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甲、緒說 · 二、心愿為立行標準
二、心愿為立行標準 |
演培法師著述
【然心愿差別,其相乃多,若不指陳,如何趨向?今為大眾,略而言之,相有其八:所謂邪、正、真、偽、大、小、偏、圓是也。】
以上,已將心愿在修行上的重要性,略為說明;以下,再從心愿的差別行相,指出修行的標準。發心,在前文題中已經說過,用的範圍是很廣的,不論做什麼事,都可用發心兩字,而且是不簡善惡。
如發心趨求菩提,叫做發菩提心;如發心厭離世間,叫做發厭離心;如現在正值冬令時節,很多貧苦的人們,在這寒冷冬天裡,饑寒交迫,與生存搏鬥,我們佛教徒是慈悲的,見到這種悲苦的景象,就想發心給予救濟,這可叫做發冬令救濟心,所以發心的範圍是很廣的。發心是如此,立願也如此。從世法上好的方面說:有人立願從商,而以牟利為其宗旨;有人立願做大官。立願與立志,大致是相同的。記得中山先生曾經說過:"要立志做大事,勿立志做大官』。可是,世人立志做官的很多,立志做大事的卻不多見。所以,立願也是各各不同的。如從佛法方面來講:發心立願的相狀,同樣是很多的。因此,省庵大師說:"然心愿差別,其相乃多』,是即表示發心立願的相狀,是有各式各樣的差別的。
發心立願的相狀,既然是有這麼多,那我們要發心立願,究竟發什麼心立什麼願?自然是個問題。為此,省庵大師特別為我們指陳出來,讓我們本此而知有所趨向,所以說:"若不指陳,如何趨向』?這確是一個很重要的指示。不過這樣的指陳,在佛法的熏陶上,如沒有相當工夫與認識,是很不容易指陳心愿行相差別的,所以能將心愿差別,正確的指示出來的,還有賴於真正的善知識。假如沒有這樣一位大善知識,為我們指陳出心愿行相的差別,那我們是就真的不知應怎樣的發心立願了。當知所謂發心立願,必定有個趨向目標,設若不把心愿行相指陳出來,那就要東碰西撞的茫無目標了。省庵大師是位高明的大善知識,對於發心立願的差別行相,有正確的認識和了解,所以他老很慈悲的說:"今為大眾,略而言之』。略言是對廣說講的:廣說心愿行相,那是很多很多的,在這篇短文中,自不能詳為指出,只好略略的說出幾種。大師略為指陳的心愿行"相有其八』種,哪八種呢?就是"所謂邪、正、真、偽、大、小、偏、圓』的八種。而這發心立願的八大行相,歸納起來共為四對:就是邪正一對,真偽一對,大小一對,偏圓一對。在這四對中,是對兩類人說的:邪正與真偽的兩對,是對世間凡夫說的;大小與偏圓的兩對,是對出世聖者說的。然不論對凡夫或對聖者說,其目的是為我人指示修行的標準。在此,我們亦可得到一個啟示,就是發心立願,雖是任何人都可做到,但必須得善知識的指陳。從善知識的指陳中發心立願,固可向著正確的目標邁進,設遇邪師惡友,教你發心立願,那你不特沒有正確的目標可以趨向,而且你的前途是很危險的,所以這點不可不特別注意。
【云何名為邪、正、真、偽、大、小、偏、圓耶?】
上面將發心立願的八種行相指陳出來,但還沒有加以解釋。究竟什麼是"邪』?什麼是"正』?什麼是"真』?什麼是"偽』?什麼是"大』?什麼是"小』?什麼是"偏』?什麼是"圓』?必須再為說明,方能使人知所取捨,所以特再征問。以下就是解釋這八種行相的。
我常常說:佛教說的發心,就是一般說的動機。動機的純正與否,對你的前途,有著很大的關係。如動機是偽曲而不正當的,那你所立的願亦必是邪偽。發心立願既然都是邪偽,那你的行為自亦是乖僻的,而結果當然也不會好的。可是現在一般發心立願的人,真正為了生死得解脫的,可說少之又少,大都是發心不正立願邪曲的。
【世有行人,一向修行,不究自心,但知外務:或求利養,或好名聞,或貪現世欲樂,或望未來果報。如是發心,名之為邪。】
在八種發心立願中,現在先講第一種邪心邪願之相。大師告訴我們說:"世』間"有』一類修"行人』,雖說知道發心修行,但他們"一向』以來的"修行』,只知這樣的去修,根本"不』知道怎樣的去探"究自心』。一個真正修學佛法的人,最重要的是修心,所以在佛經中,有時稱修行為修心。在整個佛法中,雖不能說全部是屬唯心論思想,但在大體上說,佛法是重視心的。所以永明延壽禪師在所著的宗鏡錄上說:"千經萬論,悉明唯心』。記得過去我曾說過:一般人總自以為了不起,而實際上卻是可憐得很。為什麼?不說別的,單就我們自己這念心說,不說認不清它,亦控制不了它。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了不起?諸位不妨一試,看看自己能不能控制這一念心?吾人的一念心,終日心猿意馬,時而奔向東,時而奔向西,從不聽我們指揮和控制的。既不能控制它,當然亦不認識它。如我人平時動的一念心,明明是向惡的方面走的,自還以為是存的好心,這不是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嗎?所以佛陀老早告訴修學佛法的人,要時刻參究自己的這念心。當我們在修行時,應常這樣自問:現前這念心究竟是什麼?是在內在外抑在中間?是善是惡抑是無記?修學佛法的人,所以用功辦道,無非是要參究自心,真把自心參究到家時,那就可說大事已畢,一切獲得圓滿成功。
