格提分手？在這樣的年紀，能被男人看上已經不錯了，還不趕緊抓住？人家舒淇、林心如可以40歲嫁給知名男藝人，可你又是誰？是啊，現在說分手，真有可能今生與婚姻無緣了。

女人不結婚會怎樣？換個說法吧，不妨再直白一點，「大齡剩女」的境遇怎樣？其實，現在網路上不乏各種「雞湯文」，說：這是個開放的社會，完全可以包容一個不結婚的人；單身時代已經來了；優秀的女人都不想結婚了……文章寫得好，觀點也有理有據，寫文章的應該都是善良的人。但「大齡剩女」的滋味，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真正知曉吧。作為一個從26歲就被催婚的資深「剩女」，我可以毫不隱晦地說，它可以歸結為兩個字：可怕。

「可怕」的是孤獨？——像社會上大多數「正常人」想像的那樣。恰恰相反！大多數主動單身的女性，都是內心熱鬧的人，她們才不孤獨。記得馮唐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我）看到的未婚女性多數是……彈古箏，圍棋初段，練《九成宮醴泉銘》，喜歡齊白石、陳逸飛和岳敏君，喝花草茶，吃凈心蓮，聽竇唯、齊豫、上豆瓣，上老羅學校而不是新東方……」當我讀這段文字時，不禁會心一笑，嘆道：這倒是個頗解女人的男人。沒錯，我身邊大多數未婚女性正是如此，包括我自己。夜闌人靜，你以為她們孤枕難眠？人家剛剛臨好幾頁歐陽詢或顏真卿，敷上面膜、準備做睡前瑜伽；假日清晨，你以為她們在兀自傷感？人家剛唱好一段《步步嬌》，和著《皂羅袍》的裊裊笛音泡一壺金駿眉，幾本芬芳的書隨意擺放在手邊；春色怡人，你以為她們在黯然神傷，人家早已背上行囊、在一片生機盎然中踏歌而行，沐春風而思飛揚……這些姑娘們呵，愛生活，愛閱讀，愛思考，有自己的想法和規劃，說到底，是一群有趣的人。有趣的人之間惺惺相惜，自然不缺朋友，而且「往來無白丁」。

可是，在這群有趣姑娘的生命中，婚姻為什麼缺席呢？對此，社會中正常的「大多數」是這樣看的：太有想法、令男生望而生畏；或者高不成低不就唄；抑或落入A女配D男的怪圈了嘛……對於婚姻，所謂「情感專家」還有一套嚴密的理論呢：婚戀市場如同人才市場，進入這個市場的適齡男女首先應該對自己做一次合理評估，審視自身價值，然後再找與其價值相匹配的另一半；所以在每一位剩女心中，都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這邏輯，堪稱完美！隨即它又轉化為七姑八姨口中那句當然的：「別挑了！再挑就剩下了！」

於是，有很多姑娘不再等了。我高中的一位好友是家中長姐，她家鄉有個習俗：兄姐未婚，弟妹不能結婚。隨著年齡增長，她家的長輩們急壞了，她自己也急，後來在25歲的年紀草草相親、嫁給了一個燒鍋爐的工人。我並非對工人有什麼歧視，但他確實與大學畢業、做教師的她有些不般配。不到半年，朋友離婚了，之後沒多久她辭職、搬了出去，再後來連家人也失去她的聯繫。我想，決絕離開那一刻，她的背影一定是沉重而落寞的。還有一個姑娘，因為要出國留學，家裡催她嫁給了男友，其實結婚時她是猶豫的、還沒有準備好。在看似風平浪靜的5年後，她離婚了，後來有一次她同我講起這段婚姻，說兩個沒有共同語言的人在一起，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夜夜寂寞。記得，她講這些話時月光清冷；而每當我再想起這四個字，脊背也是冷的。

「情感專家」的婚姻邏輯，真的無懈可擊嗎？那麼，適齡男女們在「待價而沽」時，情感放哪裡呢？對此，可能又有人要嗤之以鼻了，說：別空談愛情了，醒醒吧！婚姻和愛情是兩回事！其實，那些主動單身的女性既然懂得生活，又怎會不懂婚姻？她們對婚姻的認知，甚至更加冷峻：婚姻從制度本身而言，沒什麼高大上，它是一種社會制度，用來保證人類物種繁衍；也是一種經濟制度，本質上是個人合夥，家庭也是社會最小的經濟體。正是因為懂得，她們對婚姻從來沒有超現實的期待；只是想守住最後的尊嚴：如果結婚只為經濟目的，那何不直接締結合夥；人類若僅僅為繁衍而結合，又與禽獸何異？這樣一群有趣的姑娘，是對感情多麼敏感的人呵！她們不是不願意結婚，而是感情對她們而言太珍貴，婚姻在她們心中不容褻瀆。

這群姑娘只能因為「愛情」結婚。最好的「愛情」可不是小女生心目中的海誓山盟、風花雪月，也不是空談，它是很具體的，只與自己有關。它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是自然而然的吸引。沒有為什麼，亦不為什麼，不刻意，沒有負擔，隨遇而安；「我愛你，但是與你無關」。最好的「愛情」是獨立的，來自於獨立個體的主觀意識。有人說，婚姻是「0.5+0.5=1」，所以必須放棄一部分自我，才能組建家庭。簡直大錯特錯！若非完整的人，怎能當得起好的愛情和健康的婚姻？一段有愛的婚姻，是彼此成就的。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反而更孤獨，那又何必？如果我嫁給你，生活質量反而大打折扣，又是何苦？需要「自斷雙臂」或「揮劍自宮」才能練的秘籍，只能使人走火入魔。而最好的「愛情」也是簡單的、樸素的，一句「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樣子；而是因為在你面前我的樣子」，便足以包含它的全部。

能嫁給愛情，真好。但有幾人敢嫁給愛情？先別急著反駁，來看看前文「可怕」兩字里到底包含著什麼吧。首先，這個社會真容得下一個不結婚的女人嗎？那麼「剩女」兩字是怎麼來的？「剩」字里有多少惡意，無需多說吧。女人到了一定年齡，若還沒結婚，就會被冷嘲熱諷、指指點點，不管她有多麼優秀；而多數父母，也會使出渾身解數催逼，甚至越俎代庖，不管她是否快樂。這種狀態若長此以往，就會讓人不堪重負，為了結束這一切，許多女人選擇相親，花上大把時間，忍受各種奇葩和索然無味。曾經，有位朋友調侃我：「如果你把相親的時間用來看書，兩個博士都讀完了。」真是旁觀者清啊！孤立、歧視、被嘲諷、被粗暴干涉、被浪費時間……一個適齡而沒有婚姻的女人，想要活得好，內心得有多堅強？

如今，我分手了，還沒敢告訴父親，因為如果他知道，必將有一場家庭大戰……可這一次，我選擇了遵從本心，流年似水，現世涼薄，想要嫁給愛情的人，很可能要承受一世孤單。愛情很美，但一生很短；輪到你做決定的時候，會怎樣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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