所可惜的是,就是現在一般發心修行的人,儘管天天在修行,日日在辦道,但始終沒有能把自心參究得清楚,亦始終沒有認識自心究竟是什麼?這才所以沒有達到修行辦道的目的。吾人的自心從無始以來,是否如現時這樣虛妄分別?在這虛妄分別心的內在,是否還有一個無分別心在?在修行時,應該這樣參究。如能長期的這樣摸索,這樣參究,一旦豁然貫通,找到自己的主人翁,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那時什麼問題都解決了。世有一般修行人,不但不能這樣的參究自心,而且"但知外務』。所謂外務,下面還要分別解說,現在總括的說一句,就是使自己的這念心向外賓士,追逐東西,無法收攝。正因為這念心整日間沒有一剎那不向外奔跑,所以修行始終不得相應。
但知外務的現前一念心,其所外務的物件,說來當然是很多的,現在扼要的說幾點於下:"或求利養』,這是外務的第一個物件。利養,就是財利供養。勸發菩提心文,主要是對出家人講的。吾人捨棄世俗財物而出家,到寺廟中來過出家的生活,生活所需的一切,是靠外來的供養以維持的。站在佛法的立場講:原來是有一分修行,必然就會感應一分供養,問題就在看你,是否老實修行,老實修行辦道,不愁沒有供養。但事實上,多數出家人,仍懷著一份畏懼心理,深恐自己的供養會間斷,於是不斷的向外追求利養,以期滋養自己的生命,維持日常的生活。佛在世時以及現在南傳佛教國家,出家人都是托缽乞食以維持生活的,根本不要儲存財物。但佛教傳來中國,受到中國家庭本位的影響,出家眾過著寺廟生活,托缽制度不能實行。可是有了寺廟,就如有了家庭,不免需要儲蓄道糧,以備生活不時之需,於是種種流弊因此發生。你也為利養而追求,我也為利養而追求,有時在利養的物件上碰到頭,甚至發生如世俗所有的爭奪戰,由於利養爭奪戰的展開,進而必然走上你破壞我我破壞你的一條路線,以致搞得佛教內在,不得清凈!
"或好名聞』,這是外務的第二個物件。名聞,就是名稱遠聞,亦即普通說的名譽。名譽為人的第二生命,一個人有了好的名譽,不但可以與人相處得很融洽,而且在立身處世方面,是一種極為重要的因素。如我人要做一件什麼事情,是否可以獲得美滿的成功,這完全看你的平時名譽如何為定。因此,做人應當建立一個很好的聲譽,這本沒有什麼不對的。但做一個出家的修行者,如何精進用功修行,這本是出家人的分內事,用不著常常掛在口頭上宣揚,更用不著常常以此來標榜自己,你如真的是為己躬大事而修行,別人會看得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確是一個老實的修行人。可是從事實去看,我們隨時隨地都會發現,就是有很多發心修行的人,專門喜歡炫耀自己的工夫如何,以便別人知道他的怎樣修行。揆其原因和目的,無非是想博得他人的讚美,而使自己的名聞傳揚開去,這就是貪求好的名聞。一個真正修行的人,既不應求利養,亦不應好名聞,因為這與修行是不相應的。所以凡是真實修行的,大都躲在深山中,不願為人知道的。
"或貪現世欲樂』,這是外務的第三個物件。依佛法說:真正修行,必要呵斥五欲。如對現世欲樂,不能呵斥厭離,反而有所貪著,那你修行絕對是修不上路的。當知色聲香味觸的現前五欲之樂,有股很大的力量,常常迷惑世間的一般俗人,使你對它生起深深的愛著。殊不知你現在貪著了它,卻成為未來地獄的五條根。因為我人一旦得到這五欲,那就只有一天天的陷入五欲的深坑中,如火益薪,其焰更加熾盛。說老實話:吾人於無量劫來,常處六道輪迴中,生死不能度脫,就是因為貪著現前五欲之樂。諸佛告訴我們說:任何一個佛法行者,欲想舍迷途而登覺岸,轉煩惱而成菩提,唯一的辦法,就是捨棄五欲。所以不論在家出家,如要真正發心修行,對於世間的現前欲樂,應該看得很淡的,不應對它有所貪著或追求。假定仍然有所貪求,那你現前的一念心,自然活躍在五欲境界上,時而奔向眼所見的好色,時而奔向耳所聽的好聲,乃至時而奔向身所受的好觸。在此情形下,你的一念心,怎能安放在所觀的物件上,如實的修行?所以貪求現世欲樂,是使令心向外馳務的一大動力。
"或望未來果報』,這是外務的第四物件。修學佛法的真正目的,自然是為了生死得解脫,不應有任何其他希求的,更不應該希望未來的福樂果報如何。可是多數修行人,特別是在家修行人,往往以求未來的福樂果報而學佛修行,這實在是錯誤的。要知指望未來的果報比現世好,縱然為你求得,但你仍然在生死輪迴中,未能解決自己的問題,試問這樣修行,究有什麼意義?而且如是發心,由於一心指望未來果報,時刻盤算未來福樂,那你的一念心自然外務,不能如法的安住佛法的境界上修行了。所以或望未來果報發心修行,同樣是要不得的。"如是發心,名之為邪』,這是總結。如是像上所說這種種發心,就是發的邪心。以此邪心而立的種種志願,亦是立的邪願。依正確的佛法說,與其這樣的發心立願,倒不如不發心不立願,因這不但與佛法決不相應,而且對自己有害無益的。所以證知:不論何人,發心立願,如不依於正理,不循正軌而行,貪求世間的利養,愛好世間的名聞,染著現前的欲樂,希望未來的果報,都不得名為真正發心立願,只可說是邪心邪願。
講到這裡,不得不順便談談,世間流行的旁門左道,所有發心立願,都是邪心邪願,值得每個正信佛子,加以密切留意辨別,如果誤入這些邪教,那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告訴諸位:在這末法時代,邪師邪教,的確是很多的,稍為一不留心,就誤墮入其中。楞嚴經說:"佛滅度後,末法之時,邪師說法,如恆河沙,令真修行,總為魔眷』。想一想看,這是多麼可怕?印光大師在顯正辨誤一文中也說:"今之外道,遍世間皆是』。如先天、大道、普度、同善、無為、長生、彌勒、大乘、龍華各種教門,皆是邪道,皆不值得崇奉。但最可惡的,就是這些附佛法的外道,假託佛門,誘聚徒眾,造作非法,誑惑無知,入於外道,誤投邪徑,不知者還以為是正法哩!
在這些附佛法的外道中,姑以同善社來說:任何一個入社的人,在其最初求道時,首先要由什麼教授,臨時替他敬請聖佛仙真臨壇,並且要求道的人,自己在杯中拈一紙鬮,得到一個準字,方許可他入社。既然許他入社,還要叫做發誓,不得將教中傳授的密語,告知任何未入教的人,就是父子母女夫婦兄弟之間,亦不得妄說,如違自己的誓言,或願被雷擊,或願遭火焚,或願遭水溺,或願受到任何不正當的死亡。像這樣的發心立願,就是前面所說的邪心邪願。不唯同善社如此,所有左道旁門,都是這樣詭秘的。像這樣的不正當的教門,值得我們去學習及信奉嗎?稍微有點知識的人,都知其非其妄,不與之接近的。我們是奉行正法的佛弟子,怎可隨其邪說而轉?
【既不求利養名聞,又不貪慾樂果報,唯為生死,為菩提。如是發心,名之為正。】
邪相發心已經講完,現在續講正確發心。這所講的發心與上所講的發心,剛剛相反:前者以貪求利養,好樂名聞為出發,後者"既不』貪"求利養』,又不好樂"名聞』;前者以求現世欲樂及未來果報為出發,後者既"不貪』求現世"欲樂』,又不希求未來"果報』,一心一意的,"唯為生死,為菩提』而發心修行。"如是發心,名之為正』。為了生脫死而發心,粗看起來,好似但為個己的解脫,然而切實說來,學佛的唯一目的,確是為了解決生死這一大問題。我們應當知道:在生死狂流中,一個生命接著一個生命,形成一相續不斷的生命之流,而這生命流浮沉在生死海中,是一極大痛苦的事!佛教與其他宗教的絕大不同處,就在這個大問題上。任何其他宗教,在其教義中,從來不曾指示人們如何解決生死的,甚至教人求長生,如我國的道教,或者教人求永生,如現在的基督教等。根據佛法正義說:眾生在這世間,除非你不生,生了就不能不死。如果想要不死,首先必須不生。所謂長生永生,老實不客氣說,只是騙騙一些愚人而已。自古以來,我們何嘗見有一人長生或永生的?總是生而死、死而生,死生不息的。所以真正學佛的人,絕對不求長生或永生,唯以了生脫死而發心,唯以求證無上菩提而發心。一天沒有達到這個目的,一天不停止向這目標前進。
【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眾生。聞佛道長遠,不生退怯;觀眾生難度,不生厭倦。如登萬仞之山,必窮其頂;如上九層之塔,必造其巔。如是發心,名之為真。】
發心,的確有真發心和假髮心的不同,現在先說什麼是真正的發心:"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眾生』,就是前面說過的,發菩提心有兩大任務:一是上求佛道以自利,一是下化眾生以利他。念念上求佛道,即屬第一任務。當我們要想完成這一任務時,必須前念後念之間,沒有其他任何意念,唯一是以佛道為念,沒有一念一剎那的忘記,更不會從半途中退失下來。心心下化眾生,即屬第二任務。當我們要去完成這一任務時,必須前心後心之間,一心無二用的,唯以度化為心,決不有一念心是為己的。
不過這一心念發起,還要進而使之堅強,就是有時聽"聞佛道長遠,不生退怯』之心。首先必須承認自己目前還是一個苦惱凡夫,由凡夫的起點到佛果的終點,其間是有一段遙遠而艱苦的道路的,所謂"菩提路長』,就是指此。根據法華經比較二乘與菩薩所走的道路說:二乘所走的只三百由旬,菩薩所走的卻五百由旬。不用說,五百由旬是遠過三百由旬的,但這還只不過是相對的形容,實際上,由凡夫到佛果所走的菩提道路,是很長很長的,不是短時間所能走到的。發菩提心人,不能因聽佛道這麼長遠,而就生起退怯之心,必須懷著無比的勇氣,奮起勇猛無畏的精神,克服種種的困難,排除重重的障礙,以不達目的誓不休的意志,走完這條長遠的菩提大道的路程。
還有,就是"觀眾生難度,不生厭倦』。眾生,在數量方面說:有無量無邊的那麼多,真是多得不可計算;在根性方面說:有著各個不同的根性,淳良的眾生,固容易度化,但多數是頑劣而剛愎的。逢到這些剛愎而頑劣的眾生,不但不接受你的教化,而且可能出言侮辱,甚至拳足交加。遇到這類眾生,行菩薩道的人,必須要能經得起考驗,不但決不因此生起厭倦之心,且更生起憐愍心來,覺得這類眾生太過愚痴,我不去感化他還有什麼人可以感化?於是更加想方設法的教化他,必要使其接受教化,走上佛道而後已。假定因為眾生難化,而就生起厭倦之心,甚而至於從此不再度化眾生,那你就不能完成度化眾生的本願,這在發心度生的行者方面說,是異常可惜的!
如寶積經中就曾說到有位常精進菩薩,為了度化一個剛強的眾生,經過無量劫的這麼長時間,緊隨著這個眾生,一時一刻的不舍,可是這個眾生,仍然不受教化,但常精進菩薩對他,仍無一念棄捨之心,仍舊常隨教化不厭。原來在菩薩的行願中,是決不放棄一個眾生的。易於度化的,固很歡喜的去度化他,難以度化的,亦同樣的要用種種方便去度化他。真正行菩薩道者,不但不捨棄頑劣作惡的眾生,而且對這一類眾生,還要更優先的去度化他,以免他們無知造惡,而受到更大的痛苦。這就是菩薩精神的偉大處,也就是發了菩提心的菩薩行者,能觀眾生難度而不生厭倦的原因,發心菩薩如果沒有這種精神,是不能長期在生死中度生的。
為了堅定心愿,現在再舉喻說:"如登萬仞之山,必窮其頂』。萬仞是形容山的高度,依我國古代說,八尺為一仞,萬仞,就是八萬尺。萬仞之山,就是八萬尺高的山。如我們去爬山,不可因山勢高聳而生退怯之心,因要擴展我們的視線,必須爬上山的頂端,才能看清四野全景,假如爬到半山就退下來,那山頂的種種境界,你就領略不到。又"如』要"上九層之塔』,務"必』要"造其巔』,不可上了一兩層塔就下來。我國有兩句詩說:"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現在套用這兩句話說:"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塔』。唯有爬上塔的最高層,那所見的境界與下面幾層所見的,必然有著很大的不同。
"如是』像上這樣的"發心』,才可"名之為真』正的發心。真發心者,是極希有難得的。
【有罪不懺,有過不除,內濁外清,始勤終怠。雖有好心,多為名利之所夾雜;雖有善法,復為罪業之所染污。如是發心,名之為偽。】
發心,有真正的發心,自亦有虛偽的發心。上已講過真正發心的相貌,現在辨別虛偽發心的相貌。虛偽發心,就是心愿發得不真。楞嚴經說:"因地不真,果招紆曲』。本此可知:在因地中發心,必須發得真切,不可稍存虛偽歪曲的心意,假定以虛偽歪曲之意而發心的話,那你將來不會得到良好結果的。
什麼是虛偽的發心?這段文中有詳切的說明。首先需要了解的:人,生存在這世間,不論是誰,多少總不免有點過失,甚至有些罪惡。現生尚且如此,過去生中更不能否認沒有造過種種罪業,只是我們現在不復記憶而已。罪與過既是人所不免,現在想要走上菩提大道,對於過去以及今生所有的罪過,就得加以痛切的懺悔。假定不如法將身心所造的罪過予以懺悔,那你縱然發心,但很容易招致業障現前,不能如法的走上菩提大道。因此,凡是一個修學佛法的人,必須懺悔業障,即或是個初發心歸依三寶的人,在舉行歸依禮時,亦有懺悔業障的一法。如所念的"往昔所造諸惡業』等四句懺悔文,或"弟子某某,從於無始,以至今生』等的長篇懺悔文。當知我人身心,若不懺悔清凈,很難接受佛法的熏陶。舉明顯的例說:如以一塊白布,拿去染成黃色或者藍色,而這白布,設若是白凈而無瑕疵的,自然可以染成黃色或者藍色,設若上面有了黑色的斑點,你如拿了去染,必須在未染前,先洗去這塊斑點,使白布恢複本有的白凈,然後再拿去染,才能染成純凈的黃色或藍色。不然的話,縱然染成其他的顏色,但那黑色的斑點仍然存在。如果以這塊布去做衣服或作其他用途,無論怎樣,總是有失美觀的。白布上的斑點,譬喻我人身心中的罪過,現在我人要將身心沐浴在佛法中加以熏染,使成為清凈的身心,首先就得將過去以及今生所造的罪惡或過失加以懺悔。這是進入佛法必要而不可或缺的唯一步驟。假如我們入於佛門,不能將身心所有的罪惡與過失,在三寶前發露懺悔,那你就很難得到佛法的實益,而你所謂發菩提心,也就不免成了問題。
罪與過,通常總是聯在一起講的,如一般人口中說的罪過。但實際上,罪與過是稍有差別的:罪約有心而造說的,即凡造成的罪惡,都是經過有心的安排。例如想去偷盜別人的財物,或去殺害痛恨的仇人,是必經過種種籌劃,再加行動上的表現,然後始造成一種罪惡,而這所造的罪惡,其罪比較重的。過約無心而成說的,即過失往往在無意中造成,根本沒有經過什麼籌劃。這種無心構成的過失,較之有心所造的罪惡,其過失當然是輕微些的。因為佛法說到犯罪造惡,是側重在動機上講的。假如是有心的,本著不良的動機去做,那就根本沒有寬恕的餘地;假如是無心的,沒有經過一種壞的意念,而在不知不覺中造成某種過失,雖說亦是一種錯誤,但卻可以原諒。這就是罪與過兩字的簡單區別。我們既承認自己身心上有罪過,就應該懺悔而加以消除。假如"有罪』而"不』求"懺』悔,"有過』而"不』去"除』滅,那就必然形成"內濁外清,始勤終怠』的現象。內濁,是示內心混濁而不澄清的意思;外清,是示外表矯柔造作而很正經的樣子。在這末法時代的今日,這種情況是很普遍的。如某些人,滿肚子的奸刁陰險,貪嗔煩惱,可是在外表上,卻表現得恰到好處,那一派君子的風度,使你感到他確是不凡。殊不知這正是內濁外清的流露,而一般人為他這種矯飾的外表之所欺騙而已。俗說:"滿口仁義道德,一肚男盜女娼』,正是這一寫照。以修學佛法者說:如內心貪求無厭,或施設種種心計對付他人,而在外表上,卻又表現得似乎很修行的樣子,這同樣是屬於內濁外清的偽裝。這種現象的形成,病在不肯把自己的罪惡與過失好好的加以懺除。不但不懺罪除過,而且在修學過程中,開"始』的時候,是很精"勤』的,但結果"終』於非常的懈"怠』。這是一般人所犯的通病,就是有始無終,不管最初是怎樣的精進,然而時間一久,那懶惰懈怠的習性,就又發作起來。如很多學佛的人,在其最初學佛或初歸戒時,道念是很好的,等到日子一久,道心就逐漸衰退,有的甚至索性不修行了。古德說:"學佛如初,成佛有餘』,這真是發人深省的一句名言。的確,發心學佛的人,苟能從始至終,如初發心時的努力,時刻不離正念,時刻提起道念,那就成佛有餘了。現在學佛的人是這樣的多,為什麼不能成佛?念佛的人又是那樣的多,為什麼不能往生極樂凈土?推究它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始勤而終怠,不能始終如一的貫徹下去。這麼一來,有很多學佛的人,"雖』然說是存"有好心』,並且很想做點好事,如救濟貧窮,憐恤孤兒,贈醫施藥,修橋鋪路,以及做種種有益人群的事,我們不能說這不好。但當他們進行這些事時,卻存有一種博得名譽的慾望在內,甚至還進一步的希望藉此行善的名義,而圖謀個人不正當的利益。這樣的好心,"多為名利之所夾雜』,是算不得清凈的。以不清凈的心,做世間慈善事,看起來是不錯的,實質是不可說的。問題在什麼地方?仍在有罪不懺,有過不除。
以上說的存好心做好事而為名利之所夾雜,那還僅是內心的動念,沒有通過身口而表現到實際的行動上,自亦未能完成善事的功德。現在說的"雖有善法,復為罪業之所染污』,是約已經通過身口而完成善法功德說。當知此中所說的善法,包括五戒、十善、四禪、四空、四無量心等。這些善法,如果不被罪業之所染污,那這一切善法功德,就都成為無漏,也就成為成佛的資糧。然而,可惜的是,雖修習了種種善法,但因過去與現生的罪過沒有懺除,再加以貪嗔等的煩惱未斷,致使一切所修的善法,為諸煩惱及諸罪業之所染污,都成為有漏的,不得成為無漏清凈。有些人不了解這個道理,以為自己這樣的用功修行,為什麼還這樣的心地不凈?殊不知這是受到惑業的染污。
有漏善與無漏善的差別何在?不清凈的,為煩惱罪業之所染污的,是有漏善;清凈的,不為煩惱罪業之所染污的,是無漏善。學佛的人,無可否認的,多少都有修些功德善法,其之所以不能了生死得解脫,病在所作的一切功德善法,為諸煩惱及諸罪業之所染污。假定不是這個原因,緣此所修功德善法,自然可得了生脫死。
一個學佛的人,假定以虛偽不實的心,發菩提心立菩提願,那不但是不真切不誠懇,且還含有諂曲假冒的成份在內。"如是發心』,自然"名之為偽』。以此發心而想完成最高無上的大菩提果,當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我們不想發心則已,如果想要發心,就得發真切的心。先將自己所有的罪惡過失,用一番工夫加以懺除。
【眾生界盡,我願方盡;菩提道成,我願方成。如是發心,名之為大。】
這是第五發心的相狀,亦即是發廣大心。在怎樣的情況下,才能顯示是發的廣大心?這幾句文中為我們指示出來,如能依著這個指示去做,是就名為發廣大心。
前已一再講過,所謂發菩提心,不外上求佛道,下化眾生兩大任務。講到所要下化的眾生,真是所謂芸芸眾生,其數多得不可思量。如普賢行願品第九恆順眾生願中說:"盡法界,虛空界,十方剎海,所有眾生,種種差別』。換句話說:虛空無有窮盡,眾生亦是無盡。眾生雖是無窮無盡的那麼多,但都是發菩提心的行者所應化度的物件,是以菩薩所要化度的眾生是很多很多的。
前亦說過:一個真正發廣大心的行人,絕對不可局促在一個很小的範圍里以度化眾生,必須擴展自己的心胸,不分種族、親疏、敵友、難易,普遍的去救度一切。不但全世界的人類需要去度化,乃至三界五趣中的一切眾生亦應去度化;不但娑婆世界的眾生需要度化,乃至盡虛空遍法界所有眾生都誓必度化。要願無量無數的眾生都度盡了,然後自己這一度生之願才盡。地藏大士本願中的"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固是等於這裡說的"眾生界盡,我願方盡』;阿難尊者在楞嚴會上發的"如一眾生未成佛,終不於此取泥洹』,亦是等於這裡說的眾生界盡,我願方盡。反過來說:如果眾生界不盡,而我的願心也隨之不盡,必仍本著所發的菩提大願勇猛前進,時刻以度眾生為念。
再就上求佛道說:行者最初發菩提心的宗旨,就是為的上求佛道,而佛道路遠,不是一天兩天所能走到盡頭的,必須經過長時間的去行,然後才能完成佛道的目標。在所求的菩提大道,一天沒有完成以前,那你的願力也就不算完成。所以發廣大心的行者,在向菩提大道前進的過程中,絕對不可得少為足,即使證得聲聞菩提,或者證得緣覺菩提,乃至登地以後,完成菩薩菩提,都不能算是圓成了上求菩提的願心,必須"菩提道成』,然後"我願方成』。可見菩薩行者,真正圓成廣大的願心,必須證得最高無上菩提。
"如是』像這樣的"發心』,才可"名為』發廣"大』心。所以,吾人不發心則已,發心就得發廣大心。
【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如怨家,但期自度,不欲度人。如是發心,名之為小。】
這是第六發心的相貌,亦即是發小乘心。"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如冤家』,這是我們熟知的兩句話。三界,就是欲界、色界、無色界。有的經中,亦將三界稱為三有,就是欲有、色有、無色有。三界為什麼要稱為三有?在經論中解說,由於有因有果的原故。眾生在:"三界輪迴中轉來轉去,有如是因必有如是果,所以稱為三有。有,又有存在的意思,而三界眾生的生命,的確存在於這世間,誰也否認不了的』。至於三界的界,就是界限的意思。如欲界不是色界,色界不是無色界,各各有它的分齊界限,不容有絲毫的混亂。
三界的範圍,以佛法的觀點說,確是很大的。所以眾生在這三界中,能無礙自在的來去,也就自覺三界實在很大。生存在這三界里,似乎是很自由的,從來沒有想到要跳出三界。可是以修學小乘佛法的行者看來,三界不但不可說它很大,而且覺得特別狹小,狹小得有如困於牢獄之中,不能自由的活動,不能自在的生活。誰都知道:被系在牢獄中的囚犯,無時無刻不想出離牢獄的,決沒有一個囚犯,願在牢獄中過一輩子的。二乘根性的行者,觀察三界內的所有苦況,就如在牢獄裡受諸痛楚一樣。因此,出離三界的心非常殷切,不願一時一刻留住在三界中。被包圍在苦痛大羅網中的眾生,果能觀察到三界猶如牢獄,不管什麼人都會想到如何跳出這苦痛牢獄的。
可是世間有一些人,當其最初犯法而鋃鐺入獄時,感到關閉在牢獄中的種種不自由,恨不得立刻能插翅飛離出去,但久而久之,不但不以為苦,且把牢獄當成家園。這猶如在三界中流轉的眾生,明明是痛苦不堪的,久之則習以為常,壓根兒不再想到出離三界。阿含經說:有很多已證阿羅漢果的聖者,為了感受:"三界痛苦的逼迫,等不及到涅槃的時候就想出離,或求佛陀的慈悲神通威力的加被以求出世,或用不正當的自殺方法以求脫離』。如雜含一三·三一一經說:"有諸世尊弟子,當厭患身:或以刀自殺,或服毒藥,或以繩自系,或投深坑』。這雖不是佛陀所許可的,但若不是對三界中的痛苦有痛切之感,怎麼會對牢獄般的三界,有如此急切的要求?
再就視生死如怨家的這句話說:在這現實世間,人與人的相處,假如彼此意氣相投,必會發生密切的關係。真的,知己相遇,互訴衷曲,實是人生一大樂事。反之,假如彼此意見相左,相處久了,必然成為冤家對頭,甚至彼此不能互容。所謂"冤家相見,分外眼紅』,實是人生一大痛事。可是我們應該知道,世上沒有永遠的親家,亦無永遠的冤家。因在"人之順逆,無有定性』的法則下,今日所謂親家,原是昔日冤家;現在所謂冤家,焉知他日不成親家?這在現實的人間,可說是常見到的現象。實際上,我們共同有個真正的大冤家,而且永遠的跟隨著我們寸步不離,那就是生死。所以二乘人"視生死如怨家』,恨不得立刻與生死斷絕關係。當知冤家之所以稱為冤家,就是他能給予你感受很大痛苦,而一切痛苦中的最大痛苦,自莫過於生死。經說"生死大苦』,就是這個意思。我人一日不解決生死這個大問題,那就等於日日與冤家相聚一處。諸位想一想看,這是多麼痛苦的一回事?可是愚痴的眾生,雖日日與生死冤家相聚在一塊,卻木然不知,甚至還留戀這個冤家而不思脫離。當然,世人留戀於死的自不會有,但留戀於生的人卻很多。殊不知這種想法,根本是個大顛倒。根據佛法來說:死是由生而來,設若沒有生,怎麼會有死?嘉祥大師在臨終時留偈說:"含齒戴毛者,無愛生不怖死。死依生來,吾若不生,因何有死?宜見其初生知終死,應啼生勿怖死』。有生必然有死,如要不死,首先必須不生。
唯有不生,才能不死,這是佛法的定論。我們如知生死是我人的真正冤家,那你要求出離的心,自然就萬分的迫切,且必專重於要求自己的解脫,再也無暇去度化他人同得解脫。因此,佛稱二乘人為自了漢,只顧自己,不顧別人。
"如是發心』,只能"名之為小』,二乘人的發心,經中說為發厭離心。站在個己解脫方面講:厭離三界,厭離生死,是無可厚非的。因為他們知苦而求出離,不但是極為希有難得的,且必是所要走的一條正路。試看這個世間,有幾個人,肯得出三界,遠離生死的?大都是渾渾噩噩的與世浮沉,不知生死大事為何事?這裡所以說它是小,是針對他們不以眾生為念,不去度化眾生而言。
【若於心外見有眾生及以佛道,願度願成,功勛不忘,知見不泯。如是發心,名之為偏。】
這是第七發心的相貌,亦即是發偏而不圓的心。大乘佛法說到行菩薩道的菩薩,向來說有兩類,就是權教菩薩與實教菩薩。講到菩薩所行,都是六波羅密,但權教菩薩所行的是事六度,實教菩薩所行的是理六度。行事六度,有所執著,以為我能行六度,六度為我所行,不能體達能行所行的空無自性。行理六度,不起執著,不見有能行六度的我,不見有六度為我所行,深切的體達能行所行的無自性空。由此可知所謂權實的分別,根本就在有無執著的這一點上。不用說,有所執著的權教菩薩,較之無所執著的實教菩薩,是要差一些的。
所謂權教菩薩與實教菩薩,以天台家的四教分判:藏、通、別三教中的菩薩,都是權教菩薩,唯有圓教中的菩薩,才是實教菩薩。權實之分,固然在於有無執著,但不是絕對可以完全隔絕的。所謂權,是屬巧設分別,實是屬於實家所有的,亦即依實而建立的。所謂實,乃是究竟證得,實亦屬於權家所有的,亦即因權而詮顯的。這樣說來,可知三乘之權,同歸一乘之實。離權無實,離實無權,權實有著密切的關係。真正一乘的菩薩發心,如經中說:"我今發心,不為自求人天福報、聲聞、緣覺乃至權乘諸位菩薩,唯依最上乘發菩提心。願與法界眾生,一時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大乘菩薩的發心,應該是如此的。絕對不是為個人或少數人而發心的。
然而,在怎樣的情況下是為權乘菩薩發心?省庵大師告訴我們說:"若於心外見有眾生及以佛道,願度願成』,這就是屬於權乘菩薩發心。眾生,在圓頓一乘大教中說:眾生是菩薩心內的眾生,菩薩是眾生心內的菩薩,顯示眾生與菩薩原本是一體的。眾生與菩薩既是一體的,則菩薩所度化的眾生,自是菩薩自心內的眾生。可是權乘菩薩見所度化的一切眾生,以為都在自心之外,因而成為願度心外之眾生。如果菩薩以為眾生是心外的眾生,那眾生的苦痛,就與自己不發生密切關係,亦即與自己無關痛癢。有了這樣的觀念存在,有的時候不免生起何必去度眾生的心理?如是,那是很容易退失菩提心的。很多菩薩敗退下來,亦可說是由於不把眾生的痛苦看成自己的痛苦。
如果明白眾生是自心中的眾生,那就大不同了,見到眾生的痛苦,就如同自己痛苦,眾生與自己有著密切而不能分割的關係,自然就會多多的廣度眾生。假使見諸眾生為心外的眾生,而發心立願去度化他,這是不夠圓滿的。再就上求佛道說:無上佛道,本亦在我們自心之中的。經上說:"即心是佛』,"心即是佛』,可見佛道不是在我們心外的。權乘菩薩,不但以眾生為心外的眾生,亦以佛道為心外的佛道。因此,在發願願成無上佛道時,專心一意的在向心外去求佛道,殊不知心外根本沒有佛道可得的。要想真正圓成無上佛道,唯有在我們自心中去求,一旦將自心中煩惱垢穢拂除,顯現出本有自心的光明,立刻就證無上佛道。而這又是無成而成,成無所成的。若認眾生與佛道都屬於心外所有,則你度心外眾生及成心外佛道時,其過程中精進修行的一切"功勛』,就會時刻記在心中而"不』能"忘』懷。換句話說:就是執著自己度化眾生的功德及修學佛道的一切行門。所謂"知見不泯』的知見,是指分別知見。以度化眾生說:當菩薩行者去度化眾生時,想到我是能度化眾生的人,眾生為我所度化的物件,是為能度所度的分別知見不能泯除。以圓成佛道說:一個上求佛道的菩薩,如認為我能求證無上菩提,無上菩提為我所求證的,是為能證所證的分別知見不能泯除。權乘菩薩不能以空無自性的智慧,來泯除分別知見,來忘掉成度功勛,"如是發心』,雖則度生成佛,"名之為偏』。在這裡,偏是偏執於一邊而不歸中道之義。
【若知自性是眾生,故願度脫;自性是佛道,故願成就。不見一法,離心別有。以虛空之心,發虛空之願,行虛空之行,證虛空之果;亦無虛空之相可得。如是發心,名之為圓。】
這是第八發心的相貌,亦即是發圓而不偏的心。了解以上偏而不圓的發心,對此圓而不偏的發心,自然也就容易明白。在這文中,最重要的,是自性兩字。而這自性,可以作為人的自心本性講,亦可作為真如自性講,亦即通常說的妙真如性。放蒙山時,其中有兩節不同的四弘誓願必須讀念的。其一是:"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這可說是權教菩薩所發的四弘誓願,亦可作為心外見有眾生可度,心外見有佛道可成來講。其二是:"自性眾生誓願度,自性煩惱誓願斷,自性法門誓願學,自性佛道誓願成』。這可說是實教菩薩所發的四弘誓願,亦可作為這段文的註腳。"若知自性是眾生,故願度脫』,就是"自性眾生誓願度』的意思。若知"自性是佛道,故願成就』,就是"自性佛道誓願成』的意思。華嚴經說:"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所以眾生原是我們自性中本具的眾生,因而眾生的苦痛,我們怎麼能不發願去救拔和度脫?是以必須發願願度自性本具的一切眾生。佛道,亦是我們自性中之所本具的。換句話說:自性本來是佛,我們所以要想成就佛道,不過是為恢複本來佛道的本有面目。因為本有的自性佛,被重重煩惱、重重業障所蒙蔽了,不能顯現出來。現在所謂圓成佛道,並不是在自性外另有一佛道可成,不過是將自性是佛道的自性所蒙上的一層塵垢,加以不斷的磨練,使之恢複本來的清凈,就成佛了。假定以為在自性外另有一佛道可成,不但成佛變為萬難,而且根本是不可能的。正因為眾生與佛道,都不離自己的本性,所以發心度生成佛的人,必須不見更有一法,是離心性而別有的,若見眾生和佛道是心外有法,那就不是佛法所說的正見。
依佛法說:不論世間法,或出世間法,無有一法是離我人自性而有的。楞嚴經說:"虛空大地,皆是妙明真心自性中物』。離開真心,何處有物?如果有人以為心外有物可見,那是外道見,不是佛法。眾生之所以見到心外有法,實因心游於外不能反躬自省。如真能運用般若智慧來透視一切,那你就將發現山河大地無不在我們自性之中。天台家說:十法界依正都在一念心中,一念心中具十法界依正。既然一切都在一念心中,更何有法離心而有?所以本文說:"不見一法,離心別有』。
這末說來,我們應該怎樣發心立願?又應怎樣修行證果?省庵大師告訴我們四句話說:"以虛空之心,發虛空之願,行虛空之行,證虛空之果』。現在略釋如下:
我們這一念心,雖說無法不在其中,但是當下空無自性,沒有它的實在自體可得。而這空無自性的一念心,沒有一法足以形容它的無量無際,只得譬喻如同虛空。心念是如此,願力亦如此。發心立願的人,如果執著自己所立的菩提願,那願就成有限有量,不能廣大猶如虛空。正因不執所立的菩提願,其願才如虛空一樣的廣大。
發心立願是如此,修行也應是"行虛空之行』,不應執著自己怎樣的行菩提行。以布施為例:布施一定要能做到三輪體空,就是沒有實在的能布施者,沒有實在所布施的物,沒有實在接受布施的人。像這樣的去行布施,就是行虛空之行。雖無實實在在的布施三方面,但不妨經常的廣行布施。如金剛經說:"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不可因為三輪體空而就不行布施。不但布施如此,所修一切善法,都應如此,是為行虛空之行。
行者本於所修的菩提行,終於證得最高無上的菩提果而得成佛,這是誰都可以想像得到的。但這所證的無上菩提果,也是空無自性的,沒有它的實在自體。如前引的金剛經說:"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可見所證的菩提果,亦如虛空一樣的了無所得,所以說:"證虛空之果』。雖說證無所證,但仍不妨求證菩提。如果因其空無所得,而就不求無上菩提,那又大錯特錯。
還有一說,虛空是形容大的意思。謂依廣大心,發廣大願,修廣大行,證廣大果,所以一切都以虛空來形容,唯有廣大的虛空,才能形容菩薩的心愿行果。這一說也有他的道理,因為菩薩的心愿,確是廣大如虛空的,菩薩的行證,也是廣大如虛空的。在此或有人會發生這樣的疑問:若如前說,一切是空無自性的,行願是空,果證亦空,一切莫不是空,我們固可承認,但無自性的空性,總不能說亦是空無的,若這亦是空無的,那又何必求證空性?殊不知這個想法,又是錯誤的。所以省庵大師特別指明說:"亦無虛空之相可得』。若以為有個實有的虛空相可得,那又成為執著。所以不但行願果證是空,空亦復空,空相亦是了不可得的。如金剛經先說我空,次說法空,最後說空空。如執著有所發的菩提心,所立的菩提願,所修的菩提行,所證的菩提果,固然是錯誤。如執著有個實有的空性,同樣是錯誤。必須了解心、願、行、果是空無自性,進而通達自性空亦空,而不有所取著,到達這一程度,方是真正悟證諸法空性。
能夠"如是發心』,即得"名之為圓』。圓以不偏為義。於此圓發心中,詮圓理,明圓行,悟圓旨,起圓信,證圓果,一切無不是圓的,亦即圓乘菩薩的發心。
【知此八種差別,則知審察;知審察,則知去取;知去取,則可發心。】
八種發心的相狀,前已一一的略釋。修學大乘佛法的行者,如果真正"知此八種』發心的"差別』相狀,那就自然"知』道對它加以"審』度思"察』,從審察思度中,明白邪、偽、小、偏是不怎樣理想,真、正、大、圓是最極理想的。對於理想不理想的,既然"知』道"審察』,當然就可進一步的"知』道"去取』,"知』道有所"去取』,"則可』如法"發心』,不致有所錯誤。
【云何審察?謂我所發心,於此八中,為邪?為正?為真?為偽?為大?為小?為偏?為圓?】
怎樣叫做"審察』?"謂』發心的人,看看"我』自己"所發』的這念"心』,"於此八』種之"中』,究竟是屬那種?是"邪』的還是"正』的?是"真』的還是"偽』的?是"大』的還是"小』的?是"偏』的還是"圓』的?這隻要反問自己,立刻就會明白的。
【云何去取?所謂去邪、去偽、去小、去偏;取正、取真、取大、取圓。如此發心,方得名為真正發菩提心也。】
怎樣叫做"去取』?真正發菩提心的行者,對於邪心、偽心、小心、偏心,必須毫無保留的去掉。"所謂去邪、去偽、去小、去偏』,正是指此。反過來說:對於正心、真心、大心、圓心,必須無條件的採取而發。所謂"取正、取真、取大、取圓』,正是指此。唯有在去取間,"如此發』菩提"心』,"方得名為真正發菩提心』。
推薦閱讀:
※刁吉祥:陰宅選砂的標準
※[轉載]最新版:中國貧富標準線
※論食神格喜忌取用標準
※什麼面相的女人旺夫、旺家,是丈夫標準的賢內助
※弱電相關標準規範查詢的---六脈神劍
TAG:標準 |